一双大手搭在裴相宜腰间,如藤蔓般缓缓收紧,手背上青色脉络若隐若现。半夜过去,霍长生把头靠在裴相宜裴相宜颈窝,不安地嘤咛着,喷洒出温热的气息。
裴相宜大脑有些混沌,半梦半醒间,只觉怀里的人还不满足,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贴。她睁开眼,隐隐约约听见他在叫:“姨母……娘……”
裴相宜身体有一颗颤栗,霍长生竟然把她当做了逝去的薛皇后与霍夫人吗?听母亲说,霍夫人死于难产,是薛皇后把尚在襁褓中的霍长生接进宫中照料。
霍长生的呼吸重更重了,他紧闭双眼贪婪地嗅吸身边人的气味,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浸润,像被雨淋湿的小鸟的羽毛。
霍长生疼得厉害,后肩和脑袋都痛,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为何落泪。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只能借姨母的面容怀念。可他如今二十三岁,姨母在他十五岁时就已离世,八年过去,姨母的面容在他记忆中都快模糊了。
“为什么……”霍长生修长的身躯蜷缩起来,别扭地窝在裴相宜怀里,以怪异姿势将头靠在她颈边,每一声带着委屈的嘤咛都贴着裴相宜的耳朵,“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裴相宜的心跟着颤了一下,立刻将霍长生从身上推下去。她转过身去,捂住烧红的脸,但捂不停怦怦跳动的心。明明他是在问霍夫人的,为什么自己又会心跳加速?裴相宜晃了晃脑袋,半侧着身子去看霍长生。
他缩在地上,像个婴孩,因为急剧的蜷缩,伤口处又开始渗血。不知道是伤疼,还是心疼,他环抱住自己,豆大的眼泪在地上的尘沙里洇出一洼湿漉漉的黑色印记。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总是留下我……”冰冷如鬼魅的绥远侯彻底融化在烈火旁,娇贵柔软的昌平侯世子的意识再次占据这具身躯。
见他没了动静,裴相宜以为他睡着了,想把他扶起来。却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下,眼泪无声地流。或许是肩膀的疼痛让霍长生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想起初来漠北时,父亲告诉他,未来镇北军的主帅是不能在军队面前落泪的。
他又惊又喜却装作理所应当的模样,原来一直把他扔在京城的父亲,心中属意的接班人居然是他吗?霍长生开始又哭又笑,又想到祖母死后他赶到云中城,站在城墙上看见敌军高挂父亲的头颅警示……
他的一生好像一直都在失去,最开始是生他的母亲、养他的姨母,后来是心爱的姑娘、宠爱他的祖母、刚亲近的父亲……
霍长生再也忍不住,抱着裴相宜大哭。
都说镇北军主帅不能哭,绥远侯不能哭,霍氏家主不能哭。可是在他十五岁以前,小到饭菜不合胃口,大到哪家的子弟惹到了他,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在姨母面前哭啊……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都不要我?”霍长生先是拉住裴相宜的手臂,再相互拉扯着抱住她的腿不让她抽身,裴相宜终于妥协,坐在原地哪儿也不去。
霍长生顺势将头靠在她腿上,在她衣衫上蹭上湿粘的尘土。
裴相宜试探着伸出手去摸他,直到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发丝,她才霎时清醒收回来。原来,绥远侯的头发比她还软……不对!自己真是被男人的眼泪迷失心窍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必须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踢出脑袋。裴相宜推霍长生脑袋,冷声道:“霍长生,你看看我是谁?”
霍长生脾气古怪,若他明天起来发现认错了人,还又哭又闹丢尽了脸,指不定又要对她如何。
霍长生脑袋晕乎乎的,闻言,仰起头睁开还挂着泪的朦胧双眼,泪水糊湿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又撑起身子向裴相宜靠近,湿漉漉的睫毛蹭得她的脸有点痒。他突然呜咽一声,有点委屈,又靠在了她的……怀里,嘟囔道:“看不清……”
裴相宜脸色爆红,像熟透的桃子。
还不等她作出反应,霍长生又在怀里蹭,像小狗般在他圈属的范围内嗅,最后好像得出了答案,淡淡道:“是你啊。”
难道绥远侯不但耳力过人,还嗅觉过人?
霍长生脑袋往下挪了挪,窝在她柔软平摊的小腹上,乖乖的,没再哭闹,只是耷拉着眼,不睡也不说话。好半天,才拉住裴相宜的手,很熟练地搭在他肩上,平静地说:“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嗯,从一月前他知道裴相宜会来漠北后,就再也没梦见过她。
裴相宜有点愣,霍长生又在把她当做是谁的替身?
霍长生又拉着她另一只手搭在脸旁,裴相宜只能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平稳、炽热的呼吸。霍长生很安静地在闻她身上的味道,不是多年前和姨母用的同一款香料,是独属于裴相宜淡淡的梅花香。
他想起最开始注意到裴相宜,是在国子监上学时,她乖巧、友善、聪明,严厉的夫子因为她勤奋又有才气喜欢她,顽皮的同学因为她分享从家中带来的糕点喜欢她,连书童马夫都喜欢她,说她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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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温温柔柔的。
那时,整个国子监就他对裴相宜无感,甚至有些讨厌。
直到那日他终于抓到了裴相宜的错处,她居然用了西域进贡、姨母才有的香料!他想当着这些被她收买的走狗同学们面前,出言讽刺为自己找回场子。结果他刚下定决心走上去,她却拿出了一碟梅花糕在人群中散食。
当时他们还小,这些人吃东西也只是图新鲜,一点架子都没有,东扯半块,西扯半块,最后连裴相宜手中也只剩下半块。
裴相宜看向霍长生的眼神有点奇怪,霍长生现在也忘不了,仔细一想,那小女子居然是在同情他?
估计心里想的是:霍长生怎么一直盯着我手里的梅花糕看?怪可怜的,他第一次来就没他的份。
裴相宜掰下半块梅花糕,软糯白嫩的糕点从裂隙处散出热气,飘向他,她问:“下次多带一点给你?”
可笑!他堂堂世子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
“霍长生,你不吃就给我吃吧。”钟令嘉嘴里还噎着,含糊不清地就想冲上去抢。
他转身就走,躲在廊外把梅花糕塞进嘴里。真香!
裴相宜好像在梅花糕里给他下毒了,他吃了还想吃,谁都做不出这个味道。而且,她不是说下次要给他多带一点吗?
可是她都好长一段时间不带梅花糕了。他去找钟令嘉,用御赐的璎珞坠子和她交换,让她去问裴相宜要梅花糕吃。
可钟令嘉收了东西就忘本,根本没和她说,他只好自己去问。结果这次的运气不好,去的时候他们正好吃完了山楂雪球,裴相宜被簇拥坐在中央,她说:“梅花落了,没法再做梅花糕了。”
*
霍长生一动不动,裴相宜看不见他正脸,想要把手抽回,又被他拉住。一瞬,他又放开了。
她听见他有点无奈地说:“要是不如你的意,是不是以后就不来了?”
霍长生到底把她当做了谁?他在漠北的相好?还是从前他在京城的心上人?从前不可一世的昌平侯世子,会喜欢谁呢?裴相宜没有找到准确答案。
“这么多年,你真的放下了吗?”霍长生自顾自说:“如果我当初早一点回来和你定亲,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狠心?”
霍长生往她手上蹭蹭眼泪,委屈巴巴:“可是你明明收了我的东西,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裴相宜闻言,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这一切,都指向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