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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二月二十八

作者:以木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来王府已经十日有余。风光甚好,尹姝抹一把汗,便又转动起轱辘车。


    她赶制陶艺的地方,依山傍水,又光线充足,手中所做之事在这样的环境里似乎都生动起来,心中也自觉明快了几分。


    前面有一堵高墙,野迎春漫一层,风一吹又是一层。金色小花成了海上的白沫,生得喜人,也把光挡得透彻,洒下一片阴凉。


    王大人的居室就在那堵墙前。正对着墙,迎春花有时会拂入窗柩,也是别有一番惬意。


    这几日在王府,没想到王小姐为支持尹姝的制作,亲自命人来做了一个窑炉,制成的手艺物更是不同于往日,又精美了些许。


    不仅还了之前的订单,还剩出些空余来。恰逢又在这院里,满目春,一点红,傍晚再来此院,枝头夜莺鸣。


    十日前救下的孔鸟几乎黏着尹姝,总是在周围徘徊。


    于是便有了新了想法,制坯体的原料稍显特殊,托人去买来高岭土,又在制坯时加入了长石,待坯体成形,晾晒干净,后高温上釉,又以长石作为釉彩着色。


    于是做出色泽白皙,银似雪的白釉瓷。


    本已经完美,却再炼化铜矿直至铜矿氧化作绿色,才继续二次施釉,在白釉瓷的基础上融以翡翠绿釉。


    这次以低温烧制为主,掌握着火候力度,不得为过,慢慢添彩,再出窑时,为法蓝。


    加上低温炼化的缘故,瓷器表明呈现开片状态,状似羽毛[1]。


    一罐,一碗,一碟。三件物出窑,法蓝色亮丽,尹姝看那不远处舐羽的孔鸟,突然又想起王小姐所说,孔鸟现世,也为吉祥之兆。


    再看手中三只孔雀绿的瓷器。小声嘀咕:“孔鸟来,人间祥瑞。”便是当下定夺了名,就称这三只小物名人间祥瑞。


    尹姝展开笑颜,她唤孔鸟:“祥瑞。你看如你羽毛一般的瓷器。”


    孔鸟见她招手,展翅从树梢滑翔而下,真似祥瑞降临。她唤它三声祥瑞,它便回她三声。


    转起身就要去找影姝,带着孔鸟一起,为它新的名字。可转过院路,前面却传来了哭喊。


    影姝跟着老伯从里屋出来,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驻足向那声音处张望。


    只有影姝在看了一瞬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向着他跑来的尹姝。


    等尹姝来到近前,先前所想的事变得无可厚非,她着急地问影姝道:“发生了何事?”


    两人也是摇头。


    还是碰到一个侍从慌慌忙忙地从道路那边跑来,尹姝拦下她寻了由来。


    侍从也是火烧眉毛了,见被拦了路,心上不免来了火:“几位客人好生歇息着,这是家事,恕无可奉告。这几日请几位尽量不出里屋吧。”说完便又匆匆地走了。


    那远处的哭声不止,又见这王府一瞬之间都乱了套


    。想必是发生了大事了。还是老伯提议上前去看看,尹姝想要阻止,却听老伯讲:“虽然是别家事,但我们受惠于王家,万一帮得上一点倒也是一点。走吧。”


    尹姝觉得不妥,但还是跟着老伯一起去了。这边的路延绵到最深处,就是王大人下榻的居室,那堵高墙的所在。


    一入到那巷道的深处,远处时只看这处阴凉,待走近来,竟然不免从心中生出一丝寒意来。野迎春长得极盛,这屋又修筑得气派,但开窗之少,实在是令人咋舌。


    哭声的源头找到了,是王小姐。


    不过她在王大人所居住的屋内,尹姝并未见到人。


    这时紧闭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了。终是见了哭得眼睛红肿的王小姐,她追着从屋中出来那人的步子,喊着“大夫您想想法子。”


    那上年纪的老郎中却只是叹气又摇头,最后丢下一句,“请节哀。”便挥袖而去。


    王小姐瘫软跪坐下去,面上已是哭得现出惨白,又哭喊着家仆再去请良医,一时无力,实在是让人看得于心不忍。


    一个年长些的仆从跟着跪在了王小姐的身旁,面上也是泪眼婆娑,他无奈地对王小姐说道:“小姐……这城中能请的医者,是都请尽了。再远些也托人上路去请了,不过要些时日啊。”


    “那你看父亲这疾拖得起吗!”王小姐嘶哑着声音,怒吼道。


    仆从没了声音,只得伏身下去,陪在王小姐身旁。


    这屋门也是开的怪,不开在道路侧,而生在面向墙侧,隐蔽又不通风。


    人人都哭,此情此景更是悲上加悲。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王夫人几年前去世,都是王大人一人支撑着,把王小姐拉扯大。


    王大人一病,就像突然失了主心骨,人人惶恐,更是谁心中都没有了个定心丸。


    一想到白布长幡挂满王府,父亲和母亲一样再不出现在眼前,只剩下祠堂里的两个孤零零的牌位,王小姐就悲伤得直冒眼泪。两眼都现了昏花,死气沉沉,也没了希冀。


    老伯这时上前问从屋中出来的,还算清醒的一个家仆:“王大人是何种症状?”


    家仆的脸上竟然一下现出恐惧来,他道:“大人……[2]浑身癫颤,手足更是握不得也屈不得伸展不得。又有口吐浊沫之状,眼翻白或是根本不识人,更,更可怕的是……大人他……会发出羊叫声!”


    这话被王小姐听了去,她一下由哭转为愠色:“你这厮乱说什么!父亲……只是病了!你给我滚出去,我王家不再留你!”


    那家仆见自己被解雇也没了顾忌,更是要说一些身为仆从受尽的憋屈话:“那为何来如此多医者都是无用!王贤分明就是中了邪!这王府怕是都被下了咒!”


    一时四下哗然,王小姐被气得都忘了哭,等再回神,吩咐身边其他仆从:“把他给我赶出去!腌臜至极!”


    那家仆被架着抬走的时候还在说:“本就是事实!你王家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报应!报应!”


    王小姐无力地捶地,她不懂明明待他们这样好,为何竟然会讲出这种话来。


    王贤王大人白手起家,为人正直刚烈也是为镇市人所知的。


    思来想去,好像最终的果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自从母亲过世,王婵性情大变,虽不说什么十恶不赦,但只要身边仆从稍微做事不顺她心意,她便要指责,更甚于要克扣其工钱,动不动就罢免更是常事。


    王婵看着今日种种,又落了泪。恍惚间又听那家仆口出狂言说道的“报应”。


    于是心中愧疚自此生生不息,整个思绪也断了,全然陷入绝望中。深感自己罪孽深重。


    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多事端,老伯咳声,指挥着尹姝去到王婵身边,言说道:“小姐莫是太过心急,惶恐伤了身子。”


    又看着外面这一圈因为那中邪论而变得心思不整的众人,终究只剩叹一口气。


    老伯走进了屋中,最后只留下一句:“咱去看看。”


    一进屋,只觉那寒气更是逼人,榻上躺着的王大人还在癫颤,口中白沫有侍人擦去,但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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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住颤抖。


    眼中现了死气,已是失去了意识。


    老伯当下观之症状,从袖带里取出牛皮卷,打开,银针器械一一罗列。


    再用随身携带的小瓶酒一一擦洗过,就上前去,也不管身边侍从的惊呼,[3]朝着头面以骨度分寸法读取穴位之位置,眼观手到,心到,于百会、水沟穴位处刺针,斜针刺入,又放针于神庭,不过见王贤的症状,无好转。


    再看其手足,似乎也有刺针之痕迹,似乎是其他医者所致。所致效果甚微。


    头面处无针眼,怕是不敢刺针罢。


    这针下了却见无效。按医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道理,不解之症,下一刻怕是就要撤针了。但吴老伯深知,人体之精妙,绝非疏通一处能解决。


    人亦如同自然,是一个小小世界的集结。


    五脏六腑相通,又在一些妙处呈现阴阳相调,相辅相成的特点。


    吴老伯刺针在面首无效后,便又转而取督脉、膀胱经穴。


    一面位于下身,一面位于上部,按理说该是没任何交结,[3]但这两处又直接与脑相连,于是打通督脉穴,又连膀胱经穴。


    自此,全身相连,王贤身上之癫症竟有所缓解。人体得以循环,那怪异的羊叫声也止住了,王贤的口中也不再吐出浊物。


    看似一切向好,没想到吴老伯却屏了眉。这时问一直跟在王大人身边的仆从道:“王大人可是在先前受了惊吓?”


    那仆从想了想,迟钝地答道:“大人在房中做事时……好像是有只黑猫从窗入了屋中,在下在门外倒不知大人有无受到惊吓,只是听到他怒喝……随即就这样了。”


    仆从思索不通:“不过这和大人的疾病有何相关?”


    “这就对了,关系可大着。”吴老伯打开王贤的嘴,看到了异痰,于是又施针在肺经和胸脘部穴。


    “你可知这癫症不是一味因素而导致?王大人因为见猫惊恐伤肾,后又怒火中烧,火入心头,此为主病因。也为今日这急症来的由头。”


    吴老伯望着里屋的四周,摇头道:“你看看这房屋的布局,如此阴寒?为何不以光照照入屋内?”


    那家仆回他:“大人说要静心,不宜建在阳光喧嚣处,免得打扰。”


    “糊涂啊!”老伯指着那屋外的房门道:“此屋本就位于道路尽头,又有一堵高墙挡去全部阳气,滋阴倒是真,但路尽头建宅谓曰大凶,偏偏又把这门开在如此潮湿处,风口不当,自生邪祟。


    “邪祟不讲,就是这宅子的布局,人在其中居住久了,必是肝逆而生风,阴暗不通风处又生痰湿、寒湿,痰浊内聚,故而蒙蔽的心脑。你说不得这癫症谁得!”


    由环境辨证得到生寒,吴老伯大悟,连忙又下针在阳硚、阳维脉穴。自此王贤癫痫之症全除,安然昏睡,已经和常人无异。


    吴药招呼着仆从小心把王大人搬出去,搬去一个向阳而生的好住处。王婵喜极而泣,对着吴药猛鞠一躬,随后便随父亲而去。老伯走出来,最后看着那满墙的野迎春感叹道:


    “灵枢经奥秘天地,世界,人体,三者缺一不可。这症,也绝非一日所发,不过是被环境造就,日复一日累积,身体现出病症,也是对环境的反馈罢。”


    “天人合一,天人相通啊。”


    那挂在腰内侧的玉佩露出来了一点,上写着雕刻的字,“医者仁心,圣者临世”。


    “这繁盛的迎春可惜了。高墙也该推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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