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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花吻

作者:宝帘银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疯老道醒来的时候,表情竟然罕见的有些尴尬,他挠挠头:“我这是睡了几天?”他隐隐约约从自己衣服上闻出一股馊汗味,可明明他去祭拜之前特意学着别人焚香沐浴了,不过焚的是洛成玉的香,别说,还真是好闻!


    “快三天了吧。”洛成玉停下擦剑的动作,掰着指头,“江蝉说你心火太盛,给你喂了苦遽草。”


    洛成玉说完,又低下头去擦手里的断剑。


    这把断剑据说就是雪霁当年用的那把,洛成玉原还有点嫌弃其不吉利,可待真正拿上手的那一刻,洛成玉立马放下了芥蒂。她修行了几个月,一双眼睛也算半个入门,一下子就被这剑的光泽寒气所吸引,不禁感叹怪不得逐月剑引无数英雄折腰。任是洛成玉这种半路入门的,都不能免俗,何况是从小耍剑的家伙。


    断剑出自千年前的铸剑名师欧冶子之手,流传至今仍锋利无比,乃是一等一的宝贝,就连江蝉手中那把都不能比拟。不过剑已断,威力大打折扣,洛成玉用正好。


    于是这三天洛成玉一直在尝试着和断剑磨合。


    “好丫头,给我端碗饭来。”疯老道颠颠凑到窗前,“我都快饿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充斥进洛成玉鼻间。


    “……”洛成玉连忙后退一步,“要饭就要饭,别离这么近。”


    疯老道也知道自己身上味道难闻,呵呵赔笑两声,也不管‘要饭’这两个字的歧义,闷着头吃完了五碗饭。反正他以前不就是要饭的嘛,要不是洛成玉母亲和小姨,他差点就连要饭都没要明白。


    洛成玉绝望地看疯老道把江蝉和自己的那份饭都吃了进去,手杵着下巴,本想逗他两句,却忽然想起这人昨天半夜呓语什么“江芙蕊不是你杀的”,当时江蝉正在给疯老道喂苦遽草,听了这话表情凝滞住,虽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但仍旧引起了洛成玉的好奇心。


    于是她向疯老道打听有关江芙蕊的事情。


    疯老道吃饱喝足,没着急去洗澡,仰面躺在窗前的摇椅上,一边嘟囔着雪霁这老家伙真会享受,一边拿蒲扇遮住脸,嘟嘟囔囔地讲述了一段见闻。


    其实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当日疯老道路过上京郊外,目睹了江蝉和江芙蕊的决战。


    作为旁观者,他看得很清楚,是江芙蕊心知已输,自愿遵守师训,撞上了江蝉的剑。当日四娘也路过,亲眼看清了。


    只是当时江蝉五感俱失,任谁也不敢轻易接近。


    江蝉就那么一直跪着,直到谢七寻来,二人又短暂的交手——不过与其说是交手,不如说是江蝉凭借着动物一般的求生本能躲过谢七狠辣的攻击。谢七不愿离江芙蕊的尸体太远,最终选择暂时任江蝉离开,自己则收殓了江芙蕊的尸体,并把她葬到五毒谷内。


    “为何……”洛成玉不解,“为何一定要死一个人呢?”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表情也很低落。


    从江蝉零星的话语中,她能猜到师姐和师娘都是对他很好很重要的人,她们虽无血缘,可却有更深的羁绊——陪伴。明明,她们完全没有反目的必要。


    雪霁已经死了,她们二人哪怕没有遵守师命又能如何呢?谁还能给她们治个罪不成?


    “因为她太傻了。”疯老道吃饱了就犯困,声音越来越低,“不过也不怪她,能在雪霁那种疯子手底下长成的孩子……没几个能正常。”


    鼾声响起,洛成玉慢慢退出房间。


    外边阳光很刺眼,她伸手挡了挡,待适应后,才发现篱笆门外,江蝉的身影笔直静默。


    距离并不算远,他一定听到了。


    “江蝉……”洛成玉不自觉出声,声音干涩。


    “别担心我。”反倒是江蝉主动劝解洛成玉。


    他设想过很多回,从疯老道嘴里真正听到这个‘赦免’他罪过的真相。


    是师姐主动寻死,他就可以被判定无罪了吗?他就无辜了吗?好像是这样的,他只要把师姐之死归结为她心思太过极端,与他毫无关系,他就可以从自责愧疚中解脱出来。


    可……


    “成玉,别担心我。”他又一次重复,可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到几乎失去了生气,如一湖清澈到近乎透明的池水,望去,看不见生命的痕迹。


    他白皙的皮肤在灿烂的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没什么血色,好像月明宝玉刚见天日时的状态。


    洛成玉更担心了。


    她主动走近些,拉住江蝉的手。


    好凉。


    在烈日下,他的掌心好像在冒着寒气,从每一处骨头缝里冒出来的,丝丝森冷,让人在大夏天都忍不住打冷颤。


    “江蝉!”洛成玉语气郑重,稍稍拉回了江蝉的注意力,“师姐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那日无论站在她面前是谁,她都不会改变她的主意。”


    “可终究是我——”江蝉短促的语气染上一丝痛苦。


    “江蝉!”洛成玉拉紧江蝉的手,用力到两手交/合处惨白一片,她身体的热度一点点传递过去,终于让这只手不再冷冰,“这说明师姐她先是她自己,再是你师姐、你师父师娘的徒弟、谢七的妻子。她没有为你或者是谢七留恋人世,她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旁人为何要去强求她放弃十几年的信念而选择作为一个败者求生?”


    “当然可以说你师父塑造了不正确的观念给你师姐,可是这世间的每个人——包括你我,无不是被世人被世俗推着走,每个人都不能摆脱这样的悲剧,你又何苦再为难你自己?”


    忽地,她听见一声哽咽,江蝉将头埋进洛成玉的臂弯。


    “我都知道,我只是……”


    只是难以接受这段被师父谱写好的既定结局而已。


    他尝试过挣脱,他相信师姐也一定尝试过,可彼时他们都还太小,在各种嘈杂的声音裹挟下,他们一点点剥离了最初的自己,成为了雪霁真正的弟子。


    江蝉难过的是,他足够了解师姐的好胜,尽管他不肯去细想,但仍能预料到这场决斗不会有赢家的事实。他本来可以选择逃跑,让这场决战落空,可是为了挣一个最强者的虚名,他仍然前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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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蝉,你可想过,师姐她至少可以自愿选择生死。”她抱住江蝉的脸颊,强迫他盯着自己的眼睛,她看见江蝉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酸涩充满心头,“可你呢?”


    你的不甘、不忍、不公,被命运捉弄的十几年,被病痛折磨的十几年,谁来为你愧疚呢?


    “人各有命,我不认识你师姐,我尊重她的选择,至于其他人——小姨虽是我的血亲,可是我没见过她,至于雪霁,我更谈不上喜欢。五毒谷里,我只认识你,我也最心疼你!”至少,她们都有的选。


    洛成玉眼泪如注。


    她不是圣人,就如同谢七无论知不知道事情原委都会一辈子与江蝉为仇一样,她做不到站在完全中立的立场说话,她更做不到用最清醒的头脑去判断是非曲直,她只想为江蝉打抱不平。


    “江蝉,我甚至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洛成玉声音里的难过溢出来了,和眼泪一起流淌,她最终默默低下头,“那天你和我说你很早就开始在意我,可是我根本都还不知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却要不在了。江蝉,至少也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吧。”洛成玉令江蝉低下头,与自己的额头贴在一起,“让我尝试着去救你。”


    以往,你救过我那么多次,也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心里,洛成玉重复这句话。


    被拯救……江蝉跟随本心,双手抚摸上洛成玉的脸颊,感受着熟悉的温度流过经脉。


    “好。”


    许久,江蝉长舒出一口气,但他话没说完。


    “但是成玉,你须得答应我。”


    江蝉轻轻抬起洛成玉的下颌,对着洛成玉亮晶晶的眼睛,他坚定道:“你不能为了我做出任何违背你本心之事。”


    洛成玉点点头,“我救你是为了我们能一直开心地在一起,要是有人为难我,让我不开心,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嘛。”


    听到这句直白的‘一直在一起’,江蝉心猛地跳了一下,有力而带起一阵轻颤,让他身体发麻,跟中箭了一样。


    “一直在一起?”他反问,与洛成玉的距离越来越小。


    “嗯。”洛成玉点头,“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一直在一起。要是你死了,”洛成玉连说出‘死了’两个字都觉得晦气,默默在心里呸了两声,“我就找别人厮守终生去。”她鼓起脸颊,故意道。


    “……”江蝉几乎和洛成玉相贴,可他忽然停住,“是谁?是……那个陆鸣吗?”


    兜兜转转,陆鸣仍然像一片阴云一样笼罩在他上方。


    洛成玉听了也觉得无语,嗔了江蝉一眼,连哼一声,呼出的热气扑在江蝉脸上。


    很香。


    江蝉喉结轻动,在意念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双手已经微微用力扶住了洛成玉的后额。


    一阵恰到好处的风平地而起,落花纷飞从两人眉眼间擦过,下一刻,江蝉再度用力。


    “啊……”短促的轻吟尽数被吞进江蝉的呼吸间。


    原来,这位厉害冷硬的剑客,他的唇也是柔软的,和他的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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