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淬足了冷意与杀气,就连昏睡中的疯老道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庄环只在大人的言语间听说过那场杀死他父亲的碾压式惨剧,他并没有意识到当年的雪霁是多么轻而易举地取了他父亲的头颅,也没有意识到雪霁的徒弟——直面一个顶级剑客的杀意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你……”庄环后退一步,见江蝉身边不见自己的两个弟子,心下一骇。
“都死了。”江蝉声音冷硬。
浓眉下一双黑眸杀意直现,接着就是一道凌厉的剑光横在庄环眼前,庄环根本没看清江蝉是如何闪到他身边,脖子上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不好!
生存的本能让庄环忙起势阻挡,可他退一步,那把剑便精准地进一步,寸寸紧逼,直叫他冷汗如豆,噼里啪啦往下砸,美艳的脸蛋表情狰狞,愈发像气急败坏的精怪。
“够了。”江蝉语气轻轻,可眼里的不耐溢出。
这种猫鼠游戏,若是放在平常,他或许有心玩玩,权当消磨时间,可这人竟然意图拐走成玉,实在是罪无可恕!
江蝉不敢想象若是当初没有师娘用血来滋养他受毒侵害的身体,他恐怕一时难以冲破庄氏布下的幻象,还会继续把那两个人当做疯老道和洛成玉,实际上则是被他们带离了好远。
庄氏最擅药毒,天下少有人能比拟。
庄环也是自信非常,万没想到庄月莹曾给江蝉渡过血,让江蝉很快就突破了幻境。
他不敢耽搁,庆幸自己还没昏头到一点后路也没留的地步,忙从怀里掏出失魂散。
几乎是同时,利剑划破了庄环脖颈,就差深入一步——庄环捡回一条命。
失魂散让江蝉顿时手一软,擦过庄环的喉咙,没能割破他的喉管。
只是转瞬,江蝉就准备再蓄力。
“别——”
洛成玉忙上前一步拉住江蝉的手臂,眼见着庄环趁这间隙逃生。
江蝉不明所以,回过头用眼神询问着洛成玉,眼神中杀意未散尽,但是手臂动作却很诚实的放缓了。
“他是庄氏的人。”
“我知道。”他杀死的那两个跟班在临死前已经自报了家门。
“……”洛成玉沉默一瞬,抑制住因庄环行为而产生的恨意,还是坚定道:“你的毒须得庄氏来解,你不能再杀庄氏的人,和庄氏继续结仇。”
“我已经杀了两个。”江蝉摇摇头,不赞同洛成玉的说法。只是抬眼再望去,庄环已经逃了。穷寇莫追,江蝉也只能先收剑。
“不,逃走的那个人说他是掌门的血亲,恐怕身份不简单。”
江蝉抿唇,想要辩白几句,待触及洛成玉红彤彤的眼眶和担忧不安的神色,终究是把反驳的话先咽了下去。
他站在洛成玉面前,又贴近了几步,试探着把洛成玉拥进怀里。
他特意蓄了内力,身上久违的温暖。
“别怕。”
他不太熟练地安慰着洛成玉,手臂有些生硬地学着记忆里师娘哄他睡觉的样子轻拍着。
很缓慢的心跳声。
洛成玉几乎是贴在江蝉的胸膛上,手不自觉抓住了江蝉胸前的衣襟。有点湿,还残留着血腥味。
洛成玉手指一蜷,轻点在江蝉胸膛。
“我没有害怕。”洛成玉闭上眼。
其实方才她去抓火棍的时候,心里更多的是急迫,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已不像过去那样束手无策。而且,她总觉得江蝉会出现,像以往每一次一样。
“不是还要带我回五毒谷嘛!”
感受到江蝉自责的情绪,洛成玉拍了拍江蝉的肩膀,略拉开些距离。从对方清亮的眸子里,她看见她的倒影,笑意盈盈的,也看到他下意识地跟进一步,似乎还不想那么快分开。
洛成玉脸上染上促狭的笑,看得江蝉轻咳一声,收回了意图拉住洛成玉的手,“嗯。”
他轻声,扭过头,正好看到不知何时醒来的疯老道一脸打趣地看着他。
……
该醒的时候睡得比谁都快,该睡的时候又醒得正好。
疯老道这一觉睡得好极了,眼下乌青都散尽了,叽叽喳喳地把这一夜的经过当听故事一样打听了个底朝天,最后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说庄环其人貌美无双,不如洛成玉回庄氏去和庄环成亲,正好还能全了江蝉寻药之愁,听得江蝉脸色越来越黑。直到五毒谷下,江蝉扔下跑到树下睡觉的疯老道,带着洛成玉进去了。
“留他一个人在谷外,会不会有危险?”洛成玉有点担心,时不时回头去看葱葱郁郁一片阴凉下酣睡正浓的老头。
江蝉摇摇头,“他自十二年前在山谷外徘徊开始,就没真正进过五毒谷里,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可偏偏又常常出现在谷外,偶尔还会露出一点不符合他气质的沉思。那时候,他倒是好像不疯了。
不过也只有一瞬。
二人说话间,已经步入谷内。视野先变窄后变阔,直到一座落于山水清林中的小院出现在眼前,左边两间开着窗的厢房,一间里面悬挂着些许药材和武器,桌上茶壶已经落了灰,但是仍旧能看出做工精致,泛黄的古籍上还压着一只淡粉色的芙蓉花钗,宛如少女的轻笑,出水芙蓉,清新自然。
而相对的另一间——里面很空荡整洁,墙壁上挂着一把木剑,上面划痕满满,手柄处都磨合出了手指的痕迹。
“这是我和师姐的房间。”江蝉介绍道,声音有些干涩。
“你还没有和我讲过你师姐。”洛成玉慢慢走到江芙蕊的屋子里,手指拭过桌上的薄灰。目光所及,不过是极为普通的女孩家的房间,透过模糊的梳妆镜子,洛成玉可以看见自己粉色的衣裙被风吹动,好像数年前也有一个人立在这里,欣赏衣摆的弧度。
江蝉站在窗外,将一切收入眼中。
他垂下眸,一种难言的酸涩漫上心头。
“初遇你的那天……”江蝉回忆起冬日,“是我与师姐的谢师宴,彼时师父刚刚过世。”
洛成玉一边听,一边推开屋子另一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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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
另一侧的景色十分单调,只有三座墓碑十分刺眼。三座墓碑围成一个缺口的四方形,洛成玉若有所感——那个缺口,是留给江蝉的。
她心一紧,而江蝉的叙述仍旧语气淡淡,只是夹杂着痛苦的停顿。
“师姐向来不肯认输,即使她已经落了下风。她一直都好胜心那么强,师娘说师姐最像师父,连我这个……都比不上,师娘话只说了一半,可她那时就担忧未来我与师姐会两败俱伤,她说……”江蝉忽觉痛苦非常,一时竟不能说完。
【师弟,今天我唯一的活路就是赢过你】
不成,便死。
“江蝉,你看。”
洛成玉没有忙着宽慰江蝉,也没有指责他,只是抬起手,指着江芙蕊的墓碑。
青苔下,一丛粉白的花朵从碑里扎根,随风摇曳。
洛成玉面容平静,一如江蝉小时记忆中师娘和师姐的模样,她们长的并不完全一样,可是闭上眼,总觉得分外的熟悉。就好像每个从江蝉指尖溜走的短促夏天,暖阳晴空。
“这里哪是厨房呀?”洛成玉撸起袖子走进正房,从正房的窗户往远处望,看见了篱笆砌成的小院。
“……在后边。”江蝉缓了缓,不明所以地看着洛成玉四处走动的身影。
洛成玉正好从柜子上拿起一个已经干瘪了的胡萝卜,举在手间对江蝉笑着道:“她们墓碑前空荡荡的,不知道饿了多少天的肚子。我来给她们做点祭品,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洛成玉扬扬头,显然已经打定主意。
她可是要拐走她们徒弟、师弟的人,可不得在她们墓前好好表现表现,让她们在地下也能放心地把江蝉交给她来照顾!
被洛成玉这么一打岔,江蝉忧伤的心情还真没持续多久,因为马上他就看到百年老屋,五毒谷世代传承的厨房冒出了丛丛黑烟。在祖宗‘基业’面前,江蝉还是放下了心里的悲戚,忙跑进厨房给洛成玉打下手。
这阵黑烟把疯老道都吸引了进来,他嘴上说着担心有人纵火烧山,特意进来看看,可眼睛却牢牢黏在洛成玉端出来的一盘盘食物上,口水差点没流下来。
这几天赶路,疯老道确实饿坏了。
可听说食物是祭品,他竟然罕见没嚷嚷着要吃,而是等洛成玉江蝉二人祭拜完才转转悠悠到墓碑前,端走了雪霁墓碑前的一盘点心,吃完舔了舔手指,一副没吃饱的样子,但却没动月莹和芙蕊墓碑前的食物。
洛成玉和江蝉对视一眼,没出声。
晚上,山风微凉,谷中风穿林响,空气清幽。
躺在床上,洛成玉根本不用扇扇子也不觉得热。只是想起疯老道白天的反常,好奇地翻过身,整理好衣服,悄悄推开门去——她住的这间是江芙蕊的屋子,正好和江蝉屋子正对面,而疯老道和江蝉住一个屋子。
一推开门,正好见江蝉披了件衣服,倚着门框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
“你—”
二人同时出声,同时一阵啜泣声从屋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