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的面上不见喜怒,“嗯”了声道:“她到底是从姜家出去的,你给些银子就把她打发了罢。”
姜笃道:“儿子原也是这般想。”
“只是方才儿子与见九娘,她定要拿回崔玉宓留下的嫁妆才肯安心为小妹效力。”
“您也知道,小妹觊觎东宫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契机能给东宫开一条口子,九娘在其中的作用不言而喻。”
“您看,不若就从崔玉宓的嫁妆里拿些不当用的物件儿将她应付过去?”
姜老夫人幼时家道中落,被人几度买卖,过了不少苦日子。
因此养成了见到好东西就想往自己怀里扒拉的习惯,崔玉宓当年下嫁时,十里红妆,其中罕见的宝物自然不在少数。
姜老夫人哪里肯轻易归还?
不对,到了她的手里就是她的东西。
“小贝戋蹄子,当真心比天高,竟打起了她生母嫁妆的主意!”
“你去告诉她,若是老实听话,公中还能出千两白银作为她的陪嫁,如若不然,一文钱都别想从姜家拿走!”
姜笃忧心道:“她若是为此记恨上姜家,进宫后阳奉阴违...”
姜老夫人冷哼道:“她敢!”
“待我好些就去信给皇后娘娘,提醒她九娘能用,却不可尽信。”
“再有她一旦进宫,各处都有眼睛盯着,万事不由人,我不信她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姜笃有心缓和与姜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又顾念她的身体,就暂时没将姜点微扬言会告官之类的话说出口。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担心自己一旦告知了姜老夫人,使得九娘与姜家的关系彻底破裂,那么自己再想搭上太子的线就相当困难了。
毕竟,根据他对四皇子的了解,其资质在所有有能力竞争皇位的皇子中,着实不显。
而太子,自幼由三朝元老亲自教导功课,且始终固守储君之位不倒,他的能力必然不似外人所见的那般普通。
遑论姜笃的心思千回百转,他面上对姜老夫人却是恭敬至极,“母亲说的在理。”
“儿子这就去点一千两银子给她。”
姜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已然是累及的模样,闭上眼虚弱地点点头。
“去吧。”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三日后。
姜点微始终没等来姜笃的消息,她也懒怠去打听,而是有模有样地铺开宣纸,摆好笔墨,开始照着系统找出来的本朝状纸范本写起了状纸。
反正都要进宫了,那就再玩个大的吧。
谁料她该如何行文的时候,隔着窗户就见提着一只竹编篮子的荔枝火急火燎地推开院门,几步跃到窗前与她道:“小娘子!大事不好了!”
“京兆府派人来把老夫人带走了!”
姜点微睁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老夫人?”
“你别告诉我躺在嘉禧堂的其实是老夫人的替身,而真正的老夫人其实在四处偷鸡摸狗,现在东窗事发了?”
荔枝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自家小娘子的脑洞,“不是!不是!”
“奴婢原本也以为是老夫人近来犯了事儿,结果听嘉禧堂的姐姐语焉不详地说了句,老夫人是被夫人的案子牵连的!”
姜点微满头雾水,“啥意思?”
“樊家灭门案不是已经定性了吗?怎么又翻了出来?”
荔枝挠头,“奴婢也不清楚呢。”
她想了想,“方才奴婢买菜回来的时候,京兆府的衙役正抓着老夫人上出门呢,不若奴婢再去打听得仔细些?”
“也好。”
姜点微点头。
荔枝闻言,立马欢天喜地地把竹篮放进堂屋,而后一溜烟儿似的跑走了。
姜点微状纸也顾不得写了,赶紧喊出系统来,“统子,快快!”
“立刻!马上!我要知道前因后果!”
系统还没答话,光幕面板就自动展开了。
只见小胖墩穿着工装背带裤在任劳任怨地菜给地除草、浇水,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嘿嘿,是昨晚发生的事啦。”
“你当时已经睡着了,我就没告诉你。”
姜点微催它,“你别卖关子呀!”
系统便道:“之前姜无忧逃出姜家不是躲在归云庵一直没回来嘛,结果昨天晋国公府的管家又过来跟姜笃商议婚事。”
“我知道呀,所以是姜笃又做了什么?”
系统点头,“对呀。”
“他为了掩人耳目,昨晚趁夜赶去归云庵找罗氏要人,罗氏当然不会承认姜无忧的藏身之处。”
“加上这几天姜无忧天天当着罗氏的面哭诉姜笃和姜老夫人的冷漠无情,加上姜世荣也没多余的消息。”
“罗氏越来越担惊受怕两个孩子留在姜家不会有好结果,因此对姜笃和姜老夫人的恨意也越来越深。”
“所以等她一听说,姜笃之所以找姜无忧是为了把她嫁到晋国公府,人就彻底崩溃了,跟姜笃大吵大闹不说,还厮打了一番。”
“姜笃被她气得也失去了理智,放下狠话要罗氏好看,还有姜无忧和姜世荣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罗氏很清楚姜笃有多狠辣,所以她决定先发制人,今天一大早就让人带诉状下山,把姜老夫人给告了。”
姜点微挑眉,“她不直接对姜笃出手,而是拿姜老夫人开刀,是想慢刀子磨肉,折磨姜笃?”
系统道:“很有可能啊。”
“樊家的案子时隔多年,估计都没留下什么能给姜笃定罪的证据,所以还不如继续制造舆论,让姜笃继续陷在里面不得脱身呢。”
“他虽然没有被告,但是妻子和母亲都有杀人嫌疑,他自己推脱得再干净,旁观者也不会信啊。”
“由此,他的政敌就能用这些借口不间断地攻讦他,他就别想再复职了。”
“享受不到权力的滋味,不是比杀了他更难受?”
姜点微啧啧有声,“杀人诛心啊。”
“所以说,能将你一击毙命的人,通常是你最亲近的人,他知道你的所有弱点。”
“太可怕了。”
姜老夫人掌姜府的中馈,日常又代表姜府常在外行走,加之京兆府的衙役将她锁走的时候也没避人,往来于姜府大门前的老百姓很多都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况。
是以,“姜府老夫人被捕入狱”的消息,不到午时,就传遍了长安城。
姜笃为此焦头烂额。
饶是再顾及颜面,可事关自己的仕途以及母亲的性命,他厚着脸皮随衙役一同到了京兆府,有心跟京兆尹攀几分同僚之情。
奈何对方全然不给他脸面。
姜笃气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却还得陪着小心请京兆尹通融一二,将这桩官司延后再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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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却道:“有百姓伸冤,本官依律受理。”
“姜相莫非自恃身份,有心徇私?”
姜笃眼下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哪里敢认京兆尹的指责,只能喏喏应声,请京兆尹自便。
于是,在罗氏也被带上公堂以后,昔日的婆媳针锋相对,各执一词,拒不认罪。
京兆尹心知这桩案子牵涉良多,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定案的?
是以,将姜老夫人和罗氏收监,道是要请圣上裁夺。
姜笃见京兆尹铁了心的不放人,就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径直回府给自己的党羽写信,让他们想好应对之策,以便在次日的早朝上为他和姜老夫人开脱。
随后,他仔细思量一番,又给四皇子府取信,道明姜老夫人的遭遇,请他务必进宫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
姜笃四下奔走,忙得脚打后脑勺。
姜点微将之看在眼里,琢磨着要不要火上浇油,干脆把姜笃也送上公堂的时候,他竟然送来了姜老夫人私库的钥匙。
“你母亲的嫁妆都被存放在你祖母的私库里。”
姜笃心力交瘁,似乎头发都白了不少,说话时也不似往日的高高在上,“你若是有那能耐,将其搬空了,我都不会责怪于你。”
“只是,你需得记得自己的承诺。”
夜色黑沉,凉风掠过树梢,带起一片婆娑声响。
姜点微毫不客气地收下钥匙,笑容甜甜的,“父亲,你放心。”
“我定不负你所托。”
她这话说得也没错呀,君辞让硬拉着她上了他的贼船,她就算想中途跑路也没机会了呀,可不就是应了姜笃那句“笼络住太子”嘛?
至于姜皇后那里,既然都跟君辞让一伙了,肯定是奔着双面间谍去的呀!
她都做了间谍了,还能让姜皇后发现端倪?
所以姜点微对姜笃应承得毫不心虚。
姜笃大为感动,好似在暗无天日的岁月里,看到一丝冲破黑暗的光亮,他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姜点微的肩,道:“为父相信你的能耐。”
“至此一别,难有相见之日。”
“望君保重。”
*
到了进宫这日。
姜点微主仆俩早早起床把要带进宫的行礼点了一遍,便坐等东宫的人来接。
辰时刚过,东宫的女官及内侍就被领到了小破院。
女官名唤采薇,是东宫司闺手下的掌筵,负责东宫宴客、出行等事宜。她给姜点微行过礼,而后吩咐小黄门去抬行李。
末了,又左右看看四周,发现确实再无姜点微和荔枝主仆外的任何姜家人,她迟疑道,“娘娘,您不与家人道别吗?”
东宫之人自是忠心于君辞让,是以姜点微对采薇说话就比较直白,“哦,不用。”
“你也知道我家最近出事了,我就不去打扰他们啦。”
采薇被噎住,心道姜良娣还真是心直口快啊。
祖母都被关进大牢了,居然跟没事儿人似的,没想到她与家里人的关系如此不睦,竟是难堪到表面功夫都愿意做了!
她不再多言,一行人往府外走去。
马蹄哒哒,车轮滚滚。
当车辆逐渐没入市集往来的喧嚣里,荔枝关上窗户,擦擦眼角的泪花,瘪嘴道:“小娘子,往日奴婢总想着能离开顾家。”
“可当真走了出来,心里又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