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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困兽(16)

作者:自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监狱里每个角落的空气净化器时时刻刻都在运转,抽动流动的空气带来微弱的风。


    乌钦卷曲的棕灰色发丝轻轻浮动,他看着岑菱放在膝上磨红的腕骨,皱了下眉从腰间拽出个钥匙。


    三两下铐着的手腕被解开,岑菱瞬间惊喜地抬眼,然而高兴不过一秒就被乌钦的话打落谷底。


    “你现在不能出去。”室内温度较低,长久的不动关节就像麻木了一样。


    乌钦没细说,他看着神情低落的岑菱,唇抿了下,抬手脱掉了外套。


    岑菱眼前一黑,被他的外套盖了一脸,他迷茫地抬手扒下,不明所以的抱着乌钦的衣服表情呆呆。


    岑菱的眼圈很圆,是偏荔枝眼的眼型,抱着他衣服的样子既贤惠又可爱,乌钦想也不想又捏了下他的脸蛋。


    岑菱“唔”了声半阖上眼,乌钦就声音带笑,手指轻捏着他的脸蛋微微晃了晃:“在这待好了小倒霉蛋,别偷偷跑,门会上锁的。”


    这完全就是对他的诋毁和诅咒。


    精致的眉心皱了皱,岑菱憋憋屈屈地没反驳,嘴唇被捏的像小鸭子一样,细细白白的手指扒着他的手面,指腹按在稍硬皮质的手套上。


    在监狱里,可能因为有些人的兽形奇形怪状,制服款式相同的同时也会有人因为兽形改变些穿着。


    像陶年灯就是因为帽子会把他的耳朵蜷缩所以经常不戴,而乌钦头顶那对大角分明更不合适戴帽,但他每次见到他都是穿戴整齐。


    一定程度上这让岑菱觉得,在正经工作上的事自己大概无法和乌钦讨价还价。


    岑菱头发丝蔫了:“那乌队有看到陶年灯吗?就是一个棕白发色没戴帽子的,他在甬道拐弯那等我回去,可以告诉他一声吗?”


    一点也没注意到乌钦之前才阴阳怪气说那是他的“好哥哥”。


    乌钦嘴角一压,有种说不清的不爽,手指被岑菱握在掌心,敛眉哂笑。


    “行,是不是还需要我把你的好—哥—哥—安全送回去啊?”


    ……好奇怪。


    “好哥哥”三个字被他咬得像九转十八弯,岑菱皱着眉心,被他的语气酸的倒牙。


    他有那么一点怀疑这是兽人的世界的习俗,虽然没看到别人那样,但陶年灯就黏黏糊糊的,自己干什么他都想跟着。


    于是他迟疑地回:“不用吧...?”


    还“吧?”,乌钦不爽地又掐了把他的脸,捏着他的脸蛋稍微用力的晃了晃,手动给他的脑袋调成拨浪鼓。


    “你还真敢应,谁闲着没事送他……行了,我会给他赶回去的。”


    众所周知,领导就是喜欢变脸的。


    岑菱瘪着唇,咽下心里的吐槽,咕咕哝哝地道了声谢。


    他揉搓着自己被捏红的脸蛋,满是怨念地盯着乌钦的背影。


    门半掩着快合上,乌钦还调笑站在门口,像招惹小姑娘一样吊儿郎当的对着岑菱怨念的眼神来了句“是舍不得我吗?”


    “……”


    岑菱顿时像咬了片柠檬,又苦又涩的味道在他口腔里爆炸,漂亮的脸蛋都表情扭曲了半秒。


    “…对。”强大的媚粉信念支撑着岑菱,勉强从牙关里蹦出一个字。


    ……


    乌钦走后,在监禁室里好好待着的岑菱坐的腰酸,他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一丝惊叫就顺着门缝里钻了进来。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声音凄厉的像要撕裂嘴角,断断续续的,抑制不住痛苦的呜咽和不知什么东西摔打的声音一起传来。


    属于乌钦量身定做的制服外套与他而言过于宽松,宽大的衣摆簌簌抖动了下,岑菱发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监禁室的门并不隔音,在深长的甬道里无限扩大,来自其他房间的声音在甬道中撞出阵阵回音,仿佛是灾难片里才有的音效。


    岑菱也不是傻子,稍微一细想就能想到这么做的用意。


    把人遮上眼,绑在黑暗里,等待着惩罚到来前,听着其他囚犯的惨叫就已经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刺耳的声音像尖锐物体剐蹭过黑板,清晰明了地往耳蜗里钻,岑菱有些忍受不住,就像他看电影时,都会闭上眼错开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一样紧紧盖上眼帘,缩在墙角里双手抱着耳朵不吭声。


    大脑为了屏蔽这些声音,开始乱七八糟地回忆起最近的事。


    陶年灯其实说过,由受害者家属组成的狱警已经是新历30年的事了,现在是新历150年,这种特殊身份的狱警在人员里占比其实不多。


    加上新任监狱长席上熠禁止无故殴打囚犯的事,现在的监狱比那时已经平和了很多,监禁室这边也只允许被指令的狱警前来。


    虽然这个“禁止无故殴打囚犯”的范围非常宽泛,但现在监禁室爆满的原因,还是因为阅览室打伤狱警的事。


    这里关押的人员一下激增,现在又差不多是狱警午休完上岗的时间,监禁室也忙了起来。


    岑菱坐在角落里缩着腿,半张脸埋在膝盖里,头顶吹来的风,将他的发丝吹拂着轻微晃动。


    轻飘飘的,像初秋卷着落叶的清风。


    岑菱的眼睫越眨越慢,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仿佛有柄雪白的刀贴过他的脸侧。


    冰冷刺骨的,如同被大型猎食者盯上的预警。


    岑菱猛地惊醒,一睁眼,就发现室内多了两个人。


    乌钦去而复返,离他半步之远的,是个穿着长款制服的男人。


    男人没戴帽子,雪白的发丝像被手梳着根根朝脑后倒,光洁的面庞上仅留几缕额发,五官一览无余。


    高挺的眉弓下,湛蓝色的眼珠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如同来自极地凛冽刺骨的风霜,五官凌厉的同时还带着种精英阶层克制内敛的盛气凌人。


    岑菱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手撑着地板连忙站起,冰凉的双手局促的在胸前合拢。


    监狱里的制服至今岑菱只见过两种,乌钦和他穿的都是外套到耻.骨的短款,只在细节处稍有不同。


    眼前男人穿的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长款,从服装上就能凸显出他特殊的地位。


    黑色的衣摆长度接近脚踝,紧窄的腰腹处束着三条皮带,单根从肩往下串联起整个胸前后背。


    内里是高领的黑色打底,严密包裹了整个修长的颈部,使得他露出的肌肤衬得更白。


    全身束缚严密,加上皮靴和手套,莫名给人禁欲的感觉。


    比岑菱在一寸照片上见到的,模样要更俊美和成熟。


    岑菱勉强回忆起之前在“G9监狱介绍书”中提到的姓名,这位G9监狱第十五任监狱长席上熠。


    他什么时候来的,到底看着他睡了多久?


    岑菱光想想就想锤墙,但此刻被席上熠那充满压迫感的视线盯着,他手脚都不敢大幅度移动。


    仿佛是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犯错的学生,束手束脚地贴墙站着,眼神盯着脚下半米远瓷砖,一副又乖又怂等着挨批的模样。


    乌钦紧皱的眉心松了几分。


    原本这事不应该劳烦监狱长的,但当他把有关的监控录像上传后,席上熠突然改了主意。


    他要亲自来见岑菱一趟。


    他们进来的时候岑菱还缩在角落里,半张脸埋在膝盖间,眉前耷下粉发,很乖的样子在睡梦中小小声的酣睡。


    席上熠没第一时间叫醒他,乌钦也就没动,他拿不准监狱长的意思,怀着有几种试探的想法和他一起盯着看岑菱睡觉的模样。


    不过此时岑菱醒来,也该进入正事了。


    “说一下你今天上午的时间线。”


    乌钦这副字正腔圆的腔调岑菱觉得新鲜,好奇的刚准备看一眼,一抬头就和席上熠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还在看自己。


    岑菱顿时压力山大,纤长的眼睫凌乱微合,被席上熠直勾勾盯着,视线偏移看着白色的地砖又重复了遍之前的说辞。


    就是不巧在乌钦办公室里遇到一个狱警加两个囚犯,他没看清人脸就躲起来了,他们由于时间紧张,没待多久就撤离了所以没被发现的故事。


    “我听到他们说,好像找什么钥匙没找到。”岑菱眼珠下撇,指甲压着指腹,心脏因为说谎跳快了几拍,说完后就紧紧抿上唇。


    “乌钦的办公室并没有遮挡物。”席上熠冷着张脸,声音和长相是相符的冷冽,像一把尖刀直戳要害。


    “十二分钟里,你是怎么没被发现的。”


    “我……我就藏在书桌下,他们没看到。”


    席上熠审问的语气让他手心冒汗,本来岑菱还因为这次顺畅的表述想给自己的表演打个高分,现在完全不敢在胡思乱想。


    乌钦在旁皱了下眉,岑菱还没发现,但他要对这些更为熟悉。


    席上熠审讯时的语气,说的话,停顿的时间,都在有意让对方彻底进入自己的节奏。


    颤颤抖着睫毛的人眼神放空地盯着地砖,不着痕迹地往衣摆上擦了把手心里的汗液,心脏越跳越快,在他说完室内就陷入违和的寂静。


    席上熠不断拉扯着他的情绪,悬起他的心脏,最后在语气冷淡地驳回:“你说谎。”


    背头的发型极其挑人骨相,却衬托的他气质更加斐然,被审问时岑菱完全不敢呼吸,被驳回的那一秒心脏骤停。


    他猝然抬起眼,和席上熠的视线无遮无拦撞到一起。


    对方眼神微眯,神色冷冽。


    席上熠今天之前有见过岑菱,是在监控画面上。


    他被覆着鳞片的人压在身.下,体型差让岑菱几乎露不出一点身形,只有在对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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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袋拱向他脖颈处时,画面上才显示出他潮湿惶惶的眉眼。


    席上熠就是在那时候注意到他的。


    见面后才发现,他要比这副单纯清纯的长相还要好诈。


    席上熠点出乌钦办公室内遮挡物不多,且办公桌这个重点位置不会不被搜以后,岑菱整张脸都白了。


    他想不出辩驳的话,像一株从墙角里钻出的小草,脆弱的禁不住一点霜雪。


    披着件宽大的不属于他的外套,孱弱的像某种攀附别人生长的植株。


    乌钦磨了磨后槽牙,在席上熠用沉默拉扯他的情绪时,散漫又模糊地对岑菱提示:“那是怎么回事?说清楚就好了,我知道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模棱两可安慰的话让岑菱心脏一定。


    但他快被紧张卡死的脑子想不出更加完善的谎言,岑菱几乎是眼睛一闭心一横,把他当时省略掉的自己好像被发现的事也给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看没看到我,可能是没发现,他就只是拉开了抽屉找东西,没管我。”岑菱知道自己说的很鬼扯,但事实就是这样。


    他很怕自己被打成同伙,把自己能说的,看到的关于那个狱警的细节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那双始终盯着他的湛蓝眼眸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把岑菱从外到内刨了个干净。


    “他为什么会放过你?你们认识?”


    “不、不知道。”岑菱有心想打消自己的嫌疑,但面对席上熠的问题,他基本就只能说这三个字。


    他不知道。


    问了也白问,也没找到更进一步的线索。


    监狱这边掌握的要比岑菱还少,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被黑了,没留下有关的影像,从时间线排查会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席上熠神情冷淡,问完一圈后正式下了通牒:“再找到那些人前,你不能出去。”


    ……


    【其实、没那么糟糕吧。】


    监禁室的门再次被合上,房间里又只剩他一个人,岑菱松了口气,重新又蜷缩回墙角的角落。


    不等5139回答,他就自说自话像在安慰自己:【反正,没抓到那些人前我出不去,也不用在上班,不用遇到那些说不定要犯基因病的人。】


    虽然寂寞和安静相当磨人,但只用在这待着就好,这么想来通关难度急速下降。


    5139不知道他是真没想到严刑逼供,还是在装鸵鸟在安慰自己。


    曲起的膝盖骨前只露出一双眼睛,下垂的眼尾如点水般轻合,乌钦的外套像个安全的壳,快要把他整个人包起来。


    5139顿了顿,莫名也顺着他,【嗯,不用担心。】


    岑菱轻轻弯了弯眼,膝盖磨了磨自己的脸肉,长而密眼睫翘着在灯光下像翩跹的蝴蝶。


    清透的声音仿佛包了层蜜,如同打开椰子壳喝到的甜水,亲昵又轻快地道:【陪我说说话吧,5139。】


    【…好。】


    ……


    岑菱唯一的计时工具就是来自监狱的铃声,只有早中两声,乌钦和监狱长走后,李生还给他送来了餐剂和床铺。


    他把被褥铺到角落,窝在被窝里面,真像在这里安了家。


    原本门外还有高高低低的惨叫,到第二天逐渐减少,剩余的安静实在磨人,第三天岑菱受不了,鼓动着5139给他讲故事。


    【你是来郊游的吗。】5139突然醒悟自己的底线正在一步步降低,原本只是聊聊天的,现在还要给人哄睡吗。


    第一时间没拒绝,岑菱就顺杆子往上爬。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已经很惨了好吗。】岑菱呜呜假哭了两声,应景地用掌心捂着自己的脸:【我都被关三天了,想听个故事都不行吗,你之前都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玩家了。】


    靠着墙面的肩膀配合着哭声抽动了几下,拙劣的表演看的5139一言难尽,虽然这种撒泼卖痴的话,岑菱用他的嗓子说来也动听。


    5139被磨的没办法,真就给他读起来,是岑菱没听过的童话故事,他听个开头就觉得稀奇。


    在关到监禁室的第三天夜晚,岑菱喜获被系统的哄睡。


    他得逞地翘了翘嘴巴,像只偷腥的小猫,放开的手掌下没有一点水渍,光洁着脸缩在被窝里,安心地闭上眼。


    5139也有把好嗓子,念这种儿童童话故事也说不出的动听,岑菱快睡着前,迷迷糊糊含混着和他道了句晚安。


    屋子里没开着灯,5139不用睡觉,听着岑菱逐渐平稳的酣睡声,给自己调成了待机模式。


    监禁室的门外走廊里常年不关灯,一线的明亮从门缝中透出,岑菱背对着门,埋在脸蛋安稳的入睡,一整段平稳的白光在不远处静悄悄的映射在瓷砖上。


    又毫无征兆的从中间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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