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厅内,县令屏退众人,与张伯山落座,谈起了正事。
张伯山行了个礼,“大人,此次是家父托我来向大人问好的,上次得知了大人身体抱恙,心中挂念的很。”他温声道出来由。
张县令与张父本是同乡,在他们茶肆一事上也多有照拂,所以往年生意还不错。
但与此同时,钱财也并未少收。
前段时日更是去信频繁,称自己身体不爽利,问起张父二人老家可有什么妙方能助身体康健,补益气力的。
这话看似只是寻常,可他们都明白,这是奔着银钱来的,这些年摸爬滚打,谁又会听不出其中的弯绕呢。
可这一年来,银钱孝敬的太过频繁了些,如今的玉茗居,算下来竟渐渐不怎么盈利了。
能让他一个县令如此肆无忌惮地敛财,颇有捞一笔便罢的意思,这种不管后路如何的架势,便引起了张家的注意。
张父和张伯山思量一番,觉查出风向有些不对了。
张伯山此番前来莫停镇,更是先了解了一番当地风土人情。得知今年三莫教势大,寻常人家提起亦都是有些避之不及,信奉者众多,畏惧者亦是,心里便有了成算。
张县令点点头,眼神带笑,满意道:“你们有心了。得此灵参一匣,应有些助益,替我谢过你父亲。”
张伯山忙行礼道:“晚辈万万不敢替父受谢,您多有照拂,家父与我皆感念于心。”
说着,他话锋一转,面露迟疑,道出了今日来的另一目的:“还有一事……玉茗居生意已大不如前,如今家父与我商量,不如就撤出这莫停镇,休养一番。大人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张县令笑容微敛,并不答话,而是端起茶慢悠悠喝了一口,片刻后才道:“此事,容后再议吧。我观玉茗居生意下滑并非有这么严重,你们就是有些多虑了……”
县令放下茶盏,悠悠道:“你们是生意人,应当明白,再好做的买卖,也还是会有淡旺时日的分别,不能因一时颓唐就想着撤离啊。”
张伯山眸中飞快闪过嘲弄,脸上却露出个为难神色来。
林云清身边跟着丫鬟,不疾不徐地于园中逛了逛。她瞧着破败县衙里错落的花树,心中暗叹,这草木倒是十分茂盛,应是着人修剪过的,看起来颇有趣味。
脚步一拐,林云清往一个不甚起眼的侧门走去。“姑娘!”这突兀的一声,让林云清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身边的小丫鬟。
丫鬟自觉有些失态,忙又放缓声音道:“那边的园子景致更好一些,不如……去那边看看?”
林云清眼神扫过这道门,微不可查地顿了顿,轻笑一声,道:“好,听妹妹的。”丫鬟松了口气,笑着上前,二人调转方向走去。
“莫停镇商户遍地,若都像你们这般,因一时兴衰便退出,那这许多的百姓还要不要吃茶,要不要生活了呀?”张县令脸上带笑,语气却暗含敲打之意。
如此一番话毕,他又安抚道:“贤侄且放宽心,好好做着。”
张伯山微微蹙眉。
他知道,任谁都不愿意让这到嘴的肥肉飞走。怪只怪父亲早年太过忍让,如今仿佛被咬死了一般,难以抽身。
“大人说的是,是我等小民见识浅薄了。不过……”张伯山面露难色:“实在是家父近日来身体抱恙,我一边侍奉床前,一便打理家中资产,实在有心无力。”
说着他叹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愿意拿出一半的铺面,兑了交给大人,用以改善莫停镇民生,也算不负大人的厚爱。”
归根到底,仍旧是钱财上谈不拢罢了。
这话一出,张县令来了点兴趣:“哦?”
他眼中闪过思量,暗暗算了算这笔帐,脸上带了几分切实的笑意。
却还是不急着应,继续开口劝道:“老夫自然知道贤侄你慷慨心善,也理解你是个孝子。只是……这莫停镇是方圆十里最大的镇子了。”
张伯山凝神,眸子深处闪过思虑,便听张县令继续道:“如今,贤侄若是离了这里,再寻一个交通便利,且不受拘束的地方来做生意,可不是件易事。”这话便是意有所指了,张伯山心中明白,这仍是在敲打他,早年恩惠莫忘。
且莫停镇盘子太大,只留一半的利,怕是不够。
张伯山面露难色,对着张县令深深稽首:“县令大人说的有理,我此次南行,也就是在莫停镇方见识到了何为富足安宁,堪比上京。都是大人治理有方。”
这一番话将张县令拍得通体舒畅,面色缓和了下来。
张伯山咬咬牙,继续道:“如此良治,定是费了大人心力,亦是所需颇多。我愿意再添一些,八成。”
张县令听得此话,眸子一亮。
张伯山继续道:“将八成利都交与大人。只求在我一小小玉茗居离开后,还能为百姓添些助益。”
张县令听见这样话,看着张伯山,满意地笑了。
张伯山心中不愿,却无可奈何。
若是带着玉茗居撤出莫停镇,必须要有相应的文牒和路引,手续繁杂。没有张县令的盖章叩印,那便出不去。
若是寻常商户也就罢了,还能缴些银钱了事,或者干脆偷偷走。
坏就坏在两家是同乡故交,张家产业又体量颇大,早已将这张县令养刁胃口。若是不多出点财帛,那怕是会闹得难堪。
来日张伯山亦想走仕途,所以不得不如此卑躬屈膝。
林云清借口更衣,由侧窗而出,飞身离去,避开了等候的丫鬟,来到之前被拦住的侧门处。她确认一番四下无人,闪身入了这道门。
门内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偏殿,林云清推开一道缝隙,瞳孔便是一缩。
这殿内竟有座三头蛇像——便是传闻中的三莫神真身塑像。不过,它比起三莫教的那尊要小了许多。
看来,玉茗居听到的传闻不假,就连莫停镇的县令也笃信三莫神。还会偷偷祭拜,以求官运通达。
哪里不对。
林云清蹙眉,来到殿内,看着这神像,总觉得哪里奇怪。
她干脆绕着殿内走了一圈。
殿内陈设不多,桌椅亦是没几个。除了这个神像还燃着香,就好像是个空殿一般。
走着走着,林云清突然被绊了一下。
她稳住身形,看向地面,随即深深吸了口气……
时间过去许久,丫鬟等得有些心焦了,面露狐疑。
她在净房外告罪一声,上前推门。
手放到门上,应声而开。
林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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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内,手抚着鬓边,似是重新梳妆过,带着点羞意和忐忑,对着丫鬟道:“我这妆容没花吧,妹妹。”
另一边,张县令和张伯山聊的气氛正酣,拉杂起家常来。
县令话锋一转,问道:“贤侄可还在为功名筹谋?”
“正是……”张伯山点点头,“只不过在下愚钝,一直未曾高中。”
张县令得了银钱承诺,心情大好,捻着胡须对张伯山道:“这有何难?你且听着……今年你只需大谈一谈民生,信仰相关,为民考量,忧民之忧,自然是有希望的。”
“这……”张伯山听了这番提点,眼神中透出思索,把心一横,斗胆试探道,“比如,三莫教?”
张县令笑了,神色中颇为赞赏,口中却道:“慎言,慎言。你须谨记,有些东西存在即合理。我们即便不认同它,但要明白,它的存在是有其意义的。”
“是。多谢大人教诲。”张伯山行礼,眸中闪过晦暗之色。
张县令抚掌笑道:“以贤侄聪慧,定能如愿。多多努力,来日夺得榜首,”他声音低了下去,“我们或可为彼此助益。”
……
二人同县令告别,出了府衙,又各自散去。
今日张伯山因还要清点玉茗居的财物,并未过多挽留林云清。林云清亦是有事要做,二人同行,拐了一条街,便分头行动去了。
林云清回忆着今日的发现,心情愉悦,唇角勾起,并未回三莫教,而是迈步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县令的那座殿当真是……用心了。
林云清当时只觉得不和谐,却并未想通是哪里奇怪。待后来细细看去,便明白了,问题出在这尊神像上。
这尊三莫神虽香火不断,看着极为用心。丫鬟亦是不让人靠近,分明是一副虔诚得不能再虔诚的姿态。
可它,没有跪拜蒲团。
若真是虔诚,为何不设蒲团呢?
那神像下没有鲜花供果,只有三柱清香。敬畏神明,却不跪。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殿内亦是干干净净,没有几个桌椅。
林云清走在殿内,随即被一块凸起的砖石绊了一跤,方看向地面,发现这神龛下的青色砖石另有玄机。
这里的几块砖颜色略有不同,与旁的砖石比起来,亦是有些不平整,在青灰中隐隐透出些金光来。
她用发簪扣下一小块,才发现,那竟是几块金砖。
这拜得哪是三莫神,分明是金子。
恐怕这番做派也是给“上面”的人看的,才会专门辟出一间屋子来拜神之用。亦是表面臣服于那一党。
林云清勾起唇,她已经可以确定,三莫教背后之人,身份贵在公卿,且有一定权利,能调动相当一部分官员。
已近午时,也到了放饭的时间,魏策却仍旧在殿中忙碌。
他召集了几名教徒,部署着近日的法会事宜。
今日魏策周身气压很低,忙起来似乎不要命一般,教内琐事亦是过问起来,一桩一件都细细了解和部署。
底下众人都饿了,偷偷互觑一眼,却谁都不敢出声提醒。
魏策眉头紧锁,神情阴郁,他于脑中一刻不停地想着教中事宜。
可想着想着,却还是会忍不住想到林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