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林云清垂眸,讲到一半复又顿住,“罢了。”
她抽手,想要从魏策掌中挣脱出来。却不想挣了半天,纹丝不动。
林云清抬头看向魏策,却见魏策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沉沉地望着自己。
魏策亦说道:“你本来以为我是什么?”他执拗地看向林云清,眸中涌动着沉痛疯狂的暗色。
他有种莫名地冲动,想要把自己拆解,打碎,再摊开在林云清眼前。
于是自暴自弃道:“我这样的人,哪有什么本来如何……”他顿了顿,又淡笑一声,“能活着已是偷生,自然也更不会谈什么来日。”
魏策好似又恢复了未见林云清前的那种淡淡死意,整个人亦是沉甸甸的,仿佛没有活气一般。
“你——”林云清快气笑了,他尚论偷生的话,那些在他手中战战兢兢的教徒又算什么?可笑至极,她想说什么,却又被魏策打断了。
“我不够好,甚至说贪婪。可我只是有点不甘心……”四周仿佛浓重的黑雾,只有林云清是明亮,干净的,温暖的。他勾起唇角,手微微用力,林云清被拉得站立不稳。
下一秒,魏策俯身,握住她的手松开,转而环到了她的身后,一把将她禁锢在怀中。
魏策垂下头,仿佛引颈受戮,埋在了心上人的肩头。
林云清:……
事情向着她从未料想过的地方发展了,林云清在魏策怀中,怔住了,一时有些茫然,忘记了动作。
耳畔传来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急促又慌乱。被魏策这样抱着,他的头发垂在林云清的颈边,发丝拂动,心也跟着一跳。
林云清嗅到一阵墨香,随着他身上的热意一同蒸出来,让她脸热心慌。
定是魏策刚刚沾染的。她脑中思绪纷乱,神情却茫然。
魏策的心仿佛被攥住,于无名的禁锢中挣扎,撕扯着他的理智。心跳如同密集的重锤,敲在胸腔里,痛地眼眶发酸。
明日就见不到了,他唇角勾起一个惨痛的笑意,眼睛微红。
林云清今日的态度还不能说明一切吗,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于情爱一事上,他从不抱什么希望,也不敢有任何祈求。
但今日,他像个即将受刑的囚犯,什么清醒理智,克制自持,都不愿再想。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靠她近一点,握住她的手,甚至拥住她,想让她只看自己。但以后都没有机会了,魏策声音喑哑,伏在林云清耳畔:“明日,愿你一路顺遂。”
这个拥抱仅停留了片刻,林云清突然挣扎起来。
魏策并未想如何,只把这个拥抱当做此生最后一面的告别,不想徒惹她厌恶。于是在林云清挣扎的第一时间,魏策便将人松开,等着降临的掌掴亦或是羞辱。
“你……”林云清震惊地看着他,只吐出一个字,却又噤了声。脸颊微红,一双杏眼不解地看向他,却并未动手。她抛开暂时的慌乱,让自己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魏策的那句明日一路顺遂,让她打心底不悦和在意。
“你是如何得知我明日行程的?”林云清蹙眉,抿唇问道。
魏策没有等来林云清对他无礼举动的诘问,却等来一句这样的话。他只觉得心绪复杂,说不出是失落亦或是庆幸。只是看着林云清,并未答话。
林云清这样问着,心中却明白,魏策怎么会知道她明日行程,定时小环这丫头说的。林云清不悦地看着魏策:“我想,我还不需要教主大人如此费心盯着。”
说罢,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魏策看着林云清急匆匆的步伐,心中苦笑一声,转身坐回了书案后,低头看向摊开的纸笔,却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了。
颓然地坐在昏黄的夕阳余晖中。
林云清匆匆离开,不仅是因为气愤,更是因为,此时她心中慌乱极了。
她今日去找魏策本意只是想质问魏策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不想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林云清不是什么无知少女,亦不是那种单纯害羞的性子,她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个举动而多想,却也不会自欺欺人,装作看不出别人的心思。
若说前些日子,她只是认为魏策在配合她演戏的话,那今日魏策的反常的举动,便是如同一计飞刀,将她的迷障全部砍碎。
今日魏策的反常举动……那个拥抱,则恰恰说明了,魏策那难言的心思。事情竟朝着他从未想过的方向发展了……
回忆着刚刚那个怀抱,林云清有些脸颊发烫,她快步走在教中,神情颇为冷淡,两颊却飞起一抹殷红,心中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慌乱。
刚刚匆匆离开,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来面对魏策,破天荒的,她头一次面对一个人逃走。
上一世她便嫁做人妇,经历过男女之事,自然也明白一个人面对倾慕之人时的种种反应,此时再回忆起往日种种,林云清无言望天,这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细细回忆着这段时间相处细节,即便知道这个猜想十分大胆和荒唐,却不得不承认,魏策他……他竟然……
这样想着,林云清生生掐断了后半句,只觉得有些脸热,喉间好似火烧一般,有些燥热和口渴。
这种话若是由自己将来,着实是有些奇怪。
如果她猜的不错,那他的这份情,又该如何面对?
林云清脑中乱糟糟的,一时间想着自己的卧底任务,背后之人还未寻出,若是魏策对自己有情,这份情意能不能撑得起二人的信任,够不够她以此为借口来让他坦白呢?
又在下一刻,又回忆起魏策的反应,那个炙热的怀抱,埋在她颈侧的魏策,竟有一丝脆弱,他这个反应,倒好像误会了什么……
又突然间想起,明日和张伯山同去府衙,该如何应对。
想着想着,脑子里仿佛有几个小人在打架,回到自己的院中,林云清褪下衣裙,手不自觉地又拎起白日里挂着腰间的小香囊。
林云清:……
这一晚,她罕见地失眠了。
三莫教的另一边,同样难眠的,还有魏策。
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来到床榻便,抿起唇,眼中透出失落和颓然。床边的矮凳上,是还未来得及收起的针线筐,那几条金红丝线垂下来,仿佛也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魏策心下涩然,伸手拿起这堆东西,塞到了柜子的深处。以后再想为她做些什么,怕是没有机会了。
想到什么,他唇角又带了点笑意,还好那只香囊送了出去,不过还没问过她,究竟合不合她心意。但能看见她的笑,就足够了。
这笑意浅淡,又消失地极快,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魏策心中苦涩,闭目叹息。
月上中天,二人各有心思,俱是失眠来了。微风挟着秋日枯叶的味道,闯入各自房中,辗转间,被勾起点失落和慌乱。
失眠的不止二人,老许也未入睡。他年纪大了,心思却窄,今日受了气,便更睡不着了。
更深露重,最适合谋算。
老许坐在床头,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听闻他今日特地放出去的人已经将事情都办妥了,传来消息,将该说的话都说到位了,老许心里总算舒坦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
“教主,云倾仙使,你们且等着。”他手摩挲着一个小盒子,眸中闪着怨毒的光。“你们二人不是走的特别近吗,我老许便是要在你们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
一个人心性如何,还是能看出来的。所以老许才会托人去林云清面前大演特演了一通,果不其然,而后便见这位仙使大人,气红了脸从殿中快步离开。
这只是前菜,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不急,耐心等着吧。老许呵呵一笑,心中却没有多高兴。他却只觉得眼下还不够,这点小冲突根本不够他出气的。
“还有几日,你们等着看吧……”老许暗暗攥紧了手中的锦盒。
第二日清晨,林云清眼下青黑,她一晚上都没怎么入睡,以至于十分憔悴,却仍要打起精神去府衙。
林云清略略敷了敷粉,压了压疲惫感,随后便直接出了三莫教,去找张伯山。
魏策也近乎一夜未睡,披上外炮坐在神殿中,静静看着殿外,那是林云清住所的方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今日有些稀薄的晨雾,魏策神情有些寂寥。
今时今日,他竟连道别也没有理由了。魏策低头,露出一个苦笑。这样也好,免得再徒增感念。
林云清像簇焰火,短暂地照亮了他,又无情地略过他。
云来客栈,张伯山打开房门,便看到林云清在房门外等着,他不由得愣了愣。
随即忙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查看自己的装饰是否有不妥当之处。今日的装束全部是前几日备好的,因为要见县令,定然不能输了礼数。
即便如此,他还是洗洗地审视了一番自己,觉得没有问题后才上前一步,拍了拍林云清的肩膀。
林云清脊背微僵,回过神看了一眼张伯山,有些无言。她想事想得入神,竟未听到开门声。
张伯山不甚在意,温声笑道:“云清,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林云清神情淡淡,却有些难以掩盖的疲惫神色,随口答道:“睡不着,所以先来等你,我们走吧。”
说罢,迈步向外走去。
张伯山迈步跟上,走在林云清身侧,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情,不由道:“你怎么了,云清,今日没休息好吗?”
……
路一转,府衙便在不远处了。
这条街已经变得有些肃静和空荡荡起来,行人都匆匆的,他们两个不疾不徐的身影倒显得格外突出。
张伯山手中拎着一个盒子,穿着靛蓝圆领锦袍,戴着银色头冠,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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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浮华的装饰,十分内敛和低调。这身衣袍乍一看不打眼,细细敲去,却还是能从衣料上能看出些贵重来,可以说颇为重视了。
林云清淡淡扫了眼他的装扮,随口应了一声,不欲多言,心中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张伯山面露狐疑,看着林云清,他还未见过她这幅样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二人来到了府衙门口。
张伯山正了正衣冠,林云清看着府衙匾额,也敛了神态,迈步向着身侧的张伯山走了半步,靠得离张伯山近了些,二人眼下是个略显亲密的距离。
张伯山身形一顿,随即看向林云清,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低下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点暗暗的欢喜。随即,对着林云清温声道:“莫怕,有我在。”
林云清:……
她闻声看了眼张伯山,勾了勾唇,并未说话。
张伯山笑着叹了口气,无奈得摇了摇头。
这是被她笑话了,也对,林云清不是寻常女子,怎会被这一块匾额吓到。
正这样想着,便听林云清道:“那便靠你了,张兄。”
一句张兄,张伯山的嘴角便又落了下去。他叹口气,打起精神,转头看向守卫,行了个礼,拿出拜帖递了上去:“烦请这位兄弟通传一声,玉茗居少东家求见张县令。”
那人上下扫视了一番二人,拿起拜帖,转身走了进去。不多时便见他走出来,换了副神情,殷勤道:“二位跟我来。”
林云清是第一次来到莫停镇的府衙,有些好奇,于是暗暗打量着四周。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富丽堂皇,反而显得颇为破败。若换个不了解当地内情的人来看,只会觉得这定是个清廉的好官。
论做官,有些人仿佛像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一般,将这大把的心思全部用在了这等细枝末节处。对于真正需要的关注和在意的地方,却好似瞎了一般。
林云清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迈步跟着张伯山入了内。
“这位是——”那县令中等身材,看起来精神奕奕,竟迎了出来。
“张大人万安,草民张伯山,携妻前来拜见。”说着,张伯山和林云清二人跪地行礼,林云清眼下已然是个柔弱内室的模样,嗫喏地跪在张伯山身边。
她端起一副低调柔顺的神态,仿佛是那娇养的菟丝花,攀附着张伯山。脸上带着一副含羞带怯的神情,对着张县令垂首行礼。
张县令颔首笑了,“贤侄快快请起,你我也算本家了,不必行这大礼。”
张伯山从顺如流地起身,口中却谦道:“张县令抬举我等了,这我哪里当得起。”说着,径直将手中锦盒递上,对着张县令道:“县令大人,家父托我前来拜会,他身体抱恙,不能长途跋涉,还望您见谅。这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
张县令并未接过,而是笑着看向张伯山道:“哎,做父母官的,哪能收受民脂民膏的道理……这我不能要,贤侄快快拿走。”
张伯山也不慌,笑道:“您放心,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说着便把锦盒打开了,里面铺的竟是山参。“这是我们上京的特产,有补益身体之用。”
他边说着,手缓缓拨动山参,山参只铺了一层,随着张伯山的手轻轻拨动,便露出底下的黄白之物来,在阳光下看去,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张县令眼中闪过精光,看完这等场景,哪还会推辞?于是笑道:“贤侄真是有心了。”说着,挥了挥手,身边的师爷迈步上前,伸手接过了这沉甸甸的锦盒。
“这位是……”张县令扫过林云清,对着张伯山道。
林云清柔顺地颔首行礼,用着含羞带怯的眼神看了一眼张伯山。
这一眼简直要将张伯山的骨头都看酥,虽然知道林云清是在演戏,但却让他没来由得多了一些雀跃和欣喜。
张伯山哪里会不明白林云清的意思呢,昨日他们二人便想好了大概的说辞。虽然未挑明,但他们都知道,这个托词是最合适不过的。
张伯山笑道:“让县令见笑了,这位是我的内人,我们此次出来便是游玩一番,待回去便要拜堂成亲了。她甚是仰慕大人,于是便想来一同前拜见。”
林云清适时行礼,柔声道:“是我不懂事了,常听伯山提起您,是位有魄力的父母官,所以贸然前来拜会,感念您对我们的照拂。”
张县令捻着胡子笑了,声如洪钟:“哈哈哈哈……好说好说,来,我们进内详谈。”说着便抬手,想将二人引入殿内。
此时林云清站了出来,对着张县令行了一礼道:“既然您和伯山有事要谈,我就不好打扰了。我自寻个去处便是了。”
张县令见林云清不仅貌美,且言谈间颇为知礼,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带着张伯山入内详谈了。
林云清站在原地,唇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