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好好配合,别死在我这儿。”
玉姜低头,施法探他的脉息,确认无碍之后不留情面地转身就走,准备药浴要添的药材。她这一连串举动分外熟稔,行云流水没有片刻停顿。
见她挑帘出去,云述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他垂眸看向手腕,沉思半晌才下定决心握紧手指,然而,他感受不到体内丝毫的灵力。
与此同时,能给人带来摧骨疼痛的煞气侵入,正沿着他的脉息缓慢涌流。
这样的症状他有所耳闻,是因为修习之法与本身灵力相克,给了渊中煞气可乘之机的缘故。这是提醒也是警戒,让他再一次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剑修,是狐。
药浴的水逐渐温凉,虽感受不到什么奇效,不过他的确觉得身上松泛许多,那些剧痛也缓解了。
披衣出去,这才发觉整个噬魔渊已经被大雪覆盖,成了一片无垠的白。
踏雪前行,在绕至断崖之后,是一片潭水。落雪的天气里,水边积了一层薄冰。
在潭水边上的人,是玉姜。
她盘膝而坐,盯着手中的断剑出神。不久后,她捏诀试图修复断剑,淡蓝色的光晕绕着断剑旋转片刻,不多时,还是黯淡了。
短短一会儿,她试了多个法子,皆无济于事。无落剑除了飞出剑鞘震颤片刻,丝毫没有复原的意思。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收剑,问:“你怎么过来了?”
“找你。”
云述踩着薄冰走过来,咯吱声细碎,在空荡的山谷之间反倒明显。
他在她跟前同样坐了下来,仰面看天,道:“多谢你们,我此刻觉得好多了。来时路上本想将这话亲口对出翁说,但是没遇到他。”
“他啊……”玉姜轻笑一声,“天这样冷,他熬不住,定然缩起来睡觉去了。别说你了,有时候连我也找不到他。”
云述跟着笑,但是还是回想起方才,问:“方才那是你的剑?”
玉姜的笑凝固在脸上,沉默了许久,道:“很久之前被我不小心弄断了。”
“剑修之剑轻易不会受外力影响而断,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它感受不到你需要它。”
说完最后一句,云述有些后悔。
本以为她听了这话会不高兴,谁知她竟毫不在意,捡起一块小石子丢进潭水之中,朗声道:“也许吧。不过,能凑合用就行。”
“等我灵力恢复,我可以试着帮你修一修。”
玉姜怔了怔,吃了一惊,问:“你会修补剑?”
云述接过她手中的断剑,指腹轻轻滑过剑锋,语气是这几日里少有的轻松:“人生于世,各有专长,恰好我会这个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哇。”玉姜很捧场地赞叹,“那我救你,算是我捡了个便宜。我可就盼着你灵力早点恢复了。”
此人长得漂亮就算了,性子也十分和顺。玉姜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
当年的浮月山弟子不少都是花架子,真推出门去,恐怕连个诀都捏不出来。没想到她才离开没多久,竟是人才济济,随手捡一个都是这般!
她正想着,却听云述认真地说:“也不一定能修好。”
“……”
果然不能对旁人有太多指望。
渊中年月难分,日子也便过得愈发快,这段时日的休养,云述的伤势已好了大半,甚至可以帮出翁整理药材。
与此同时的浮月山却没这般自在。
仙君不见了踪迹,连放出寻找的影蝶都一无所获,这对门中弟子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仙君继位之后常常行踪莫测,即使是消失了几日再出现也是常有之事,向来无人过问。
只是这一回未免太奇怪了些。
华云宗相邀是仙门多年一遇的盛事,仙君在赴约途中消失,不仅失约了华云宗,甚至连句话也不曾留下。
师父元初在闭关当中,门中弟子皆不敢搅扰。
叶棠发愁得整整几日食不下咽。
仙君出行之前,将整理千书阁文卷之事交给了她。如今却丢了最要紧的一卷,她不仅找不到,连个能为她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她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发呆,头顶被人轻轻地拍了拍。
仰面看清来人是谁,她明显欢悦一些:“映清师姐!”
高兴之余,她还是愁容满面,对许映清说:“我该怎么办啊映清师姐,丢失的那卷古籍与幽火有关,我真担心仙君回来之后责罚我保管不力……算了,现下连仙君在哪儿都不知道。我不明白,人行世间,还能有影蝶都找不到的地方?仙君到底去哪儿了啊……”
许映清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放置在石阶上,掀开盖子,取出糕点,道:“不要想这些了,再怎样也要吃饭啊。我看你饿着,特意给你带了一些。”
叶棠当即搂住了许映清的手臂,颇为委屈地说:“还是映清师姐对我好,不像那几个嬉皮笑脸的师兄,一听说我不吃饭,还取笑我呢。”
“取笑你什么了?”
许映清捏起一块糕点给她。
叶棠恨恨地咬了一口,道:“说我一顿不吃省下的饭,可以喂两头牛。太可恶了,我何时吃过那么多……唔唔,这个桃花蜜糕好好吃,有师姐真好。”
“就是,吃的这点哪里算多。我回去教训他们!”许映清又递一杯清茶,“慢一点,喝口水别噎了。”
许映清给她递茶水,思绪却飘远了些,轻声道:“有师姐真好,这句话我也说过呢。”
“嗯?”叶棠没听明白。
喝了水之后,她才问:“师姐,什么叫你也说过?”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许映清想含糊过去,谁知却被叶棠追根问底。
思忖良久,她还是站起身来,面上的笑意淡下去,道:“在你没到浮月山之前,我也是有一个师姐的。”
“那时我胆小,除妖邪时不敢出手,她便会挡在我身前。我剑法不精,她悉心教我。我受罚跪雪地思过,她会偷偷避开师父,给我送御寒的衣物……”
在她尚不知仙法为何物的年岁,她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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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样一个师姐。
而后艰难险阻万千,却也不足以震慑她了。
这些旧事说远不远,今日细细想起,竟也恍若隔世。仿佛她的师姐玉姜在雪中笑闹的场景,犹若虚梦一场,在春日到来之前顷刻消散,连影子也寻不到了。
“那她后来去哪儿了,浮月山弟子不是都应该在名录上吗?我为何从未听人提及过?”
“她……”
“她死了。”
*
山风低吟,烟岚霭霭。
深潭水中心的青碧色逐渐变浓,最后却汇聚成了可怖的紫。不多时,碎冰融化,平静的水潭开始汩汩涌动,那片紫逐渐蔓延至周边。
岸上的出翁忧心不已,思索再三还是折了桃枝施法,试图控制那蔓延不止的紫。
终于,玉姜破水而出。衣衫尽湿,长发黏在脖颈处,她也顾不上整理。
由于被水呛了,她伏在岸边咳了许久。
出翁慌忙伸手去扶她,将提前备好的外衣披在她的肩上,劝道:“切勿勉强自己!你在水中待了这么久,没有丝毫动静,可要吓死我了。流光玉怎样?”
玉姜累极了,最后的气力也被耗尽了。她摇了头,慢声说:“这水已经压制不了流光玉了,它在我的身体里烧灼着,当真是痛得厉害。”
出翁扶着她出来。
此时,他才发现,玉姜的手臂上多了好些伤痕,如同被烫伤的。
出翁道:“不应该啊。这几年你都与它相安无事,灵泉水压制之法也一向有效,怎么近来不行了?”
“不知道。”
玉姜面色惨白,坐在树下休息。
这等痛楚,并非头一遭,最初流光玉选择了她,化进她的身体之时,痛楚比现在尤甚。时至今日,她还是忘不掉那时的感受。
眼前的一切发白,雾蒙蒙的,什么都瞧不清楚。她的意识逐渐散去。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看到了浮月山,师父在林间烹茶。师妹像是献宝一般神神秘秘地取出一枝花,笑起来眉眼微弯:“师姐,这花好漂亮,我替你别在衣襟上吧!”
穿着鹅黄襦裙的小姑娘将剑丢在一边,碎步跑到她身边来,故意喊累躺下,枕着她的膝,声音温软:“练剑好累,我趁大师兄不在偷偷懒,师姐可要替我瞒着。山下的年节要到了,我们还会一起下山吗?我好想吃问水城的桃花蜜糕啊……”
“师姐,你脸色为何这样差,是没睡好吗?我去给你斟杯热茶来好不好?”
“师姐?”
一切都是最熟悉最安心的样子,玉姜也想如过去那般笑。
可她的笑声却很微弱,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只在亲近之人跟前才不设防的一句:“我,好疼啊……”
……
“玉姜。”
“嗯……”
她未醒,却习惯地应声了。
“玉姜?”
睁开眼,是夜深。
她先看到了守在榻边的云述。
此人的衣袖被她死死抓着,不知抓了多久,雪白的衣袂皱得不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