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说这样的话。”坐在最边上的那位须发尽白的执政官祝应絮微微皱着眉头，声音略沉，“星海中的生存是一件艰难的事情，牺牲无法避免。我们每个人都是被伟大的先辈托举出来的生命，你的父母也曾是其中一员，你是得益者，灭亡这种话至少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别如雪道：“该不该说都说了。况且我不光说，我还是真这么觉得的。如果人类已经到了需要抛却理智、蚕食同类才能延续的地步，那不如就此灭亡。”
“混账！”乔纳森根本不待命令士兵，自己当场化出兽型燃血脊龙，冲着别如雪暴冲而去。
“轰——”
别如雪岿然不动，在她面前，一道无形的灵力屏障瞬间展开，和燃血脊龙的拳头硬生生撞在一起，旋即乔纳森整个人都被掀翻出去，狠狠砸进墙里。
带着灵力的气流席卷开来，周边卫兵们被气流冲得七零八落，许多人直接晕了过去，武器散落一地。
另外两个坐在高台之上的执政官一惊，猛然站了起来。
祝应絮面色凝重地望着别如雪：“你怎么会有灵力？”；
那位年轻的女执政官罗岚面色变了几变，旋即像是想通了一切，恍然道：“是褚辰？他既然瞒报了0699的实力，同样也可以为你造假！”
“不对，可能不止是你。”祝应絮沉声接话，看着别如雪淡定自若的模样，眼底浮现出凝重之色，“你那些面对兽潮都能游刃有余的同伴，以及现在那些敢拦截军队的放逐星回归民，全都身怀灵力吧？”
别如雪掀了掀眼皮，眸色冷静地望向高台上的两人，半真半假地道：“算是吧。”
“你知道你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吗？”祝应絮眯了眯眼睛。
“意味着我们都将成为圣城的目标？”别如雪玩味地笑笑，“现在不已经是这样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不，那并不一样。”罗岚语气沉沉，“妨碍军队的‘暴民’会由三大星系裁决，但身怀灵力的修士，按照规定只能交由圣城管理。你这是害了他们所有人。”
别如雪目光微动，迎上罗岚的视线，正想说些什么时，被“镶嵌”在墙里的乔纳森，终于把自己拔了出来。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着别如雪就是一顿输出：“愚蠢！为了一个人，你们居然让这么多人陪葬！你口口声声骂我们不在乎人类，但你和那几个发布圣城消息的混账，又真的在乎过那么多人命吗？你知不知道这会牺牲多少人？”
乔纳森的语气带着训斥和怒火，但别如雪听着，眉眼间的冷漠却稍微缓和了些。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去而复返。”别如雪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浊气，神情认真地道，”我是来向启明星系寻求一个合作的机会。”
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滞，几个执政官都是一愣。
罗岚拧眉道：“阁下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太迟了吗？你们拥有灵力的消息，我们必须上报给圣城，这是规定。我们没有合作的余地了。”
“上报的事，几位随意。”别如雪抬手示意了下，“不过我相信有褚上将在，即便你们不上报，圣城也不会漏掉这份情报的。”
罗岚等人面色一变。
乔纳森眯着眼睛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如雪：“字面意思。几位不用和我打哑谜，我刚从圣城逛一圈出来，有幸在那里见过褚上将。当时着急没细想，这会儿想来，他在圣城的地位应该超过监察长，就算G前区的总负责人恐怕也稍逊一筹。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所谓的‘圣城主’吧？”
听着别如雪的话，几位执政官的神情，从镇定到怀疑，再到被说中后僵硬得扯不出一丝笑意。
“圣城主”三个字一出来，没人再怀疑别如雪话的真假。
过了好一会儿，祝应絮才缓声问道：“你既然已经猜到这里，又怎么还跟我们提合作？别看褚辰对你们一忍再忍，可他却是历代圣城主里最强势的一个。当年更是连妻女都舍得下手，如今他对0699下了追捕令，即便是我们也没办法转圜。”
“我所求并不是这个。”别如雪抬手在自己终端上划拉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一系列的影像被投射了出来。冰封的城市、灰暗的地下基地，被能量层封冻在舱体内的基地成员……
“这是什么？”乔纳森皱眉问道。
“启明星计划三队所属的基地。”
“什么？！”三位执政官俱是一惊。
罗岚凝眸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自然是亲眼见过。”
乔纳森有些激动地上前：“在哪里？”
“放逐星北方。”
听到这个地点，几人俱是沉默。
而别如雪已然慢悠悠地道：“一开始我也很难想象，那倾尽一切都只能送部分同伴离开的人类，会是如今这庞大的启明星系的先辈。然而我回到星际后，调查不少关于贵星系的事情，终于确定了你们之间的关联。”
祝应絮深深看了她好一会儿，旋即才开口道：“小姑娘，即便那真是我们的先辈，也不是你能拿来作为交易或者合作的筹码。”
“各位放心，即便今天你们不答应我的提议，这些有关启明星计划的东西，我也拱手相送。”别如雪笑了笑，淡声道。
乔纳森怀疑地看着她：“你有那么好心？”
“坦白讲，我是对那些前辈很感激。”别如雪认真地道，“你们想象不到放逐星是怎样一个大型源能超载的环境，如果不是基地里那些抵抗源能侵蚀的材料数据，我和同伴们的远行或许到不了终点，更不会有今天坐在这里的机会。”
“连你都没见过的源能抵抗材料？”罗岚一惊。
别如雪颔首：“不错。所以我相信这些资料，会对如今的启明星系研究源能侵蚀有很大帮助。”
随着话落，别如雪在手中终端上轻点了几下，一大份资料被传送给了面前的三位执政官。
“滴滴滴！”
信息被送达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几位执政官纷纷点开，终端上青白的光映照着他们脸上逐渐浮现出的激动之色。
“你……”乔纳森抬头看向别如雪，一时间话卡在嘴边没说得出来。
罗岚眸光微闪，轻声道：“这些资料你若是拿来作为筹码，就算是另外两个星系也未必不会给你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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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现在毫不保留地给我们，可算是亏了的。”
“再好的东西也要留给专业的人，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别如雪淡淡一笑，“启明星系在源能抵抗材料上研究这么多年，交给你们是最合适的。各位也不必费心试探我，我没必要在资料上做什么手脚。”
三位执政官对视一眼，沉默了几秒后，祝应絮率先出声道：“那我们就愧领了。阁下有什么想法，现在也请说出来听听吧？有我们能帮的地方，我们不会推辞。”
同一时间，乔纳森和罗岚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不少，礼貌地冲别如雪颔首后，坐回了位置。
别如雪修长的指节在扶手上无声敲了敲，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我希望，启明星系暂时放弃对圣城的支援。”
“……”
几位执政官面色都是一僵，旋即罗岚问她：“你指的支援是什么？”
“圣城是在三大星系的支援下建立的，100多年来，它占据着三大星系最高的资源权限和科技通道，我希望启明星系暂时封锁掉这些供给，包括但不限于实验体、能源、食物、武力装备、星海航线权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罗岚面色凝重地问。
“我很清楚。”
乔纳森神情顿时恼怒：“你不如直接让我们跟它宣战！你真当另外俩星系是吃干饭的呀？启明星系要真这样做了，他们的军队第一时间就能冲到我们家门口。”
“若启明星系觉得和我合作足够愉快，和圣城宣战也未尝不可。”
乔纳森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我是这个意思嘛我！？”
别如雪：“我懂你们的顾虑，所以我说的是暂时，撑多久由你们决定。”
乔纳森正想说话，却被罗岚拦下，后者沉声问道：“阁下的筹码是什么？”
“修炼功法，以及简绥驯服星兽的秘密。”
罗岚皱眉：“圣城10多年前就掌握了很多功法。”
“掌握？”别如雪讥嘲地笑笑，淡声问道，“几位认为圣城如今对那些功法的研究情况如何？”
乔纳森：“自然是不错的。装载灵力的士兵战斗力大幅上升，连退化的基因也能回转。这是我们最高S级变异士兵都无法达到的效果。”
“然后呢？”别如雪问，“灵力耗尽之后，实验体表现如何？”
三人顿时沉默。
别如雪替他们说出了答案：“超过70%实验者无法再承受同等程度的灵力，57%试验者身体被灵力损伤，仅有0.035%的实验者出现了基因回转，其中又只有不到1%的人将效果保持了下来。而这系列的实验中死亡人数，超过1,000万。”
别如雪清冷的声音在议事厅中回荡，衬托得三位执政官愈发沉默。
半晌，乔纳森粗着嗓子道：“这是成功的代价……”
“如果执政官是这样认为的，那为什么启明星系近5年在这一项目上断崖式地缩减人员？”别如雪淡声道，“去年你们提供的实验体是两百人，不足往年的1%。你们是真相信这个实验有前景吗？”
别如雪的话让三人脸上更白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