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梓需从麦当劳门店里出来,手中提着打包的纸袋。时间是早间8点,她准备上车吃早饭,顺便完成盯梢。
她的车现在停在白虎桥派出所对面,她要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杨。她已经拿到了老杨的全部资料,老杨全名杨飞荣,这位老刑侦早些年跟过铁道抛颅的案子,秦梓需很重视他的帮助。
只不过老杨前些年生了大病,已经不在一线很久,临近退休,估计也没有什么干劲了,秦梓需害怕再次被拒,也不想进入派出所,利用所长的职权给他自上而下的压力。何况她昨天出了个风头,估计派出所里的人都认识她了,待在里面候着实在是有些难过,她性格并不外向,有些受不住。
所以她打算先在门口守到老杨来报到,然后直接上前和对方谈。
秦梓需剥开吉士汉堡的包装纸,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一边复盘自己当前的进度。
她返回胥城的第一个任务——重组专案组,已经失败了百分之八十,还余下两成的可能性。一个在老杨身上,一个就在章弥真身上。这两个人身上都有她当前最缺的资源——人脉和情报。
章弥真昨晚的态度有些微妙,秦梓需能理解她的犹疑,重启调查,确实是吃力不讨好,她拒绝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选择。但她吃不准章弥真是碍于情面没有直接拒绝她,还是当真有意向要帮忙,只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她们俩毕竟交情尚浅,虽有同窗之谊,到底不算特别要好的故交。不知道她对查清陈老师的事到底有多少的动力,秦梓需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和章弥真的重逢,让她想起了很多初中时代的往事。那些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故事,仿佛风吹浮尘,逐渐现出清晰的轮廓。
她还记得章弥真和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是初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后,全年级的成绩排名表出来后展示在告示栏上,大家都围着看。秦梓需来得迟了,但有人提前看到了她的成绩,十分好事地告诉她:
“秦梓需,你第一名!”
“哦。”她应了一声,就打算返回去继续看那本没看完的小说。这时走廊上一个女孩叫住她,问道:
“秦梓需,你数学考多少?”
“啊?我不知道啊,大概满分吧。”秦梓需推测道,当时她还没看到自己的成绩,只是预估。
没想到一句话就让那女孩满面怒容,扭头就走。秦梓需感到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那是三班的章弥真,全年级第二,就排在她后面,秦梓需的语文英语都比她低了一分,但数学比她高出5分,确实考了满分。
此后这样的模式在无数次大考小考中复现,贯穿初中三年。章弥真就再也没有超越过秦梓需,秦梓需每次撞见她,她都是一副紧抿双唇的不悦神情,这使得秦梓需逐渐习惯了她的易怒性格,章弥真的生气状态也成了她最印象深刻的状态。
除此之外,秦梓需还知道章弥真家境殷实,时常能看到豪车在校门口接送她。知道她很慷慨,常常请班里人吃零食、玩游戏、唱K,性格相当外向开朗。总体印象为一个好强易怒的大小姐。
然而她对章弥真的了解也就止步于此了,实在不知道这么多年后,她到底成长为了一个怎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品性。
单就这些年她在新闻行当从业的表现,以及昨天目睹她帮助那个跳桥女子的举动来看,秦梓需认为她应该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她愿意相信她会选择帮助自己。但不论她到底会不会帮助自己,秦梓需都会按照自己的步骤执行早已定下的调查计划。
念头转到这里,忽而瞧见一个穿着夏季警服的身影骑着一辆电动两轮车从街道相对的方向驶来,头上还戴着一顶半盔。
秦梓需一眼认出是杨飞荣,当即丢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吉士汉堡,开了车门下车,快步迎了上来。
老杨大老远地看到一个年轻的短发姑娘脚步利落地穿过马路,快速向他跑来,一时愣怔,下意识捏住了刹车,停下车来。秦梓需上前,先招手打了个招呼,扬起笑容道:
“抱歉拦下您,您是杨飞荣警官吧。”
“你认识我?”老杨诧异地看着她。
“您好,我是秦梓需。”说着秦梓需再次亮出自己的警官证,“我有些事儿想找您谈。”
“啊!原来你就是李校提到的那位公安大学的副教授啊,这么年轻!”老杨笑了起来,看上去很是意外。
“是我。”秦梓需腼腆一笑,“这一大早的,打搅您了。”
“客气啥,教授来找我查案,我可是受宠若惊啊。你看你还一大早的在这里候着我,多不好意思。要不……你跟我进来,我给你泡杯茶,咱们慢慢谈?”老杨笑道。
“那个……我车在那里,方便的话,咱们能不能去车上谈?”
老杨微微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笑道:“行行行,都一样。”
秦梓需本还以为自己的要求有点非分,没想到老杨没她想象中那么难相与,还挺随和,挺好说话的。
老杨将电动车在路边人行道上停好,跟着秦梓需过马路,上了她车的后座。麦当劳的香味扑鼻而来,老杨笑着对刚坐进后座的秦梓需道:
“秦教授要好好吃饭啊,这洋快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秦梓需尴尬一笑,心想老杨这话说得可真有点像她爸:“早上太急了,一路过来没找到合适的早餐店,干脆就买了麦当劳。”
“李校给我打招呼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心想这么年轻的孩子都是副教授了。今天见着你,确实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哈哈哈……”
秦梓需忙谦虚应道:“我不懂的还很多,还得和前辈们多多讨教。我想查铁道抛颅案,希望您指点迷津。”
老杨顺着她的话头问道:
“你要查铁道抛颅案,找我,我手头的资料可能都不一定有你全乎,你想问我什么呢?”
“您当年主要负责的是哪一部分的调查内容?”秦梓需问道。
老杨回忆道:“我昨天接到周所消息后,翻了翻我自己的办案笔记,时间太久了,很多细节我也记不住。”
说着他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戴上老花镜,翻到了记录此案的部分,道:
“那个女人不是去了补习学校嘛,我们负责补习学校的现场取证,但几乎没有采到任何生物检材,她在补习机构的长椅上坐了一段时间,那会儿是大夏天,身上衣物简单,她穿着牛仔裤,没有留下任何衣物纤维,她的手没有接触过座椅。
“她触碰过门把手,但那门把手每天都有大量的人触碰,她的掌纹和指纹淹没在了无数人的掌纹和指纹之下,被擦毁了,已经不存在取证价值。
“我负责的部分就这些,我当时参与了几次专案组大会,从其他的侦查员那里听到了一些情况,也记录在本子上。这第一个,就是被害人的口鼻处有提取出残留的乙/醚,头颅内部则提取出了醋酸,应该是被放进高压锅后加入白醋烹煮。装被害人头颅的包上,发现了某种花粉,那花粉不属于被抛尸的铁道环境,但具体在哪里,碍于当年的技术手段落后,很难锁定。听说现在的分析技术能够依据花粉锁定到某个精确的范围内,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
“这两点,算是比较有价值的线索了,秦教授你应该也掌握吧?”
秦梓需点头:“是,我手头上有全部的档案。就是这案子不重启调查,我很难独自一人完成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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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花粉做检测,锁定来源,这种事只有省级的实验室能做。”
老杨叹息:“那恐怕要让秦教授失望了,我这里没有更多的线索了,帮不上忙。”
秦梓需对此早有预料,她思索了片刻,问道:“杨警官,我想请教一个问题。从你的角度来看,凶手将头颅带上火车,抛下,是出于怎样一种考虑?”
杨飞荣道:“那自然是出于掩盖自身身份的目的。头颅是人尸体最难处理的部分,也是被害人最有标识价值的部位。他破坏头颅,将头颅带走,上列车,半路抛弃,就让警方极难锁定到他的犯案地点、犯案时间,很难查出死者的身份,也就根本无法锁定他的身份。”
秦梓需道:“那是否可以反向推理,他不具备运输尸体的能力,他能做的是分尸,将身躯和头颅分开处理。我们至今并未找到其余的碎尸块,还不能确定他是怎么处理身体的。他费尽周折去掩盖自身的作案时间、作案地点,让人无法锁定他的身份,这是否意味着他的身份与死者高度相关?”
“是,当然是,我完全同意。”杨飞荣点头,“但即便能反推出这些,我们依旧缺乏线索。”
“线索有,只是需要现代刑侦技术重启去查。那个装头颅的包,我觉得就有必要再次仔细调查,也许有被我们忽视的线索。”秦梓需道。
杨飞荣又翻了翻笔记,道:“我记得那是个手提式的黑色篮球包,对吧?但标签被破坏了,无法锁定货源。”
“对,我有一个想法,凶手会选择这个包,意味着他将其提上列车,不会让人觉得违和,是符合他的身份的。”
“符合身份……男性吗?爱打篮球的女性不多吧,那个包硬要说,确实男性用的比较多。但这个范围也未免太大了。”
“那再缩小一点范围,你觉得什么样的男性会使用这样的包?”秦梓需不答反问。
“你是说……学生?”杨飞荣头皮炸开了,“但是秦教授,这个猜测未免武断,这样的包什么人都有可能用,列车上人多,也没谁会特别注意别人带着的包是否符合身份吧。”
秦梓需神情显得意味深长,默了片刻,她道:“我们确实可以这样想,但凶手不行,他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他必须考虑到所有可能出岔子的情况。当年的铁路客车,虽然没有实名制,也没有安检,但毕竟列车员都要检票,火车上也都有乘警,他还是必须要考虑到被人看出不对劲的可能性。
“不过你说学生,这点我虽然不能确认,但我也认为可能性是存在的。案发时,正值开学前夕,乘坐列车去上学的学生乘客非常多,无形中也增加了学生犯案的概率。”
杨飞荣看上去有些不安,这么多年了,他头一回听闻有人推测这个案子是个学生犯下的,实在是耸人听闻。
“学生……哪来的条件犯这种案子?”他还是想下意识否定。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空想是想不出来的,只能查。”
老杨叹息:“秦教授,我能帮你的真的不多。”
“没关系,杨警官,你已经帮了大忙了。”秦梓需侧过身来,向他伸出手。
老杨与她握手,心里不知自己到底帮了什么忙,却听秦梓需道:
“不知道杨警官还知不知道有谁参与了当年的调查?”
“这个你得问上头了,当年这个案子牵涉到多省份联合办案,部里出面牵头组了专案组,其中的主力是铁路公安那里,我不是很熟悉啊。”杨飞荣道,“我就认识一个人,现在恐怕也得退二线了,他姓谷,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他现在应该高升了,本来是铁路公安的,现在在市局。”
“那麻烦您了,十分感谢。”秦梓需喜出望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