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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红白撞煞(6)

作者:慕沉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们小心地跟随宾客,进入灵堂。


    这里香火缭绕,呛人的很,似是为了掩盖尸体的腐臭。


    灵堂正中间,一口漆黑棺材,上面绘着血红的古怪纹路,看着就凶险。


    棺前悬挂白桌衣,安放灵桌,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


    背后是白幡、花环和挽联,正中挂着一幅黑白水墨的老人挂画。


    老人拄着杖,微微佝偻背部,身穿前朝服饰,讳“张久德”。


    按照习俗,棺材边本该跪着孝子贤孙,却摆着些跪姿的纸扎人,涂着浓艳诡异的妆容,像是死人入殓时的妆面。


    此时,白衣宾客都聚集在灵前,围着棺材,低头垂脸,作哭丧之色。


    不多时,白幡晃动,灵堂里回荡幽厉之声,好似此起彼伏的鬼哭。


    白色蜡台摇曳绿光,鬼哭盘旋、游荡,难以言明的凄厉。


    没有管那书生,沈云与两名勾魂使者小心靠近,忽然身体一僵。


    沈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又意识到不对,连忙动用修为压平。


    他出声提醒:“小心,这里有不对劲。不能笑——”


    张家白事禁忌里写明:“笑”是禁忌。


    按惯例,只要不去触犯明确的禁忌,其他行为是安全的。


    沈云立即道:“笑声……声音!问题可能在鬼哭声。”


    “小伍,罗平,快毁掉自己的耳膜!”


    他能扛得住这鬼哭声,但跟随他的两名勾魂使者修为比他弱,毁掉耳膜还可以服灵药恢复,触犯规则就未必能活了。


    如果第一波的哭声都扛不住,就必须退出灵堂,甚至撤出张家,再做打算了。


    在鬼哭声中,两名勾魂使者极力在脸上挤出哭泣模样,可表情却在被某种诡异扭曲。


    听到沈云命令,他们果断震破耳膜,却没有用。


    声音如波袭来,直接袭击头脑。


    他们竟然克制不住,想要在灵堂里开怀大笑。


    沈云也在竭力抵抗精神侵蚀,握住刀柄的手,隐隐渗透汗意,“糟了,得撤出去,不能正面对抗。”


    再过一阵,他们都会相继显露引发致命危险的笑容。


    已经有些白衣宾客抬起头,麻木地看向他们的方向。


    只是目前还无人发出真正的笑声,这种打量漫无目的,仅是逡巡罢了。


    “要不要先撤退?”沈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神秘的书生。


    却见裴怀钧提着灯,逐一照过灵台上摆着的贡品和香烛。


    紫檀香炉里,点着四根香,烟雾缭绕。


    白色香烛的幽幽绿光,与鬼油灯相辉映,照出他清隽温淡的容颜。


    裴怀钧的声音清冽:“神三鬼四,四根香,原是在拜鬼。”


    他抬起头,看向沈云等人。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率先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云神情一凛:刚才,他笑了?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忽然间,聚拢在棺边,警戒地望向那两名勾魂使者的白衣宾客,竟齐齐拧过头看他,麻木的神情带着丝丝阴冷。


    刚才,裴怀钧毫不犹豫地触犯了张家白事的禁忌:


    “张家新丧,阖家悲痛。吊唁亡魂时,保持哀痛,不要在灵堂发出笑声。如果有人在笑,请勿靠近。”


    书生叹了口气,作出哀伤忧郁模样:“就算不大笑,微笑都不行?”


    “好严格的禁忌。”


    紧接着,裴怀钧发出了一连串“哈哈哈”的笑声,再度触犯“大笑”。


    灵堂里更加阴冷,似乎有漆黑正在迅速笼罩。


    沈云冷汗淋漓,见他此状,竟是沉下脸色:那书生是故意的。


    他惊讶又暴怒,竟忍不住将刀抽出一截,威胁道:“……我们身边全是鬼,这种情况下,你还敢故意触犯禁忌,找死吗?”


    裴怀钧却平淡道:“三位大人都要坚持不住了,在下失控时,笑了两声,不是很正常?”


    可他根本没有哭笑失控的征兆,鬼信啊!


    裴怀钧提起“红绿灯”,焰心似乎有扭曲的鬼影在挣扎,火焰迅速染上红色。


    裴怀钧背对着灵台,保持着微笑,气定神闲道:“再者,什么禁忌都不碰,怎么能知道这张家古宅的奥秘呢?”


    “你的背后!”沈云看见,灵台背后悬挂着的老人遗像,脸色变得越来越诡异,像是要融化了。


    一般来说,当着鬼的面触犯禁忌,修为没两把刷子,就是死人了。


    “你想死,本官可不打算陪葬。只能拼一把了。”


    沈云也知硬抗不行,但灵堂就是鬼蜮深处,说不定鬼怪本体就封在棺材里。


    即使他的修为不赖,也被压制的很厉害。


    他刚才也试过灵堂大门,被鬼气封上,纹丝不动,“灵堂大门关闭,不撑过吊唁时间,恐怕出不去。”


    两个时辰呢,怎么撑?


    沈云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两张黄色的纸钱,盯准了那灵前的火盆。


    “第四条,纸钱是黄色的。葬礼上不存在红色纸钱。遇到困境,可向铜盆里烧一张黄色纸钱,付出代价,许一个愿望。”


    阴阳行走之人当然明白,与鬼交易,必有代价。


    所以千万不能贪,许愿撤出灵堂,代价应该不会太大。


    异变还在继续,白衣宾客青白僵硬的脸,正从麻木向狰狞转变。


    因为书生是最先笑出来的,那两名被鬼注视的勾魂使者反倒没有成为目标。


    “大人,看那里!”勾魂使者们虽然双耳流血,因为鬼怪被触发了禁忌,哭声一停,好歹活了下来。


    裴怀钧手里的灯,血色越来越深。


    他的前方是三十多只白衣宾客鬼和漆黑棺材,后方则是那幅诡异的人物工笔画。


    向他围拢的白衣宾客鬼,几乎要把他包夹在灵台附近,笼下可怖扭曲的阴影。


    沈云他们反倒没有被合围,只有少量白衣宾客游荡靠近他们,行动迟缓,似乎真正的目标不是他们。


    宾客里还有被丧帖封住的活人。


    他是为寻失踪的百姓而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斩杀生死不知的人。


    他手中的纸钱,似乎也遭鬼怪觊觎,它们阻止他抵达火盆处。


    沈云断了一只伸向纸钱的青白手臂,又被很快拥上来的鬼怪合围了。


    即使有修为护身,他们被鬼怪抓过的肢体,也迅速泛出青黑。


    他们被鬼蜮压制了太多修为,挡不住这些鬼:“不行,这样下去,没等抵达火盆,就会被抢走纸钱!”


    裴怀钧依然保持微笑,继续吸引鬼怪。


    漆黑笼罩更深了,书生的灯,却红光大炽。


    他竟打开琉璃罩,“红绿灯”疯狂燃烧,散发出一股腐烂的甜香:“沈大人,绝大多数的鬼都被引在我这里。趁现在,尝试打开灵堂大门。”


    果不其然,正试图抢纸钱的白衣鬼怪们齐齐扭头,似乎被香味吸引,向着本就被合围的裴怀钧而去。


    沈云见他身处合围还敢引鬼,倒吸了一口凉气:“打开大门,怎么打开?这里是封死的鬼蜮,吊唁时间没过,我们出不去——”


    裴怀钧冷静:“出的去。”


    灵堂里,书生前后都是鬼怪。一切都在复苏。


    诡异的画正融开水墨,向裴怀钧的背后缓缓伸出枯瘦鬼手。


    白衣宾客组成了一堵鬼墙,涌动如潮,牢牢封死了他的前方。


    裴怀钧还提着“红绿灯”,燃烧伪凶级鬼怪本源,抵挡攻击。


    但那毕竟是一盏不耐用的灯,级别略高一些,却挡不住鬼怪的攻击频繁。


    剧烈燃烧的红光,竟然也不能坚持太久了。


    前后皆遇鬼,退路封死。


    这样绝望的局,他难道还有破的办法?


    此刻,沈云却听到,书生温雅的声音响起。


    “既能拜神,何必拜鬼?”


    “在下取走一根鬼香,引诸君回向正道。”


    拜鬼改拜神,也得此地有神可拜。


    灵堂群魔乱舞,哪里会有神呢?


    就在油灯最后一缕火焰的护佑下,裴怀钧竟然伸手,拔去了香炉上的第四根点燃的香。


    被夺鬼香的那一刻,所有鬼怪的神情尽数狰狞,黑暗猛地扩散。


    灯终于被扑灭了。


    鬼怪复苏!平衡打破!


    裴怀钧竟然一口气触怒了灵堂里的全部鬼怪,众矢之的。


    沈云几乎要被这癫狂的操作秀晕过去了。


    这没有一百年的神经病,绝不敢这么干!


    却见裴怀钧还站在鬼怪中央,身形颀长,似陷无尽黑暗。


    漆黑中再度睁眼的那个人,不再是平素温柔文弱的凡人书生,而是……


    一双疯癫冰冷的黑眸中,神蕴在无人知的幽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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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聚。


    “绝处无路,不必拜鬼,且来拜我。”


    蔓延的黑暗里,似有仙人指路。


    他向灵堂大门曲指一弹。


    “撞门。”不多时,清冽的声音传来。


    不容置疑的命令。


    好似面对供奉的神灵,幽冥司三人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那鬼香是构筑灵堂鬼蜮的关键物品,缺了一根,打破平衡,鬼蜮相当于破了个大口子。


    这次一撞,居然真的撞出了裂缝!


    沈云见有用,立即道:“抓紧,用上全力,破开这道门!”


    三人再度使出全部神通,合力将那灵堂大门撞开。


    灵堂鬼蜮被破!


    屋外,风雪寒气传来,那是脱出的希望。


    沈云刚踉跄跌出门外,才有劫后余生之感,立即回过味来:


    “那书生率先发笑,并非是为触犯禁忌,害死所有人。而是见我们快要支持不住,在减员前,把鬼怪引到他那里。”


    “先引鬼怪,再破鬼蜮,然后令我们撞门——”


    他竟然能反过来利用规则,在瞬息之间想出破局之法,甚至胆敢以身入局!


    何等疯癫大胆!


    幸好那书生有个保命的油灯,就算是凡人之身,也能在鬼蜮行走……


    等等,刚才那盏灯,灭了!


    危险!


    沈云立即折回,试图将还陷在灵堂的书生捞出来:“裴先生,灵堂门开了,快出来!”


    他很清楚,现在把书生救出来的价值,远大于捞回些生死不知的家伙。


    不被压制,他白刃出鞘,肆意解放刀意,上来就斩了两名行动迟缓的白衣宾客。


    给他点时间,或许能够将这些鬼怪斩杀,但要迅速清出一条道,却远远不够。


    灵堂内里无数鬼怪复苏,似乎要将那书生淹没在涌动的惨白之中。


    复苏的纸人摇摇晃晃站起来,顶着诡异的妆面,向香案上走。


    那从画里跑出来的影子,更是狰狞凶恶,已经显现了半个身子。


    像行尸的白衣宾客,鬼墙更是严丝合缝,就像是另一堵灵堂大门。


    除了正主还没现身,异象已然尽出。


    裴怀钧阖眸,将仙人神异藏回眼底,换出平素温柔神情。


    “……这灯,仅有伪凶级,弱了些,不耐烧。”


    他还握着那根鬼香,看向浩浩荡荡的鬼怪,想着:“也罢,回头再寻些本源当灯油吧。”


    “裴先生——”


    是那个幽冥司的小孩子,莽莽撞撞的。


    白衣宾客面容青白僵硬,近在咫尺。


    一双狰狞的鬼手即将搭上他的肩膀,蕴着致命的诅咒。


    裴怀钧也不着急,提着不亮的灯,腕上红线渐浮现。


    “我虽然没什么神仙手段……”


    他的指尖按上红线,随意擦过。


    红线割破指腹,染上一滴鲜血。


    滚落时,红线颤动,莹莹发亮。


    裴怀钧莞尔,含着笑意,向虚空道:“小衣,救我一下。”


    灵堂之前,“奠”字灯笼,惨白光源摇曳。


    刹那间,几乎翻天覆地的鬼火腾起,将纷飞纸钱烧尽,好似漫天大雪。


    猖狂风雪深处,忽然出现一名绛衣美人。


    檀木乌发,漆黑双眸。


    苍白如雪的面庞上,不带一丝人的情感。


    纷飞的绛色衣袖间,都裹挟着幽厉恐怖的雪风。


    红衣之人出现时,白幡晃动,灵堂里所有的火烛,一瞬间尽数吹灭。


    天地震颤,连鬼怪的动作都为之停滞——


    不,那是碾压级别的恐怖鬼气,压在那群不自量力的鬼怪身上,教它们动弹不得!


    即使距离裴怀钧仅有半寸,却如同逾越不了的天堑!


    血红的暗影,幽冥的来客,彻底降临世间。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鬼判官,在看见这红衣身影的一瞬间,思维都停滞了。


    极端的恐怖降临时,沈云拿刀的手在颤抖,甚至都不知自己此刻是死还是活着。


    “……鬼、是鬼。可,他是什么鬼?”


    他在疯狂思考对应之策,却止不住地绝望:“凶?不,不止!煞?总不可能是……”


    沈云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概念,浑身战栗。


    难道……


    “红衣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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