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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血债

作者:吉人自有田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此言从李净口中说出,如此露白,令一旁的李夫人倍感惊讶,印象中,自己的女儿一向乖巧懂事,内敛恪守本分,从不让人操心,而如今她不由得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女儿究竟是如何模样的人。


    底下,范旭那厮笑容愈深,他直言道:“无妨,本公子等得起!”


    李净见他不罢休,都打算说自己身患隐疾了,话还哽在嘴边,忽然被李府外一道急急忙忙的声音打断。


    “二公子,走走走!”范旭贴身的小厮焦急道,“老爷听您来李府大闹,气得公务不做,直接撒手从知府赶回来,嘴里扬言要揍您呢!”


    范旭笑容略僵,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说话呢,这怎么就是大闹了?我这是追求后半生的幸福!”


    “得得得,公子您快别说了,快走吧!”小厮眼神飘到另一边,忽然定住。


    范旭一把推开小厮,还想聊上两句,被一阵雄厚之声猛然喝住:“范旭!给老子滚回来!”


    他定睛一看,瞬间气焰全散,连连往李府外跑:“当真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范老爷一瞅见人影,二话不说上前揪着范旭耳朵,斥声大骂,而范旭此时还佯作无事,被人扯着耳垂硬生生转过来,不忘对李净道:“李娘子,我们来日方长啊!等我,一定要等着我啊!”


    ……


    黄昏褪去,这一场闹剧才停息。


    晚膳时,李逢昌听说了今日自家门口的荒唐事,再度破天荒的没有斥责,用李夫人的话来说,就是:“你爹总归是挂念着你的。”


    期间,李逢昌和柳砚闲谈了几句,他应当是欣赏柳砚的,听到后者口中之言时,嘴边不加掩饰的笑意,以及眼中直白的惊赞。


    李父还对她言:“此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净耸了耸肩,置若罔闻,李逢昌又拉着李夫人说了许多,李净在一旁放空大脑,恍惚间察觉柳砚在看她,她也不躲,直迎上他的目光,二人似乎都要将对方看穿来,随后又淡淡挪开,什么话也没说。


    她感到不自在想要逃离,柳砚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始终没走,像是昨日她那样一说,他便就这般做了。


    夜深,似乎全府上下的人皆歇下了,李净依旧辗转难眠,心中愁绪剪不断,她以往从不曾这样,是不是游子回到了家乡,就格外变得矫情善感来?


    侍女忘了关窗,夜里房内飘进丝丝夜风,吹得人直泛凉意,李净彻底睡不着了,她直起身子坐起,下了榻,点燃烛灯朝窗边走去。


    窗边泄了一大缝隙,李净将烛灯放在一边,伸手拉过窗栏阖上,烛火晃动,一抹人影闪过,李净手不禁顿住,她又将窗户推开,探头往外看。


    四周一片静谧,明月高悬于空,什么动静都没有。


    正当她端着烛灯回去,这时,房门外轻响起一道扣门声。


    “谁?”


    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是我。”


    李净心头直泛一阵涟漪,却语气僵硬道:“夜深,我不便见外男。”


    蓦地,门缝外一声清冽的低笑,硬生生灼烫了她的心,她听到柳砚轻浅的声音:“以往不是见过?”


    “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


    “在幽州,你亲手扒过我的衣裳。”


    李净霎时无语凝噎,她没好气冲门外道:“你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正事。”柳砚顿了顿,又道,“黄坤那边有了消息。”


    李净泄了气,有什么要紧事非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才说,白日里也不见他来找她,但想到这头,李净已经披了外裳不知不觉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门开,柳砚站在外头,烛光勾勒出他清俊的眉眼,眼底下虽浮着淡淡的青圈,却丝毫不妨碍整个人熠熠生辉。


    “什么消息?”李净回过神,问。


    柳砚递给她一纸信筏:“我让长影在青州其余各大势头露了风声,这几日,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几番拜访黄府,想从黄坤口中套出点什么。”


    说到底,新政就算让他们那些贵胄地主钻了空子,但终究对他们不利,本不用让他们缴纳的银子,如今强制着交,他们自诩高人一等,谁会愿意和百姓平起平坐交着钱。


    而李净这一阵子,几乎是拿着官威极致地逼迫他们缴纳,一一对账,容不得分毫差错,让他们认清了知州府插不进手,就与其毫无利益可牵扯。


    对外,这些富人商贾一致的一等户,缴纳一致的免役钱,但只要当中有人可少交,亦或是不交的消息露出风声,那些个老爷员外可就容不下了。


    香肉相诱,鹬蚌争之,这当中自然会有人为了多得利,一举端了这口煮着汤食的大锅。或许百姓被吴祥远压着发不出声音,但这群视财如命的金钱愚可不就见得了。


    “明日我想法子出府一趟,吴祥远见我不在驿站,难免会起疑心。”李净思量道。


    柳砚颔首:“这个你不必担心,吴祥远的探子安插在驿站四周,今日我正好提着药走了一趟,想必你身子抱恙之事,他早知道了。”


    李净心稍微放下:“行,明日我便出府。”


    她说着,桌案上的烛灯已燃尽,周围瞬间陷入黑幕,李净走上前又新点了根,火光跃跃,映亮她的脸庞,一边暗,一边明。


    李净心中隐晦已去,对他道:“很晚了,没什么事便走吧。”


    柳砚看向她,一语不发,终是转了身,朝门外走。李净看着他形单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那股浮躁再度涌上。


    是说清楚,还是坐视不管?若是说了,又是以何身份姿态与立场?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之事,倘若他根本不在意呢,介怀多心的是她。


    没人知晓李净此时正纠结什么,但如若就怎么当无事发生,她又做不到。


    李净走近了一步,看着他的背影,“柳”字还卡在喉咙,便见他走到门前,利落将门合上了。


    “你……”李净微诧。


    柳砚转过身,轻声道:“我们谈谈。”


    “什么?”她一时愣神。


    柳砚又靠近了几步:“一整日,你没有同我讲过一句话。”


    李净撇撇嘴:“你不也是……”


    “你说你不想听,若我说了,你会烦我。”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听得李净心痒痒的,她垂下眸:“不是,我那是气话。”


    她说着顿了顿,又抬眸看着他:“你觉得,这是小事么?”


    柳砚静默了一瞬:“不是。”


    “不是。”他又重复一遍,第二声他语气坚定,“你心中既生芥蒂,便不是小事。”


    李净心一跳,像是一汩温泉潺潺涌入,潮湿而暖热。


    “我那日不是那个意思。”柳砚又道,“也不是逼你留在李府,你的任何抉择我都会支持,但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就如他一样,不要落得同他一般的下场。


    追悔莫及,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李净一惊,明白过来他所言之语,他在悔,彻日彻夜地悔,所以才如此劝诫她。


    心中愧意升起,李净看着他欲语还休,柳砚却看了出来,眉眼染着笑,对她道:“不怪你。”


    月色从窗棂透入,地上留下浅淡的清辉,柳砚的瞳孔很亮,亮得连藏至极深的一抹抹苦涩孤寂,都被她窥探地一清二楚。


    “传言不是假的。”


    李净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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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砚低眼,扯出一抹笑:“我的确亲手杀了我的母亲,和姐姐。”


    他笑得荒凉,看得李净心一扯一扯的疼,她道:“你有苦衷。”


    “没有。”柳砚摇摇头,“那把匕首,至今还在。”


    “你有。”


    李净执拗道:“你有,柳砚,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柳砚无声笑笑,眼中晶莹。


    永德十二年的冬天,腊月十三,奸臣柳信于科举舞弊一案,腰斩伏诛,柳砚此生都不会忘,那日漫天飞雪,整座上京城如陷入了灰白,大理寺前来柳府,押了全府上下一百四十一口人。


    他前脚从定安侯那边回来,一进门便满目血腥。


    官兵团团将他围住,大理寺卿卢德高立于台阶之上,身旁站着手握圣旨的赵太傅,二人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从小陪在身边一同长大的书童,此时僵硬躺在血泊之中,他来不及悲痛,声音便从头顶上传来:


    “你父已死,我们做长辈的,不便与小辈们计较,这样,”卢德忽然想到,“我们来做个交易。”


    柳砚双拳握紧,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卢德与柳信曾有过节,当初柳信一封奏书直将他左迁儋州,如今他翻身回朝,又为赵党,尚不会放过踩死柳氏的机会。


    “天子器重,如今,全府女眷或生或死,皆掌握我手,流放为奴,亦或处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卢得笑得痛快:“但今日,我让你来选。”


    柳砚直起脊梁,冷眼看他:“天子圣令,还容轮不到你决定。”


    此言一出,卢德笑出了声,他笑得极为放肆,连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太傅亦弯唇笑着。


    “柳信一死,试问这庙堂之上谁人不痛快?”卢德眼里阴鸷滋生,“他暗收贿款,身居高位带头舞弊,为阔势力提拔自己的门生,害了多少人落榜。”


    天下读书人谁不恨他?


    谁会替他喊?谁会为他鸣不平?


    一个人稳在上位太久,高处不胜寒,定安军屡屡战功,谁人容得下,天子也不例外。


    他们巴不得柳氏一百多口人皆血尽而死,一一争先恐后扑上来啃食。


    “柳砚,卢伯伯劝你一句,做人别太硬气,我如今给你掌握他人生死的机会,你应当谢我。”卢德手里握着剑,缓缓一刀一刀地割破他的手臂。


    血一点一点渗出,柳砚却感受不到疼。


    “倘若我不做呢?”他的声音冷冽的可怕。


    卢德睨着他,转而笑对身旁的赵太傅道:“太傅,这场面血腥,恐污了您的眼,您可先回避,这里交给我处理。”


    赵太傅颔首,走之前悠闲嘱咐道:“别玩得过火了。”


    “是。”卢德一字落地,赵太傅一离开,前者手举刀落,柳砚右侧几个府内的嬷嬷霎时头颅落地。


    血溅了柳砚满身,一滴一滴往下淌,糊花了他的眼。


    “这就是下场。她们本可流放为奴活下去,却因你的抵抗而丧命。”


    头颅离身,熟悉的面容,利刃落得快,甚至连双眼都来得及阖上,就这样死死盯着柳砚。


    他乃柳信嫡子,卢德不会放过他,将死之人,先死后死的区别罢了。


    “什么交易?”柳砚妥协。


    卢德这下欣慰笑了,一挥手,侍卫立马押上来一个人,嘴里被塞着布,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


    那妇人被按在地上,柳砚脸色霎时骤变。


    妇人身旁同跪着三个人,是府内的丫鬟,满脸泪痕,惊恐的发抖。


    卢德刀横在人脖颈间:“你娘和她们,是一命换三命,还是三命换一命,你选一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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