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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敢去想

作者:雾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步观察没有问题,脑部CT也没有淤堵,血管无异常。患者这种情况可能是脑震荡造成的短暂性记忆错乱,建议多留院观察两天。”


    叶明鑫一言不发转动着眼睛,缓解被强光直射瞳孔的不适,他莫名其妙被拉着做了一通检查,到现在都云里雾里。


    检查完医生就先行离开,明芳这才敢小心翼翼凑到儿子面前:“儿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都叫儿子了还能是谁?


    叶明鑫有些头痛又无语,抬眼看去,却愣了一下:“奶奶?”


    明芳被噎住。


    可下一秒他又捂着额头冷气直抽,改了口:“不是,妈。”


    明芳声音都哽咽了:“诶…你好好休息,饿了吧?妈去给你买吃的。”


    她起身,又问几个小孩要不要吃什么,他们拒绝了,只让她买叶明鑫吃的就好。


    方浩是个略急的性子,看他这样忍不住上前,手搭上他肩:“不是,金子,你真失忆了啊?”


    叶明鑫茫然看他一眼:“你是?”


    方浩哇了一声:“我方浩啊?!”


    这话刚落,他又是一副头痛的模样,见状梁美蓁连忙绕过来,把方浩拉开:“行了行了,他都脑震荡了,这会儿别逼他想这些,没看他头痛吗?”


    方浩被拉远,看梁美蓁这护短的模样觉得莫名其妙。


    这俩人不是向来不对付么?


    梁美蓁也不管他,看叶明鑫还捂着头,咬咬唇:“你头很痛吗?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这声音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也不顾头疼再度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过分年轻的脸:“妈?”


    梁美蓁一愣:“你叫我什么?”


    其他人也跟着愣住:“啊?你叫她什么?”


    唯有卓惜站在最后面双手环胸沉默不语,从半小时前叶明鑫胡言乱语朝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还来不及问他就被重新推去检查。


    而现在,对着明芳叫奶奶,对着梁美蓁叫妈……


    卓惜有了动作,把他们一个个往外推:“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几人被她推得一脸懵:“那你呢?”


    “我在这等明阿姨回来啊!”卓惜理所当然,“顺便有点问题想问他。”


    她不由分说将人推出去。


    时间确实不早,陈北森还得回去帮爸妈收摊,方浩也没跟家里打招呼,再不回去他爸又得骂他,两人只好先离开。


    但梁美蓁不放心叶明鑫,他太奇怪了,整个人都不对劲,还记忆错乱。孟沅放心不下卓惜,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两人都不肯走。


    卓焱见状摇摇头,他有点饿了,准备出去买点吃的,顺便给他们都带点。


    病房内现在只剩他们俩。


    卓惜看他不断揉太阳穴的动作,走到旁边,试探问他:“你…是叶垚吗?”


    叶垚头真的要炸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席卷而来,他更偏向后面的才是自己真实的记忆,可又觉得错乱分不清。


    直到听到这句话,才猛地抬头,看着眼前这张脸,下午的时候才在墓碑上见过,怎么样也不可能认错。


    “你是卓惜?你真是卓惜?”


    “对,是我。”卓惜深吸一口气,见他一脸分不清情况的模样,把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小圆镜给他,“你为什么也来了这里?”


    叶垚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看了看手,又看向卓惜:“我?你?这里是哪里?”


    卓惜顾不得太多,她本就颇多疑虑,现在忽然又出现了这一茬,心头疑团更是难解:“这里是1998年,别的我晚点再跟你解释。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穿来这里?你还记得你之前做了什么吗?!”


    叶垚顺着她的话去回忆,可说出来的话却磕磕巴巴:“我记得…我陪我爸给你们一家上坟,晚上我爸突然说要去找他以前埋的信。下雨了,信湿了,我帮他处理打湿的信,好像不小心撕破了,然后就忽然晕了。”


    她敏锐捕捉到了什么:“等等,什么叫给我们一家上坟?”


    叶垚顶着头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帧帧画面频闪而过,痛得他手抖牙颤,只能咬牙磕巴说:“你…死的那天,卓卓叔崩溃自杀了,今天…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祭日。”


    卓惜一个恍惚,下意识后退一步,被凳子绊倒猛地跌坐下去。她却顾不得痛,脑子里反反复复重映着他这句话。


    她之前甚至以为那一瞬间被断裂的塑料凳子片扎进胸口是自己的错觉,这段时间将那件事都快遗忘掉了,现在却猛地想起来濒死前的窒息感受。


    而更窒息的却是叶垚这句话。


    在孟沅死后的第二个祭日当天,她被人撞死,卓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崩溃自杀。


    他们一家三口,竟都是短命鬼。


    - ∞ -


    “卓惜,卓惜?”


    “卓惜?”孟沅半侧身偷偷看她,压低声音想提醒一下,她毫无反应自顾自出神。又想拉她一下,奈何太明显了,只能看了一眼卓焱。


    卓焱看懂她的意思,微微蹙眉点了点卓惜:“卓惜,老师点你呢。”


    卓惜猛然回神站起来,四处张望:“啊?哦哦哦,那个什么……”


    卓焱把书推来:“第二小题,这句诗的中心思想。”


    她飞快扫了一眼,才在刘有才不满的神情中答题:“这首诗的中心思想是…”


    回答完问题,刘有才勉强满意,让她坐下的同时不忘点了点:“最近我发现班上不少同学都有些不在状态啊?是怎么回事?都高三了,一点都不紧张吗?没有一点高考在即的紧迫感?还是我管你们管得太松了,让你们觉得我的课很好混?”


    下面噤若寒蝉。


    刘有才也不指望他们能吭声了,叹了口气,又念起了那段八百年都念不厌的经:“你们要知道你们都已经是高三了,不是高二,该给自己上上弦了。学习不是为老师学的,是为你们自己学的,想想你们父母辛辛苦苦挣钱供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絮絮叨叨唠叨了五分钟,他才重新进入正题。


    直到下课铃响,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立刻有了活跃的氛围,刘有才前脚走出去,后脚班里就开始欢呼。


    孟沅转过身,看卓惜还是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免担忧:“卓惜,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怎么了?你和叶明鑫昨天晚上说什么了吗?今天你整个人都不对劲。”


    卓焱昨晚就看出她的不对劲,本想跟孟沅一起说两句,却见她目光温吞转了过来,定在他脸上。


    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也没什么啊。


    卓焱忍不住摸了把脸。


    卓惜心情复杂看着卓焱脸上还没有好全的伤,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两人配合意外默契,他开始还呵斥她问她加入进来做什么,后来却帮她挡了几次别人的棍子和拳头。


    她赫然发现卓焱似乎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卓惜以前以为他是个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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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的冷血怪物。被人轻蔑,被奚落,甚至被她这个女儿指着鼻子冷嘲热讽,他都从来只是垂着眸,一言不发。


    她以为他不会痛,他应该早就对这些无感了,或者根本就不会在乎,所以仗着自己的委屈,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可都是人心,是肉长的,怎么会不痛。


    就像孟沅说的,卓焱是个看着就意气风发张扬的人,被意外和岁月蹉跎成那般惨烈的模样,等同于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又是怎么,像叶垚说的那样,在手术室门口握着那条插进她胸口血淋淋的塑料麻木颓废跪等,听到医生宣告死亡的那刻,毫不犹豫捅进了自己的心脏呢?


    她想象不到他抱着她浑身是血哭到本就破碎的声带更加撕裂的模样,更想象不出他如何握着那片塑料结束自己的生命,想象不了他为她和孟沅毫不犹豫地去死的模样。


    又或者是不敢去想,毕竟她一直觉得他懦弱。


    可听完的那一刻,她捱了又捱的眼泪还是没能捱住。她还是为他哭了,为这个一直以来都让她自卑讨厌到愤恨的父亲哭了。


    她忽然有种冲动,想问问他那一刻在想什么,还有,痛吗。


    卓焱感觉被盯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耸耸肩,忍不住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痛吗?”


    “什么?”他莫名。


    卓惜盯着他脸上那块还没消退的淤青,再次问到:


    “伤,痛吗?”


    — <○></○>


    “您好,我是被告方代理律师,此次约您方见面就是想商议一下关于孟沅女士的赔偿问题。”


    一份文件和谅解书并排推到卓焱面前。


    他看也不看,一把推回:“你们…想多了,我,不可能接受调解!”


    那人却只是轻笑,把文件再度推过去:“卓先生别急,我想您再听听我们的调解方案也不迟。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们双方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我的当事人也表示对于逃逸错过送医黄金时间而感到非常后悔,因此我的当事人愿意倾家荡产凑出八十万来补偿您这边的损失。”


    卓焱拳头硬了,攥紧锤在桌上,整个桌子都跟着一震。他咬牙切齿:“在…你们眼里,人命,八十万?”


    律师重新调整了下坐姿:“话不能这样说,人命当然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但卓先生可曾听过一句话叫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待?”


    “据我们所知,卓先生还有一个在临阳附中读高一的女儿对吧?”


    卓焱意识到话里的威胁之意:“你们,想做什么?”


    “卓先生别紧张,我们不想做什么,就是和您聊一聊调解事宜。”指尖顺着话点了点桌上的纸质文件,“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您女儿着想看看,毕竟她才刚过十五岁生日,以后上学也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看他没有反应,那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起身:“卓先生可以仔细考虑一下,两天内答复就好。”


    “我,要是不答应呢?”


    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又暗暗用了力道拍了拍:“那卓先生就需要担忧一下贵千金的前途问题了。是双赢还是…全看卓先生自己选择。”


    说完,那人轻声放下一支笔离开包厢,还贴心把门带好。


    留卓焱攥得拳头泛白,死死盯着那两份白底黑字的刺眼文件,似乎要将它们看穿使其自燃。


    这并不是第一次,他极度痛恨自己的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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