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知道他和周子烬应该是有交集的，只是关系可能一般，但没有想到，这人对周子烬的评价是这样的糟糕？
她有些意外，好奇的问：“你祖父可不是这么说他的。”
“被他蒙骗的又何止我祖父一人？只能说，他伪装的太好了，骗过了太多的人……”
公主觉得他这话带了太多的私人情绪，所以只是淡淡的问：“有证据吗？”
木潇摇头，只是说他猜测出来的结果：“人、钱、粮草、器械，甚至名望民心他都有了，如果再给他训练成长的时间，不说取这天下如探囊取物，至少南方会成为他的天下。”
说到这，他顿了顿，其实他已经看出了公主不信任，但该说的话，他依旧会说：“我还是希望殿下能把我今日所说的听进去一二，早做准备。有时候，不用等证据。察觉不对时，就肯定有问题。若不当机立断，必会遗祸无穷。 ”
公主挑眉，终于来了几分兴趣。她看着面前这个跟周子烬一样大的年纪，但说话做事却格外严肃成熟的人，好奇的问：“你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为什么不能是他自己呢？”
“就他？”公主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摇头笑问：“让他上一天早朝，就跟要他命似的，天天就知道睡懒觉……他图什么？”
木潇抿唇，反问公主：“殿下心里，他就是这个样子？”
他想了想，才想起以前他嗤之以鼻，但是那些人却对周子烬夸赞最多的词：“知足寡欲，与世无争的君子？”
“这说的……是他？”
公主差点笑出来。
她没办法把这些词跟那娇气又幼稚的周子烬挂钩，也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讨论自家驸马其实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又重新抛出个问题：“你跟他认识有多久？”
“九年……零五个月。”
公主点头，然后简单翻看了下手里，对方那本对周子烬的点评，就直接猜测：“是后来……反目成仇的？”
“没有反目成仇，是他形迹可疑。”木潇很严肃的反驳：“祖父说，朋友可以论迹不论心，但我更看重对方的动机。”
公主顺着对方的话问：“所以动机呢？他图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缺。”
木潇眼神闪了闪，似乎也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坚持己见：“越粉饰什么，就越缺什么。他那样善于伪装算计，就算他当我面割肉喂鹰，我也不相信他是活菩萨。”
“伪装算计？”
公主思索，虽她确实觉得周子烬有时表现的奇奇怪怪的，跟其他男子不一样，但也没把周子烬往心怀叵测那方面想。
反正他总不可能也学着她父皇那样，也来场篡位吧？所以，还是那个核心问题：图什么呢？
他又不是她父皇，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反。而且谁会放着这样锦衣玉食，慵懒随性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去做些要命的事？
公主觉得，按周子烬的性子，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也只能是被有心人带坏的，所以她准备再加派人手去查周家旁系，还有周子烬的恩师。
但木潇显然是认定周子烬在谋划什么，而且所图甚大，所以还欲劝说几句，但秋姨那里派来个丫鬟，急匆匆过来传消息：“驸马醒了……”
公主一听，也顾不上一旁的木潇了，急忙起身就要过去看看情况，甚至连手里的东西都忘了放下。
可在路上，丫鬟才说，其实周子烬没有醒，是秦峥在院门口‘闹’，沈秋虽然曾是皇后身边的人，但毕竟是下人身份，也不敢太拦。知道公主在招待客人，才找了这么个理由。
公主虽然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
等她赶过去时，秦峥还在院门口，与护卫争执着，眼看秦峥握拳，矛盾就要升级，公主急忙出声喝止：“做什么？”
秦峥很愤怒，不知道是这几天还睡好还是什么原因，他的眼睛有些发红，盯着公主反问：“我只是想进去看看，拦我做什么？”
“他还没有醒……”公主走过去解释：“大夫说要静养，等他醒了，我再让人通知你。”
秦峥摇头：“我不放心，现在就让我进去。”
公主点头，示意其他人别拦了，就准备带他进去，结果秦峥已经等不及，几乎是小跑着先冲了进去。
“不是说就伤了手，为什么还没有醒？他的手怎么样了？”
秦峥已经大概看过了周子烬的伤，回头看着刚刚进来的公主，语气里带着心疼与质问。
公主皱眉，心里感觉怪怪的，但还是回答了：“手耽搁的久了，不知道以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至于人没醒，可能是贪睡吧。”
秦峥沉默，然后气冲冲转身就走。
“你去哪？”
“报仇。”秦峥拳头紧握：“那些人都该死。”
公主平静的提醒他：“父皇已经让你回封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真以为父皇好脾气？”
可秦峥压根听不进去，只留下一句：“你不必管我。”
公主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正准备去坐会休息一下，才发现手里还拿着的东西。
她也没心情看，只是随手翻到最后一页，想看看点评结果，却只见到那上面写着四个字：寇贼奸宄。
公主更气了，直接将那叠东西扔到了一旁的桌上。然后就去了床边，抬手就要掐周子烬那张脸。
周子烬醒的很‘及时’，在她手快掐上来，却还没有用力时，正好睁开了眼睛。
“殿下看到我醒过来，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周子烬开口时，声音还带着些虚弱和慵懒，但眼神却很清明，倒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公主收回手，抱着胳膊，看着他说：“是我救的你。”
“谢谢。”
周子烬态度真诚的道完谢，见公主还是盯着他，只能又开口：“需要我怎么报答您呢？”
“忠诚……对我，和对这个国家。”
木潇让公主不要信周子烬的任何话，公主虽然不信木潇，但种种迹象也表明，周子烬也并不是那样清白无辜。
她不能骗自己，说周子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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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所以她逼着周子烬表态或者说是承诺：“你要发誓。”
现在只是发誓，但如果将来真让她查到什么危害到江山社稷的事情出来，她也不会饶了对方。
而周子烬却是盯着公主看了看，才笑着说：“难道殿下是要我对着洛水发誓，此生此世，永不背叛国家，背叛公主，背叛人民吗？”
这个世界还没有司马懿的‘洛水违誓’，公主自然也不懂周子烬话里的深意，只是告诉他正确的流程：“等你身体好点，就请国寺的方丈大师过来，设祭坛三牲。等祈福去灾完，你便对着天地起誓。”
“这么郑重其事的干嘛？”周子烬蓝脸色有些僵硬，并不想光明正大的发这个誓，所以又补充了一句：“我又不信那个。”
公主看着他，眼神危险：“你不敢？”
“只是觉得麻烦。”周子烬与她对视，犹豫了会，才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击掌为誓？”
“那我让人立契，找证明人过来。”
“殿下在怀疑什么？既然不信我，那又何必还要我立什么誓？”
“你的手可能恢复不了。”
“嗯。”
周子烬看了看她，平静的点头，似乎在等她继续。
公主怀疑周子烬之前就醒了，听到了她和秦峥的对话，不然为什么这么平静？
这要是搁以前，知道自己手废了，不火冒三丈，也肯定会告状撒娇，然后必定找机会报复回去，可这次，他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反常。
公主盯着周子烬：“你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难道殿下是怕我因为废了一只手，然后心理扭曲，要报复这个世界？”
“不是这个。”公主沉默了会，本来是怕他想不开，但现在看情况，周子烬心里应该是有了什么打算了。
她主动问了出来：“你不打算说说那些黑衣人的事情？”
“我哪知道？”
周子烬习惯性装傻，还反问回去：“这不应该是官府去查吗？我就是普普通通受害者，他们得给我个交代……”
他以为公主没有亲眼见到荒院那里的生死拼杀，所以说的理直气壮，却不知道在医馆的那后半夜，是公主带着府兵在护卫，更是亲眼看见那些死士与刺客轮番上阵，不顾一切的想要他的命。
公主也不跟周子烬拐弯抹角，直接说：“把罪证给我，我帮你报仇。”
周子烬愣了下，虽然不知道公主说的是什么罪证，但他还是立刻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这事和之前的那些不一样。”
公主看着周子烬，想看看他是否真的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可之前那什么表情都摆在脸上的人，这会却什么都看不透了。
公主不知怎的，莫名就想起了木潇的话。她的眼眸微垂，盯着此时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周子烬。
周子烬察觉到了什么，也抬眼看她。
两人目光对上的刹那，都愣了下。
这是周子烬第一次在公主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对自己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