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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作者:梁元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皎洁的月光照在井口灰白的石头上,像落下了一层雪。


    她从井里提出一桶水来,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哗啦哗啦——”


    她一手提着木桶的提手,一手握着桶底,将水桶里的水倒在自己提过来的那只木桶里,然后顺着绳子将水井里提出来的木桶重新放回了井底。


    她提着满满一桶水回去以后,将衣裳又清了一遍,然后把衣服挂在院子里横搭着的翠绿竹竿上,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就上床睡觉了。


    翌日,


    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


    出了巷子,街道上的早点铺子已经开张了,食物的香气在街头肆意弥漫,袅袅的热气从铺子门口飘散出来。


    坐在小摊上吃早点的人有的说说笑笑,有的狼吞虎咽,大概是上工要迟到了吧。


    贺岁愉要了一碗青菜汤,买了两个馒头,坐在小摊的糊着油渍的桌上,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过早饭,天色彻底亮了。


    胭脂铺子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距离,贺岁愉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但幸好她今日起得早,没有迟到。


    店铺的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给贺岁愉讲了一些要注意的地方,让贺岁愉跟在另一个在这儿干了多久的姑娘旁边学习,然后她就没再管贺岁愉,而是去柜台后面算账了。


    这家胭脂铺子很大,除了贺岁愉以外,还有三个姑娘并两个小厮,带着贺岁愉熟悉铺子里各色胭脂的姑娘叫巧巧,圆圆脸,一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对贺岁愉态度和善,并没有因为贺岁愉是新来的就欺负她,细致地给贺岁愉讲解了不同的胭脂有什么特点,原料及做法,卖多少钱,适合卖给什么样的人。


    小小一盒胭脂里面门道还挺多,贺岁愉听得头昏脑涨,如果不是没有纸笔的话,她真想拿个本子记下来。


    今日上午胭脂铺子的客人不算特别多,其他三个姑娘就可以解决,需要贺岁愉接待客人的时候很少,她大多数时候都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


    贺岁愉心道:看来她的好运气又回来了嘛,这钱来得比她之前在青州当账房时还要容易。


    中午吃饭的时候,贺岁愉偶然听到另外两个姑娘议论她。


    “咱们铺子里人不是够了么?怎么突然又招了一个?”


    “谁知道呢!”


    “掌柜的光说让她跟在巧巧姐身边学习,可她一早上什么都没干,客人全是我们接待的。”那姑娘不服气地说。


    “她是不是和掌柜的有什么亲戚关系啊?”


    “我看不像,掌柜的虽然对她和气,但是明显和她也不熟悉啊。”


    “那……那就不知道了。”


    贺岁愉静静地听完了她们的对话。


    下午的时候,客人更少,贺岁愉正躲在角落里打呵欠,等着下午下班回家。


    她觉得她好像有点儿多余,这家胭脂铺子的客流量,似乎没有饱和到需要再找一个人的地步。


    她又想起那两个姑娘说的话,与此同时,想到的还有昨日下午被那位沈老爷叫住的场面。


    她刚想到这里,沈老爷忽然就踏入了胭脂铺子,掌柜的还喊她过去接待。


    贺岁愉看见那掌柜的在沈老爷面前恭恭敬敬回话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这份工作与其说是她自己找到的,还不如说是沈老爷送到她手里的。


    在这家胭脂铺子里干活儿,和昨日接受沈老爷的话,在那家古玩铺子里做账房,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他左手倒右手而已。


    掌柜的很快就离开了,留贺岁愉一个人接待沈老爷这位贵客。


    沈林看着展台上的摆放出来的胭脂,但他不懂女人用的胭脂,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于是直接开口问贺岁愉:“小绿姑娘,这里的胭脂哪个最贵?”


    贺岁愉听他叫自己“小绿姑娘”不由尴尬一瞬,这称呼真是过不去了是吧?


    早上巧巧给她讲胭脂的价格时,她差不多都记下了。毕竟,别的可以搞错,价钱万万不能搞错的,不然她卖低了要她自己贴钱赔怎么办?


    听到他要最贵的,她当即指着最上面那个精致的蝴蝶穿花螺钿胭脂盒子,“这个最贵,一盒二十两银子。”


    其他价格的贺岁愉或许会记不清,但是这里最贵的胭脂,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一盒胭脂足足要二十两,当初,赵九重那个在复州城当大官的世伯,也才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路费。


    即便如今战乱频繁,但十两银子已经足够在复州置办两亩中等的土地,或者,足够在复州买十几石粮食,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上大半年。


    贺岁愉实在不能理解,这么一盒小小的胭脂,就能要这么贵的价钱。


    但它的盒子的确做的精美无比,她甚至怀疑,光这个蝴蝶穿花纹样的螺钿盒子就要二三两银子。


    贺岁愉多少还是有点敬业精神的,虽然她不大喜欢姓沈的这个老色胚,但是既然要拿别人的工钱,但她干起活时态度还是诚恳的。


    “您是要买给夫人么?”她客气又尊敬地问,“请问尊夫人平时偏好什么颜色的胭脂呢?”


    沈林随手拿起那盒螺钿胭脂翻看,“都有什么颜色的?”


    贺岁愉取出另一个牡丹纹样的螺钿盒,“这种的只有两个颜色,正红色的和粉红色的,您手上拿的是粉红色的,牡丹纹样的这一盒是正红色的。”


    她的话刚说完,沈林忽然把视线从精致的螺钿胭脂盒上移开,抬眸看向她,“你喜欢什么颜色?”


    贺岁愉愣了下。


    随即,她几乎僵住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转,嘴角缓缓勾出一点尴尬的笑容,信口胡说:“我……我不喜欢胭脂。”


    “确实未曾见过小绿姑娘涂过胭脂,不过小绿姑娘生得貌美,想来涂哪个颜色都是好看的。”


    贺岁愉心头缓缓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


    但是沈老爷却没有再跟她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掌柜,吩咐道:“将这两盒胭脂都包起来吧。”


    沈林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十分清楚地说这两盒胭脂是给谁的,贺岁愉当然不能自作多情地拒绝,说什么不要的话。万一人家压根就不是给她的呢?


    她只好有点儿忐忑地闭上了嘴,看着掌柜的将那两盒胭脂包起来。


    掌柜的将胭脂递给沈林身后的小厮,小厮却没有接。


    掌柜的有点疑惑。


    沈林笑着说道:“胭脂赠美人,掌柜的便替我转交给美人吧。”


    说罢,沈林最后深深看了贺岁愉一眼,便大步出去了。


    女掌柜当然看见了沈林走之前看贺岁愉的那一眼,她笑吟吟地拿着两盒胭脂,也用带着一点打趣的目光看向贺岁愉。


    贺岁愉:“……”


    这姓沈的真是有病。


    不过,店里其他人都在,掌柜的也没有现在就交给贺岁愉,不然就更要将贺岁愉置于众矢之的了。


    本来今日要她一个新来的去接待沈老爷就已经够打眼了。


    店里的那两个姑娘,这下肯定又要在背后议论她了。


    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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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铺子要打烊了,其他人都走了,掌柜的将贺岁愉留到了最后,把店里最贵的两盒胭脂给了她。


    贺岁愉当然不能接,但是根本推辞不过女掌柜这个能说会道、久经商海的生意人,实在推辞不过,于是只好收下了。


    姓沈的知道,他当场送给她,她势必会推脱,于是就将这个差事交到了掌柜的头上,让掌柜的给她。她在掌柜手底下干活,自然不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掌柜的。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奸商。


    这么贵的胭脂,沈老爷敢送,她都不敢用。


    要是转手卖出去,能卖一半儿价钱回来就不错了,而且也不好往出去卖啊。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胭脂的人,谁会收两盒二手的胭脂?


    这两盒胭脂,就当做姓沈的害她被人议论的精神损失费了。


    她将一个螺钿盒子拿起来放在眼前打量,想她之前在沧州城当乞丐,连饭都吃不上,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就能用上这么贵的胭脂了。


    她嘴角浮现一抹略显嘲讽的苦涩笑容。


    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富人随手一盒胭脂,就是穷人好几年的口粮。


    贺岁愉在外面随便吃了点儿东西,走到巷子口时,天已经快黑了,又遇到了隔壁巷子的那个张石头,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晃悠。


    她这次手里没有拿木棒,但是对方上次被她吓到,这次没有再敢对她做什么,反而还讪讪地朝她笑了下。


    贺岁愉没理他,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小心提防着他,快步进了巷子回自己家院子。


    张石头见贺岁愉进去了以后,脸上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咬牙切齿道:“臭婊子,傲什么傲!真是给脸不要脸!”


    张石头朝贺岁愉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等着瞧!老子迟早要叫你个贱人跪地求饶,哭着给老子认错。”


    ***


    贺岁愉陪曲娘子出去买菜时,在巷子口晃悠的张石头已经不见了,贺岁愉心安了一些。


    其实买菜最好是早上去买,早晨的菜最新鲜,但是贺岁愉早上得早早地去胭脂铺子,没有时间陪曲娘子去买菜,所以买菜的时间就挪到了下午。


    她们回来时,也没有看到那贼眉鼠眼的张石头,贺岁愉和曲娘子都松了一口气。


    贺岁愉觉得住在这里,还挺舒服的,和曲娘子相处得也很愉快,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张石头这颗讨厌的老鼠屎。


    因着昨天下午的事情,曲娘子这次买菜干脆一次性多买了一些,够她们母女俩吃好几天的了,即便加上贺岁愉也不成问题,接下来好几日,都不必再出门买菜了。


    这样就大大减少了碰见张石头的几率。


    贺岁愉收了院子里的衣裳,洗漱过后,早早地睡了。


    入了夜,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朦胧的犬吠,含糊在夜里呼啸的风声中,被裹挟在风中飘散。


    夜色笼盖大地,尤其是几条巷子格外的黑,高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撒下一点微弱的月光,落在屋顶上像是一层浅淡的白霜。


    一个矮瘦的黑影从巷子口悄悄走进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找到了进巷子第二家的门。


    那黑影从背后抽出一把狭长的刀子,从门缝里伸进去,抵到了院子木门的门栓下方,然后一点一点地撬开了院子大门。


    “吱呀——”一声轻微的开门响声,黑影跨过门槛,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冰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瘦削的、发灰的脸,他深陷的眼窝在月光下颜色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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