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心惊胆战,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突然有人在外面猛敲她的房门,搁谁身上谁不怕啊?
屋子里一片漆黑,外面的月亮大概是被乌云遮住了,外面也黑漆漆的一片。
她抄起柜子上的花瓶,时刻准备着自卫。
然后就听到了赵九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贺兄,开门,我有急事要与你说。”
贺岁愉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
她刚打开房门,赵九重便急匆匆地大步跨进来,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太黑,贺岁愉看不清他脸上神色,见他这么大步进来,于是调侃:“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不讲究那些男女有别的虚礼了?”
她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转过身来,才看见赵九重一张脸上全是汗水,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往下滚。
外面分明夜色寒凉,但是他身上却热腾腾的,还在小幅度地喘气,像是一路跑回来的。
“怎么了?你这么着急。”她收了玩笑的心思,诧异地问。
赵九重说话时还夹杂着喘气声,“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叛乱了。”
贺岁愉瞳孔一震,“什么?”
她不知道这个李守贞是谁,但显而易见,又要打仗了。
“随州董刺史正在招募士兵,大概会派军队去平叛,我要即刻出发去随州,你……”赵九重迟疑了一下,才问,“你要一起去么?”
贺岁愉皱着眉头,吃惊地问:“你要去送死啊?”
“不是,这怎么就是送死了,你讲话别那么难听好不好?”
“那么乱,大家躲还来不及,你还非得往前冲?”贺岁愉费解。
“正是乱中出机遇,一味贪生怕死,什么都做不成。”
“好好活着不好吗?”
“这样庸碌地活着有什么意义?我若是甘心碌碌无为、苟且偷生之辈,那我当初何必离家游历千里?”
贺岁愉愣了下。
“我等了你两天一夜,就等回来这么个消息。”
她点点头,“行,我贪生怕死,我碌碌无为、苟且偷生。”
“你英勇无畏,你胸怀大志、鹏程万里,那你走吧!反正你之前就不想带着我一起了。”她破罐子破摔地说。
赵九重见贺岁愉如此说,明知她是赌气,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沉默片刻,
“也好。”他说。
贺岁愉诧异地抬眼。
也好?
她本来以为……以为赵九重会挽留她的,就像以往那样,最起码,会解释两句。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看来是早就想甩开她这个累赘了。
他只是说:“复州太平,你既无亲眷故旧,留在此地也好。”
语气淡淡的,仿佛真心为她考虑似的。
少假惺惺的了。
她几乎压不住心头的无名火。
“好——”贺岁愉提高声量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她无意识地捏紧了袖中的拳头,声音沉下去,“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建你的功、立你的业,我继续我的碌碌无为、苟且偷生。”
赵九重如方才一般沉默地转身,急匆匆地进来,却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迅速地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过头来。
贺岁愉以为他改变了态度,微微坐直了身子,连耳朵都动了一下,面上半分不显,但集中了注意力等着他的话。
结果,他说:“河中大乱,你……一个人,一切小心。”
贺岁愉坐在油灯旁,脸色难看得紧,“用不着你操心。”
赵九重走了以后,贺岁愉拴上了房门,她脱了鞋子爬上床,半点儿睡意也无。
从沧州到复州,这么一路过来,几经生死,走到现在,却分道扬镳,只剩下一点点渺茫的交情。
这多少让贺岁愉有点烦闷。
但是她绝对不会跟着赵九重一起去前线送死。
她当初穿越过来,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要活下去,要在这个乱世好好的活下去。
不会为任何人动摇。
***
翌日天明,
贺岁愉醒的很早,醒了以后,第一时间开门出去,隔壁的房间门关着。
她正在纠结,赵九重是还没醒,还是……还是已经离开了。
她要不要敲门看看,但是昨晚他们刚刚不欢而散,她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他也太没面子了吧。
忽然,门开了。
贺岁愉抬眼望去,店小二抱着换下来的床单和被罩从房间里出来。
“他走了?”贺岁愉惊讶。
店小二点点头,“对,这间房的客人已经走了。”
店小二见贺岁愉不说话了,便转身快步往楼下走,他还有一大堆活儿要干。
“等等——”贺岁愉忽然又叫住了他。
店小二回过头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贺岁愉垂着眸子,语气冷了点儿,“小哥,你可知道这附近上哪儿去租赁房子么?”
“您出了客栈直走,再左转,然后就能看见一家牙行,您可以去那儿看看。”
店小二抱着东西下楼,贺岁愉转身进屋,却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碎银子,她刚刚出去的太急没有注意到。
贺岁愉数了数。
他还真是大方,身上一共七两银子,就给她留了五两。
她紧紧地攥着碎银子,拿起来想砸到地上,高高举起的右手颤动了几下,最终没有砸下去。
她现在已经有钱了,谁要他的臭钱!
贺岁愉不知道自己心头的火是从何而来,明明现在的场面她早先都已经预料到,但她就是很生气。
她用了早膳以后,按照店小二说的路,找到了那家牙行。
贺岁愉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下意识左右打量,很快便有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迎上来,“小哥,你是来租房的吧?”
贺岁愉在外仍然是男装打扮。
男人长着一张马脸,留着一撮黑色的小胡子,皮肤有点黑,对着贺岁愉满脸是笑,脸上的褶子十分明显,尤其是眼角细密的褶子都炸开了花。
贺岁愉打量了他一眼,心道:这就是中介啊。
她点了点头。
马脸男人笑容更热情了,“小哥想租什么样的房子?”
贺岁愉跟牙人沟通了她想要租什么样的房子,牙人当即带着她去看房子。
那马脸的男人先领着贺岁愉去了头一家,巷口极狭窄,约莫只有三尺宽。
虽然说现在是上午阳光正好的时候,狭窄的巷子里面仍然乌漆嘛黑一片。
走了一段以后,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贺岁愉连脚底下的路都看不清,一脚踢在凸出来的土包上,差点儿迎面摔出去。
这家在巷子最里面,牙人带着贺岁愉走了好远一段才走到,走到深处,贺岁愉觉得白天走在这样黑暗狭窄的巷子,都觉得有点儿害怕。
牙人敲了敲门,一个干瘦的、脸色蜡黄的女人给他们开了门,她捆着打了补丁的围裙,一只手拿着一把还沾着泥土的翠绿小葱。
这家院子里已经住了一户人家,但是家里条件不大好,他们准备把侧面空着的耳房租出去,换些银子维持家用。
“快,快请进来。”
女人在围裙上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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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手上的泥巴,殷切地看着牙人和跟在牙人身后一起进来的贺岁愉。
贺岁愉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叫骂声。
“死丫头!谁让你偷吃的?这是给你弟弟买的,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偷吃弟弟的东西?”
叫骂声中,夹杂着小女孩儿震天的哭声。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那个赔钱货娘一样,福气都叫你们母女俩哭完了!”
女人面色尴尬,想进去劝阻婆婆,但是听见婆婆凶厉的骂声,焦急地看了屋子里两眼,最终还是因为害怕没有进去。
牙人看了贺岁愉一眼,见贺岁愉脸上没什么表情,面色也有点而尴尬。
“房间在这边。”牙人要领着贺岁愉要去看房子。
贺岁愉却站在原地不动,“算了吧,换下一家。”
女人脸色一白。
“别、别啊,”女人拿着小葱拦在贺岁愉前面,但她不太会说话,只是干巴巴地说,“您看看房间吧,我收拾得很干净的。”
贺岁愉看着女人恳切的眼神,不为所动,直言道:“我想租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说着,贺岁愉从她前面绕开,从院子里走出去。
“黄大哥,这……”女人见贺岁愉这么快就走了,于是慌里慌张地看向牙人,“黄大哥,您能不能再帮帮我?”
“我还要怎么帮你?”牙人气得不轻,“我每回带人来你都干这事儿,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们家要是不想租就直接说,别每次我领着租客上门来,你那婆婆就要闹点子事儿出来!”
女人委屈,“这、我也没办法啊……”
“我要不是跟你男人有两分交情,我就根本不会领着租客上你们家来!”牙人满脸晦气地出去了。
贺岁愉站在门外,牙人出来以后,看见贺岁愉面上表情冷了些,知道贺岁愉这是不高兴了,尴尬地笑了下。
他正要说话,贺岁愉忽然道:“没有别的事儿少一些的房子么?”
因为贺岁愉的给出的预算实在很有限,所以只能租到这种合租的院子。如果她要单独租一个小院子的话,租金太昂贵。
牙人忙道:“有的有的,我现在就带您去看。”
出去的路上,牙人提到这一家的情况。
这一家的男人是个给人装卸货物干苦力活儿的,一家老小都靠他一个人养。
他还有个弟弟,住在乡下,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老娘还常常偷偷摸摸地拿大儿子的钱接济不成器的小儿子。
最近,他老婆又给他添了个儿子,日子越发过得紧巴巴了。
他就想把房子腾出来一间租出去,但是他老娘想把小儿子叫进城来住,又拗不过大儿子,所以每回租客上门,那老婆子就要搞点儿事。
贺岁愉:“你既然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你还领着我去?”
牙人:“但是他们家的租金确实便宜嘛,小哥你不是要便宜的房子嘛!”
贺岁愉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到底是因为租金便宜还是因为你要还人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牙人尴尬地笑了下,向贺岁愉保证:“我待会儿领着您去的这一家肯定安静,就是比这一家租金稍高一点,离这儿很近,就在隔壁的巷子里。”
贺岁愉跟着牙人到了隔壁的巷子里,比刚刚那条巷子宽了不少,起码进去的路上能看见脚底下的路,阳光能照在斑驳的墙壁上。
而且这一家就在巷子口第二家。
牙人敲了门,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来开的门。
小女孩正在换牙期,两颗门牙都掉了,张嘴说话时有些漏风,她认得这个牙人,转头冲屋子里用稚嫩的声音大喊:“娘,黄叔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