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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第 80 章

作者:北月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卧房内就此安静了一会,良久后才又有声音响起。


    “所以,是因为这场大战,她与亡夫的婚契才不可解除。”


    “算是这样,”徐昭没抬头,仍然埋在她怀里闷闷道:“这是条不成文的规矩。”


    “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她还是不死心,将这人的脑袋掏了出来,追问:“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曹芳已经尽了她作为人妇的职责,不应是这个结局。”


    徐昭皱眉,好声好气地劝说:“我知道你为曹芳不平。但此事牵扯重多,并不只是单单曹芳一人之事。若开了这个先例,将领士兵的遗孀能轻松再嫁,定有人钻空子。如此一来,如何能安抚已故士兵家属和现役士兵呢?”


    士兵在外保家卫国,数年后回家发现妻子已经嫁作他人妇。或是儿子战死沙场,媳妇立马嫁给他人。


    若没有律法保护,又有多少人愿意去参军保家卫国了?


    虽徐昭觉得参军之志不应和旁的联系,但不得不说,大多数人皆是如此想的,仅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改变。


    白云起安分听他分析完,良久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那可是二十年啊。


    二十年的独守空房、侍奉公婆。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徐昭长叹一声,将人搂得更紧了:“明日去看看曹芳吧,若能为她做点别的也好。”


    ……


    清晨,曹芳如过去二十年那样早起,她从院后的井里打了一桶水烧热,简单地做了早饭。


    用过早饭后她又烧起了院子里的大灶,家里的牲口家禽每日都要喂养,这是一家重要的财产与食物来源。


    洗衣、劈柴、扫雪,做完这些活已日上三竿。


    曹芳并不觉得累,许是这二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已让她习惯了。


    若是以前,她还需要烧起小灶给公婆煎药,或是扶两位老人家出来走一走,晒晒太阳。


    但现已经不用了,自去年冬天公婆齐齐去世后,便再也不用了。


    无论是曹家还是夫家,都只剩了她一人苟活于世。


    曹芳有些恍惚,她傻傻立在干净的庭院里,思绪放空,神色恍惚。


    白云起两人来到此处时便见她一人呆站在庭院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想,好似整个人已经被吸空了。


    她与徐昭对视一眼,主动走到小院外的篱笆门前唤道:“曹大娘,是我。”


    她连喊了三次曹芳才回过神来。


    曹芳原本空洞的眸子在看到白云起时闪过一丝亮光,极快地走了来,拉开篱笆门迎他们进来。


    白云起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小院,便被迫不及待的曹芳抓住了手,她殷勤道:“夫人主动前来,可是有好消息了?”


    “……”白云起脸上闪过难色,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告知曹芳,但此时此刻看着她期盼的神情,嘴便像被针线缝起了一般说不出话来,胸口也闷得发慌。


    见她被难住,徐昭主动上前将人揽了回来,看着曹芳神色郑重:“抱歉。”


    曹芳一听便懂了,眼中的光彩又消失了,过了一会,又缓过神摆了摆手:“没事,其实我已早有预料了。”


    她不是没自己去尝试过,可每每将契书与户籍册子拿去官府,得到的只有“办不了”的答案。


    她已经有准备了,真的。


    “实在抱歉,”白云起上前一步,“我此次来时想问问大娘,若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会尽力去做。”


    曹芳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打理得干净整洁的小院中。最艰难的时候她都一人扛了过来,何况已经落幕的现在呢?


    “半辈子都过去了,已经没什么需要的了。”


    离开曹芳家后,徐昭也不忍而感:“她的生机……已经几不可见了。”


    所谓生机,便是一个人的求生欲望。


    这种欲望常常出现在尚有牵挂的人身上,家中有父母等待的士兵、初为人父的男儿、难产的妇人……


    而没有生机的人往往是常年病重的病患、走至暮年的老人、还有无牵无挂之人。


    曹芳很显然是最后那种。


    他们走在这个安静的小村落,曹芳的家在村子最外边。当路过一家木匠铺时,白云起听见铺子里的木匠在念唠什么。


    “芳儿肯定喜欢……”木匠手中是正在刨制雕琢的木匣,“……装她的簪子正合适!”


    莫名的,白云起想起了那日曹芳来冰人馆时,手中一直捏着的木簪。


    她脚步一顿,思索的目光落在了木匠身上。


    徐昭见她停下也跟着看了过去,但只看见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木匠,无论是气质、面容、还是做木头的手艺,都只是一位质朴安分的木匠而已。


    “怎么了?”


    白云起拉住他的手,小声答道:“这就是曹芳的心上人。”


    徐昭听了便又看了这木匠一眼,在木匠身后的废木料堆和一旁被好好放着的篱笆中找到了眼熟的地方。


    “曹芳家院子的篱笆缺了一角。”


    显然,这独独被安置在一旁的篱笆就是木匠特意做给曹芳的。


    白云起本想进去打听打听他与曹芳的事,可徐昭却拉住了她,对她摇头。


    对啊,没办法的。与其了解得事无巨细后失败,不若一开始便不去了解,也不必给木匠虚假的希望。


    她又低落下来。


    两人走继续往回走,刚过木匠家门口又听到一群妇人的讨论声。


    她们齐齐围在村头的空地里,有人嗑瓜子、有人做女工、有人说八卦,十分吵闹。


    她们见村子里走出了这样一对富贵夫妇,望着他们的眼神里难掩的好奇。


    有婆子以为是两位迷路的贵人,热情指路:“夫人可是迷路了?往前走就能到官道,再复行一里便能看到城门口了。”


    “多谢。”徐昭给了这婆子两枚铜钱。


    虽不多,可动动嘴巴就能赚到的钱,谁会嫌少啊?


    她们更热情了,纷纷上前问贵人还需要别的帮助不,还让出了两个被坐的光滑的小石凳。


    白云起就此坐下,不经意提到了刚才路过的木匠铺:“我方才见村子里有一木匠铺,铺子里木匠的手艺还不错,怎么不把店铺开到城里去,能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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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钱。”


    “他啊,就是个木头。虽然手艺还不错,但人木讷老实,不适合到城里去。”


    “是啊,在村里也自在些,我们这村就他一个木匠,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我看啊,还有一个原因。”


    这个妇人把话抛出就不往下说了,故意留个悬念在这。


    见状,白云起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徐照便十分上道地又递了枚铜板出去。


    妇人喜形于色,也不卖关子了:“他在村子里还有位老相好呢,才舍不得走。”


    “你是说芳姐?”有人猜测。


    “是啊,那木匠对村里别的人家都一个样,独独对曹芳不一般,这还不能够说明吗?”


    “不对吧,”有人反驳,“芳姐亡夫都去了二十年了,若他们真有点苗头,早就办喜事了。”


    “你这就不懂了,你家搬来得晚不知道。曹芳她亡夫是军汉,离不得的!”


    这妇人颇有些本事,说得头头是道,白云起便又给了枚铜板:“这曹大娘可真可怜,守了二十年不说,因亡夫是军户,连和离都做不到。”


    “可不是嘛。”


    “要我说,她就是太死板了。隔壁村那位不也是一样的情况?但人家通透,不拘死礼,不和离也照样和铁匠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就是少了个名头而已,同村的谁不知道他们是两口子?”


    “可到底有人说闲话……”


    “这有啥的,你是愿意守寡一辈子,还是忍一忍闲话啊?”


    “……”


    大娘们的话题换得快,不一会又说到了曹芳公婆前面去世前还请了木匠到家里过节,只可惜两位老人没熬过这个冬天。


    “曹芳但凡有这两位老人家一半通透,日子早过上好的了。”


    “算了算了,人家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


    到此,话题终结。


    白云起出村时还在想大娘们的话,连路也不看了,的亏有徐昭揽着才没被碎石子绊倒。


    只是徐昭也被方才得知的消息所扰,两夫妇是一样的魂不守舍。


    过了城门不久,两人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了两个烧饼,一人兜着一个饼啃。


    白云起咬了一口饼子,嚼嚼嚼。


    “将军怎么看曹芳的事?”


    徐昭咬了一大口,嚼嚼嚼。


    “夫人先说吧。”


    她再一口,嚼嚼嚼。


    “我觉得吧,他们说得也对,若能在一起,名头什么的似乎也不重要。”


    徐昭最后一口,嚼嚼嚼咽下。


    “不可。朝廷每年都会拨给军士遗孀一笔补贴,虽不多,但积年累月下来也不是少数,且只能与战死军士一个户籍才能拿到。若不解除婚契,又被人揭发,按律也当罚。”


    这罪名与吃空饷是一个性质,必有重罚。


    白云起将最后一口咽下:“那将军可要管她们口中与铁匠过日子的人?”


    徐昭沉默,于公他是该管的,于私,他却又不想管。


    白云起呵笑一声,又道:“我不信整个大启只有这一例,将军以为,官府知道吗?朝廷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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