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仓的门在她的视线中缓缓而开。
这一切都来得很轻松,好似全程都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姜念钻着手中的药包,方才那随处拿起的木棍在奔逃的路上嫌着费力便丢了,眼下她手中的药包若是没有起到作用,那可以说是赤手空拳。
即便先前做再多的准备,在事情突发时,也仍然会觉得准备得不够充足。
等待她的东西就在前方,姜念反而没有多少害怕了。
她收拾好情绪,将手中这扇比她高几倍的门用力推开。狭窄的视线即便豁然开朗,营仓里的光线顺着成对的粮草照进她的眼睛里。
飘散在偌大仓库里的尘埃荧荧泛着光亮,那站在成堆粮草前的男子缓缓转过了身,脸上带着熟悉的面具,同她对上了视线。
洳的身高比先前高了不少,好似换了一个体型。若非是脸上那张仍保持着震怒的面具,姜念觉得自己要迟疑几秒才能反应过来。
像是早就料到姜念会在这个时间点里进营仓,洳张开了手臂,做了个行礼的动作,话语笑吟吟的,听上去却沙哑地如同刺挠耳膜,令人无比难受。
“姜小姐真是身手非凡,能躲避过那一圈没用的废物,找到这里。”
“现在...你既然想去烧这批粮草,不妨先通过我这儿?”
姜念在见到洳的那一刻全然冷静了下来,冷然地盯着他,只是摩挲了片刻手中的易燃物,即便笑着回复道:
“你既然这般神通广大,知晓我心中所想,不妨猜猜,这次除了我,还会有谁到这儿,窥窃这军营中的粮草?”
忧还没有来,单凭她不能直接略过洳去点燃粮草,需要拖延时间。
等到忧来将洳斩杀的时候,掐着时机将这批粮草点燃。
正在军营里搜找半天未搜到姜念的士兵们好似回过了神来,开始紧急行动——
一边人守着那些浣纱女,另一波人守着军营大门,再分出一个小队来这儿看守。
能给姜念做出动作的时间并不多,她却又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来联系忧,也便只好同洳对话拖延时间之时。
构思着若是忧并未来,她又如何要通过洳将粮草点燃,并在点燃粮草确保不会被扑灭的同时,从这处偌大的军营里逃脱出去。
洳的身形变了,嗓音也变了,但是他本人的思维仍是和当初在醉花楼那样,一心想着为乌糜众效力,将姜念在这军营发生动乱之前,劫持住姜念,把她带到乌糜众那儿去。
先前的他在躲避追兵,没办法在那么多人的视线下姜念这一姑娘带离,眼下他有了时间,并且摆脱了那些追兵,定然要立即将她带走了。
将姜念暂且放在军营,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策略,现在到了该向教主呈上敬意的时间段,那他自然要将面前这可以让他再次高升一步的人给带走了。
视线内,洳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即便是隔着面具,姜念都能感受到他黏在自己身上的垂涎之感。
直觉到对方没有再继续听她说下去的意思,她抓住旁边堆放的干燥粮草,在洳扑过来之前,将袖口中的易燃物抽了出来,点着其中一根之后。
其余的粮草瞬时在干燥的冷空气里舔舐上了那珠极其温暖人心的火苗,悦动的光芒映照在她的面庞上,身后的洳防不胜防,姜念袖子中挥出的粉末让他的动作迟疑一瞬。
那些粉末具有粘性,没过几秒钟,他的面具上即便沾染慢了一叠厚且甩不掉的白色颗粒。
明动跳跃的火光惊动了正在往这儿前来探查的士兵,一阵熙熙囔囔的脚步声朝这儿响起,姜念算着时间,在洳下一次出招之间,堪堪避开了他的手。
紧接着,手中那点燃了火焰的粮草忽而被大门开起而涌进来的冷风燃烧地更烈了些,姜念往后边跑了几步,在其余士兵拿出冷箭对上她的心脏之时,将燃烧正旺的粮草扔到了后面那一大叠的粮草之上。
熊熊的火焰瞬间照亮了人们的面庞,寂冷而惨白的天空似被这明火而烧透了半边天。
不知是谁先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箭对准正着遮蔽物的姜念,使力射了出去,而一旁的其余人正赶忙朝外边奔跑,呼喊着走水。
往姜念身上扑,试图将她带到乌糜众营地那儿去的洳心脏一空,猝然被一把冷箭穿过。
极其冷锐的刀刃刺入得无声无息,不待任何杀气,来得速度快而又猛烈,一击必中。
那向前奔逃的洳下意识想挣脱开这似乎要割断他命脉的剑,对方却有备而来,提前预料到了他的出招习惯。
在下一刻,抽出箭反转手臂将他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脖颈切断。
身体忽然变得很轻。那常年绑在脑后的面具绳猝然断裂开来,蹦离的绳屑在洳的眼前飞过。
营仓的陈设在他眼中旋转了几圈,最终重重的衰落在地上。
血色近退去,温暖的液体从眼眶与耳朵缓缓流淌出。洳睁着双眼,神智逐渐模糊,意识只停留在那粮草上似永不熄的火上。
忧收回刀剑,抬眸看了眼正在粮草上炯炯燃烧的烈火,即便转身越过那颗在地上滚落的头,朝前方走去。
他对其他人物并不感兴趣,眼前的事情中,除去再仔细看看洳有没有死透之外,便再无他需要注意之事。
身后蜂拥而来的士兵试图将忧挡住,把他当成姜念的接应之人,在跳跃的赤焰中包围成了一个圈,似是无视了身后关乎性命的粮草,阻挡了忧上前查看的视线。
“......”
姜念劫后余生,方才射向她的箭被她躲了过去,而之后又因为忧的出现,将那些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只要找到周瑾瑜,等待接应便好了。
好似一切都完成的太顺利了。
姜念边朝粮仓外跑,边注意着身后在火光之中向她跑来的黑影,提防着从暗处射过来的冷箭,没过一会儿,见到前方那团团围过来的追兵,心一紧。
若是按着周瑾瑜给她的线路,应当要往前面奔逃才不会脱离他们原计划汇合的地点。
但眼前前方有追兵,她直接冲过去地定然会被抓住。
那些士兵的视力极其好,远远就瞧见了姜念的身影,抬起手中冷锐的弓箭,要将她射伤活捉。
呼吸急促了起来,姜念身形僵硬片刻,余光里,唯有左手边那处并无人包围。
但那里...好像是军营的管辖之外,听平日筹谋逃跑的妇女说,这片平原曾经有过大地震,其中的地缝断裂后就便再没有合起来。
会是她现在所望向的位置吗?
太草率了。
姜念直觉不愿意去这里。
可眼下,后边和前面已经被追兵渐渐包围起来,身后被她燃烧起来的粮草在她的视线里跳跃地燃烧着,那通天的火光能照亮一片天。
远处有兵器攻打的声音,以及厮杀的嘶喝。马蹄混在着猎猎的披风被忽如其来的寒风裹挟到耳边,可这一切声音好似都在随自己远去。
这片空地上,只有她与周边渐渐逼近她的追兵。
......
再犹豫下去只会落入敌人的手中,姜念不想让这段时间内的埋伏半途而废,视线微微落下,定格在前方的地面上铺着的那排草荐。
她将手中奔逃之时随手抽出的粮草点燃,冷箭向她破空而来的瞬间,燃烧起来的粮草被当做火种,立即扔到对面的草荐之上。
火焰在干燥的草荐上迅速蔓延,浓烟滚滚,不一会儿就遮住了继续向前来的士兵视线。
这样只能拖延住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但...
姜念抬眼看了看不远处越来越多往这儿奔来的追兵,又望向前方和后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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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燃烧,即将连成一片的火势。
胳膊的热流像是要将她所有的力气抽干,腿上也有被冷箭穿擦而过所划破的血流。
火势舔舐着,像是在映照着她内心的不甘,试图要将这一整个陷入冬日冰寒的军营吞噬殆尽。
不远处的爆炸声震的耳朵似要失聪,四处奔逃的人影都像是被人拖住了身形,停在了原地。
那些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被谁挟持,一些好动的人瞬时被刀刃捅了对穿。
那抹深黑色的鹤氅在视线里一晃而过,目及之处的颜色转瞬又变成明亮的赤红。
是自己跑的太远了,他们已经追不上了吗?
姜念无力思考。
她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将粮草点燃之后,从这冷酷的军营里逃离开来。
今日已经是在这军营里的第三个月了。
已经快到春天。
冰雪都快要消融。
唇边呼出的白气瞬时被凛冽刺骨的风刮散,姜念强忍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楚,攥着手,让自己提着精神,不要将全身的劲儿倏忽松懈下去。
苍茫的天地里好似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身后兵器相碰的尖锐声音渐渐如潮水间褪去。
那些让人心纠的嘶喊声与冷面士兵举着箭对准她的画面,从头凉到脚的心惊感觉,几乎要脱离神智的眩晕感。
这些都似要被她所放的大火烧成灰烬,变成再也平凑不起来的图画,冻土之上的风一吹,即便就再也看不见,可以当成未发生过的事情。
遥远的记忆,被遗忘的记忆,好似因为今日所受到的惊吓而全部奔涌的向她冲撞来。
姜念双腿一软,即便跪在了地上。
凌乱的发丝从她的肩窝滑落。
没有绿草的冻土上,只有令人感到寒战不栗,只想逃避的深黑色。
光秃秃的,一点生命力都没有。
......
双手撑在地上,因为今日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导致想翻涌而上反胃而出的,皆是酸涩的水。
被中了乱箭的腿好似是没了知觉,可姜念转头一看那尖锐的冷箭,却又疼地心脏一缩一缩。
她是幸运的。
在重重包围之下,因为洳那句想要将她活捉,而没有被那铺天盖地的冷箭射成刺猬,而是手下留情的,只射中了她不能活动奔跑的部位。
但即便这样,人自古以来就有的求生欲也支配着她,让她往左边奔逃了一段路。
直到这一片举目所望的都是荒芜之地。
感觉她也没有逃多远,萧映竹一定能找到她吧?
撑在地上的双手再也支撑不住她沉重的身体,手臂一脱力,姜念即便直直的撞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柔软的五脏六腑与坚硬的地面相撞,姜念只堪堪用手臂阻挡了脸和地面的接触。即便这样,也摔得双眼泛黑,全身都要疼痛到想蜷缩到一起。
好疼,好痛。
她应当受到的都是皮外伤。
不远处的山脉所堆积的雪,好似被下方那营仓里的爆炸后的火光惊动,而溃败起来,许久未崩塌的积雪,在这一刻倾斜而下。
崩裂的雪从陡峭的山坡上翻滚着,在姜念涣散的目光里奔涌而来。
前方当是有断崖。
...那些雪,应当不会掩盖住她的身躯吧?
姜念沉默着,却是无力再动了。
人在大自然面前皆是渺小的。
她即便能动,若是雪想往这个地方覆盖而去,那么她再怎么逃也没有任何用。
乏力。
能闭上眼吗?
......
一片冰冷的漆黑之中,姜念没有感到任何往她这儿靠近的人,那几月以来所产生的片刻温暖,终究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