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的心眼还挺多，现在还惦记着她被萧映竹带离一个月都没回来的事儿。
姜念抬手揉了揉桂枝的头顶，在桂枝惊讶的眼神中，转头掀帘上了车。
学堂离姜府不远，桂枝一路恍惚，直到见着了姜府的大门，才反应过来。
“小姐你这次又打算去哪里？”
先前是因为无法言说的事情要去苍郡，而这次呢，这次也不会要去一些见不着人影的地方吧。
姜念还在斟酌如何告诉她，是要去京城面见皇上，但这件事儿实在是太大了，姜念怕自己一开口，面前心脏脆弱的小丫鬟就会直接倒地不起。
那样就麻烦了。
见姜念不回答，桂枝也不好多问，只是在府邸到达的时候，稍显沉闷地下了车。
眼下自家丫鬟被方才的话而焉了下来，姜念也别无他法，只能在茯苓疑问地眼中无奈地笑笑。
这些日子姜念都是这个点回来，茯苓早已熟稔了她近日的作息规律，吩咐了厨房在姜念下学之前，提前备好饭菜。
这会儿的时间点，姜母今日早用膳，也会与姜念一同吃饭，在去餐厅之前，茯苓提前交代了这件事儿。
姜念心中已经有了准备，朝她颔首之后，先是去了卧室整理片刻妆容，才回到了那用膳的地方。
踏入餐厅的时候正值傍晚，姜父与姜母都围坐在桌前，等待着她前来。
姜念入室后就是看到这么一副画面：姜父姜母说笑着，见到她后忽而沉默了下来。
她知道的，这一刻还是来了。
一直拖延到的这一刻，该说明的，都要说明清楚了。
将所有未尽之言说出来，才能放下心，到前边去。
—
桂枝和茯苓像是知晓姜父姜母有话要与她说，见姜念进了餐厅之后，便把房门给关上了。
姜念缓缓坐在了父母面前，静静平视着他们，直接开门见山道：“若是有事想问，不妨直接问出来吧。”
姜母缓缓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视线看向姜父：“...你先说。”
两位也当是开明之人，又或是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即便闭眼也要去面对，即便缓和下心，犹如死水般开了口。
“她去哪儿了？”
姜念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
对面的人见姜念是这般反应，瞬间吓了一跳，姜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有种摇摇欲坠之势。
姜父见状也白了脸色，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但是心中想的和面对的终将是有差别的，眼下姜念那毫不避讳又坦白言说的状态，正是暗暗证明了这一点，这时来的冲击力定是只强不弱。
但终归是一家之主，震惊片刻之后，他强行缓和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默念了好几遍近期因为姜念，家中的药肆经营都要好了些，才忍住下了恐惧以及疯狂向上攀升的血压，继续道：“那你又是何时来的？”
姜念淡淡道：“五月份。”
看着姜母和姜父的脸色，姜念本欲紧张忐忑的心情忽然又放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觉得父母下一秒就要召出驱鬼师或是什么大师，来念着符咒将她驱散了。
回忆起当时自家闺女的几大改革，姜父当初还以为是自己闺女忽然懂事起来，要收心准备接手家业了。
没想到，竟然是壳子内里换了个人！
姜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再不缓缓就要晕过去了，想起自己有些承受不住，连忙转头看看本就脆弱的姜母，见着她仅仅是白的脸，还未到昏过去的那一刻，呯呯直跳的心脏也就稍缓了一些，瞬间揉了揉自己的发疼心脏，继续道：“......现在告诉我们，是已经做好了坦白准备，还是因为，又要去哪里？”
姜念淡淡地点了点头：“是，因为...不过两日，我便要启程去京城。”
“京城？”
姜父再度震惊一瞬，听到姜念毫不停歇的继续道：“因为陛下通过萧国公告知于我，要召见我，因此，我要去京城。”
“......”
旁边的姜母像是未反应过来，只是愣怔的看着她，而姜父也是一派惊讶状，好半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陛下要召见你？”
他四处望了望，像是惊惧、又像是想看到有关皇帝身边的人，确定周围都是自己人后，才放缓了心态，但仍然没从慌张中挣脱出来。
这两个变革皆是出乎意料，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姜父，也未料到如此离奇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家身上。
“...那你，今夜便要收拾行程，准备启程么？”
姜念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因为时间紧迫，并且已经拖延好久了。”
她今日打算把手所有事情都一并告知于姜父，因此现在直接如同倒豆子般，把能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所以，我今晚想于你们坦白，并做告别。”
姜母像是断了片，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你之后还会回来吗？”
姜念垂下眼，想到昌德帝这次召见她的任务，归根于将她当做诱饵。
这件事的最终目的会是以什么样的结局为收尾，谁也不知晓。
就连萧映竹都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但这是她必将要做的事情。
既然已经定下决心，那便要脚步不停的朝前前进。
“应当会，若是可以，我...会回来见你们。”
姜念拿不准姜父姜母现在对待她的态度，因此只能将话说一半。
若是他们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已经彻底回不来，其内里换了芯，那她便只能再寻一处去了。
姜母沉默了下来，看着面前与近似于他们貌相的少女，忽而觉得有些陌生，但又能在陌生中找出几缕曾熟悉的痕迹。
厅内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迟疑的母亲才动了动身，转头看向姜父。
这是一家之主，不管如何，最终能做决定的都只有他。
只有他能决定姜念的去留。
姜念不卑不亢地坐着，对于他们女儿到底去了哪里这件事儿，姜念也不明白。当初在苍郡里见到兰时，她也因为揪心于当初还未完成的任务而没有去问明原主的情况。
是她疏漏了，没办法给姜父姜母一个满意的答案。
除非...她还能再次见到兰。
姜父闭了闭眼，面前的美味佳肴已经不能在引动他的食欲了，心中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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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猜测的想法被姜念证实之后，他的心便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沉默的气氛漫散在厅内，那姜父在思忖着姜念的去留，又是一阵沉默。
姜念垂着眼，心思却不在这姜府内了。
毕竟她本身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姜父姜母若不能接受她，她也能理解，也能接受。
不过为了将这些事情在出发前告一段落，不管结局如何，只有听完了最终的结果，才算是画上句号。
晚风再起，秋日的风比夏季的还要凛冽一些，风声从窗棂外边掠过，门缝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响。
风声吹得嚎啕，姜念垂眼不知垂了多久，直到面前的饭菜都不再冒着热气，那姜父才沉默地叹息一声。
“你能找到她吗？有方法知晓她再哪里么？”
属于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不知所踪，只留了个壳在，任谁都不会甘心。
姜念本想摇头，但又想到兰也不是百分之百不会回归到这里——毕竟他当时并未完全否决，那么在这场战役之后，还是有几率能见到兰的。
心思即此，片刻之后，她还是点了点头：“或许可以。”
“只要待我去京城办完事，若能回归...就能给你们带来有关于她的讯息。”
姜父听到这声承诺，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下了大半，只是如劫后余生般的拍了拍胸脯，连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
“待你带来有关于她的讯息...我们姜府就会留你一个位置。”
姜念垂下眼，点了点头：“好。”
这个结局虽不在意料之中，却也能接受。
她还以为姜父惧怕于她这个占据了他女儿身体的人，直接把她赶出姜府，让她另寻一处带着。
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般如此。
从穿越之初就一直缠绕在心底的事情被解决之后，姜念叹出一口气，点点头，应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完了。
姜母头正疼着，直垂着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而姜父也没有什么精力继续朝她说话，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去吧，去吧。”
餐厅的木门在姜念身后关上，一阵冷风吹过，户外格外的凄清，只能看见天上的月亮。
眸光里映入了那轮月亮的洁白之色，姜念才发觉自己全程都绷紧的神经，现在没有人看着了，也没有人过来过问她，也便放松下来，轻轻闭了闭有些酸疼的眼。
很累。
比以往更累。
像是摆脱了一个重重的负担，却又给自己加上了更压抑的心理压力。
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之后，姜念抬手站在廊内，揉了揉眼睛，转身朝厢房里走去。
不知晓方才关门的桂枝和茯苓去哪儿了，或许是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离她而去了吧。
姜念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厢房那儿走。
清冷的月光一路流淌下来，深色的影子随着满地月光，默默地跟随在她身后，直到姜念推开门，踏入那森冷漆黑的厢房之中，才像是找到了一处可以临时落脚的地点，倏忽从她的身后消失，独留一片寂静，可以独立思考的空间，让她强烈蹦跳的心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