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城，天色昏暗，城内却十分热闹。
青石铺成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眼见镖队一行人形容狼狈也无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秦镖头策马落后一步，隔窗问李余袅：“你们要去哪里？”
“盘蛟岭。”李余袅回完看了眼一舟高烧未愈的脸，犹豫道：“路过盘蛟岭周边时找间医馆是最好的。”
秦镖头颔首往前去了。
一舟咳嗽两声：“我没事。”
“不急。”李余袅皱眉，挥手示意他休息：“还要上太初寺找人，先把身体养好。”
她也得找时间化鬼在琥城转一转。如果管裕民说的是真的，那琥城极有可能也是幕后之人安排的据点。
忽然想到车上还有另一个搭便车的人，李余袅拉开马车门：“这位前辈你要去......”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车头已然空无一人。
环顾一圈，李余袅问驾马的祁岐有没有看到醉汉的身影。
祁岐看上去比她还惊讶：“前辈不是一直在车头坐着吗？”
看来是不告而别。
他的目的是什么？真就只是好心为搭趟便车吗？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总归还有其它目的的话他还会再出现。
镖队减速缓行，在天边敛去最后一丝光亮时赶到了盘蛟岭。
盘蛟岭山势险峻，边路曲折，山脚下却聚集了不少人家。
一路没有找到医馆，李余袅让祁岐在客栈前放下她和一舟。
离别总是不舍的，镖队的目的地在琥城北，他们便就要在这里分别了。
李余袅郑重地向众人拱手道谢，祝愿他们一路平安。
祁岐捏住缰绳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她跳下马，眼眶微红的再次为之前冒犯李余袅的话道歉。
摆摆手，李余袅微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秦镖头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后照旧驾前一步探路。
遥望镖队众人的身影远去直到模糊不见，李余袅拍了拍一舟的肩膀，“先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再上山。”
一舟没有异议，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布袋，里面全是银子。
李余袅睁大眼：“哪来的？”
一舟朝镖队离去的方向努努嘴：“秦镖头给的。”
接过布袋，李余袅咧嘴笑了一声。
很好，他们不是穷光蛋了。
......
安顿好一舟，李余袅给堂前小二塞了点银子让他随时注意房间里的动静，提出需要及时满足。
小二收了银子，喜逐颜开的应下。
走出几步推门又折返，李余袅向小二问询了一番当地官府的位置，得到答案后大方地又往他手上添了块碎银。
小二点头哈腰地目送她出了门，待直起身，他面上的表情一敛，抛着手中的银子看了一眼一舟所在的房间，眼中流转过异样的光。
已是亥时，琥城依旧灯火通明。
李余袅小心地避开火光聚集的区域，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官府所在的位置。
官府地处略偏，府内一片漆黑。
围绕官府外围查看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李余袅穿墙而过，一间间屋子探查下来，她在置放文书的房间找到了琥城近期的报案记录卷宗。
除了偷盗丢失以及寻常琐事，李余袅发现了两处异案。
一是因气温骤降导致的农作物损毁；二是有城中男子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案子记录均是寥寥几笔，仅吸血案多了几字：身无外伤。
人是怎么能在身无外伤的前提下因失血过多而死呢......贫血？
李余袅抓了抓头发，脑中冒出一个来自于原世界的超自然生物。
——吸血鬼。
都是鬼，说不定这个世界也存在。
思及此，李余袅敲敲系统：“这个世界有吸血鬼吗？”
系统回复很快，却依旧是那副死样子：“可能有。”大喘气后：“也可能没有。”
李余袅：“......”得。
因着之前有潜入官府被其它鬼吓到的经历，这次李余袅一边查看卷宗，一边不忘时刻注意周围的细小动静。
可直到她看完卷宗将其放回原地，又继续看了些堆积在旁的无关内容，看完准备离开官府回客栈，中途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感觉到一丝鬼气。
飘至官府上空，自上而下扫过这片区域，只觉一片沉寂的空旷。
李余袅蹙了蹙眉。
回程路上，各家灯火熄灭不少。李余袅靠墙缓行，希冀能听到一些眠前闲谈里有用的信息。
但没有，落灯后，整个琥城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听不到一点多余的声音。
滚滚乌云遮住了月光，愈加昏暗的光线下，李余袅闭上眼，心里默数十个数。
数到八时，耳边有破空之声传来，李余袅猛地睁开眼，堪堪躲过极快射来的东西。
不知有意无意，那东西擦过她之前受伤的肩膀处，直直插在地上，似有些威胁的意味。
李余袅抬头顺着那东西射来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的毫无发现。
她捂着肩，低头捡起地上的东西。
是一根竹青刺绣铜饰抹额。
手掌用力收紧，李余袅瞪大眼，捏着发带急忙往客栈赶。
这是一舟的抹额！
撞开房门，在小二压抑的惊呼声里，李余袅几步上前拉开床帘。
一舟毫无所知的睡着，鼻翼微微煽动。
李余袅沉下肩，松了口气。
“唔......”
好似被她的动作惊扰，一舟皱了皱眉，翻了个身面容朝里，继续呼呼大睡。
关上门，在屋内桌前坐下，李余袅撑着头注视放在桌上的抹额。
房间有人进来过？还是之前......那人知道她是鬼？恐吓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余袅坐起身，动作轻柔地打开房门再关上，找到在堂前打瞌睡的小二，一手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压低前身低声问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进过房门或者出来过吗？”
小二被吓得一抖，不敢看她的眼睛，“没......没有。”
“你确定？我可是付了银子让你盯着。”
听她要收回银子，小二捂住袖子，慌忙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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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一直在这里看着的。”
李余袅后撤一步，侧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
“继续盯着，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是。”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迟迟没有听到走开的脚步声，小二抬眼看去，忽而一只手落在他肩上，他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很快被人捂住嘴。
“大晚上鬼叫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小二哽在喉咙里的一口气缓缓散去。
“......掌柜的。”
“嗯。”掌柜嫌弃地松开捂住他的手，拿着帕子擦了擦，同时往一舟所在的房间走去。
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小二张开嘴，下意识要阻止，强压下声音使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眼见掌柜推开房门，他终于开口道：“掌......掌柜的。”
掌柜不耐烦的睨了他一眼。
吞了口口水，他支支吾吾道：“方才......方才有人让我盯着......不让进去......”
闻言，掌柜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稍显古怪的笑容。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小二愣愣盯着关上的房门，颤颤巍巍上前站在门口，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是对掌柜行为的不解，还是担心李余袅交给他的银子被收回。
......
眼睫微颤，李余袅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鬼市街道，只是没有鬼和鬼的摊位，以往紧窄的街道居然显得异常宽敞。
李余袅边沿着街道向前走边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直到来到街尾，仍然没有见到任何一只鬼。
抬首看去，前方便是厉鬼区，不知从这里过去会见到哪只厉鬼。
没有管逐生在身边，她见识过那些厉鬼的能力，自不会轻易过去找死。
只是，太奇怪了，这方鬼市怎么会没有鬼？它们去哪里了？
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李余袅将手按在左墙上踱步走回，而后按在右墙上重新走了一圈。
鬼市盈满了鬼气，却见不到鬼。
马上要天亮了，她不能在这里逗留太长的时间，或许这里的鬼只在深夜出游？
最后回首看了一眼，李余袅摇摇头脱离了鬼市。
未曾想落地还未站稳，就见身前阴影里一道身影站起，旋即指尖另一道黑影朝着她急射而来。
“果然是......我是天目，与天相逐......急急如律令！”
李余袅心下一凛，转身就跑。
脑海里，系统急声道：“宿主快蹲下！”
下意识顺着系统的话蹲身，头顶有什么擦发丝划过。还没来得及庆幸，脚上踹到凸起，膝盖一弯，李余袅懵着脸滚下山坡。
天光未亮，一片黑沉的薄雾里，那人站在李余袅摔倒前的位置，静静待了一会才离开。
半晌，一只苍白的手按在堆满落叶的泥地上，自树丛里探出一张灰扑扑的脸。
李余袅摘去头上杂乱的树枝，咬牙微笑唤道。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