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消息吗？”
夜渐渐深了，花清漓离开后三小时又折返回了祝淼的家。
祝淼的家里十分冷清，神域玩家们原本来得急，走得也匆促，没留下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易沧澜坐在台灯下的单人沙发上，和对面的叶寻燕相顾无言。
“你来了。”叶寻燕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往边上坐了点给她让出位置。
“嗯，”花清漓在她身边坐下，忍不住抓起她的手说，“一个人待着总是胡思乱想，干脆过来守着她算了。”
“她回来第一个到的地方应该是副本大厅。”叶寻燕说。
“俞新她们去了，我不敢去，”花清漓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要是没等到她我该怎么办。”
她望着桌上的半杯水，不禁蜷缩起了双腿靠在叶寻燕的肩上：“我宁愿从别人嘴里听到坏消息，也不希望自己面对。”
叶寻燕轻抚着她的后背，叹息道：“她会回来的。”
“我知道。”花清漓说，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靠紧叶寻燕，想从她身上汲取一些温度。
“你说我平时和她少吵一些架，她会不会就不打算回去了？”她抬头询问叶寻燕。
叶寻燕看着她略微有些湿润的眼眸轻轻摇了摇头：“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为了俞新吗？”花清漓呢喃，“只是为了她的朋友吗？”
“谁也不知道她为了什么，只要她自己知道就好。”叶寻燕抬头望向窗外。
窗外明月高悬，也许明天也会是一个好天气。
“如果她愿意留在副本里，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她将易沧澜告诉她的有关百层的内容全然告诉了花清漓。
花清漓渐渐坐直身子，目光晦暗望向易沧澜。
易沧澜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摇头道：“没人能过百层。”
“她会死吗？”
“不会。”
“她会开心吗？”
“……也许吧。”
花清漓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没再说话。
沉默持续了良久，像是真的想通了一般，花清漓才慢慢开口：“如果她开心的话，留在那就留在那吧。”
留在那吗？
易沧澜的手边放着祝淼没纳入书籍清单的绘本。
绘本内容是一首有关友情的童谣。
这本绘本在他等待的期间已经被翻了十几遍，他现在还能记起书上的全部内容。
尤其是那一句：你会为我留下来吗？
会吗？
易沧澜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只有重新把绘本看一遍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绪。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杀了祝淼而已。
“转眼四年过去了。”叶寻燕叹了口气，主动打破了这一份沉默。
易沧澜抬起头，只看见了叶寻燕略带惆怅的侧脸。
“我遇见她时，她才十七岁。”
易沧澜心脏忽然有些难受，他虽不了解叶寻燕，但能让叶寻燕在他的面前开始回忆起有关祝淼的点滴，不用揣测也能明白，她也想通了。
“当时她孤身一人闯入禁地，即便离死亡就差一步也不愿意回去。”
“我想带她走，她却让我别管，说今天必须离开这个副本。”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要高考了。”
……
“就算现在你能通过这个副本，你也赶不上高考的。”叶寻燕挡在祝淼的身前，紧皱的眉头中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让开。”水流化作尖刺抵上叶寻燕的脖颈，只在一息之间，那道水流便立刻凝成了寒冰。
“你这么贸然闯进森林，对我们而言也是很危险的。”叶寻燕丝毫不惧随时都能取她性命的冰棱，用自己的异能拦住禁地深处的入口，不给祝淼任何一点闯入的可能。
“让开，”祝淼的声音压得极低，警告之意昭然若揭，“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同样，我也不会再说第三遍。”叶寻燕也道。
冰凌的尖端刺破叶寻燕的皮肤，血珠滚落在她领口晕染出一片红色。
但叶寻燕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直直地盯着祝淼。
“让开。”这是祝淼的第三遍警告。
“来，”叶寻燕双手微张不设防，目光紧锁祝淼的双眼，邀请道，“动手杀了我。”
祝淼的眉头微微一蹙，正要开口说第四遍“让开”时便听叶寻燕又道：“不敢杀我就乖乖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谁说我不敢。”祝淼没有收回冰凌，抬起眼眸直视叶寻燕的眼睛。
谁料叶寻燕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便错开了目光，在祝淼还没猜透她的意图时，边听她轻轻一笑。
那道抵在她脖颈处的冰凌顿时被密不透风的藤蔓缠绕，然后发出一道清脆的破碎声后彻底和她断了联系。
祝淼的眉头一皱再皱，覆盖在藤蔓上的冰层无法制止藤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异能被叶寻燕的异能吸收，然后被藤蔓缠住腰身强行带回村庄。
祝淼本就没有杀她的意图，要不是叶寻燕突然出现，她早就成了这座森林的养料。
但看到自己的异能被她轻易瓦解，还是忍不住挣扎道：“放开我！”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实力的差距，明明在此之前她的异能无人能敌。
“别试了，”叶寻燕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是代打？”祝淼问道。
“嗯。”
“几层的？”
“90。”
祝淼的挣扎戛然而止，就连一直试图冰封藤蔓的异能也收了回去。
但嘴边的嘲讽却没有停下：“你一个90层的还怕这怕那？”
“不该怕吗？”叶寻燕问，“那可是村民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进入的地方。”
“你是怎么过90层的？”祝淼问。
“小朋友，如果你自己都不惜命，那没人会来珍惜你的生命的，副本也不例外。”
祝淼对她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并不是很满意，但叶寻燕说的话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冷冷地哼了声，当做自己不满的表现。
这段路有点长，祝淼是独自一人出来的，所以回去时如果没人说话只会更加尴尬。
祝淼犹豫了半天，终于放下了包袱主动开口问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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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多久过90层？”
“三年。”
“……半个月够吗？”
“你可以现在就去过90层。”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
“就算你现在过了90层，半个月也不可能通过百层的。”
“为什么？”
“为什么？”叶寻燕回过头打量了她一番，“你是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就能挑战百层吗？”
祝淼皱了皱眉，但一想到叶寻燕的能力又止住口中反驳的话。
她思索了片刻，又问：“你这样的实力就能过百层吗？”
“不能。”
“怎么样才能？”
“起码再比我强上一倍。”
祝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些话想问又问不出口，犹豫了半天一想到自己既然已经主动开口说话了，不如干脆彻底放下面子，虚心问道：“怎样才能比你强。”
“踏踏实实过本。”
“没别的办法吗？”
叶寻燕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如果你一直追求速度，那么死亡的速度也会赶上你的。”
“高考的速度也要追上我了。”
祝淼的话让叶寻燕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走在边上满脸不服气却不得不期待自己答案的小孩，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道：“高考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了，要是能考上A大，政府就会奖励福利院8万块，够弟弟妹妹们生活好长一段时间。”
叶寻燕的手停顿了一瞬，而又自然地垂下，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接着说道：“就算你现在回去了，你的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每天都在学。”
叶寻燕又忍不住“噗嗤”了一声，笑道：“你倒是准备得挺充足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又说：“再充足也来不及了，就算你现在一直过本，也没办法驾驭百层。”
祝淼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方才面对那些暴动的植物，她便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这才第63层，要是到了百层她一定会死得很快。
可先前的副本都被她跳过了，想要变强只能继续挑战下一个副本，可64层未必会有第二个叶寻燕出现。
“代打……”祝淼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有什么要求吗？”
叶寻燕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问，笑了笑道：“你已经满足要求了。”
祝淼看看她又看看她边上的空气，眨眨眼想了半天，终于打算开口问的时候便听到叶寻燕笑着先她一步说道：“我可以帮你。”
祝淼哪会不知道这是叶寻燕有意为之，但既然叶寻燕给了台阶，她也便顺着问道：“出本以后我怎么找到你？”
“百层塔南面有一块花田，我就住在花田边上的酒吧里，你去那儿就能找到我。”
祝淼也曾听说过酒吧的传闻，说是酒吧其实更像是情报中转站，听说老板是一名神域玩家，还是迄今为止用时最短的通关第90层副本的玩家。
她的名字有时更像是一种激励人心的符号，就连祝淼每次想要放弃时都会忍不住拿出来念叨：
“你就是叶寻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