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晚木然的抬头看向齐策,目光却已然穿过齐策,看向了她身后的林妙容:“陛下,是她派人来了景福宫对吧,是她害死了宁安,对吧!”
“陛下,我没有。”林妙容被虞归晚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就要往齐策身后躲。
虞归晚却置若不见,一把薅住林妙容的衣襟,用力一拽,便将她按在了王颂宁面前,王颂宁已经没了呼吸,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林妙容疯了般挣扎着想要起身,虞归晚却死死按着她的后颈:“林妙容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张脸,像不像贵府那些惨死的姨娘!”
林妙容感觉脑中嗡地一声,矢口否认道:“虞贵妃,你是何意?你杀害王婕妤乃是我和陛下亲眼所见,也是王婕妤指认的你谋害皇嗣,你不要在信口雌黄,胡乱攀咬了!”
“陛下,是虞贵妃,是她嫉妒臣妾有孕,想要污蔑臣妾。”林妙容仓皇回头,泪眼婆娑的看向齐策。
齐策冷眼看着虞归晚,警告道:“虞贵妃,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那这你怎么解释!”虞归晚置若罔闻,语调冰冷,她掰开了王颂宁蜷缩的左手,一包药粉赫然在列。
“砒霜?”齐策凝眉。
“你以为从中挑拨,她就会把砒霜下进我的茶里?”虞归晚冷睨着林妙容。
听闻太医院砒霜确实遗失,虞归晚就感觉奇怪,就算是要陷害自己,这些砒霜怎么办,如今宫中风声鹤唳,一旦搜宫,查到砒霜那就是死路一条,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砒霜藏在“凶手”——也就是自己这里。
可是千秋殿早已被整饬的铁桶一片,能把砒霜藏在我宫里又不会被发现的办法,就是刚才,在王颂宁与我拉扯间藏进我的身上,届时她再引着齐策刚好赶到,我就百口莫辩了。
或许王颂宁不会这么做,但是万一呢,虞归晚不敢赌,她还不能死,所以刚才离宫时,她就提前装了包面粉。
可是宁安就是这么做了。
虞归晚噙着泪,替王颂宁理了理衣襟,把刚才拽乱的腰封整理好。
林妙容慌了神,猛地甩开虞归晚,抱着齐策的衣襟道:“陛下,臣妾真的没有谋害楚才人和她肚子里孩子,是她是她陷害我的。”
由于激动,她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她哆嗦着指着虞归晚道:“你容不下楚才人,宫中人尽皆知,况且,况且自楚才人入住千秋殿,你就多有轻慢,从不与楚才人来往,陛下,此前无论是王婕妤还是皇后娘娘有孕,她可是殷勤的很呢,就是她容不下楚才人呀陛下。”
虞归晚目光扫过林妙容,最终在齐策阴冷的面容前停留:“所以你是承认了谋害王婕妤母子吗?”
林妙容感觉脑中嗡地一声,瘫坐在地。
“砒霜你是怎么弄来的?”齐策终于开口,宫中接连丧子,他确实有意想要包庇林妙容,可是这么多的砒霜赫然在眼前,他只觉一阵恶寒。
林妙容只是茫然的摇头,嘴里喃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齐策冷笑一声,两颊骤然紧绷,他居高临下的睨着林妙容,眸光森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许久,他才幽幽道:“所以,虞贵妃,依你所见,应该如何处置她?”
果然,他迟疑了,虞归晚心中冷笑一声,也是,已经故去的孩子和这个还活的孩子,是人都需要权衡利弊。
况且他登基以来,特别是宛城匪患以后,关于他皇位正统性的传言就没有间断过,这个时候如果三个皇嗣同时遇害消息传出,无论宫中做何解释,意外也好,谋害也罢,这样的奇闻,无一例外都会被归为天谴。
届时关于窃国的他谣言会演变成什么显而易见,一个祸国妖妃,一个窃国君王,一时之间虞归晚似乎和齐策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
她上前一步,握住了齐策的手,她的手触觉仍是木木的,仿佛隔了厚厚一层棉布,只有极致的冷热能透过这层布,传给这双手的主人。
可是这次,透过这冰冷的触感,她似乎感觉到了他微微的发颤的身体,她掀眸看向齐策,男人的眼里倾刻间血丝密布,他像是个迷途的孩子,茫然又无措。
心猛地一悸,虞归晚终是不忍心,松口道:“陛下,稚子无辜。”
林妙容难以置信的掀眸看向二人。
齐策领了虞归晚的意,摆手道:“送贤妃回宫!
细雨不知何时而起,冲刷了这座宫殿最后的狼狈,虞归晚替王颂宁整理好仪容,走出了景福宫时,齐策正背着手,站在玉兰树下,玉兰已经落了,稀稀拉拉的枝桠在夜色里像一双狰狞的手,将他囚禁其中。
他褪去了一身威严,宛如寻常人家的公子般,一身落寞。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虞归晚一眼,突然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抚摸着她的白发,时至今日,他好像才明白了她为何一夜白头。
她那些曾经刀刻般撕心裂肺的记忆终于在自己这里有了实体,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绝望,一开始只是觉茫然,毕竟人没办法对还未真正见过的孩子有多么感同身受的爱,可是陡然没了,还是会感觉空落落的。
当自己意识到这种失去变成了永远时,那柄磨人的钝刀子才一点点出鞘,割开皮肉,露出曾经无数个期盼的昨天,即使些许的期待,在此刻也被无限放大,彻底的失去顷刻间变得那么的撕心裂肺。
感官被无限放大,疼,疼的让人喘不上起来。
我失去了两个孩子,而她再一次重复着青棠之死——那个让她一夜白头的噩梦。
承香殿里,只剩下萧萧风声,林秒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瘫坐在地。
“我只是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想起了府中那些病死的姨娘,他们有的脸色发黑,有的五官流血,原来,原来是因为这!
“娘,你骗了我,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堕胎药。”她呢喃着哭出了声,良久以来强撑的精神瞬间崩溃,一个个七窍流血的女子在她面前浮现,她惊悸而醒,满头大汗的呼唤着翠矜绿衣,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哑婆。
翌日,魏逢春便出了东厂大牢,许有诚已经查明,王婕妤手里的砒霜就是太医院遗失的,而导致王婕妤流产的砒霜是银蝶从宫外购置的,至于楚楚失足流产却只是单纯的意外。
魏逢春终于再次踏足了千秋殿。
虞归晚正在小佛堂礼佛。
“太医院里负责煎药的太监三七因为偷懒,用称过砒霜的称称了楚才人的安胎药,因为用量小,所以太医查验不出。”
“得知楚才人中毒流产,他惶惶不安,最终畏罪自杀。”魏逢春说着抬头看了眼佛像,在虞归晚身边跪下。
“仅只如此?”虞归晚转头看向魏逢春,“那给我下毒的人呢?”
虞归晚没想到林秒容会把自己欺骗她有孕的消息告诉王颂宁,更没想到王颂宁会信,内疚感催的她夜不能寐。
她只能把所有的愧疚倾注在经文上,她在佛山跪了一夜。
不过王颂宁的偏听偏信也彻底打乱虞归晚本来的谋算,她知道,自己与楚楚的毒只能暗中调查,不过她还是想听听背后之人如何将此事遮掩过去。
“和楚才人一样——意外。”
虞归晚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小叶子呢?”
“意外。”魏逢春声音极淡,在烟雾缭绕的佛堂里陡然生出了几分怜悯。
虞归晚循声看去,他正在上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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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不信鬼神!”
“你不也是?”
二人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金佛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无量慈悲。
“城西侵田是你逼虞行则插手的?”虞归晚收回了审视的目光,任由魏逢春搀扶着回到书房。
“明夏告诉你的?”魏逢春语调疏离,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不敢。”虞归晚在罗汉床上坐下,面前是早已备好的棋盘,她比了个请的姿势道:“我们好久没有对弈了吧。”
魏逢春在她面前坐下:“你不会又要说什么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了吧。”
“我就是要把他们所有的城、地都铲了,我看他们怎么翻盘。”
“然后呢,你准备手刃她,还是移交刑部、大理寺或者让三法司会审?”虞归晚语调一转,
“手刃他们,你现在就可以动手,打着千秋殿掌事或者内书堂博士的旗号去沈府,或者邀他们私下见面,然后手起刀落,完全不用斩断他们的羽翼。”
“至于三司会审,青棠的死,怪不到他们头上——”
“你闭嘴!”魏逢春砰得一声拍在桌子上,黑白棋子跳跃着落了一地,殿外静悄悄的,这是魏逢春来时吩咐过的——他怒目圆睁,直勾勾盯着虞归晚,一字一顿道:“不—要—提—她—的—名—字—”
虞归晚虽然早有预料,亲耳听到魏逢春说这样的话,还是霎时红了眼,她深吸一口,酝酿许久,终于才险险压下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循循善诱道:“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女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
“你—”魏逢春断然起身,就要离开。
虞归晚捡起一枚棋子,慢悠悠的转身,叫住了魏逢春道:“况且景迟,你究竟是在泄愤还是报仇!”
魏逢春脚下一顿。
虞归晚站起身来,慢悠悠踱至他的面前道:“我入宫不过半年,郑国夫人、冯述廉接连出事,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百官会怎么想?”
“我管他们怎么想!”
“当然要管!”虞归晚厉声打断了魏逢春。
“景迟,同归于尽我们根本不需要走到这步!”
“你我之所以拖着半幅残躯苟活于世,难道是为了和他们狗咬狗吗?”
“我们是要让他们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死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绝望,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被依仗的强权吞噬,求告无门。”
“只有感同身受,才会有撕心裂肺的绝望!”
“况且,你该知道,若不能一击致命,就是在培养自己的掘墓人。”
“退一步,我们才能更好的进。”虞归晚把棋子放入魏逢春手中,目送他离开。
落日如烈火般燃尽污秽,千秋殿里一片火红。
虞归晚坐在铜镜前,慢悠悠的梳着头发,晚霞透过窗子给她披上了一层绮丽的霞衣,她半阖着眼,静静等候着日落。
一刻后,日落西山,寝殿里彻底的暗了下来,她慢悠悠的睁开眼,借着廊下仅有的光亮,她再此见到了黑发的自己,她像是赴约般,疏朗一笑。
她拖着腮,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人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半年以来的记忆,先是皇后难产,再是王颂宁、楚楚流产,虽然手段各异,但都直指皇嗣,真的只是巧合吗?”
除此之外,无论是后宫嫔妃失子,还是前朝粮仓失火、城西侵田,真凶虽已绳之以法,但我也莫名其妙被牵连,惹了一身腥,从妖妃祸国到陷害忠良,再到戕害嫔妃,桩桩件件似乎都想置我于死地,她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难道真的是她在背后操纵着一切呢?
所以她知道我是谁了吗?
不能再等了,我要出宫,浴佛节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