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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冷落

作者:夏寄锦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几人回到千秋殿已过了午时,不带有丝毫温度的日光照在湖面上,一片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玉楼春里姚玉,戏班已经带人收拾好了行囊,就要离开,她转头看向楚楚道:“你选择的路不要后悔就好?”


    “师姐,你快走吧。”楚楚一改方才楚楚可怜的模样,目光便的幽深苍凉道:“可是我一开始就不想出宫呀?”


    姚玉蓦地睁大眼睛,回忆起昨日自己明言已经求了贵妃,可以带她出宫时她那欲言又止的面容,如梦初醒般大笑了起来:“我这是为你好?”


    “好不好,我得走了才知道!”楚楚打断了要与的话,“况且,水往高处流,都是以色侍人,我不想在被人轻贱有何不可?”


    “倒是草民拿升斗量北海,那井绳捆苍鹰了?”姚玉冷笑一声,朝楚楚拱手一礼道:“那草民告辞,娘娘保重。”


    夕阳西沉,金瓦红墙在暮色中褪去浮华,凝成一座座墨色斑驳的剪影,三三两两的行人皮影般淹没其中,宫门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开合间吞噬了所有人影,魏逢春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眸色越来越深。


    天渐渐黑了,千秋殿却并未掌灯,刚过了元宵,月亮不甚浑圆,银白的光,透过窗牖照在经纬交错的棋盘上,如经历一场血战后的沙场,寂寥无声,黑棋依然大败,死伤惨重,白棋呈睥睨之资,傲视天下。


    “臣妾又输了。”女子长长出了口气,哗啦一声,棋子落入盘中,虞归晚站起身来:“陛下就放过臣妾吧,臣妾去点灯了。”


    男人身形一晃,猛地伸手,一把拽住虞归晚,拉着她转了个圈,跌进自己的怀中道:“爱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臣妾是技不如您。”


    齐策并未深究,往后一仰,枕着胳膊道:“你在担心姚班主。”


    他还记着她?虞归晚瞳孔微迷,所以刚才是动了杀心吗?


    “放心,朕不会杀他们。”齐策自顾自道。


    虞归晚掀眸看向齐策:“陛下今日心情很好?”


    据魏逢春所说,齐策今日释放了许多罪人,其中就包括霍景泽,但并非无罪释放,而是徒八百里。


    霍景泽武举出身,徒八百里虞归晚倒是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齐策山雨欲来时的宁静,昨晚齐策的试探她不是没听懂,而是无可奈何,当日谁都无法料到会有今天,那是在他府中,他不会不知,可是事关霍景泽生死,她必须设法雕琢他的记忆,毕竟长公主与霍母势同水火,人尽皆知。


    可是今日又添新祸,她不觉得齐策会就此罢休,除非他的怒火烧在了别处。


    所以他流放霍景泽是想要引蛇出洞,虞归晚惊出一身冷汗,难怪惯来多疑的他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骤然放人,所以他也觉得公主没死!


    心募地一紧,她细细回忆着那一年一来的记档,自从他登基,公主再没回过京城,所以公主失踪,果然和她有关系吗?虞归晚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齐策,只见齐策捻起一颗白棋,笑道:“虞行则确实是个实心用事之人,你有个好哥哥。”


    多亏了虞秉中的奏疏,让我有了查办地方的借口,京中屡遭浩劫,无暇顾及地方,再不趁机拔出些势力,怕是地方上会更加盘根错节,难以撼动了。


    “是陛下慧眼识英才。”虞归晚拖着腮看向齐策。


    冗官最大的问题是不作为,不做就不会错,朝廷就没有裁撤的理由,虞秉中少年心性,倒是替齐策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既如此,下一步该京察了吧。


    齐策伸手,虞归晚会意俯身,枕着在他的胸口道:“只是这样的孤直之臣还是太少了。”


    女子身上的清香熏得他摇摇欲醉,她肌肤雪白,衬得红玛瑙耳珰如火一般炽热,她宛如一块白玉,可是这白玉却早已被人雕琢。


    “孤直之臣就是一柄刀,只要锋利,不需要太多。”


    “月儿好见底。”


    温热的呼吸在耳后喷洒,虞归晚感觉痒痒的想要躲开,齐策的手却猛地用力,将她整个揽入怀中,他将她打横抱起,衣襟扫过漆盘,黑白子撒了一地,在寝殿里奏响旖旎的春色,他扣着她的后脑,在雪色中烙下朵朵红梅。


    “陛下。”女子带着睡意的音调勾走了他的三魂七魄,她抱着他的脖子,化作春水,将他一点点吞没。


    “我大婚那日,你去了哪?”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冷。


    虞归晚心头一颤,记忆不由分说的翻涌而来。


    那日她辞了齐策出府,昭阳长公主府的马车还未离开,羊角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在女子脸上,她正笑得前仰后翻,金钗在风中奏出悦耳的曲调,她勾勾手,对面的人低下头来,听她说了句什么,只见那人朗声笑了出来,笑声里是难得一见的疏朗明媚,突然,他鬼使神差的看了过来,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窥见了天机般磕磕绊绊遮掩道:“月儿——回来了。”


    她这才看清那人,今日他穿着雪青色直裰,抱臂站在湖边,乌发高高束起,周身无金玉做饰,格外干净利落,心不觉漏跳了一拍,她屈膝一礼道:“参见小将军。”


    “参—见—小将军—”靠在马车上的齐钰学着她的语调,朝齐观云眨眨眼。


    齐观云感觉头皮阵阵发麻,求饶似的连推带请把齐钰赶回了马车,不由分说道:“我送你们回府。”


    “是送我吗?”齐钰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你送月儿回家吧。”


    他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唰的又红了起来,乌黑的瞳仁如星辰般闪烁,照亮了夜色。


    砰砰—砰砰—心仿佛逃命般乱窜,她似乎醉了,只记得那晚火一般的烟花与漫天星辰,只是——那样的时刻稍纵即逝。


    “臣妾回家了。”虞归晚眸中的酸疼转瞬即逝。


    “回家?”齐策扣着她的后颈,“回谁的家?”


    那日他亲眼见她上宫里的马车,向皇庄而去。


    “回我和青棠的家。”她的声音是难以自抑的颤抖,齐策脸色越来越沉。


    陈松与素秋在廊下守夜,听到声音,总算放了心,想来今天是没事。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娘娘要失宠了呢。”素秋说着,目光瞥向清兰殿的方向,楚楚已经搬进来了,幽微的烛火萤灯般闪烁,楚楚仰卧着躺在哪里的场景在脑海中反复重映,一个可怕的念头尤然而生,她心跳如擂鼓,楚才人不会是有孕了吧?”


    “虽然宫中恩宠今日有明日无是常事,但我们娘娘不一样,只要是男人,肯定逃不出娘娘的手掌心。”陈松信口说着,却见素秋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笑道:“你怎么了?怎么热成这样?”


    素秋回过神来,强压下纷乱的思绪,张嘴就是:“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男人?”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不对,讪讪的看着陈松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放心吧,你陈大公公,没有跟小丫头计较的习惯。”话虽如此,陈松还是往一旁挪了挪,跟素秋隔开距离。


    素秋直勾勾盯着陈松道:“你不是不生气嘛?”


    “对呀,我只是怕被你的蠢里蠢气传染到。”


    “你!”素秋气急,劈头便朝陈松打来。


    陈松突然脸色一沉,捂着她的嘴道:“嘘,你听。”


    “听什么?”素秋挣扎着掰开他的手,就见齐策推门走了出来。


    “陛下?”陈松与素秋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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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就见锦帐里,虞归晚抱膝坐着,银白的头发半披着,那分明是......


    “你好好休息,朕去看看楚—才—人。”男人的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戏谑,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素秋连忙上前,扶虞归晚起身。


    虞归晚裹着披风站起身来,目送御驾离开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笑意。


    陈松沉思许久,还是开口道:“娘娘,您是不是又提楚楚姑娘,啊不,楚才人了。”


    “娘娘,您以后可别再陛下面前提她了。”


    “为何?”素秋一想起楚楚分明百般不愿入宫,却仍旧被迫入宫的模样,心中一阵感伤,又听陈松如是说道,心中更是一阵阵愤懑,质问道:“她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是陛下喜欢的人。”


    “就是因为她是陛下喜欢的人,娘娘才不能对她假以辞色呀。”陈松着急道:“陛下是男人,男人想要什么?无非就是娘娘心中真的有她,可是他怎么判断娘娘心中有没有呢?”


    “怎么判断?”素秋不解。


    “嫉妒呀。”陈松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素秋。


    “嫉妒是七出之一。”


    “什么七出,骗你们这些小丫头的,要不然陛下怎么突然生气了?”


    虞归晚看着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争执,无奈的摇摇头,齐策的心思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好了!”她抬高了音调,吓得二人忙住了嘴,小心翼翼的觑着虞归晚,以为她生气了。


    虞归晚只是摆摆手道:“去烧水吧。”


    二人对视一眼,这才注意道虞归晚还光着脚,忙跑了出去。


    净室里,虞归晚把整个的自己没入水中,强烈的窒息感令她无比痛快,陈松与素秋的话不知为何,突然在耳边响起,她回忆起方才寝殿里,男人嫉妒到快要发疯的眼神,心中莫名一阵痛快,她紧紧抱着自己,痛快到骨骼都忍不住的颤栗。


    你都知道呀,原来你都知道呀,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换上了轻薄柔软的松江棉布寝衣,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后颈殷红的伤痕化作凤羽落在她的右肩,她抚摸着凤羽,眸色幽深:月儿,你该是凤鸟,所有的磨砺都会化作助你涅槃重生的烈焰!


    “娘娘——”素秋坐在床边,失神的看着虞归晚的背影,斟酌许久,终于开口道:“楚才人好像怀孕了。”


    “她没有,骗她师姐呢。”


    “骗她师姐?”素秋惊呼一声。


    虞归晚点点头,在床上躺下,素秋磨磨蹭蹭的替虞归晚改好了被子,在她身边躺下道:“为什么?”


    “谁知道呢。”虞归晚耸耸肩,“大概是,她直说了,她师姐不同意吧。”


    “姚班主为何不同意?”素秋更不明白了,“入宫了可就是主子了。”


    “因为她觉得宫里不好呗。”虞归晚点了点素秋的鼻子,“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都困了,睡了睡了,再说话,罚你出去守夜。”


    素秋吓得赶忙闭了嘴,心里确是一肚子问题,翻来覆去睡不着,虞归晚本就睡得浅,无奈道:“允许你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谢娘娘,”素秋


    “姚班主来找您那日,您怎么就知道楚楚想入宫呢?”


    “我不知道呀。”虞归晚直截了当。


    素秋惊掉了下巴,想要追问,可是一想起虞归晚只让自己问一个问题,一时又不敢开口,只得一脸恳求的看着虞归晚的侧脸,希望她良心发现的告诉自己原因,以防憋死自己。


    虞归晚仿佛听到了素秋的心声般,继续解释道:“但是,我知道,每个人有资格替别人决定要走的路。”


    “——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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