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策以治灾不利,瞒报灾情为名,雷厉风行的替换了一大批官员,朝中一时风声鹤唳。
虞归晚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贾凡儒一年的行踪记档填补了她错失的一年,她徘徊在一年前的京城里,大海捞针般搜寻关于齐钰的踪迹。
她始终不相信齐钰死了,街头巷尾关于齐钰的议论无外乎勤王、谋逆,她毕竟是江太后的亲生女儿,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街头巷尾关于齐钰的议论越来越少,直到再无人提及。
她不在京都了,虞归晚很是肯定,可是她去了哪呢?虞归晚咬着唇,贾凡儒的行踪引起了她的注意,他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除了经商外再无半点其余爱好,他仿佛是个天生的商人,区区一年的时间里,赚了至少四百万两白银,而去年整个大辰一年的国库收入才九百八十万两白银。
可是他挣这么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他在急什么?
虞归晚眸光一闪,坐起身来,吩咐道:“陈松,去叫景迟过来。”
临近午后,阳光像被水洗过一样清透,斜斜地穿过尚未丰盈的枝桠,檐角冰棱断断续续滴着水珠,在红墙上洇出深色痕迹,男人换回了书生打扮,泛白的青蓝底长衫在锦绣如烟的宫室中格外突兀,他拱手一礼,退了出去,与仓皇的小太监擦肩而过。
“慢着。”他停下脚步,语调是惯有的疏离,如冬夜的风,冻得来人打了个寒颤。
小太监愣怔的钉在原地,仿若撞见鬼般瞬间脸色煞白到毫无血色。
虞归晚迟疑的掀眸看去,却见魏逢春只是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小太监的肩道:“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回,回先生的话,步,步从容,立端正;揖深圆,拜恭敬。”小太监先是磕磕绊绊的开口,越说越顺溜了起来。
虞归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收回了肚里。
魏逢春摆摆手道:“去拜见娘娘吧,莫要再失礼了。”
素秋瞪大了眼睛看着魏逢春,直到最后一缕青蓝消失在眼前,才深深吸了口气,磕磕绊绊道:“他,他怎么,这,这样了?”
虞归晚勾勾手,素秋迟疑的凑了过去,只见虞归晚劈头一掌拍在她的后脑道:“你个学人精!”
“奴,奴婢哪哪,有?”素秋捂着脑袋退至一旁,一边替虞归晚捏肩,一边道:“奴婢只是觉得几日不见,魏先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公子润如玉?”
“哪学的酸词,酸死了!”虞归晚也被魏逢春的转变吓到了,面上确实不显,依旧调侃道:“应该是修了逍遥道?”
是的,我可以肯定!她郑重的点点头。
陈松迫于素秋的威视,抿着嘴不敢笑出声,只得转移话题的看向侯再一旁的小太监:“对了,发生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太监模仿者魏逢春作揖的模样,拱手一礼,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娘娘,玉楼春出事了,姚班主请娘娘过去。”
他声音很轻,语调很慢,仿佛再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与魏逢春别无二致。
陈松蓦地抬头看向虞归晚:“他们终于商量好了?”
是吗?虞归晚凝眉,看着小太监,可是他为何语焉不详?
算了边走边想吧,虞归晚感觉眼皮突突的跳,心中没来由一阵慌张,她一边吩咐陈松压下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边提着裙子跑了出去,前日自己并非不想帮姚玉,而是不知道楚楚究竟是何心意,若自己强行送她出宫,和强抢民女的地痞有什么区别,姚玉一时想不明白,她也并未计较,若她真的但心楚楚,会想明白的。
她跑的很快,厚重繁琐的宫装仿佛全然不存在般,丝毫阻挡不了她的脚步。
“谁说我们娘娘是病西施来着?”素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潇潇一推,才意识到虞归晚已经跑开了,忙拔腿追了过去。
玉楼春离千秋殿很远,需要穿过整个御花园才到。
虞归晚仿佛不知疲倦般,一路小跑着到了玉楼春才扶着门大口喘着粗气,昨晚这里并无动静,她本以为楚楚选择了留在宫里,可是今天姚玉为何突然又动手,总不能是她长了双千里眼,知道自己昨晚与齐策有要事相商吧。
素秋这才刚追上虞归晚,她一如虞归晚般扶在门框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而虞归晚却已经径直走了进去。
“啊?娘娘—您等等我。”素秋哭丧这脸追了上去。
玉楼春里其他戏班已经走了,只剩下姚玉她们的昆曲班,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沉闷的砰—砰—声格外刺耳,间或低沉的闷哼,虞归晚循声推开眼前的门,带着脂粉气息扑面而来,斜阳自窗牖而下,惊起细碎的金箔,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弱呻吟,浮灰后是无数双不忍的眸子,她们却不约而同的咬着唇,如凳上的女子般,拼命抑制着本能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虞归晚近乎本能的上前,想要扶起凳上的女子,她脸色极为苍白,满头大汗的呈仰卧状仰望着这么不速之客,脸上泪痕纵横,姚玉双唇渗出血迹,手上一根木棍格外扎眼。
虞归晚感觉脑中嗡地一声,熟悉的记忆扑面而来,她踉跄着险些摔倒在素秋怀中,方才一路而来的疲累不由分说的冲转而来,喉中泛起一股腥甜。
这样的场景她太熟悉不过了,落霞楼多少姑娘为了打掉那个孩子赔上半条命,是以她一直庆幸于自己无法生育,可看着这些女子,她同样疼的感同身受。
难怪昨日她们没有动静,他们需要时间来思考这个孩子的去留。
“娘娘。”姚玉迟疑的看着虞归晚,“您怎么来了?”
虞归晚感觉心咯噔一声,直觉不妙,不对,据姚玉所说,她事元宵前后才被齐策召幸,这么快就有孕了吗?
除非......虞归晚眸色狠厉,扫视众人道:“宫中严禁私刑,姚班主不知道吗?”
虞归晚的目光仿佛穿透人心般,看的姚玉脊背一阵阵发凉,她恐状道:“草民因师妹有违家法,一时气急求娘娘赎罪。”
虞归晚目光扫过楚楚,她这才看清楚楚的容貌,是一张柔和的鹅蛋脸,线条流畅,下颌纤细,容貌轻盈而立体,是极其温婉大方的花旦脸,只是一双明亮丹凤眼里蓄满了泪水,并没有那日台上所见的灵动,只是你不该耍这些小聪明。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继而睁开眼睛,目光凉凉扫过睨着楚楚道:“这宫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姚玉一愣,忙叩首道:“求娘娘放师妹一条生路,草民甘愿以命想换。”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虞归晚厉喝一声。
突然一阵齐整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在空挡的阁楼里格外刺耳。
虞归晚飞快上前附在二人耳边道:“你根本没怀孕对吧?”
姚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楚楚,与此同时沉重的推门声在身后想起,几人不约而同地往后看,齐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金线密织的龙纹在日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
“陛下,您怎么了来了。”虞归晚一边行礼,一边用身体去挡身后的楚楚,姚玉已经慌忙放下了手中的棍子,带着戏班众人磕头行礼。
齐策并未言语,而是越过虞归晚看向了她身后的女子,只见女子脸色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看上去极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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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说说吧,你在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自头顶而下,虞归晚咬着唇,斟酌道:“臣妾听说姚班主等人要出宫了,特意过来相送,是吧,姚班主?”
姚玉一叠声称是。
“哦,是吗?”齐策挑眉看向姚玉身边的棍子:“那这事什么?”
姚玉斟酌着开口道:“这是草民戏班家法,草民在责罚不守家法之人,陛下恕罪。”
“大胆,宫中禁止私刑,你竟如此狂妄,看了以后也不必入宫了,来人,将他们驱逐出宫!”虞归晚厉声打断了姚玉的话,看向齐策道:“是臣妾失察,让宫中出现了如此目无宫规之人,求陛下恕罪。”
齐策目光从楚楚身上滑过,落在虞归晚脸上,他伸出手来。
虞归晚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事手,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伸出手,任由他扶自己起身。
男人手掌冰凉的触感令她猛的一激灵,只见他悠悠开口道:“爱妃,宫中滥用私刑是大罪,爱妃是想徇私吗?”
“臣妾不敢。”虞归晚陪笑道:“臣妾只是心疼这班女子,她们是特意为我贺寿而来,若是施以重刑,臣妾怕折寿。”
“嘴上愈发没有忌讳了。”齐策嗔怪一句,幽幽道:“既然贵妃替你们求情,朕便放你们一马,许有诚,送姚班主出宫。”
姚玉如蒙大赦,忙叩头谢恩。
虞归晚也松了口气,却不曾想,齐策突然补充道:“楚楚留下。”
男人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将二人打的有些懵,虞归晚迟疑地开口:“陛下的意思是?”
“朕喜欢听楚姑娘唱戏,爱妃不知?”男人的语调近乎戏谑。
他见过女人嫉妒,贤妃的刻薄,郑婕妤的讨好,甚至还有皇后的苦笑,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不安,而虞归晚没有,在她的眼里,他看到的只有笃定,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就那么自以为是,以为我非他不可。
时也命也,虞归晚暗自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眼楚楚,楚楚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躲在姚玉身后,不知所措。
也罢,既然你想入宫,那本宫就成全你吧。
虞归晚抬头迎上齐策森冷的眸子道:“陛下楚楚姑娘服侍您也有段日子了,既然如此不知陛下打算给她什么位分,赐居何处,臣妾好派人安排。”
“你倒是贤惠!”齐策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虞归晚道:“爱妃以为呢?”
“陛下宫中嫔妃不多,位分最低的就是去年选秀入宫的张才人,臣妾想着不如也封楚姑娘为才人,算作去年入宫的秀女,至于张才人,王美人,郑婕妤侍奉陛下已久,不如也都提一提位分,陛下以为如何?”
“你倒是会做人。”齐策瞥了眼许有诚:“听见没有,按贵妃的意思,宣旨吧。”
“至于住哪嘛—”他拉长了语调:“不如就与爱妃同住吧,刚好爱妃可以教教她如何服侍朕。”
“臣妾遵旨。”虞归晚以额贴地,眼见姚玉一动不动浑身僵直的盯着地板,仿佛要再地板上看出个窟窿还带师妹金蝉脱壳,她轻咳一声,提醒道:“姚班主,你们戏班出了个才人,还不快谢陛下隆恩。”
齐策似笑非笑地的扫视虞归晚身后众人,姚玉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是周身气势格外凌厉,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而起,与齐策决一死战,可惜她没有剑。
他似乎察觉到了杀气,一瞬不落的盯着她,开口道:“你叫姚玉。”
姚玉猛地回过神来,带着戏班众人叩谢皇恩。
齐策深深看了姚玉许久,伸手牵起虞归晚走出了玉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