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初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颤颤巍巍地站在秦家老宅的院子里。不远处,秦夫人弯腰冲他伸开双臂,微笑着说:“儿子,到妈妈这里来。”
那笑容太美了,他不由自主便朝秦夫人跑去。
然而等他跑到秦夫人面前,接住他的却是另一双手,而他也忽然从一个婴孩长成了少年。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那双手的主人——简雯欣温柔地说。
七岁的简秋扎着羊角辫,躲在母亲身后,咬着手指望着他。而稍远些的地方,程建达负手站着,目光在他和简秋身上来回逡巡,眼里流露的是同样的慈爱。
梦里,他在小冀村过了很多很多年。他每时每刻都跟简秋在一起,后来他长大了,简秋也长大了,他们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然而就在婚礼上,原本坐在主位的秦夫人和简雯欣夫妇突然不见了,满座宾客也像是一群影子一样,逐渐消散。秦时初心中惊惧,下意识去牵身旁简秋的手,谁知却牵了个空,他朝简秋的方向望去,那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他的新娘不见了。
梦的最后,他在一条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的路上。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他被困在浓雾中,徒劳地奔跑着,什么都抓不住。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力气终于耗尽,他的脑子突然有了一丝清明,整个人挣扎着从哪些虚幻的“生活”中爬了出来,他想起秦夫人和简雯欣夫妻都不在了,而简秋也早就离他而去。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放弃吧,只要咽下这最后一口气,所有的痛苦就都消失了。这既然一身的、无望的人生,你还指望什么?
这个声音太诱惑了,只要顺着想一想,浑身都轻松起来。秦时初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望向虚无的空间,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正当他的思绪即将消失的那一瞬间,一个身影倏然从脑子里跳了出来,同时一个念头升起。
如果你死后,她需要你怎么办?你真的能毫无牵挂地撒手吗?
她虽然有男朋友,但男朋友却是个军人。军人不能跟她日日相守,这就意味着,绝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得一个人面对困难。而且军人这么危险的职业,说不定哪天就牺牲了,到时候她怎么办?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谁安慰她、陪伴她、保护她?
“我得活着。”他想。
……
床上的人突然抽搐一般动了下,正在整理被子的季月尘愣了一会儿,心头才慢半拍地涌起一股狂喜,转头看去——
“秦总,您终于醒了!”大概是这段日子经历了太多的恐惧和失望,乍喜之下,他的声音都劈了。
秦时初的样子还是很虚弱,但眼神却很清明。
“小秋呢?”他问。
季月尘镇定地答道:“春节假期已经过完了,简秋小姐他们项目组已经开工,前几天他们还在冲锋小学,这周开始转战了另一所学校,比冲锋小学还要偏僻。”
当初秦时初亲自去现场解救简秋的时候,发现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所以在和武装分子谈判前,他给季月尘发了条消息,叮嘱他不要把真相告诉简秋。
而后他将简秋换了回去,自己却被武装分子带走,惨遭毒打。等边防战士终于将他救出来,已经奄奄一息。但他硬是撑着一口气,求战士们保密,只把消息告诉季月尘一个人。
所以在他的剧本中,简秋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她会以为自己是被张添寿带人救出来的。那样的话,哪怕他熬不过去,死在了医院,简秋也不会因此难过。
此时他刚醒来,情况还不稳定,季月尘不敢用任何消息刺激他,只能先稳住他再说。
秦时初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好。”
“秦总,您饿不饿?”季月尘赶紧转移话题,生怕他胡思乱想。
秦时初的神色里带着惆怅,但最终没再提简秋,而是非常理智地点了点头:“嗯,去给我弄点吃的。”
他在重症监护室躺了那么多天,全靠营养液维生,多日未进食,季月尘可不敢随便让他吃东西:“秦总您稍等我,我去问问医生您现在能吃什么,然后马上去给您弄。”
“嗯。”秦时初说完,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季月尘轻轻退出了病房,一边朝医生办公室走,一边掏出手机,给简秋发了条微信。
[季月尘]:简秋小姐,秦总醒了。
此时简秋正在五里路小学破破烂烂的操场上,刚拍完孩子们做早操。她盯着那简单的一行字,整个人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
旁边的小朱见她突然“入定”,奇怪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简秋被唤回魂,连忙摇摇头:“没事,突然收到一个老朋友的消息,有点意外。”
刚说完,手里又震了一下,低头一看,季月尘的第二条消息来了。
[季月尘]:您要过来看看秦总吗?
秦时初手术那天,她跟着护士一起来到病房。护士走后,她坐在床前,明明很高兴,却忍不住流泪,哭了差不多一个下午。后来季月尘买了饭过来,她才收住悲声。
然而眼看着秦时初病情稳定,很快就会醒来,她却突然“近乡情怯”,跟季月尘打了声招呼,就逃也似的跑去跟郑导他们会和了。
他们互相暗恋了那么多年,也互相误会了那么多年,互相耽误了那么多年。如今有敞开心扉,消除误会的机会,她却突然害怕了。
万一事情并不像季月尘所说的那样呢?万一这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呢?
她好不容易才从泥淖中走出来,不想再陷进去了。那样痛彻心扉的经历,这辈子有一次就足够了。
她低头打字回复季月尘。
[简秋]:不了吧。
如果只是一场镜花水月,那么从开始就不要有期待,这是伤害最小的选择。
季月尘没有再劝。他一向是很识趣的,如果面对的是秦时初,可能还会“冒死”劝谏几句,可他跟简秋严格来说不算太熟,尽管他知道她的所有喜好,随时随地掌握着她的行踪,但那是因为秦时初的缘故,不是因为他们关系有多好。
可虽然理智上做出了选择,感情上却没办法“拿得起放得下”,每天都在被折磨。
这天是周末,周佳筠约她去冲锋小学,说是学生家长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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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很多新鲜蔬果给他们,都是自己地里种的,没打过农药的那种,让她过去尝尝鲜。
老是闷着也不好,简秋便答应了。
一见面,周佳筠就夸张地惊呼了一声:“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简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吧,我一直都不胖。”
周佳筠捏了捏她的手臂:“你两条胳膊还不如我一条粗!我跟你说啊,别以为男人喜欢骨感美啊,他们还是更喜欢有肉一点的女人。”
旁边的刘潇然猛地咳嗽了一声。周佳筠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什么,耳根顿时红了起来。
简秋打趣她:“你俩什么时候持证上岗啊?”
周佳筠尴尬地别过头,倒是刘潇然大方地说:“应该快了,双方父母已经在商议了。”
简秋只是随口打趣,没曾想两人居然这么快就要结婚,她下意识便朝周佳筠的肚子望去。
周佳筠又羞又怒,狠狠捶了刘潇然一顿。她这个表现无疑坐实了两人“先上车后买票”,简秋笑着说:“恭喜恭喜。”
周佳筠反击:“别老说我们了,你跟师兄呢?打算什么领证?你这边的项目结束,应该就会辞职回羊城了吧?”
听到秦时初的名字,简秋的神色黯了下来,轻声说:“自从他手术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周佳筠以为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就说你不用这么早回项目组的嘛,郑导都说了你不用那么快归队。”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简秋摇摇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为什么?”周佳筠惊讶极了,“他都舍命救你了,你还不肯原谅他啊?”
“我们之间,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简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跟秦时初之间的纠葛持续时间太长,也太复杂了,别说跟外人说不清,就是她自己都还没理清呢。
周佳筠是敢爱敢恨的性格,无法理解这种明明两个人都深爱对方,却不在一起的行为。正想说什么,刘潇然拽了一下她,示意她别再问了。
周佳筠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顺从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准备吃饭吧。”刘潇然说。
简秋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饭,都放在锅里用温水热着,只要端出来就能吃。简秋点点头,她跟两人已经算是很好的朋友了,也没见外,任他们上菜,自己先去洗手。
趁着她不在的空档,刘潇然低声对周佳筠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哦。”
这顿饭简秋吃得有点心不在焉,周佳筠见状,再不敢提秦时初半个字。饭后简秋便借口有点累,说要提前回去“休息”。
冲锋小学和五里路小学相隔七公里,又有不少山路,正常走路都得两个多小时。两边倒是有中巴车来往的,不过一个小时才有一趟,简秋懒得等,而且心虚烦乱,走路可以顺便散心。
她走得很慢,等回到学校安排的宿舍,已经夕阳斜下了。
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她愕然停住了脚步。一个颀长的身影倚在门口的大树上,正静静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