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日光景,荆山公主与俊秀郎君于山洞中共度良宵的流言便甚嚣尘上,成为了街头巷陌之间,众人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
“听说他们二人被寻到之时,彼此可连外衣都不曾穿呢。”
“唉,我有个朋友是做猎户的,夜里正巧路过一山洞口,看里头有火堆亮着,便好奇地向内瞅了一眼。可这一看却羞得他都没眼看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
“哎呦喂,竟是那公主的亵衣挂在那小郎君身上,两人正颠龙倒凤呢......哎呦疼疼疼!”
一双手忽将说话之人的双臂反剪,按压着他的脑袋将其压在了桌上,虽是十三四岁少年的声音,语气却凶恶得很。
“还敢不敢浑说了?”
“哎哎哎,我不敢了,不敢了。”
这食客叫喊的声音几乎要将酒肆楼梯给喊塌。
然而未等楼梯坍塌,声音率先将楼梯口的一间房门推将开来,从中走出了两名单髻胡装的女子。
李汝萤垂眸对那按人的少年道:“石生,放了他吧。”
石生仍扭压着这人:“郎君,皇城脚下,他胆敢在咱们楼中败坏公主清誉,何不将他送到官府去!”
食客连连求饶:“小博士饶了我吧,我也都是听旁人说的。”
石生道:“既是旁人所说,你便未曾亲眼见到。可你如此信誓旦旦,依我看,你就是这谣言的始作俑者,更该叫官府惩处了你!”
“不不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眼看门口围了愈发多的人来看热闹,李汝萤走下楼,将那人从石生手中解脱了出来。
李汝萤道:“既不是你,便莫再跟着以讹传讹了。若你还有旁的不懂的,荆山公主现下就在同章观中,你若有疑惑之处,不妨亲自去问她一问?”
“那......那便不必了。”
食客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神色颇为赧然。
岳回也已下楼,向周遭朗声道:“诸位,若京中有何风趣之事,我作为酒肆主人乐得赠酒与君共飨趣闻。可若是再有这般毁坏女娘清誉之谈在我楼中嗡鸣,便莫怪我再不招待。”
此一语说罢,先前浑说的几名食客已趁机溜走。
岳回乜了一眼,续道:“这蝇虫既散,正巧我楼中酒‘自在翁’今日开坛,便邀诸君与我一尝,一濯心神!”
有人忙问:“可是那得卿相亲赞,朔安名士纷纷作赋成诗,酒仙亲酿的自在翁?”
岳回一笑:“正是。”
一时间,众人纷纷面露喜色,便是原本门口围观着的路人也不禁抢挤进门,顷刻功夫便将饮仙楼上下给站满了。
一人道:“听说这自在翁每十日才售卖一坛,且每日只赠有缘之人,并非来得早便能排上队的,想不到今日终于也能品尝到这传闻中的佳酿了!”
又一人道:“正是,听闻有屡试不中的举子有幸尝了一口,今年便中了进士呢!”
另一人道:“可不,我外兄的远方表亲,那日有幸尝了一口,当日便在赌坊时来运转,如今住上大宅子了哩!”
有人跟着附和:“对对对......”
岳回见人人眉飞色舞,愈发向往,唇畔勾笑,而后忽打断众人道:
“诸位,然此酒只有一坛,是故今日这酒只招待心净之人。”
有人便问:“如何才算心净?”
岳回看了眼李汝萤,一笑,道:“今日起因既是有人诋毁荆山公主在先,所谓心净自然便是从未诋毁过荆山公主了。”
有人紧跟着问:“那这该如何证明?”
岳回道:“左右一坛酒也招待不了这么多人,自然是谁先有两名亲朋为自己作证从未污蔑公主,便能率先尝得一盅。”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既然酒只有这么多,那众人便会为了自己能喝上而不给旁人做伪证。
但如此一来,却也少不了有因为自己喝不成而污蔑旁人、蹦出来“指证”旁人的人。
岳回拉着李汝萤上楼,搬了一条长凳并排坐在楼梯口下望。
楼下,有人率先领了左右亲近为自己作证,下一刻便有三三两两的所谓证人蹦出来,说自己听见此人的确污蔑过荆山公主。
这人当即跟人辩驳起来。
但旋即他们互相辩驳的声音又被旁的自荐后被拆穿、与人争吵的声音所淹没。
一时间,自荐的人群与攀诬旁人的人群吵得面红耳赤,吵闹声音沸反盈天。
李汝萤忍不住堵住耳朵,用最大的声音方才能叫岳回听清。
“阿回,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岳回笑意盈盈,同样很是大声地回应她。
“总要让他们尝尝被旁人诬陷的滋味儿。”
李汝萤笑着喊:“可是真的好吵啊!”
岳回起身帮她捂好耳朵,而后向身后点了点头。
铜锣猛地振响一声,声音霎时间在酒楼中回旋萦绕。
众人不由地齐齐抬头看向岳回。
有人道:“岳娘子,您看总有人存了坏心肠,自己喝不成也不想叫旁人喝,您不若换个检验的法子吧?”
岳回松开李汝萤的双耳,道:“这好办,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便是破了洞的衣服也能修补得花样精巧的。
“既然大家都因一时糊涂说过混账话,那便再说出些弥补的话来便是。”
众人纷纷期待地看向岳回:“如何才算弥补?”
岳回略作沉吟:“不如各自说些赞颂荆山公主的话来。”
她又将手放在李汝萤肩上拍了拍,“倘若谁说的话可令我身边这位小友开怀,便可品得一盅!”
李汝萤噗嗤一笑,抬头看她:“阿回,你这是做什么?”
岳回道:“诶,就当讨些好听的话来洗洗耳朵。你瞧,我们小阿萤这不是笑了么,我可要率先饮上一杯了。”
岳回说罢,仰头招呼身侧的小博士们:“上酒来!”
未等酒坛拿来,便有人连跑带爬地摸上楼梯来,笑得像朵初开的花。
“这位小友,你听好了,咳咳,荆山公主她貌美如花美若天仙温柔善良秀外慧中气质非凡超凡脱俗......”
一连串的形容词扔得李汝萤一怔一怔的。
连“风韵犹存”这种词都出来了,这真的是在夸她吗?
楼下的人也听不下去了,七手八脚地将这人拽下楼来。
“起开起开,这说得真是敷衍极了,一点也不诚心。且看我的......”
“哎哎哎,还是我由我来为公主吟诗一首!”
“荆山公主她菩萨心肠,平常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霎那间,一张张热情的面庞争先恐后地贴在李汝萤面前,将她夸成了菩萨。
李汝萤为了躲避他们的热情,只得亲自为他们一一斟上一盅。
众人得了酒,更加由衷地感谢起荆山公主来。
一批又一批人兴高采烈地离开,路上行人见了他们满面春风的模样,不禁也上前打探,继而兴冲冲地跑去饮仙楼说李汝萤好话,想要得酒来喝。
但“自在翁”只有极小一坛,不过一二十人便将酒分光了。朔安城中没有喝上酒的,便开始在家中暗自彻夜练习说那位公主的好话。
更有甚者,另辟蹊径,特地去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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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观门前排起了长队,想请宋仙姑代为转告他们对公主的敬仰之情。
听见观外喧闹,特地走上门楼查看的宋仙姑被场面看得一惊。
奇了,这观中没听说有哪位女冠成仙啊。
另一边,李汝萤在饮仙楼中被愈来愈多的人热情地包围着,直到天色昏黄都抽不出身。
没法子,她借着更衣的由头,由岳回引着从小门逃了。
门外,李汝萤看着岳回绑在树下的那匹白马,上前摸了摸它的毛色。
“先前你不是说新得了匹枣红色的马,还说下回我来一定叫我试骑,阿回,你这是舍不得啦?”
“别提了。”
岳回唏嘘一声,将马解下扶她上马后,这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她。
“你瞧,我不过才买了十日,都没同马儿熟络起来,前日便有人将它偷了,只留了个玉佩挂在这树下。
“我瞧这玉佩倒也价值不菲的模样,想着那人许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借了我的马去,想必这两日定会将它换回来。
“又怕这玉佩放在屋里被手脚不净之人偷了,是才一直留在身上想着他若来寻还他便是。可直至今日也没见人来寻。”
岳回说着又叹了一声,“看来我与那马属实是没有缘分了。”
李汝萤将那玉佩接过放在手心细瞧。
只见这玉佩雕刻着吉祥的仙鹤纹样,又通体透亮,怎么看都觉着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正看着,不远外有人指着李汝萤道:“是那位评断的娘子!”
几人忙向这边跑来,“小娘子,快来听我们说荆山公主的好话呀!”
李汝萤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将玉佩往怀中一塞,连忙策马离去。
追赶的人双手撑膝,吃了一鼻子灰:“唉,别走啊!”
李汝萤策马狂奔,哪里敢向后去瞧,恨不得登时飞回同章观去。
终于,一口气逃离那处是非之地,遥遥看见了同章观的门楼。可是这隔得这么远,怎的门前似是排起了长龙?
没听说今日同章观施粥啊......
待离得近了,便看到有人一脸虔诚地对着同章观喊:
“荆山公主,您是我在世间最崇拜的公主!”
“荆山公主,您是最纯善仁德的公主!”
李汝萤羞赧万分地策马略过他们。才下马,便立时被守门的女冠拉入门内。
宋仙姑急急走来:“公主,你最近这是在外做了多少善事啊?”
观外的赞誉之声一声一声盖过一声。
直至夜幕降临,观外的众人均已被净街的武侯所驱赶,李汝萤耳边甚至都仍旧听着有人在称赞她。
许是百姓称赞之声实在太广太深,以至于传到了宫里。次日午后,元善竟来宣旨请李汝萤入宫。
李汝萤坐在回宫的舆车上,心中颇是难为情。
实在是这些称赞她都受之有愧啊......
李汝萤跟在元善身后来到含象殿。
待殿门大开,一束眼光打在身形高挺的皇帝身上。他缓缓转身,对着李汝萤招了招手,神色虽晦暗不明,声音倒也宽和。
“荆山,你来。”
殿门忽地关闭,殿内复又回归香烟缭绕的静谧模样。
李汝萤跪坐在下首,喊了声“阿耶”。
皇帝负手立在殿中央,道:“想你九岁入宫至今,也有八载了吧。”
李汝萤颔首:“是。”
“朕平日忙着国事,倒是忘了你的婚事。”
皇帝回身看她一眼,语气毋庸置疑。
“今日朕便做主,赐你与晋国公之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