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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问罪

作者:青柳浮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忽地,哐当一声,窗牖大闭,残剩的月光只能将这神像的双眼照得明亮,仿若下一刻,便要从他的眼中投射出令人登时灰飞烟灭的白光。


    “大胆妖女,吾乃章德真君,见吾为何不跪!”


    有低沉洪厚的声音忽自李汝萤的头顶响起。


    李汝萤双膝不听使唤地蓦然跪倒下去,心中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喉口跳脱出去。


    “李氏九女,你可知罪?”


    那声音忽又森然作响。


    李汝萤强压下心头的惧怖,声音颤抖道:“我……信女不知所犯何罪……烦请真君明示……”


    只听见似铜锣一般的声音猛地在她头顶一响,那道深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伪善阴毒,虐杀奴仆,罔顾人命,桩桩件件,本君岂能饶你!”


    李汝萤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又道:“信女从未做过,还望真君明察。”


    “如你此言,竟是本君查辨有误?”


    那声音赫然又提高了几层响度,紧接着,铜锣再度震响。


    “今日,本君便拿你正法,祭奠因你死去的亡魂!”


    又一阵紧密的锣声响起,和着一声接一声的“纳命来——纳命来——”在李汝萤的耳侧回响。


    不知又过了多久,上空的声响终于停歇,四周渐渐又回归了久违的宁静。


    李汝萤一直闭着眼跪等在下方,却久久没有感受到身上哪一处有难忍的疼痛,亦或是胸中处有如何的憋闷难支。


    难道这就是死了?


    她缓缓张开双手,又站起身,发觉自己的四肢仍原原本本安好着,周遭还是那般漆黑,没看到有什么前来食她血肉的罗刹。


    忽地,耳边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她连忙轻手轻脚地摸寻回神像后方。


    “吱呀”一声,庙门被人从外推开,月光竞相披落在那人身上。


    李汝萤的目光落在他那双沾了泥灰的乌皮靴上。


    是人,有脚的。


    只见他在这庙内踱来踱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忽听他喃喃道:“奇了,难不成真是真神显灵捉了她去,叫她魂飞魄散了不成?”


    他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吹了一口,橘红的亮光霎时将四周破败的景象照得清晰可见。


    随后,他走去了神像的背面。


    刹那间,李汝萤与他四目相对,他手中的火折子险些栽落在地。


    她额上缠着一圈素白的布条,额前的碎发也因汗水濡湿而黏腻成了几绺。她又面无表情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只觉得后颈突升起了一股骇人的凉意。


    他喉头一滚,道:“公主,你还活着。”


    这话里其实充满了几分不确定性。


    李汝萤向他径直走近,尽管比他矮上一头,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度。


    “铁柱兄未去,我何敢先行?”


    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李汝萤便紧跟着向前了一步,“本公主说的对么,章德真君?”


    申鹤余暗暗松了口气,轻咳一声后挺直了腰杆。


    “公主既然无恙,田某便放心了。田某是听闻公主忽遭劫掠,一时担忧公主安危,这才漏夜来寻公主。”


    而后指了指她额头的伤,“公主,可是那歹人将公主敲晕,强掳公主至此?”


    “贼喊捉贼。”


    李汝萤略过他身旁,从神像后走出,打算推门离去。


    突然,“轰隆”一声,李汝萤的身形肉眼可见地微颤了一下。


    庙外刹那间便有瓢泼大雨落打在地,雷声、雨声一声接着一声。


    申鹤余立时闪身前去将庙门关紧,随后,又在地上厚厚铺了几层厚厚的柴草。


    “公主,山路崎岖,雨夜湿滑,且先在此将就一二。”


    李汝萤走过去,靠墙坐在那柴草堆上,扭过头不愿看他。


    申鹤余原本四处没找到那姑娘,心中无奈接受了那姑娘已然遭逢不测的真相。


    但又实在气不过李汝萤对人命如此视若草芥。


    气愤之下便趁金府车夫不备,敲晕了车夫,与车夫调换过来,将她拉到这山中破庙,意图吓她一回,叫她日后顾着鬼神不敢再草菅人命。


    但他现下觉着,他属实低估了她内心凶恶之强大,竟连神鬼都不畏惧。


    他现下只愿这雨下得再久一些再大一些,最好淹了这庙,将她原原本本冲回同章观去,如此也能给他逃脱之机。


    否则,待雨停了,恐怕他便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但若是他现下丢下她,顾自逃命去,他又委实有些放心不下,唯恐山中野兽真将她吃了去。


    他在心中长叹一声。


    恶女果然难杀!


    忽然,李汝萤的一声喷嚏打破了庙内良久的沉默。


    申鹤余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袍,打算给她披一披。


    毕竟若她再因此感上什么风寒,必然还是饶不了他。


    李汝萤听见身后衣料的摩挲声,忽地转过身来,便看到他已解下半拉外袍,露出其内的半臂长衫。


    “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身体下意识后撤,“休对本公主无礼,否则本公主定不饶你!”


    随后,她避无可避之下,只得看着他将那层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夜中湿寒,公主当心着凉。”


    说罢,他将手枕在脑后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李汝萤狐疑地披裹着他的外袍,警惕地盯着他。


    盯着盯着,不知过了多久,庙外的雨仍旧在下,她的眼皮却重重地有些支撑不起来了。


    “呼噜——呼噜——”


    耳边呼噜声渐渐响起,她在忍了许久后,终于忍不住踢了他两脚。


    申鹤余莫名其妙地睁开了眼。


    他压根就没睡。


    方才他闭着眼假寐,听见她打了许久的呼噜,烦都要烦死了。


    现下她却又梦中踢人,还真是位只知道如何折磨人的贵主。


    不对,她现下正睁着两只眼瞪着他。


    而耳边的呼噜声却依旧不减……


    他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一晃,该不会这公主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吧?


    李汝萤蹙了蹙眉,低声道:“这庙里还有旁人。”


    申鹤余与她交换了个眼神,起身握住腰间佩剑,循着呼噜声轻轻地走了过去,而后猛地拔出佩剑向着声源处一指。


    “何人作祟!”


    呼噜声犹在继续。


    这人睡得倒是很沉。


    手中剑毫不偏移,他吹开火折子,向着剑下一照。


    剑下不过只有一堆柴草。


    他便又用剑尖在草堆上拨挑几下,待看清草堆下的东西后,身形顿滞了一下,而后利落地收剑抱拳:“大仙多有得罪。”


    李汝萤见状,顺手从地上拾起根木棍,将之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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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什么东西?”她小声问。


    申鹤余忙“嘘”了一声,引着她向一边走去。


    李汝萤仍瞟向那边,神情很是警惕。


    申鹤余垂下头,在她耳侧压低声音说:


    “公主有所不知,此庙乃是章德真君庙,这庙里自古便有他老人家座下的弟子镇守,方才的鼾声正是那位小神仙所打。”


    见李汝萤眉头蹙得更深,申鹤余又道,“不过公主莫怕,那小神仙方才说了,他此次显灵全系传达真君旨意而来。”


    李汝萤虽不信,但却被他神神叨叨的语气引得,下意识脱口问了句“什么旨意”。


    申鹤余继续道:“小神仙说,真君知晓公主你心力过人,定不会轻易被方才那番恫吓所震慑。真君不过也只是想借此敲打公主你一二。


    “若公主日后潜心向善,不再视人命如草芥,真君便不再找公主你的麻烦。否则,真君下回定入公主梦中,那时便不再如今日这般好商量了。”


    李汝萤顺着他的话问:“那依你看,如何才算潜心向善?”


    申鹤余忙作噤声的动作:“公主,非是田某如何看,乃是真君与小神仙如何看。”


    见她专注地觑着他,他复道,“公主,念在田某同您尚有些交情的份上,田某也不忍看着日后公主真因不解神意而失了性命。田某便姑且说说田某的想法。”


    李汝萤挑眉。


    申鹤余道:“是这样,公主您看,三年前,宫中有位小宦官不慎摔碎了您心爱的琉璃盏,您便命人叫他去宫道上跪了三天三夜……”


    李汝萤打断他:“你既对三年前的事情这样清楚,怎么不知那小宦官打碎的琉璃盏是阿耶所赐,若我不叫他去阿耶必经的那条路上跪着,阿耶会否能亲自宽宥了他?”


    申鹤余一噎,又说,“那一年前,有位宫女偷了你的耳珰,你便命人将她沉了塘,此事可做不得假。”


    当初他甚至亲眼看到了那宫女的尸身被人从皇城中拖出,丢去了乱葬岗。


    李汝萤若有所思,有些怀疑道:“她应该没死吧。”


    这事确实没错,不过却不是她将宫女沉了塘,而是宫女自己失足掉下了池塘。后来她也亲眼看着她被救起,又派人将她立时送去了尚药局医治。


    更何况……


    “白日我进宫寻阿耶,分明还看到她在阿耶殿中奉茶……”李汝萤喃喃道。


    申鹤余心中冷笑,她分明是压根就不记得那宫女的长相。


    那时老春还不在御兽苑当差,老春领着徒弟们,将那宫女泡得发肿的尸身从宫中抬出,在他面前一字一句说得岂能有假。


    他同眼前这公主不熟,难不成与老春还不熟么。


    不过她既不肯认,他现下也没法子。


    李汝萤问:“可还有旁的事么?”


    “有。今日午后,分明是我救了那位姑娘,公主不由分说便欲对我行凶,公主又如何解释?”


    申鹤余又补充,“若我真是好色之人,似今夜这般好时机,怎不干脆冒犯了公主你,没准还能混个驸马当当,日后便也能平步青云了。”


    他的眼神清澈,用的也是平淡地阐述事实的语气。


    李汝萤有些被他问住了。


    她沉默了几刻后,道:


    “若你并非好色之人,先前袖招楼鸨母口中,那位苦等你的碧竹姑娘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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