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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作者:山河不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出家失败,邬识缘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本以为渡劫时窥得天机就够匪夷所思了,现在发现变态就是那道在他耳边剧透的声音后,邬识缘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照已经发生的事情来看,剧情毫无疑问是真的。


    为他而来的变态……不,现在不能称之为变态了,能洞察所有人的身份和命运,这种逆天的本事就连不动天曾经的神明都做不到。


    对方是超越这个世界的强大存在。


    怪不得他打不过,他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在震惊之余,邬识缘又找回了一点自信。


    取消受戒仪式,最开心的人莫过于顾百闻,邬识缘接连几天吃到了他亲手做的糕点。


    之前冷战的时候,别提做糕点,顾百闻失魂落魄,跟被始乱终弃了一样,除了照顾药圃,其他时间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也不往邬识缘面前凑了。


    突然清净下来,邬识缘还有些不习惯。


    顾百闻活泼他嫌聒噪,安静他又觉得差点什么,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凡人的劣根性——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


    “师兄,我们去抓鱼吧!”顾百闻期待地搓搓手,“只吃甜的点心会腻的,我想研究开发新的口味,鱼肉鲜香,做成点心一定很美味。”


    鱼肉点心?


    邬识缘皱眉,他想象不出甜口以外的点心。


    顾百闻兴致高涨,邬识缘很久没看他这么活泼了,不愿拂他的意:“好,温泉附近的溪流里有鱼,可以抓两条回来试试。”


    “师兄最好了!”


    一路上,顾百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似要把前几天没说的话都补回来。


    邬识缘时不时点个头应一声,随口问道:“这几天怎么没穿道袍?”


    刚入门的弟子统一穿白色道袍,顾百闻住在后山没人管,这两天穿的都是他自己以前的常服,紫的黑的红的,颜色很深。


    “白色太素了,穿着像是在服丧,不吉利。”顾百闻撇了撇嘴,双手叉腰,“我喜欢明亮的颜色,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黑色明亮吗?


    邬识缘不置可否。


    “师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邬识缘面不改色道:“师父让问的。”


    “可我这几天都没见过师父……”突然想到什么,顾百闻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一定是兰剑人在师父面前告状,呸!不要脸!”


    邬识缘眼神一虚,默默移开视线。


    顾百闻和兰轻流积怨颇深,借着一个由头,把人翻来覆去骂了个遍,祖宗十八代都没放过。


    邬识缘听得一愣一愣的,暗自咋舌:“修行之人要积口德。”


    “这点德行用不着积。”顾百闻摆摆手,“不骂他,我会产生心魔的。”


    邬识缘:“……”


    顾百闻合该拜太行为师,在这方面两人有相同的见解。


    溪边水浅,只到小腿,顾百闻挽起裤腿下了河:“师兄,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不出家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是舍不得你——”邬识缘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补充道,“做的美味糕点。”


    “……”


    “师兄,你变坏了。”


    邬识缘无视他的控诉,在岸上指点江山:“有鱼过来了,在你右边,快点抓住它。”


    深秋气温降下来,水里的鱼不多,快一个时辰才抓上来两条巴掌大的鱼。顾百闻非常不满意,还想继续,被邬识缘提溜着衣领拎上了岸:“泡时间长了会着凉,回去吧。”


    “可是——”


    “我累了。”


    顾百闻立马改口:“不抓了不抓了,现在就回去。”


    还不到饭点,顾百闻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邬识缘想帮忙,被他赶了出来。


    自打顾百闻来了后山,邬识缘就被他当成废人照顾,最近这几天更加过分,顾百闻殷切得像是出轨渣男良心发现后拼命补偿糟糠之妻。


    邬识缘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


    常穿的道袍沾上了血,邬识缘本来打算丢掉,但说来也巧,变态一离开顾百闻就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说是去泡温泉了。


    顾百闻在厨房里研制新口味的点心,邬识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转身进了书房。


    他俩现在分房睡了,顾百闻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黏着他打地铺。


    书桌暂时成了床,顾百闻不爱叠被子,常常被子枕头窝成一团,桌边是他换下来的衣服,姹紫嫣红的布料堆在一起,底下露出一角素净的白。


    料子精贵,不是九霄观的道袍。


    邬识缘眸色沉了沉,攥住布料慢慢往外拉,一点殷红逐渐映入眼帘,铺开的血迹令邬识缘不自觉屏住呼吸,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


    血,好多血……


    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瞬间,邬识缘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师兄,你在干什么?”


    顾百闻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悄无声息来到邬识缘身边,看到邬识缘手里的衣服后,略有些苦恼地轻叹一声:“还是被师兄发现了呀。”


    邬识缘突然暴起,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摁在地上。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闪过,邬识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兄?”顾百闻手上还沾着面粉,任由他动作,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师兄,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不是故意?”


    邬识缘掐着他的脖子,沾着血迹的衣服扔在他脸上:“你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


    三番五次的捉弄,丧尽天良的威胁,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邬识缘咬紧了牙根,眼底被怒火烧得通红:“你怎么敢的?嗯?”


    “我只是,咳咳,只是不小心……”顾百闻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他握住邬识缘的手腕,挣扎地解释着,“不,不小心,才被梧桐子,伤,伤到的……不是故意想骗师兄,我怕,怕师兄担心。”


    梧桐子?


    邬识缘愣了一下,手上松了力气。


    顾百闻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咳咳,我咳咳,是兰轻流先诋毁师兄,我看不过去,就和他打了一架咳咳……但是没打过,被他划了几剑。”


    邬识缘哑然。


    衣服上的血太多,看不出是符箓反噬还是剑伤,邬识缘沉默一瞬,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师兄这是何意?”顾百闻紧紧攥着衣襟,在桌子腿旁边缩成一团,“师兄弟之间也要避嫌,师兄怎么好直接动手扒人家的衣服?”


    “别动!”


    邬识缘不满斥道,满脑子都是验伤,他压住顾百闻的腿,一手钳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抓住衣服猛地一扯。


    少年的身体白皙纤细,胸口和肩颈上遍布着伤痕,破了皮的伤口还未愈合,有长有短,一道叠着一道,边缘清晰——是剑伤。


    四目相对,顾百闻默默抱住了自己,委屈巴巴的:“师兄未免太粗暴了点。”


    “……”


    “师兄想看的话直说就好,我可以自己脱。”


    “我不是——”


    “还是说师兄就喜欢这种调调?”


    “……”


    邬识缘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梧桐子并非寻常兵刃,留下的伤得养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好,顾百闻趴在书桌上,抱着被褥,邬识缘拿着药膏,默不作声地给他上药。


    “想不到师兄看起来温温柔柔,竟然喜欢强制的戏码,太反差了。”


    邬识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我误会你是调戏威胁我的变态吗?


    依顾百闻的性子,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宿命一事匪夷所思,不能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了,邬识缘垂下眼帘:“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邬识缘拍拍他的肩膀,顾百闻会意,翻过身,坐在桌子上:“还好吧,我胆子大,虽然有点惊讶,但凶巴巴的师兄也很帅,我还挺喜欢的。”


    邬识缘噎住。


    除了剑伤,顾百闻脖子上还有掐出来的红痕,邬识缘看一眼,心就颤一下。


    顾百闻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师兄,没关系,我不疼。”


    他的对不起还没说出口,顾百闻就原谅了他。


    邬识缘心情复杂:“你不问我刚才为什么会发疯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受伤了却瞒着师兄,所以师兄才生气的吗?”顾百闻一脸茫然,半信半疑地问道,“难不成师兄真的喜欢上我了,所以想对我强制爱?”


    邬识缘:“……”


    算了。


    “以后受伤不许隐瞒,必须告诉我。”


    顾百闻晃了晃腿:“要是瞒着师兄,师兄会继续扒我衣服吗?”


    “……我会往你伤口上撒盐,然后把你吊起来,暴晒三天三夜。”


    顾百闻打了个哆嗦。


    噫,好恐怖。


    顾百闻端着新鲜出炉的鱼肉糕点进门,邬识缘一看到他脖子上的掐痕,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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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就说不出口了:“受伤了就好好歇着,太劳累不利于伤口恢复。”


    “师兄在心疼我吗?”


    顾百闻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邬识缘轻咳一声,夹起一个鱼造型的糕点:“你怎么不吃?”


    “因为我在糕点里面下毒了。”


    “哦。”


    “师兄不问问我下的什么毒吗?”


    “什么毒?”


    顾百闻露出邪恶的笑容:“让师兄对我死心塌地的毒。”


    不着调的话听多了,邬识缘已经产生免疫力了,闻言平静地“嗯”了声,咬了一口糕点。


    鱼肉鲜甜,去了刺,吃在嘴里绵绵的,微咸的糕点并不突兀,比想象中好吃很多。


    邬识缘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好吃吗?师兄有中毒吗?”


    邬识缘夹了一个放在他面前:“你自己尝尝。”


    “那我要师兄喂我。”顾百闻往前凑了凑,“我受伤了,没办法自己吃,师兄要对我负责。”


    “……你伤的又不是手。”


    嘴上这么说,邬识缘还是夹起糕点喂到他嘴边,顾百闻笑嘻嘻地咬住,又缠着他喂了两口。


    掐出来的瘢痕由红转紫,盘踞在脖颈上格外明显。


    邬识缘心里有愧,已经做好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任由顾百闻作威作福的准备,没想到一会儿不见,顾百闻就换了件衣服,脖颈上绕着一段丝带,还打了个蝴蝶结。


    “你这是……”


    “好看吗?”顾百闻仰起头,蝴蝶结卡在喉结上,完美遮住了掐出来的痕迹,“我们那边的人都这样打扮,这叫潮流。”


    “你们那边?寻芳镇?”


    顾百闻笑了笑,没作声。


    邬识缘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摩挲着丝带一端:“今日之事,是师兄的错,对不起,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


    他端方二十多载,从未有过这般荒唐出格的举动。


    “若是气不过,掐回来也行。”


    邬识缘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脆弱的命脉被覆在掌心下,顾百闻指尖轻颤,感受到他喉咙上下滚动,颈边的脉搏在细细跳动。


    他的心跳犹如擂鼓,逐渐与邬识缘的脉搏同频。


    “师兄……”


    邬识缘抬眼看来,那双冷峻的眸子里露出点疑问,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我没有怪师兄,不是师兄的错,我……”


    顾百闻欲言又止,在邬识缘的注视下,他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师兄若是过意不去,不如陪我下山逛逛,再过月余就是年关,灵酒坊内有斗酒大会,我一直想去见识一下。”


    下山……


    邬识缘思忖片刻,答应下来:“好,不过在去灵酒坊之前,你得先跟我去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星天,铸造城。”


    天下铸造品九成出自一星天,云荒大陆的高级铸造师全都在铸造城,每年拍卖大会上都会展出稀世珍宝,若是运气好,还可以得见仙品武器。


    武器分四品,凡品、天品、仙品、神品,神品百年难得一见,寻常人一生能拥有仙品武器已是不易。


    “你虽不是主修剑道,但也需要武器防身。”


    若是有一把剑,亦或是护身法器,顾百闻肯定不会被梧桐子伤得这么重。


    邬识缘掩下眼底的冷色:“我的金钱剑在寻芳镇被毁,其他法器也诸多损坏,我准备一星天补充几件。你随我一起去,顺便给你挑件防身的法器。”


    顾百闻大为感动,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师兄对我真好,我最喜欢师兄了!”


    给师父去了道灵信,邬识缘连夜就带着顾百闻往一星天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十二星宫特制的传信灵蝶就飞到了后山,灵蝶落在书案上,纸面上缓缓浮现出传信人的名字——谢行昀。


    没过一会儿,又一枚书签从天边飞来,“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书签上的流苏随风摇曳,珠子镂空,月光从珠子上透过,映出一片叶影和两个字——逢春。


    栖梧山上,十二星宫的首席弟子和逍遥书院的小帝师差不多是同时落地,二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双方异口同声道。


    沉默两秒,两人又同时开口质问:


    “你该不会也是来找邬识缘的吧?”


    “你什么时候搭上邬识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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