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凡妮莎看到那几列被掀在地上的柜子时，她不可否认的有些震惊。
数道长长的划痕撕裂了牢固的金属，将一个个包装整齐的物资倾倒在了四周。仅仅是匆匆一瞥，凡妮莎就大概辨认出了几箱成套的应急用品，当然，也有单独储存的绷带、药品之类的。
莉莉安有这么强的破坏力吗？
“当时有点着急，就稍微取了点巧。” 莉莉安留意到了凡妮莎的神情，微笑着答道。
她挑着可以落脚的位置，深入了那一地的狼藉，“你现在需要什么吗？我看你眼睛的伤口好像有点奇怪。”
凡妮莎的手微微掠过左边眼眶的空洞，那里的血早已被止住了，她的指尖只感受到了一层笼罩在窟窿上的 “雾”。
那像是某种从皮肤里长出来的蛛丝，有些脆弱，但又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了一起，几乎要缠住凡妮莎的手指。
凡妮莎的面庞扭曲了一瞬，那些丝线仿佛连接着她自己的精神，一碰就会传来阵阵酸痛。而当她的手指不慎扯断了几根丝线时，那轻盈的末端也传递着灼烧般的感受。
简直就像撕裂的不是几根线，而是几条肉。
这时候，莉莉安还在那堆物资中翻找。她举起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哦，这里还有止痛药！”
她撕开包装，“好像还是施术者专用的呢。凡妮莎你要不要试试啊？”
“你想毁了我吗？” 凡妮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据她所知，很多这类 “施术者特供” 止痛药往往都包含一些容易成瘾的成分，不然都没效。再加之某些法术的性质，有的人很容易对它们产生依赖。
而且这还是几十年前的药物，说不定还是大战前的，凡妮莎不敢想它们有多少指标符合现在的标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冒这个险的。
“人类的身体好麻烦哦，” 莉莉安拆出了一个小巧的玻璃瓶，“居然能被这一点点东西毁掉。”
她对着灯光端详着里面透明的液体，“这也就是说……如果我给你注射了这个，你就会完蛋吗？”
“如果你不想吃子弹，你最好给我收起你那些阴暗的欲望。”
“开个玩笑而已啦，我本来也不怎么会搞这些。” 莉莉安把那个安瓿瓶塞了回去。
……
到最后，还是凡妮莎拖着疲惫的身子，找出了一些正常点的物资。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手里的碘伏，根据生产日期，这个瓶子也只比她年轻十岁左右而已。
凡妮莎不知道被放了二十几年的碘伏应该长什么样，但手里的这瓶液体好像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
“你在担心时间的问题吗？” 莉莉安坐在地上，“没关系的，这里的一切都被定格在 ‘第二次天灾’ 爆发的时候了。”
“你很了解这里？” 凡妮莎问道。
“只是简单的逻辑推理而已，毕竟如果这里的时间真的过了二十年，这里的环境肯定不会这么 ‘美丽’。”
凡妮莎仍在犹豫，她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做出错误的选择，而且只是一点擦伤对她也没什么妨碍。
她真的要相信莉莉安的说法吗？
“……凡妮莎，你就不觉得痛吗？” 莉莉安侧着头，仰望着她，“你现在全身上下都红红的。”
凡妮莎吸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莉莉安那苍白的描述气到了，还是纯粹的因为反复的催促而不耐烦。
“说真的，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健康？你不是彼界生物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回到这种地方还像在郊游一样！”
莉莉安仿佛没理解她的意思，“我们不能关心你吗？”
“不，我——” 凡妮莎捂住了脸，“我根本没法跟你交流！”
和莉莉安相处对她的精神一点都不友好。
伊琳娜·席尔瓦到底为什么要下令活捉这家伙？
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莉莉安不知为何还热衷于跟着自己，不用一边费尽心思约束她，一边还要躲避彼界生物攻击。
凡妮莎将懊恼的那瓶碘伏塞回了原处，靠着柜子在莉莉安对面坐了下来。
“你真的不处理一下伤口吗？” 莉莉安不知从哪举起了一面镜子，“我们的敌人应该会很喜欢你现在这样子。”
凡妮莎瞥了眼自己的身影，她现在看起来的确很糟糕，沾满了尘土，有的地方还裸露着血肉。
正如莉莉安所言，她现在的确 “全身上下都红红的”，被血染红的。
不过她倒没感受到什么失血过多的症状，大部分血液好像只是源于那次献祭，而现在，左眼的那个窟窿已经被白色的 “蛛网” 堵住了。
莉莉安仿佛在讲故事，她继续道：“那些虫子会顺着血腥味……找到你……钻进你的身躯之中，然后——”
“闭嘴。”
凡妮莎只是安安静静的歇一会。
她随意擦了擦手里的□□，眼神无意中飘向了仓库深处。
那些一模一样的货柜几乎要在远方汇聚为一个点，但最后都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凡妮莎本来也没有重启所有电灯，但当她看到远处理所当然存在着的阴影时，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犯怵。但若是问具体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她又答不上来。
只是最近太累了而已。她反复说服自己。
凡妮莎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她看向莉莉安的方向，而对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能不能别老是盯着我。” 凡妮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莉莉安思考了一会，“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环境……排斥了？”
凡妮莎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确实，莉莉安这么一说，她倒是明白为什么自从那阵钟声响起后，自己就如此坐立难安了。
这个地方对不符合 “秩序” 的事物都饱含恶意。而那股慢性毒药般的恶意，现在开始作用在她身上了。
也许这种不安是自己的精神在提醒她赶紧逃。
“真奇怪，审判官们不是秩序之神最虔诚的追随者吗？怎么你在这种地方反而被针对的更多？” 莉莉安看起来很认真。
可能是因为这层身份，所以要求才更严格的。
凡妮莎没说明她的猜测，“你就没什么感受吗？”
“还好，我们最擅长适应这种艰苦的地方了，” 莉莉安相当乐观的答道，“而且，好像是因为我们作为个体的生命形式比较低级，这里的力量好像没把我们当回事诶。
凡妮莎沉默了几秒，她扶着货架，缓缓站了起来。
莉莉安也急忙起身，“你又要去哪啊？在这里休息不好吗？”
凡妮莎此时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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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到了另一侧的过道附近，她沉默了几秒，答道：“我想再去侦察一下，找找什么别的出口。而且，如果那个该死的钟声再次响起……”
“也许你的精神会再次被动摇。” 莉莉安悄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 凡妮莎差点没听清莉莉安的话语。
那家伙关心自己的精神状态会是为了什么？为了彻底控制自己吗？
莉莉安好像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中，没有回应。
她甚至还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振奋的事。
凡妮莎一看莉莉安又是这幅听不进人话的模样，心里骤然升起了一股怒火。她走了过去，一把扯住了莉莉安的手腕。
“哇！“，莉莉安被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了吗？”
“你也给我跟着！” 凡妮莎相当粗暴的拽着她朝仓库深处走去。
……
“凡妮莎？凡妮莎？”
一个金发的身影凑在隔离门门口，望着明亮到有点刺眼的仓库。
她的眼睛转动，看向了地面上几滴红色的血液。
在她身后，漆黑的丝线涌动，在阴影中与她重新融为了一体。
她舔了舔嘴唇，作为人类，她闻不到什么特别的气味，但其它个体为她提供了新的信息。
那股血淋淋的香气好像变浓郁了几分，仿佛什么被压破了的水果正散发着甜美的清香。
莉莉安又使劲吸了吸鼻子，但传入人脑的只有淡淡的铁锈味。
难闻极了。
……
尽管没有深入仓库中央，凡妮莎也感觉这里像是一个迷宫。
她左手扶着墙壁，慢慢的朝固定的方向走去。空白的墙壁在她左侧延伸，但除了规律出现的几种色块，那上面都没有任何变化。
无论是前方的道路还是两侧的景色，都一模一样的朝尽头延伸。要不是地上连绵的血滴，凡妮莎都要以为自己在原地踏步了。
莉莉安跟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慢慢拖着步子。
她还在抱怨，“凡妮莎，我们休息一下吧，反正走这么远都没发现什么。”
过了几秒，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现在还在流血呢，看着可吓人了。”
“我知道。” 凡妮莎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她又不是真的瞎了，看不清自己现在长什么样。
治好那条腿后，她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就是右臂上一块血肉模糊的擦伤。那里还流着血，但凡妮莎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时不时流过皮肤的温暖提醒着她伤口还未愈合。
不过凡妮莎并没把这当回事，比这更严重的伤她也受过，更何况现在，那些血滴还有点用处。
只是下一秒，她就被手臂上突然传来的一阵酸痛刺激的一跳。
“你在干什么！” 凡妮莎猛然转身。
莉莉安伸着手，指尖上还沾着一抹红色。
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呃，我看你的伤口好像有点白白的，我还以为你头发掉上面了。”
“你只要不乱搞事，就是在帮我忙了，好吗？” 凡妮莎骂道。
她的目光下移，几缕白色确实笼罩在了那伤口附近，但那明显不是头发，而是类似于覆盖了她左眼的细丝。
它们从血肉间生长了出来，有些松散的缠在了她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