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你的眼睛！” 莉莉安惊呼道。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凡妮莎咬牙，无视了眼里的钝痛。
汩汩血流还在不断涌出，打湿了了她的衣领。
她左边的视野也彻底消失了，不过对她而言，这也不算什么。
她早就不想要这对眼睛了。
在她面前，那巨大的怪物还没彻底消散，它的腿时不时撞在墙上，震落了几块墙灰。
或许是因为疼痛，它的躯干垂了下来，在窗边露出了部分菱角分明的外壳。凡妮莎的攻击在那上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但对于它整体体型而言，这算不上什么致命伤。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它早已死去了。
无穷无尽的线状 “虫子” 从缺口处落了下来，如同雨丝般透过破裂的窗户，洒在了建筑内。
它们前几秒只是在胡乱蠕动，但它们好像很快就找回了 “理智”，锁定了旁边的二人。
凡妮莎差点咒骂出声，她拽着莉莉安，“我们继续往上！”
向上，或许就能看到那个怪物的全貌，找到什么弱点。
起码不能呆在这里，跟这些喜欢往人体里钻的彼界生物呆在一块。
但下一刻，凡妮莎却觉得自己脚下好像踩进了什么窟窿里。
她低头一看，无数裂隙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地板，每一步都会踩出一个坑。
缝隙之间，几根黑黑的丝线冒了出来，仿佛雨后的蚯蚓。
凡妮莎没来由的想起来莉莉安那句话：“呃……包围？我也不清楚啊，我又不擅长这些。”
原来包围是指这么包围吗？
没等凡妮莎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面便骤然凹陷，朝地底坍塌。
……
凡妮莎感觉自己在坠落。
重重叠叠的黑色盖住了布满虹光的天空，朝她压了下来。
等她再次睁眼，她正躺在一个 “防空洞” 里。
周围是坚硬的石壁，而她背后则是一堆堵住了通道的土石。
凡妮莎感觉自己全身好像要散架了一样，特别是右腿，稍微动一下就会传来阵阵刺痛，害得她根本爬不起来。
凡妮莎想自己可能是骨折了，不过，从好几层楼高的位置摔下来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这个地方好像只是热衷于虐待她，而不是真的把她弄死。
当然，也有可能垫在她身下的那群凹凸不平的生物。
“……莉莉安？” 凡妮莎犹豫的喊了一句。
她能感受到一条条坚硬的 “虫子” 在她身下缓缓爬行，不过好像也有几条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只是一动不动的被她压着。
至少比直接摔在地上好。凡妮莎忍着恶心，安慰了一下自己。
过了几分种，那些 “虫子” 才终于挪开，在凡妮莎身旁形成了一个身影。
黑暗之中，凡妮莎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过很快，对方手里就亮起了一盏灯。
那像是什么老式煤油灯，里面跳动着橘黄的火焰，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凡妮莎眯着眼，过了几秒才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
金发碧眼，淡淡的雀斑，整体上有点邋遢……是莉莉安没错。
“凡妮莎，你还好吗？” 莉莉安担忧的问。
“你的灯是从哪来的？” 凡妮莎强行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我们分了一部分去探索了一下。你先别动，你腿骨折了。” 莉莉安匆忙劝道。
她拿起了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急救箱，“我们还找到了医疗用品！不过骨折了的话要怎么办啊？我们不清楚……”
凡妮莎吸了口气，“你，算了，这里面的东西真的能用吗？”
莉莉安思考着，“不清楚，反正人类的药品对我们来说本来也没什么用啦。”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话说回来，凡妮莎，你要不要试试对我们更敞开心扉一些？这种小伤我们瞬间就能修好的。”
“滚。”
凡妮莎看向自己的腿，她本来也不需要莉莉安帮忙。
她有些吃力的伸手，银色的丝线缓缓包裹住了她的右腿，随着一阵短暂的剧痛与酥麻，那处弯成了一个惊悚角度的肢体便变回了原样。
凡妮莎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她还看见了其它淤青和擦伤，不过她觉得这些小伤还是不要浪费精神来用神术修复比较好。
莉莉安好奇的望着她，“你不处理一下你的左眼吗？”
“不影响。” 凡妮莎摸了摸脸上干枯的血迹。
她的眼眶处仍然剧痛无比，仿佛被什么东西划烂了眼睛。
不用碰到伤口，凡妮莎也感受到自己左眼处的位置已经是一个窟窿。但除了单纯的痛，那个伤口好像没什么别的影响。
由献祭造成的伤势比较微妙，它永远不会致死，但会非常折磨人。
但是没办法，就算凡妮莎想治好这个伤口，她也缺乏对医疗型神术的知识素养与使用经验。
而且，由 “祭品” 本人解决这种伤口本来也挺危险的，他们很有可能因为神志不清搞错法术。
凡妮莎从地上捡起了自己剑与枪，它们只是沾了点灰尘，并不影响使用。
她瞥了一眼周围的地面，那些线状 “虫子” 已经全部消失了。
……
黑暗之中，几根长条的 “虫子” 从废墟下爬了出来。
潮水般的黑色漫过堆积的图纸，在地面上缓缓构成了一个人形。
金发碧眼，淡淡的雀斑，整体上有点邋遢。
俨然是莉莉安的模样。
她看起来有点恍惚，仿佛刚从长梦中苏醒。
莉莉安揉了揉脑袋，将体内乱窜的个体调整回了合适的位置。
她张望着四周，犹豫的呼唤道：“凡妮莎？”
……
“我们真的要现在去那里吗？你看起来需要休息。” 金发女人提着灯，走在前面。
凡妮莎没有回应，她跟在后方，大半个身躯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中。
莉莉安仍在试图活跃气氛，“这里好像是什么避难所呢，没想到这样的城镇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凡妮莎的声音有些沙哑，“这片大陆本来就比较危险，有也很正常。”
在疲劳和浑身是伤的状态下，她感觉就算是十来分钟的徒步也显得无比坎坷。
这也是为什么凡妮莎想看看莉莉安到底找到了什么休息的地方，她可不想在那堆废墟旁养伤，要是那里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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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躲都来不及躲。
这时候，莉莉安的方向感出奇的好，她领着凡妮莎走过迷宫般的地道，路过一扇扇尘封的铁门，最终来到了一处被挤压变形的分隔门。
门后是一排排封闭的架子，这里应该是一座仓库，不过凡妮莎有点怀疑这里面的物资现在还能派上多少用场。
凡妮莎扶着墙歇了一会，然后，她伸出剑，用神术暂时点亮了悬挂在头顶的灯。
白色的灯光一一亮起，照亮了这座规模想当夸张的仓库，也给凡妮莎带来了些许心理安慰。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还是更喜欢亮堂的环境。
莉莉安没什么特别地表情，她熄灭了提灯，随意放在了地上，“怎么样，你有看到什么想要的吗？”
那些封闭的柜子全都有密码锁。妮莎问道：“你是怎么解开它们的？”
“穷举，暴力，或者二者皆有，” 莉莉安朝左侧走去，“我们记得医疗用品好像是在这边，要不我们先带路吧？”
凡妮莎默默地跟了上去，她右眼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架子，和这座城镇里的大部分地方相似，这里也很 “新”。
没有灰尘，没有污垢，也没有被搜寻过的痕迹。
而且，一样协调的有些诡异。
凡妮莎总感觉一个地下庇护所的仓库不应该是这幅样貌，那些柜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她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装着什么。
虽然架子上确实有标签，附近也有指示牌，但那上面的文字都糊成了一片黑色，宛如被晕染开的水墨。
“凡妮莎，你在看什么啊？” 莉莉安停了下来，好奇的回过头。
“没什么，你继续走。” 凡妮莎回过神。
有些狭窄的过道中，她们的脚步传出了清晰的声响。
凡妮莎盯着莉莉安的后背，这是她的错觉，还是她的同伴确实有点奇怪？
好吧，莉莉安本就是一个奇怪的 “人”，但凡妮莎总觉得她印象里的莉莉安应该比现在更跳脱一些。
而现在，走在她面前的莉莉安……似乎要更平静，更自信？
凡妮莎将将乱糟糟的想法推到了一旁，她本来也不了解莉莉安的真实面貌，而且她记得，每当自己状态不好的时候，那家伙都会变得格外肆无忌惮。
也许这只是她多想了。
……
地道之中，黑色的 “潮水” 彻底包裹了地面与墙壁，像溪流一般朝未知的尽头奔涌。
它们的身躯互相摩擦震动，发出了无数嘈杂而重叠的声音：“凡妮莎？凡妮莎？你可以别躲了吗？”
它们停在一个分叉路口前，犹疑地嗅着两旁的空气。
这两边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很像它们刚来过的路。
但这不可能，它们根本没来过这里，这里怎么会有它们的痕迹？
不过，凡妮莎应该来过这里。即使被刻意掩盖住了，它们也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美味的香气。
很像某种美食，或是什么安全的居所。
在这座空白的城镇里，果然只有凡妮莎闻起来像这个吧？
挂在墙壁上的黑色撕下了一个口子，捏出了两个 “莉莉安·奈尔森” 的形状。
她们分别走向了两个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