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大概六七点的时候，凡妮莎才回来。
“你怎么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啊？”
莉莉安已经收走了桌面上堆积的报刊，取而代之的是一杯快见底的茶和一碟只剩几块饼干的点心。
“你不去吃饭吗？” 凡妮莎表现得像她不过是刚走了几秒。
她从自己的手提箱里取出了一些纸笔，按照莉莉安对她的理解，她估计是不会去吃饭了。
“本来是想等你的，不过你是不是又要忙工作啊？” 莉莉安伸着脖子，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偷看的意图。
凡妮莎没有动笔，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莉莉安同样无言的看着她，过会，她才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自己去。”
在关上门前，她还不忘稍微转过头，看看凡妮莎有没有写什么。
凡妮莎盯着空白的纸面，心中即有着对莉莉安的警惕也有刚刚 “散步” 后的惊愕。
一个破火车怎么也能有那么多事。
凡妮莎回顾着自己刚刚去探查发现的事。她并没有完全发现一等车里都有谁，但有些东西的气息不是那么难掩盖的。
秩序领域神术的使用者在感知能力上向来占据优势，凡妮莎也不例外。即使只站在一等车车厢的门口，她也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错位感。
那是一种几乎只有强大的长生者才能带来的感受，唯一奇怪的点就是这类人一般不会如此张扬。
也许只是什么东西模拟出来的……不，不能有侥幸心理。假设车上确实有这个人，那么他，或者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身份又是什么？
凡妮莎皱着眉头，无论是哪个问题都不好回答。
也许那位只是心情好来兜风也说不定，毕竟疯子的意图通常难以探查。
他或她甚至不一定是桂帝国人或者是黎洲人，如果长生者的活动范围那么好确定，那么负责监控他们行踪的人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所以，凡妮莎还是决定将注意力放在更符合原先任务的地方。
狭窄的走廊中，莉莉安还未走远，然后，她又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想了想，我还是跟你一起去比较好。” 凡妮莎悄然无息的出现在了她身后。
“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啊？” 莉莉安看起来有些惊喜。
凡妮莎理所当然的答道：“监视你。”
免得你出什么意外状况。
两人像平时一样走着，在这个点，蓝天才刚染上黄昏的颜色，不过餐车内已经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点餐后，凡妮莎和莉莉安确认了一遍行程。
“……公共租界内还有一处传送阵没被拆除，我们明天到站时就通过这个去崖港。” 凡妮莎给莉莉安指着地图，但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听进去。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对她而言乱糟糟的图纸，“所以说我们明天就能到崖港了吗？”
“没那么简单，” 凡妮莎收起了地图，“那是战时匆忙建起来的东西，现在有多少时候能安全通过都说不准。”
传送阵最大的问题就是偶尔会有危险的东西钻出来，如果不是为了便利租界内的居民逃难，这种东西也不会被建在居民区。
“好吧，不过能早点到崖港就好，我还以为我们要一直坐火车过去呢。” 莉莉安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
“怎么可能，你知道这里有多大吗？” 凡妮莎有些怀疑莉莉安的地理知识。
和像往常一样，两人在闲聊的点缀中度过了相处的时间。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凡妮莎没理会身旁来往的路人。
她望着面色平静的莉莉安，无法忽视内心早已发芽的疑虑。
……
“那种不连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又是一个深夜，伊琳娜·席尔瓦用法术举着她至今收到的报告。
灰色细线将那叠纸串在了半空中，而在纸面上，原本清晰的字体早已化为一片片油污。
伊琳娜自言自语般评价道：“她对自己的现状似乎有些过于迟钝了。”
“这也不能怪她，大家都没察觉到。” 艾德里安闭着眼坐在角落里的躺椅上，看起来相当悠闲。
“我觉得你应该没资格说这话，去年贝妮丝闹事的时候你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灰色的丝线抽动，露出了伊琳娜面色不悦的脸，“而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可从来没见你熬夜过。”
“为了避免妨碍我们敬爱的冕下擦地板，” 言外之意，就是艾德里安被他们共同的洁癖上司嫌弃了，“话说，我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贝妮丝在 ‘白焰事件’ 时看起来那么健康，她不是被塞缪尔削成人棍了吗？”
无论是在 “白焰事件”，还是在凡妮莎·冈萨雷斯的记忆中，贝妮丝看起来就像许多年前还未被逮捕时一样。
“很显然，她在圣城内有同伴，” 伊琳娜盯着自己的金属右臂，“那种不协调感……啧。”
“你有什么猜想吗？” 艾德里安拿起一旁的透明罐子，观察着里面僵硬的黑色 “线虫”。
“那种感受的源泉现在已经不在圣城内了。”
伊琳娜答案似乎完全对不上问题，但艾德里安还是露出些许了然的神情。
“继续观察？” 艾德里安把密封的罐子放回了原位，“无论是对那个凡妮莎，还是对其他人来说都相当危险啊。如果那个火车上的事牵扯到她，我都不想象敢我们会有多大的麻烦。”
“你大可以对凡妮莎·冈萨雷斯有点信心，她天赋还不错。” 伊琳娜的脸又藏回了文件之后。
“你把这件事派给她是因为相信她吗？”
“我只是相信虔诚者不会被主背弃。”
艾德里安躺回了柔软的椅子上，“那我就祝她身体健康吧。”
“……你的祝福听起来不安好心。”
结合凡妮莎的现状，伊琳娜感觉这句话都有点嘲讽的意味了。
一年前贝妮丝能毫无阻拦的出现在圣城可不只是因为结界年久失修，真要细究起来，当时还留在城内的艾德里安可是难其辞咎。
至于他当时在干什么，当然是睡觉了。
“堂堂审判庭庭长居然把自己追错线索的后果推到我头上，真是……” 听到金属刺耳的摩擦声后，艾德里安立马闭上了嘴。
“当时冕下要出差的时候你就该劝劝他的。***，我就不该指望你这个废物能好好用长生者的力量！”
伊琳娜的金属义肢锤在桌面上，当年她秘密离开圣城就是想解决疑似出现在港口附近的贝妮丝，结果那家伙居然反过来直冲圣城了。
“幸好你当时不在，贝妮丝要是真专注于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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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还挺可怕的。”
艾德里安想起了以前的相处经历，不得不说，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你觉得我会输？” 伊琳娜一把扒开了悬浮在自己面前的文件。
艾德里安的眼神不经意的飘到了伊琳娜残缺的右臂上，“呃……我感觉她还挺克你的。”
“她就是个********的白眼狼。” 伊琳娜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那个凡妮莎经验再丰富点她连残影都留不下！”
“说起残影——” 艾德里安刚想谈点正事，结果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来的人是伊琳娜·席尔瓦的私人秘书，她捏着一封信，“阁下，协会那边下个星期要召开紧急会议，冕下让您代他参加。”
伊琳娜顿了几秒，“是我想的那个吗？”
“应该是，我把之前的相关资料也带过来了，这次好像会有一些重要内容。” 秘书从门后拉进来了一个小推车，上面几沓整齐的文件。
看着那些资料，伊琳娜陷入了沉默。
明明是他自己参与的 “私人俱乐部”，为什么几乎每次都是我替他，我也很忙啊。
她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脸上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你要让那个凡妮莎丰富点经验吗？” 艾德里安撑着躺椅的扶手。
“……不，这个还是算了。” 伊琳娜也不是第一次和那个协会内的人相处，聚集在一起时，那些长生者们往往比平时还要惹人生厌。
无论多少次，她都无法习惯那种疯癫的氛围，让凡妮莎·冈萨雷斯这个连长生者都不是的人去只会害了她。
“你这次又要去哪里？” 艾德里安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走到了伊琳娜的办公桌旁。
“黎洲……那个桂帝国长生者的秘境里。”
一如往常那样。
“真巧，那个凡妮莎现在不也是在桂帝国境内吗？” 艾德里安随手翻了翻那封信件。
伊琳娜无言的望着那些资料。
这确实很巧，就连联合科考队返回的时间点也恰好在这时候附近。
她在考虑要不要顺路去看一眼。
“咦，这是什么？” 艾德里安抽出了一个来自别国的信封。
那件信看起来已经被以往许久了，但不知为何，它还留在伊琳娜多的桌面上。
“我老家那边的事，他们……想咨询一些军事上的意见，我怀疑他们想重建他们的施术者部队。”
灰色丝线插入信封，猛地将其从艾德里安手里抽走了。
“你没回复他们吧？”
“怎么可能，我还没疯到要明目张胆违反和约的程度。” 伊琳娜白了他一眼。
艾德里安的神情难得带上了忧虑，“我倒是不担心巴尔斯维堡能怎么样，但他们要是反手就跟梅克尔茨合作……”
“与我无关。”
现在伊琳娜的头等大事是结界的重建。
但她还是开口道：“不过……最近的动向确实挺让人不安的，梅克尔茨最近老实的可怕。”
莱门洲有个说法，只有洛斯兰帝国会喜欢战后的和约。
这句话准确性存疑，但仅从伊琳娜接触的信息来看，她也不难概括部分地区对洛斯兰的态度。
“总有一种马上会有大事发生的感觉。” 艾德里安赞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