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车在一个又一个站点停靠，一个新的指令又发了下来。
查明一等车乘客的真实身份。
凡妮莎发呆般望着窗外，盘算着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是想让我去确认什么吗？
也许审判庭早已收集到了什么重要信息，即便叶文赛和教廷在黎洲都没什么特殊利益，某些 “好邻居” 的动向和想法还是要摸清楚的。
这应该是第八局的工作吧。
凡妮莎一点都不期待接下来的安排，比起搜集信息，她明明更擅长追捕罪犯。尽管她以前确实在第八局呆过，但当时她主要还是个普通文员。
在她对面，莉莉安正全神贯注于报纸上的解谜游戏，虽然她不懂桂帝国的语言，但火车上有洛斯兰语的读物卖。
“最后一个词，然后……” 莉莉安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显然，她又完成了一项谜题。
“哗啦啦” 的翻页声响起，随后是莉莉安略显失望的声音：“啊，没了。”
凡妮莎又朝她推去了一份册子。
铅笔摩擦在纸面上的 “沙沙” 声再次流淌在车厢内，那柔和的声响配合着火车在行驶中的规律声音，将凡妮莎眼前的世界冲成了一片模糊的光景。
她几乎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但一位警醒的审判官不该这么懈怠，不是吗？
亦或者，自己其实并没有像预期中的那样一直清醒，但在一年前的那场惨胜后，凡妮莎有时候也分不清眼前的世界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又写完一本。” 莉莉安放下被磨圆了的铅笔。
她伸了个懒腰，感叹道：“一连解这么多也好累啊……”
当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她的声音又逐渐低了下去。
她看向对面，凡妮莎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缓缓起伏。
莉莉安愣了一下，她以前好像还没见过凡妮莎打盹的样子。
大部分叶文赛人都没有午睡的习惯，而凡妮莎当然也在这个范围内。
是太累了吗？但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莉莉安忍不住凑近了些，她的双手撑在桌子上，支撑着身体向前倾斜。
窗外的阳光照在凡妮莎的手臂上，映出了一圈浅色的光晕，而在车厢的阴影中，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却愈发显的暗淡。
莉莉安的身形投下了一片阴影，不过也许是因为脸庞本来就不在阳光下，凡妮莎依然没有反应。
过了几秒，阳光又重新照在了桌面，随后，莉莉安便挤到了凡妮莎身旁的空隙上。
她到底想干什么？
假装还没苏醒的凡妮莎正克制着自己不要皱眉，即使没有睁眼，她也能通过衣服的扰动和座椅中传来的动静判断莉莉安又凑了过来。
凡妮莎感觉好像每次自己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莉莉安都会这样。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那个研究员本来就这种爱得寸进尺的性格，还是什么别的因素。
莉莉安的呼吸声仍在稍远点的方向，但凡妮莎已经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挨在皮肤上的触感。
那阵触摸就像是一只蚂蚁爬过，微弱的仿佛是在忌惮她醒来。
没过多久，一只 “蚂蚁” 便汇聚成了一群，它们轻轻的贴在凡妮莎的肌肤上，引起了些许瘙痒。
成群的 “蚂蚁” 攀上脸颊，越过突起的鹳骨，流向眼窝。
就是那一刻，一阵撕咬感在凡妮莎的右眼上炸开，那一只只 “蚂蚁” 仿佛找到了目标，将口器对准了脆弱的眼皮。
凡妮莎猛地睁开眼，一把拍开了莉莉安的手。
一声 “砰” 的脆响震在墙上，把莉莉安的手折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如果不是当下情况，凡妮莎或许会担忧自己有没有把她打骨折了，但现在有更紧急的事占据了她的脑海。
火辣辣的疼痛在那一瞬后就消失了，但在凡妮莎眼前，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在沸腾，无数个彩色泡泡不断膨胀破裂，露出了一片片漆黑的底色。
只有莉莉安还平静的坐在旁边，那双碧绿的眼睛里除了纯粹的好奇以外空无一物，仿佛还没来得及从这一切种反应过来。
虹色泡泡没有影响到她的模样，只有那片漆黑突破了以往清晰的界限。
那黑色如同油污浸染了两人的躯体，宛若海浪般涌入了凡妮莎的视野中。
然后，一切都暗了下去。
“一连解这么多也好累啊……”
凡妮莎恍惚的睁开眼，莉莉安坐在她对面，那有些凌乱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了一种灿金的颜色。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她脑中滞留，但她也想不起来那应该是什么。
“凡妮莎，你刚刚睡着了呢。” 莉莉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也许吧。” 凡妮莎依然难以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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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内心徘徊着的不安，以及还未消退的困倦。
眼前的光景还是和往常一样，无数种色彩互相叠加，运动。
莉莉安也还是和往常一样，像置身于世界之外般突兀。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凡妮莎的视线在莉莉安的轮廓上勾勒，然后，她看到了她的右手。
不知什么时候，莉莉安的手背上多了一片青紫的淤青。
“你的手怎么了？” 凡妮莎凝望着那片颜色。
莉莉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可能是一不小心磕到了吧。”
“……是吗？” 一阵刺痛从凡妮莎的脑海中钻出，她的面庞忍不住扭曲了一瞬，“我，我去外面走走。”
在几次闷闷的脚步声后，凡妮莎的身影就被隔绝在了木门外。
她松了口气，虽然她还是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紧张。
我的记忆又被更改了吗？
凡妮莎捏了捏眉间，她早就体验过莉莉安这项诡异的能力，但如果这阵疼痛真的是源于她，那这次的手法可以说是相当粗糙。
不过，这种感受倒是和从前的推测相吻合。
也许莉莉安拥有某种天生的法术天赋，就像自我保护机制。这种情况不算太少见，也能解释她为什么会与经典的维萨勒魔法体系不兼容。
但问题是，自己刚刚明明只是在打盹而已，并没有对莉莉安做什么。
只是犯困显然不应该触发莉莉安可能存在的自我保护机制。
凡妮莎有些郁闷，她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像在咀嚼线索般反复回味脑海中的那阵刺痛。
在她睡着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
但问题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凡妮莎，你还好吗？”
门又重新开启，露出了莉莉安担忧的神情。
凡妮莎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些，习惯性地说道：“我没事。”
她莫名的感觉莉莉安的视线好像多了一点审视的意味，那双碧绿的眼眸对上了自己的双眼，而后又迅速的移到了一旁。
但在下一瞬，莉莉安又变回了那个有些腼腆的研究员。
“你在外面站了好久，我有点好奇。”
“我要去哪里，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凡妮莎冰冷的语气堵住了莉莉安任何说话的欲望。
莉莉安只敢疑惑的望着凡妮莎的身影消失在车厢连接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