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消息的几人大步流星地赶往发生地。
路上, 伊地知洁高一边擦汗，一边在快速补充着:“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但是远远看见后就赶紧来找人、毕竟我也拦不住……夜蛾老师不知道在不在，我就先来更近的医务室这边了, 总之很抱歉……”
“你没什么可道歉的。”夏油杰还是习惯性安抚身边的人，“已经非常及时了。”
江莱在一侧并未发话, 他大脑还在飞速运转分析着。
说真的，五条悟应该还是留手了吧？不然还能够“打起来”？
比起“打起来”这个词，“单方面碾压”或许更合适一些。毕竟五条悟可是最强。
真把结川栗芥当成是敌人的话，那对方大概抵不过几秒。一发过去, 直接成灰了吧……
总之, 刚返校的五条悟现在应该不清楚灰原事情背后的猜测。
目前的状况，八成是结川栗芥那家伙又上去惹事, 而这次五条悟心情极差不再忍耐, 直接上手揍人。
江莱思绪流转几秒，推断出整体局面。
此时的结川依然有一层后辈的身份披着, 再加上这里是高专内部, 所以五条悟稍微收了收手, 单纯开着无下限用体术揍人。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江莱接着想。为什么结川栗芥要去惹怒五条悟？
因为没有在自己这里收获足够的情绪反馈，就干脆去招惹最强来弥补缺失的收获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结川的段位属实有些低, 是那种一不如意就会无能狂怒的类型，只配放在r卡里面，特征是手段不高但恶心人。
江莱在心中下意识地给这位变态划分等级。
若对方段位更高一些, 属于sr的话, 那么招惹五条悟很可能还有另一层隐蔽的打算。
江莱继续分析着。
无论如何, 五条悟的前辈身份摆在那里, 真把结川栗芥打出个好歹来的话，大概又会传出五条嚣张跋扈、不顾同学情谊的谣言。
也许五条悟本人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但某些情况下，大众声誉在斗智棋局上也是重要的一环。
就像现在了解到的监管会，用一层良好的形象包裹住外壳，在此之下实施各种不为人知的计划。
这种情况下单纯用武力去对抗，不明真相的大众只会把讨伐恶龙的勇士认作是打破和谐生活的恶霸。
思路在脑海中转了一个圈，江莱最终的结论是:不清楚结川实力如何等级如何，但是，这家伙确实有很有效的恶心人的能力。
他们一路赶到伊地知洁高所言的事故发生地，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便能看见白发之人把浅茶发青年按着揍。
五条悟开着无下限单纯用体术打，拳拳到肉格外真实。
不得不说，这一幕看着还是很爽的。江莱心中默默滑出这样的想法。五条，打得好啊！！
夏油杰和七海建人见到此景不免愣了一秒，但是也动作很快地准备上去拉架。
七海建人本就刚出完任务回来，体力并未恢复，精神也因为好友的死而疲倦不堪，动作不由自主地踉跄一下。
夏油杰扶了他一把，侧头劝慰说:“我去拉架就行，你在这边休息。”
恰在此刻，不远处的结川栗芥也注意到了他们几人的赶来。
他红褐色的眼睛遥遥和江莱对视，眼底是某种缠绕生长的兴致盎然。
这一瞬的短暂对视，某种直觉让江莱莫名心头一跳。
只见浅茶发少年眉眼弯起，在呼吸间偏头和五条悟轻轻说了句什么——
听到结川栗芥话语的五条悟漂亮蓝眸瞪大一瞬，接着身上骤然浮起真实的冰冷杀意，如料峭寒风忽起于雪景冰山。
某种属于最强的气势风暴般飚起，完美到极致的脸如同冷漠的天神，他手指略动，汹涌的咒力波动顿时收缩凝聚！
而在五条悟发动之前，一把长刀突兀破空而来，越过白发少年，直接刺穿面前浅茶发少年的脖颈！
“！？”近处的五条悟和远处刚刚转头看来的夏油等人，一瞬间都惊呆了。
藏青色和服衣袖纷飞，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单手握住刀柄将锋锐尖刀刺入结川栗芥的脖子。
周身一层无形间的屏障隔绝喷溅出的鲜血，没让那些殷红洒在衣服上哪怕一滴。
浅茶发少年身躯僵硬一瞬，眼底划过一丝计划之外的错愕，不过又很快显露气泡般的兴致。
被捅穿喉咙的他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生命力流逝的瞬间几乎没什么力气，但他依然与江莱对视，无声地笑了下。
藏青色身影神情波澜不惊，他没有给出任何的情绪反馈，最终淡漠地抽出那把长刀。
失去支撑力的浅茶发少年，身躯向后直直地倒去。
江莱目视着恶魔犬结川栗芥的仰倒，心中并不如表面般平静，思绪如浪潮翻涌。
——刚才，在最初与结川栗芥对视之后，江莱便直觉地感知到某些不对。以防万一，他脚下加速，直冲而来。
不知结川栗芥和五条悟说了句什么，但是在感知到最强的汹涌杀意的那一刻，江莱脑海中便迅速冒出决断:结川绝不能由五条来杀！
电光火石一瞬间，江莱手中建构出一把锋锐的长刀，将咒力附在刀面上，在五条悟出手前腾身跃去、直接一刀捅穿浅茶发少年的脖子！
也许换一个不那么致命的地方同样能够达成打断的效果，但江莱最终还是选择了可以一击致命的脖颈。
——伤者和死者同样占据道义上优势，既然如此，那就选一个不会说话的死者吧。
免得结川栗芥再继续顺着这条杆搞事，让这位表演型情绪变态发挥。以及，杀人偿命，这是他欠灰原的。
江莱冷静思考着。
而且，五条悟刚才是想杀这家伙的。能让五条悟越过结川栗芥的那层后辈身份，直接出手，肯定是对方突然说了什么刺激性的大事。而且是不好的事情。
万一自己没下杀手，五条悟忍不住又补了一刀，那便又变成五条悟杀的了。
但结川不能由五条悟来杀，绝对不行。江莱看得非常明白。此时五条悟还是他名义上的学长，更何况背后还有夏油杰他们。
若是五条悟真的出手了，后续会有麻烦的。也许并非是大麻烦，但是如蚂蚁般的叮咬也是一种恼人的事。
于是他替五条悟，使出了这终末杀招。
江莱将目光始终凝聚在面前的结川栗芥身上，他在感知和判断——短短的时间里，浅茶发少年有意外的错愕、有本能的疼痛、有不明的兴趣，甚至还有一点遗憾。
但唯独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江莱的心略微沉了一寸。无论如何，对方的表现不像是就此永别……难道还有什么后手吗？
在浅茶发身影倒在血泊中的时刻，背后的几人也赶来了眼前。
这几瞬发生的变故过于突然，夏油杰等人只是机械性地移动而来，神情还处在空白的震惊期。
空气沉默一秒。
打破安静的是五条悟，他摘下墨镜瞪着地面上的人，而后瞥向身侧的江莱，哼哼道:“最后那击应该由我来，干嘛突然插手。”
“你不能杀。”江莱轻描淡写地回复，松了松手，解构那把附着咒力的长刀。
“为什么？我会控制好咒力，不用破坏地面的大招。”五条悟接话。
“你不能杀。”江莱重复一遍。
夏油杰张了张口，依然有些恍惚:“……等、为什么，突然要杀他？”
“他自找的。”五条悟声音上扬，眉眼间还掺杂未消退的怒火，“最初可是他先出手攻击我的，不过我只当他纯纯犯病，揍一顿当做教训得了……后面下杀手，是这家伙自己承认故意害死灰原。”
江莱闻言有些意外。他知道刚才结川栗芥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五条悟才会骤然腾升起杀意，但是他没想到结川如此直接地吐露自己杀了灰原。
刚才分别后，结川栗芥应该不知道自己录了音，但他肯定知晓自己已经看破了他。江莱想。所以，他干脆放弃高专这个“游戏场”了么？
既然如此，他应该是故意惹恼五条悟，并在最后众人到齐后，轻声和五条吐露真相，引导最强杀死他……只是最后有个意外，下手的是横插进去的藏青色身影。
江莱眸色沉了沉。这家伙，如果不是想来一场刺激的落幕表演，就是真的有后手。这些都是针对性的计划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企图看出什么来。
而在旁侧，五条悟那句话说出，夏油杰等人俱是不可置信地身躯一震，但神情还是茫然。
——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了。在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一切便急转而下。
虽然夏油杰百分百信任五条悟，七海建人和伊地知洁高也同样相信前辈，但他们没有亲口听见结川栗芥说话，见证的只是浅茶发少年的突兀死亡。
只能说，幸好还有江莱之前播放出的录音，让他们有点提前的心理准备。
在众人的沉默中，五条悟眉峰扬起:“怎么？你们不信？”
“……不是。”夏油杰反应过来，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手指蜷缩了下，声音带着几分艰涩，“但、这，有些——下手太快了吧。”
“怎么快？可是他先攻击我的。”五条悟昂起脸，“我一开始收了条件发射的术式攻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先攻击你？”夏油杰有些茫然的迷惑。他相信五条悟所说的话，但是理不清这件事的逻辑。
印象里腼腆的浅茶色发少年突然做出这种事，任谁都会感到惊愕。
七海建人垂眸盯着地上的同期，胸膛起伏几次，声线努力平静的说:“……五条前辈，他是怎么说的灰原的事情？”
“啊，就是直接说是故意的，还说很可惜你还活着。”五条悟攥了攥拳，“我当时那个火气就上来了。”
“……”七海建人没有开口，他半垂着头，神情还是恍惚的。
伊地知洁高战战兢兢举起手，在旁边提问:“那个、那个，这、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要和夜蛾校长说一声？”
“先把他带到硝子那里去吧。这种情况，我们等会和夜蛾老师解释。”夏油杰吐出一口气，他顿了一秒，低声说，“……悟，其实我们还是应该听听他最后的话的，不应该直接下手的。”
“哈？他都做出谋害同期这种事了，你还护着他？”五条悟挑眉提声道。
夏油杰叹了口气:“不是。我的意思是，好歹要走走流程，直接这样……”
“反正有事我自己担着就是了。”五条悟撇嘴，将双手搭在脑后，“我就是忍不了他了，直接杀——”
“最后不是悟下手的，是我干的，你们也都看到了，咒力残秽也可证明。”江莱在此开口打断，他棕眸略眨，“抱歉，我不太了解流程，出手直接了一些。”
众人愣了几秒。
五条悟瞪大漂亮的蓝眸，他说:“喂喂、可不用你给我担责，这种事情当然还是我……”
“我不归咒术界管。”江莱单手抵在下颌处，“他们也没资格审判我。”他笑了下，敲定决定，“所以事情就这样落幕吧，本身我杀的也是事实不是吗？”
黑发棕眸之人略微抬了抬手中的书册，遥指向地面上的尸体，继续道:“这位带到家入同学那里销毁吗？”
——
校内有学生身亡绝对是件大事，夜蛾校长得知这件事后，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听完前因后果后，夜蛾校长也不禁沉默了。
他知道五条悟生性自由傲慢，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所以结川栗芥那些话八成是真的说出来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灰原的死与结川栗芥有直接关系，而且也没有记录到结川栗芥最后谋害同期的言论。因此，这件事本质上还是只有五条悟孤零零一个可以作证。
只能说，还好最后出手的不是五条悟，不然更加难以解释清楚，那些高层肯定会觉得是五条悟桀骜不驯的问题。
更何况若是校内学生斗殴致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恶性事件。
七海建人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大，早早告退回去休息了。一年级的伊地知洁高同样也是，他看起来更加大受震撼，手指都在颤抖。
夏油杰和五条悟、江莱等人从夜蛾老师那边出去后，又转到家入硝子的医务室那边。
一般来说，咒术师的尸体都是要回收处理的。家入硝子已经大体清理完毕，将尸体系上标牌，记录册上写好内容。
她说:“好了，简单清理了下血迹，你们看吧。最后那一刀是用咒力裹着攻击的吧？那就不会化成咒灵了。”
江莱注视着躺在试验台上的身躯，他脑海中冒出一个个想法。
对方的后手究竟是什么？显然，他不惧怕死亡，按理说不会如此轻易的死去。
难道是假死？之后还会蹦起来复活？江莱眯了眯眼睛，在内心吐槽了句。这岂不是鬼片剧情。
夏油杰视线落在浅茶发少年身上，莫名的，他的身躯忽地震了一下，就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
江莱敏锐察觉到丸子头少年的动作，他余光瞥了眼对方，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凝聚在了结川栗芥的额头。
于是，江莱顺着夏油杰的视线，也看向结川栗芥的额头处。
——但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