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珠说完就要往里闯。
但那内侍再次伸手阻拦。
“九公主,这是太子的意思,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莫要为难奴才。”
萧宝珠闻言,心中更急切几分。
那劳什子女神医,果然与太子是一伙的,他们岂会安好心?
要是父皇被他们害死了怎么办?
萧宝珠不管不顾地往里冲,那内侍欲阻拦,又不敢太蛮横,怕冲撞了公主。
双方正拉扯着,殿内有人走了出来。
是萧晏临。
他只比萧宝珠大几天,但却高了一个头。
原本年轻稚嫩的面容,在太子蟒袍的衬托下也显出成熟稳重来,那双眸子更带上了以往所没有的深邃与幽沉。
他看向萧宝珠,一股威严扑面而来。
“宝珠,你这是在闹什么?扰了父皇的休养,你担待得起吗?”
萧宝珠迎视他,气势半点不落。
“我就是担心父皇的安危才会闹,那姓林的医女神神秘秘,谁知道她是什么来历?怎能随随便便让她给父皇诊治?”
萧晏临语气严肃,不容置疑,“英雄不问出处,林医女此前便医好了父皇的病,而今请她来,也是因为太医院的其他太医都束手无策了,不得已而为之。你如此反对,莫不是想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出事?还是说,你有良医推荐?”
“我……”
萧宝珠被噎住,答不上来。
这时,殿内传来德丰帝的声音,“何事在外面吵闹?”
这声音听上去,俨然恢复了清醒。
萧宝珠顾不得其他,立马拨开萧晏临便往里奔去,萧晏临和一直没说话的萧婉贞紧随其后。
此时的德丰帝,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眼神也清明了。
萧宝珠见此,眼泪刷地一下就滚落了下来。
她扑到龙床前,“父皇,您好些了吗?”
德丰帝看着她,眼神温和慈祥,“朕好多了。宝珠,你怎瘦了这么多?”
萧宝珠吸了吸鼻子,“父皇一直病着,儿臣担忧您,吃不下,睡不着,只盼着父皇能好起来。”
德丰帝闻言,眸中愈发动容。
“傻孩子,父皇会好起来的,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父皇还是喜欢你胖胖的样子。”
萧宝珠破涕为笑,“以前那样太胖了,丑死了。”
“不丑,朕的宝珠怎样都不丑。”
父女二人亲亲热热,互诉衷肠,萧晏临和萧婉贞都识趣地没有贸然插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温情不属于他们。
待他们说完了,二人这才上前向德丰帝请安,表达关怀。
德丰帝同样笑着,但语气明显不似对萧宝珠那般亲昵。
“朕这段时间,总感觉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似的,直至方才,才终于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人也松快了。”
萧晏临眸光微动。
赵书宁莫不是真把父皇治好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升起,面上并不表露出来。
他适时替赵书宁请功,“方才是林医女替父皇施了针。”
众人目光下意识在殿内搜寻,却不见赵书宁的身影。
殿内一内侍道:“林医女去太医院配药去了。”
德丰帝面露赞誉,“林医女当真医术了得,朕定要重重赏赐。”
萧晏临替赵书宁谢恩。
萧宝珠听了这番话,心中依旧没有放下戒备。
父皇眼下是好了,但谁知道是否当真能彻底好起来?
只可惜她不通医理,也没法为父皇诊治。
萧婉贞向德丰帝请了安,便先行告退了。
萧宝珠却不肯走。
今日父皇精神不错,人也清醒,是难得的好机会。
她每次进宫都把账册带在身上,这次俨然是个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萧宝珠以往也时常守在德丰帝跟前,今日她要留下来陪德丰帝用膳,也并无不妥。
萧晏临是太子,又代理朝政,事务繁忙,自然没时间一直守着,他便也先行告退了。
萧宝珠见他走了,暗暗松了口气。
“父皇,您这段时日一直昏昏沉沉,有时候连儿臣都不认识了,浑似变了个人似的,儿臣简直吓坏了。”
德丰帝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父皇没事了。”
萧宝珠双眸含泪,“父皇,您能好起来就太好了,儿臣有一件要事要与您说……”
她刚开了个口,一旁伺候的冯有才就不小心摔碎了一个杯盏,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冯有才连忙请罪,“奴才一时失手,请皇上恕罪。”
德丰帝眉头微蹙,不轻不重地训斥,“你这老东西,越来越不中用了,还不让人进来收拾了。”
冯有才连忙高声喊人,很快殿外就有宫女和太监鱼贯入内,动作麻利地把茶盏碎片收拾了。
德丰帝问,“宝珠方才想说些什么?”
萧宝珠微微愣怔,原本迟钝的脑子,在这一刻似清明了许多。
冯有才做事素来稳妥,方才的“失手”当真是失手吗?
这会不会,是一种提醒。
只怕,隔墙有耳。
萧宝珠迅速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父皇,您能不能不要再给孙牧之安排差事了?成亲到现在,儿臣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德丰帝听了这话,不禁一阵失笑。
“就为了这件事?”
萧宝珠一脸委屈,“这难道还不算大事吗?他就算好用,也不能光逮着他一个人可劲用啊,把他累坏了怎么办?”
“好好好,这桩差事过后,朕就让他好好歇一歇。”
萧宝珠得了这话,这才破涕为笑。
之后,父女二人又继续闲话其他,没人提起朝堂之事,萧宝珠更没有开口替萧晏辞求情。
她把不准父皇对这件事的态度,贸然求情,只怕反倒适得其反。
而且,她也担心隔墙有耳。
没说多久,德丰帝就露出了疲态,萧宝珠便让他歇下,自己告退了。
临走前,她对冯有才道:“公公,父皇身边离不得你,这段时日就劳你多费心了。”
她看着冯有才,眼神殷切,又似别有意味。
冯有才飞快与她眼神碰撞,又低垂下脑袋,“照顾皇上本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公主请放心,奴才定寸步不离地守着皇上,绝不让皇上有半点差池闪失。”
这话让萧宝珠的心安定了几分。
她到底是女儿,不方便时时刻刻守着。
如今她能托付的只有冯有才,只希望自己没有信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