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临得知此事,白净的面皮再次扭曲变形,眼底亦笼上一抹深深的阴鸷。
他没想到,瑾王妃竟如此得民心!
这便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他即便已经贵为太子,依旧不能违背民意,不然,他这个新上任的太子只怕也坐不稳。
迫于无奈,萧晏临只能亲自出面,先是安抚了一番百姓,然后对众人承诺,不会对太仓商行和洛家商行下手,是功是过,是误会还是事实,只等将瑾王和瑾王妃请回来之后,由皇上定夺。
此事落下帷幕。
太仓商行和洛家商行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往日积德行善之举,今日终于有了回报。
上天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善举。
洛家人对萧晏辞和陆知苒自是十分担忧,这段时日以来他们的心一直都提着。
但他们除了空担心,别无他法。
如今,他们自己也险险躲过一劫,纵然对陆知苒有再多担心,也只能收敛心神,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不知陆知苒的计划,只安安分分,保护好自己,不添乱便是在帮忙了。
有了前车之鉴,萧晏临派人将冷宫牢牢把守着,并让母妃日日派人前去查看,绝不可再让柔贵妃出逃。
萧晏辞一日不死,萧晏临就一日不能安枕。
柔贵妃是他们手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质,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赵昭仪来看她时,本以为自己能看到一个苍白憔悴,满脸绝望之弃妇,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装扮得体,一脸泰然处之的人。
在琼华殿的那段时日,柔贵妃已经把身体养好了。
此时,即便被打入冷宫,她的状态看上去也还不错。
没了那些华贵衣服和发饰,她穿着朴素的旧衣,整个人通身的气质也无法遮掩,一身华服的赵昭仪险些被压了一头。
赵昭仪只是渔家女出身,即便生得再好看,仪态气度上,也远不及柔贵妃。
她的心底一直藏着一股隐隐的自卑。
本以为柔贵妃被打入冷宫,自己能压对方一头,没曾想……
赵昭仪心中升起羞恼,面上神色也更冷了三分。
“妹妹,这冷宫住得可还习惯?”
柔贵妃淡然一笑,“赵昭仪,你虽比我年长,但按照位分,你可没资格唤我妹妹。”
赵昭仪的脸色一变,面容瞬间扭曲。
柔贵妃虽被打入冷宫,但许是皇上病糊涂了,没有提及降位分之事。
赵昭仪在柔贵妃面前,的确是只有行礼问安的份儿。
柔贵妃还暗讽她年纪大,这更让赵昭仪心中恼怒。
但她不想被柔贵妃看笑话,硬生生地压下了那口气,出口便是戳心窝子的话。
“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好儿媳出逃了,眼下被下令通缉,她此举可谓是不打自招,更加坐实了瑾王的谋逆之心,朝廷很快就会派出下一批人马,清剿乱党,到时候,滇南府就要易主了。”
柔贵妃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几分,但面上她却半点都不显露,反而云淡风轻地道:“还没办成的事,也值得你到处炫耀?可别像上次那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昭仪被戳了痛处,脸色再次变了,“你……你等着瞧,等到你娘家被灭,儿子伏法之时,我看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嘴硬!”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转身,甩袖而去。
冷宫重新恢复安静。
柔贵妃立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眼底一片幽沉。
赵昭仪最后那话,终究还是刺到了她的痛处。
她在对方面前能强作镇定,但心中的担忧却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
锦瑟担忧地扶着她,“娘娘,您放宽心,滇南府易守难攻,七殿下和王爷也都骁勇善战,朝廷就算当真派了兵,也定无可奈何。”
柔贵妃没有说话。
滇南府便是地理优势再好,但刚刚经历洪灾,伤亡惨重,又有南越国虎视眈眈,朝廷军再发难,滇南府如何应对?
柔贵妃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说得没错,滇南府定会无事的。”
赵昭仪在柔贵妃这里吃了瘪,心中那口怨气难以消除,便命内务府克扣冷宫的饭食。
只要饿不死就行,想要享受以往的待遇,做梦。
柔贵妃在后宫遭受苛待,德丰帝的状态也岌岌可危。
这段时日,他隔三差五罢朝,即便上朝,他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糟糕。
双目凹陷,面容消瘦,整个人的眼神是涣散的,反应也慢了半拍。
那副模样,俨然就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半点帝王的气势都没了。
众朝臣都预感到,德丰帝的日子不多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便有朝臣提议,请林芳医女给德丰帝看看。
萧晏临也想让赵书宁亲自看看,父皇体内的蛊虫是否有异,继续这样下去,父皇还能活多久,是否会横生其他的枝节。
他一副满心悲痛的模样,最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派人去请赵书宁。
萧宝珠最近每天都会入宫,守在德丰帝的床前,不厌其烦地陪他说话,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但德丰帝的脑子似乎真的糊涂了,不论她怎么耐心地与他说话,他的反应都慢半拍,眼神也都是空洞的。
有的时候,他甚至不认识自己。
萧宝珠很难过,不知背地里哭了多少次。
四公主萧婉贞也偶尔入宫侍疾。
自从母妃和皇弟死后,萧婉贞就沉寂了,她不再管俗事,只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若非德丰帝病重,她也轻易不会出门。
萧宝珠日日都去,她毫无表现,唯恐落人口实。
她也要为自己的未来筹谋。
新帝登基,她不求荣华富贵,只盼着不要被清算,便是万幸。
今日,两位公主都入了宫。
最近发生了太多变故,二人都有些沉默。
到了德丰帝的养心殿外,两人却被拦在了外面。
“两位公主请稍候,林医女在给皇上诊治,不能被打断。”
萧婉贞不问世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林医女是谁。
萧宝珠的心已经一下提了起来。
她激动地道:“怎么能随随便便让来路不明的人给父皇诊治?若是父皇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