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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惊马

作者:悯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府学考学当日,天蒙蒙亮,顾家四人便起了床,李溪更是提早做了年糕,黄澄澄的玉米面,裹上些红枣,蒸好后黏糊糊的,吃着香甜,也取一个高中之意,待用过早膳,锁了门窗,一行人往府学走去。


    定下于辰时二刻开考,过时不可进场,行至巷口,正遇上叼着饼子的徐福父子二人。


    徐福脸色黑的出奇,朝着沈慕林点点头,瞪了眼嘿嘿笑的徐元:“我前几日就与他讲了,早些准备,今日晨起他临出门非要再用些吃食不说,还忘了拿文书凭证,你说这……这小子……那日我就该押着他跪够时辰。”


    徐元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含混不清道:“我担心嘛,我一慌就想吃东西,那不怨您,我小时一哭您就给我塞吃的。”


    徐福又是一阵叹气:“我家这个,何时才能同你家竹子这样稳重,我就心安了。”


    李溪眉眼间满是笑意,他倒是稀罕徐元那个古灵精怪的。


    “闹一闹,笑一笑,入了场便没那么慌了。”


    沈慕林拍拍徐元,示意他张开手。


    徐元呆愣愣着伸开手,裹着花生的牛乳糖便落入手中,他惊道:“这东西不好买呀,沈哥哥,你好生大方。”


    沈慕林摆手笑起来:“偶然得见,你若考中,我再送你两块。”


    徐元掰开一半:“爹,你也吃。”


    几人说笑间便到了府学门口,卯时刚过一半,门前便围满了诸多学子,均是来此参加考学之人。


    人多杂乱,总有磕碰,于是小心避让,他们寻了一处空闲地方停下歇息。


    官差衙役守着门口,便见些夫子装扮的先生先进了府学,不多时,前面便传来些动静,人群稀稀拉拉挪动,随后听见敲鼓之声,三声过后便是要去排队候考。


    此次考学由辰时二刻起,至酉时结束,涉及诗词、策论、时政、经义诸多内容,参照科考内容,只难度有所降低。


    学子家人聚团,或早日定下附近客栈,或起早快步赶来,偶有家底殷实者,乘了马车缓缓而来。


    一时间热闹非凡。


    顾湘竹提起箱笼,同三人作别,正要离开,被沈慕林拉住,于是对上那双分外亮堂的含笑眼,顾湘竹双眸微缩,嘴唇被轻轻碰了下,他下意识启唇,下一瞬,就被塞进一块奶香味浓郁的糖块。


    沈慕林拍拍他:“去吧,我等你回家。”


    顾湘竹点头,却没挪动脚步,被徐元叫了几遍,才收敛神情,转身离开。


    文昌庙之事早已传遍,两人同行,更引了不少人暗自打量,徐元察觉到那些人的视线,不由得往顾湘竹身边凑了凑,不太舒服道:“哥,我有点怕。”


    顾湘竹淡淡道:“我没有糖。”


    徐元先是一愣,那些郁气与紧张情绪忽而散了干净,他跟在顾湘竹身后,忽而发现顾湘竹耳后蔓延起的红,他悄悄回头,沈慕林仍站在原地,不错眼看着顾湘竹的身影。


    他缓缓勾起唇,挤到顾湘竹身边:“哥,你们两个人感情真好。”


    顾湘竹没应声,徐元也换了话题,他小声道:“哥,这次考学是由唐知府监察,我听说他原先是在京中任职,大抵是就任御史,不知为何被下放到咱们这儿了。”


    “嗯,”顾湘竹应了一声,“拿吧。”


    徐元看他似变戏法般拿出一包着什么东西的青色帕子,待掀开才瞧见原来皆是些糖块。


    “你不是说没有嘛,”徐元愣愣道,“不对,我也没说要吃啊。”


    顾湘竹便又叠好,在徐元尚未反应过来时收入袖口,他淡声道:“林哥放的。”


    徐元沉默半晌,顾湘竹忽而推他一把,他只听见一声马儿嘶鸣,整个人便滚到一旁。


    那枣红色马儿不知受了何种刺激,竟是挣脱了缰绳,没目的狂乱奔向一众学子。


    徐元额头满是冷汗,若非顾湘竹推开他,只怕那高高扬起的马蹄就要落到他身上。


    学子纷纷闪躲,顾湘竹正对上那狂躁的马儿,他微蹙眉头,忽而记起方才撞上他们的人,再看衣袖处,果真染了些不知为何物的粉尘。


    他飞速后退闪过,这马儿直冲他来,定是为着不许他入府考学,只盼着那粉尘别叫林哥他们沾上。


    “孽畜!”


    众人寻声看去,竟是本该在府学中等待的唐文墨,他听见府外吵闹,问了才知不知谁家的马儿受惊。


    连忙出来,可人群掺杂,如今更是慌乱,他竟赶不到那处,正要下令射杀,便见人群中跃出一轻盈的人,从侧面奔去,静待时机。


    沈慕林与躲避的顾湘竹对上视线,两人默契一笑,顾湘竹厉声道:“让开!”


    他退后几步,身后已无路可退,竟是转头直对上那匹烈马,马儿长啸,前蹄高高扬起,毫不收敛踏下。


    众人皆不敢看,徐元脑中一片空白,大喊着就要奔去,被临近学子拉住,他泪眼滂沱:“哥!”


    嘶鸣声再度传来,那匹马竟是被人生生擒住,有人不错眼盯着,看清事情原委。


    马蹄落下那刻,顾湘竹弯腰向侧前方扑去,他身后是半人高的石阶,待马儿踏上台阶,与他方向正反。


    沈慕林借此时机翻身上马,连带顾湘竹一并拉了上去:“抱紧我!”


    他抱上烈马脖颈间,顾湘竹环住他腰肢,马儿嗅到异味,却寻不到方向,在原地发疯般上下乱跳。


    两人紧紧相依,顾湘竹道:“有人撒了刺激马儿的粉尘。”


    沈慕林眉梢上挑:“猜到了。”


    顾湘竹道:“不知有没有蹭到你身上。”


    沈慕林扬声道:“竹子,你说设计这出戏的人还在不在此处?”


    顾湘竹环顾四周:“如此好戏,他怎舍得不看?”


    沈慕林解开腰间葫芦,将其中清酒全数撒到顾湘竹衣袖间,顾湘竹眉心微蹙:“云溪道长的酒器,为何会在这里?”


    “自是遇上了他,”沈慕林道,“无妨,之后我赔他几坛好酒就是。”


    马儿忽而换了方向,学子们四散开来,沈慕林紧贴马背,丝毫不见挪动。


    人群中一人踉跄几步,慌乱回头跑向来时路,不稍几步,小腿一疼,他跌倒在地。


    沈慕林夹紧马背,马儿再度长嘶。


    沈慕林拉紧顾湘竹双手:“怕吗?”


    顾湘竹轻笑着回望,沈慕林向侧面倒去,顾湘竹抱紧他,竟是转了方向,石板地冷硬,沈慕林心中一紧。


    那日顾湘竹的话闪过耳畔。


    他说他同样忧心。


    唐文墨恰好赶来,一箭射入马儿脖颈,向前飞奔的烈马终于晃晃悠悠跌倒在地。


    顾湘竹捂住沈慕林的眼睛,将他按在怀中。


    两人跌落在地,虽并不高的距离,到底是坠马,沈慕林连忙挣开顾湘竹双手,急切道:“疼吗?”


    顾湘竹笑着摇头。


    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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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拿下那粗衣装扮之人,这人身量不高,隐入人群间过于普通,没半点叫人能记下的地方。


    “秤砣,你跑什么?”唐文墨蹙眉道:“我来这儿半年,每半个月就要见你一次,竟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他捡起沾了灰的酒葫芦,拍干净递给沈慕林:“准头不错。”


    沈慕林应了一声,视线仍落在顾湘竹身上。


    “还能参加考学吗””唐文墨道。


    顾湘竹拍干净身上尘土:“无妨。”


    唐文墨打量他:“换件外衫吧。”


    他说着,便脱下外衫,随手抛过去:“考场上不许有异味。”


    围观之人眼中皆是惊诧,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知府亲自解衣换衣,这便是明白告诉众人,顾湘竹换衣是循考场规则,无须提及有伤风化等诸多看法。


    顾湘竹并不扭捏,了当换完,唐文墨拿起旧衣:“此类证物,待我回去查验一番。”


    这番言论,便是说明此事多半是人为。


    沈慕林躬身行礼道:“多谢大人。”


    此次查验身份,搜身查物更是严格,便是同科考一般,脱了鞋袜一并搜身。


    因着要考一整日,晌午也不能出考场,因此需提前做些干巴吃食,免得弄脏桌面不好收拾。


    待他们进了府学,沈慕林收回目光:“小爹,爹,徐叔,我在临近茶坊定了房间,时候尚早,不若同去歇一歇?”


    茶坊早已堆满了人,沈慕林刚来之时便来此处订了房间,正是最后一间,如今便是楼下,也站满了人。


    沈慕林推开窗户,街上人头攒动:“此次招生,竟有这般多的人参加。”


    徐福道:“唐知府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在他之前,府城中不过是一家独大,三家相奉,诸多商户追随,正是官商勾结呢,至于那府学,谁知道到底是何人可进。”


    李溪蹙眉道:“竹子当年拿了案首,说是可来府学读书,只是开销甚重,他便留在了县里。”


    徐福嗤笑两声:“不来也好,那陈修远本就不是个东西,我儿本也能来府城读书,他以此事要挟,想要我那些船舫,我手下弟兄要靠着这些吃饭,我万不能就此交出,只是耽误我儿,好在他恶有恶报。”


    沈慕林问道:“他虽管着府城事,府学却与其他不同,他怎能插手其中?”


    “陈修远任知府已有十余年,历经两帝,势力盘根错节,”徐福道,“府学内如何我不得而知,但入府城需得官府批文,他按着批文不肯松手,若我强行送我儿入城,怕是晨起进,午间就入了衙门,晚上船舫便改了人家。”


    沈慕林看着楼下不时走动的人:“如此说来,这些人中有不少往期考生?”


    徐福点头道:“具体如何我不得知,只是听闻此次招生,比往常多纳三期。”


    大燕历经三代,龙椅上那位的祖父打下了天下,是以诸多跟随者皆为草莽英雄,武夫居多,重武抑文,永合帝在位不足五年,旧疾复发,一病不起。


    泰兴帝继位已是中年,在位二十年,解决民生难题,改善田地商税,兴农兴商,纳贤纳才,发展文学,可惜并未见受益,便也离世。


    如今新帝在位尚不过四年,遵循先帝遗志,广设学府,选拔人才,是以才有这番盛况。


    此事并非密谈,坊间多是夸陛下圣明者,沈慕林也听了些,只是今日瞧见这样多的学子,其中不乏两鬓斑白之人,实在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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