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送老爷子回养心殿，伺候他泡脚喝水睡踏实了，朱小宝才去谨身殿批奏疏。
突然看到都察院弹劾黄淮、王恕收商贾贿赂的折子，他眉头一皱。
“这俩新官儿刚入朝堂，哪能这么快就腐了？”
但规矩不能废，他喊来郑和。
“去把何广义喊来！”
“是！”
郑和领命离开。
朱小宝接着批阅奏疏。
很快，何广义便匆匆赶来，拍掉身上的雪花进了殿。
朱小宝把奏疏直接扔给了他。
“去连夜查清楚。”
何广义看完奏疏一愣，赶紧应道。
“是！卑职立马去办。”
等何广义走后，朱小宝又批了会儿奏疏，便回东宫了。
他瞅着院里像是人多了些，便问道。
“我咋感觉人多了不少？”
廖家兄弟笑着回话。
“皇爷方才又调了批宫人来，说是怕娘娘这儿人手不够呢！”
不难看出，朱元璋今天真是高兴坏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朝婉儿的房间去了。
婉儿正靠在床头看书，见朱小宝回来，就想起身帮他按肩。
朱小宝连忙摆手。
“你刚生完孩子，要是让皇爷爷知道我使唤你，他非把我皮扒了不可！”
婉儿突然红了眼。
“夫君，我觉得我好幸福啊！”
朱小宝搂着她哄。
“傻丫头，快睡吧。”
次日清晨，朱小宝刚起来，朱元璋就裹着大氅冲进了门。
“咱重孙呢？咱重孙在哪儿呢？”
朱小宝对此很是无奈。
“皇爷爷，要不先吃早饭？”
“不急不急！”
朱元璋听了直摆手，拽着他就往乳母房里跑，抱着胖娃娃转了三圈才恋恋不舍的去吃早点。
用完早膳，朱小宝便跟朱元璋说要去办公。
朱元璋对他不耐烦的很，满心满眼的就只有自己那大胖重孙。
朱小宝有些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刚到谨身殿，何广义就喘着大气进来了。
“太孙殿下，查明白了！”
“黄大人和王大人在江南组织募捐，江宁几个士绅嫌捐钱心疼，所以就买通了监察御史弹劾他们！”
朱小宝拍案而起。
“就为了这？都察院也太能添乱了！”
他当即喊人。
“把李景隆和暴昭给我叫来！”
天灾压境，举国上下都在筹谋赈灾。
户部忙着调拨粮草，工部赶修临时避难所，连翰林院的文臣都在草拟劝捐告示。
偏偏都察院的弹劾奏折又递到了御前。
朱小宝捏着那叠明黄奏章，指节都有些发白。
现在他才明白老爷子当皇帝的辛苦。
就这点小事都要反复折腾，官僚体系怎么可能有效率？
这和宋朝的冗官制度有啥区别？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更鼓已经敲过三更了。
“微臣拜见太孙殿下。”
等左佥都御史李景隆、左都御史暴昭踩着雪进了殿，就见朱小宝正背着手盯着他们，半天才冷声道。
“平身。”
那语气冰碴子直冒，两人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今儿这顿教训是躲不过去了。
自打朱元璋渐渐退居二线后，皇太孙朱小宝掌权的架势就越来越像老朱。
那眼神扫过来，跟刀子似的。
想当初朱元璋当政时，官员们连喘气都得掐着节奏，这位爷从放牛娃混成学霸帝王，半夜批完奏折还得挑灯读书，御下手腕硬得都能捏碎银角子。
本以为换了年轻主子能松快些，谁承想朱小宝在地震大灾里露了一手，调度粮草、安抚灾民的狠劲，比老爷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小宝把弹劾奏疏往桌上一甩，厉声道。
“郑和，给两位都察院的部堂念念这玩意儿。”
“是。”
郑和将奏疏内容原原本本的念了一遍，暴昭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太孙殿下，这不过是风言奏闻的常规操作……”
话没说完，就被朱小宝怼了回来。
“风言奏闻？！”
“要是明天有人弹劾你暴昭谋反，我是不是该先砍了你的脑袋助助兴？”
“国难当头，你们倒好，听几个土财主嚼舌根就忙着递折子！”
朱小宝敲着桌子直冒火。
李景隆与暴昭猛地跪倒在地，官帽险些滑落。
“是臣等失职！”
朱小宝将弹劾的奏折摔在二人面前，明黄纸页散落在青砖上。
“都察院自己去内查，必须把这弹劾案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是捕风捉影，仔细你们的脑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发白的脸色。
“回去好好整肃言官！往后再敢拿没影的事来浪费公帑，自己把乌纱帽送到吏部去！”
“太孙殿下容禀……”
暴昭抬手抹了把冷汗，话音发颤。
“容禀？”
朱小宝冷笑一声道。
“暴部堂，我就问你一句，能不能让你手下的人先核实清楚再递折子？啊？”
“能……能！”
暴昭磕头如捣蒜，官靴在地上蹭出声响来。
“滚回去办差。”
朱小宝挥了挥手。
暴昭跟李景隆吓得脑门冒汗，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刚到殿外，暴昭就拽着李景隆嘀咕。
“李大人，太孙殿下这是啥意思啊？”
李景隆苦着脸。
“还能啥意思？地震期间要是揪出都察院瞎弹劾，怕是得撸掉几个人立威了……”
暴昭听完，大冬天的后背直冒热汗。
这年轻主子的手段，比老爷子的鞭子还让人发怵！
翰林院这边，黄淮和王恕这俩新入职的愣头青正被老油条们集体穿小鞋。
本来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贵养老院，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到从七品的修撰，大伙儿每天喝喝茶、混混日子，直到这俩货来了才变了天。
他们愣把吏部考核标准搬进了翰林院，搞得老学士们没法摸鱼了！
冬日暖阳下，史官检讨田斌跟修撰张一鸣正蹲在史馆门口唠嗑。
田斌神神秘秘凑过去。
“张大人，听说了吗？王恕那俩小子要栽了！”
“都察院弹劾他们受贿，锦衣卫这会儿怕是在磨刀子呢！”
张一鸣眼睛一亮。
“早该了！”
“当初他们非要搞考核，害得咱现在天天加班，这不活该嘛！”
正唠得欢，王恕板着脸走了过来。
“田大人，宋史修好了没？我得给太孙殿下送过去。”
田斌翻了个白眼。
“哟，这不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吗？还管宋史呢？待会儿锦衣卫就得请你去喝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