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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战事

作者:溯溪而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南方的雨季漫长,丰沛的雨水落在地上久久都难以化作水汽,阳光被厚重的乌云遮挡,空气潮得仿佛能够结出水珠。地上的土地混了水汽,一层又一层的润下去,坚实的土地变成了厚厚的泥浆,软得难以落脚。


    普通将士的布裹腿踩在地上,很快就吸上来泥水,黏在小腿上沉重到难以迈开步子,好不容易用体温蒸干了水分,那些粗糙的沙砾和黄泥让皮肤干裂成一块又一块的鳞片。


    战事没完没了,日日都有人死去,吃不好睡不好,日日提心吊胆活着,任谁也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主帅到底好没好啊,这仗谁带着打、能不能打给个准数啊,老子还要回老家娶婆娘呐!”


    “好什么好,听说是吃饭的时候吃到了劳什子棕色壳的大虫子,给拉虚脱了哈哈哈哈。什么将军,吃个虫子就病倒了,我看他是个娘们,欸老钱你要娶婆娘不然娶那大将军哈哈哈哈哈。”


    “你闭嘴吧,别恶心老子,呸这什么破饼,还混了沙子。”


    “天天就是这瘫不拉叽的饼子,一股霉味,老杜都闹了三天肚子了,依我看,这仗没得打。”说话的人嘴一撇,又扯下一大口潮掉的饼:“那些个哪是将军,就是娘们,一个个的来了就病倒,全都是草包。”


    “哼,一个个的哎呦坐在帐子里指手画脚就成了将军,有老子会打仗吗!?他们拿得动刀吗!?”更有不服的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满腹的牢骚恨不得把盛京的权贵都辱骂个遍:“老子就恨自己这张笨嘴,但凡会说好听话,老子现在不也就在那京城花天酒地了。盛京什么地啊,美人遍地...”


    他压低了声音。


    “听说之前死的那个慕容将军啊,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唰————


    红缨长|枪带着一阵疾劲的风,不偏不倚地停在了说话大汉的眼前一寸。


    “闭嘴。”


    被指着的大汉愣了一愣,下一瞬间怒气上头,抓起枪|杆子跳起来就要跟谢如影干架。


    “怎么,小白脸,老子说到你相好了?”他粗着嗓子上前揪住谢如影的衣领,脸上的横肉一颤又一颤梗着脖子挑衅道。


    谢如影力气不及,被逼退好几步。


    他神色沉下来,眼中满是狠厉。


    慕容婷岂是这种人能随意议论的?


    翻手一换握法,一脚踹开抓住自己的人,红缨|枪贴地一扫,那人一个踉跄松开了谢如影。


    “好啊,死白脸,要打架是吧,老子奉陪!”说着一撸袖子就要开打。


    身边有人跑上来拦住他劝:“你省省吧,知道这是谁吗,你把他打坏了十个你都赔不起,你要全家陪葬...”


    “去你的,你才死全家,滚开!”大汉手一撂,将劝架的人甩出好几步。


    他就是知道这人是谁才更加要打。


    不过是个有家世的小白脸罢了,会打仗吗?会干架吗?怕是连血都没见过。


    凭什么大将军病了,有人就听他的命,不过是出生在好人家罢了,能有什么真本事,他当然一万个不服。


    再加上这破天气,破伙食,他一肚子气正愁没机会揍人,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


    二人周围围了一圈人,凑热闹的劝架的看戏的,啥都有,正起着哄,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集合!集合!是朝廷运粮草来了,兄弟们有的吃了。”


    看好戏比不过粮食重要,围观众人一窝蜂散了,本来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自觉没趣,啐了一口谢如影,自顾自走开了。


    谢如影站在原地,慢慢低下了头,一把把长枪掷在地上,神色一片晦暗。


    远处的人们为了粮草欢呼着,不断有人跑过去,也有人过来拍他肩喊他一块前去,他都没有理会。


    短短十几日光景,他消瘦了许多,脸颊的肉凹陷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颓然和锋利。


    他已经经历过几场小战事了,战场和他想象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刀光剑影、鲜血尸体,下一瞬死去的可能就是碰过肩搭过手的兄弟,这比兵书上、军报上的文字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他此刻才发觉自己的天真。


    在盛京,即使没有官职实权,他也可以仗着自己的家世身份横着走,可这里不一样。


    这里信奉的是实力,是力气,不是她那张受盛京少女欢迎的脸。谢如影自嘲地笑了,有几分理解了楚闻笙之前说过的话,确实是他天真了,他...真的能帮到阿婷吗?


    远处的兵卒们在欢闹过后,人群忽然动|乱起来,好像起了很大的冲突。


    谢如影沉浸在丧气的情绪之中,没有关注远处的嘈杂,他低着头沉思。


    突然,地面上的积水出现了抖动,细小的波纹散开,一圈比一圈密集,一圈比一圈扩大


    他猛然抬头,不好!


    “备战,敌情!有敌情!!”


    ——————


    “殿下,送往南面的粮草出问题了。”


    宁王府的书房之中,沉水香的烟气从博山炉中袅袅而起,萦绕于内室,所有黄花梨的家具被窗棂斜照进来的光映出柔润的光泽,李辞盈坐在书桌后。


    方并生越过笔架书卷的遮挡,看见自家殿下怀里抱着的,是一只通体白色的猫儿。


    曼妙长大了一些,也不再瘦弱怕人,反而很喜欢黏着人亲近,此刻正慵懒的躺在李辞盈怀中,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又是短缺了吗?父皇前几日才大发雷霆,这节骨眼竟还有人敢贪军饷吗?”


    李辞盈问。他今日穿着淡青色的外袍,白玉冠束发,看起来像是清贵人家的公子,可清隽的面容上此刻却蒙着一层淡淡的阴翳。


    上次皇帝看似随意一问,实则对宁王府的监视又更加严密了,他这几日已经看见好几个生面孔了。


    方并生手下的那些人也不再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去探查,他要找人问个什么事情也要寻个别的由头悄悄进行,尽管那人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


    “回殿下,并非是有人贪污。这一批的军粮全部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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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安送到边境了,沿路的官员全部都战战兢兢,生怕瓜田李下惹人误解从而断送前程,只不过...军粮...发霉了。”


    “发霉?西南也是南,为何独独送去南方的发霉了?”李辞盈抚摸猫儿的手一顿,他不太能够理解。


    “殿下有所不知,西南地势高峻些,更加通风凉爽。而南方是低洼地势,本就终年瘴气浓雾,加之碰到雨季,这才如此严重。此外,粮是从南州运去的,南州今年也是雨季漫长,发霉可能与这些也有缘故。”


    “父皇知道了么?”


    “折子一大早送进宫了,皇帝想必已经知晓,但是这是天灾,陛下也无人可以怪罪了。”


    李辞盈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就怕不是天灾,是有人存心要动摇大梁的江山了。”


    “据我所知...大梁国境之内怕是无粮了,北方年前旱灾年后雪灾,本来就因为缺粮逃出来了不少的难民,江南多的米粮基本都拿来赈济了,南方战事,怕是难以为继。”


    西南之乱,皇帝对慕容家将军的死,是有喜悦的。喜的是,死去一个有滔天功劳的慕容震,帝王枕畔再无令人忧惧猛虎,所以即使钺部的国书如此折辱,皇帝也能忍下。


    嫁出一个公主,所带的陪嫁可比军费开支小巨额之数。


    可是,南方的战事又该怎么办呢。


    安州如今已经快要失守,让南蛮退兵难道还要再赔进去一个公主吗?这样只怕是会让世家不安,让人世人质疑君威和国力。


    他的父皇应该真的急了吧,不然也不会突然信了得道成仙。


    “殿下可要献策?”


    “献策?呵,本王也无计可施啊。”李辞盈放下猫儿,曼妙伸了个懒腰,一个蓄力跳开了。


    父皇这些年愈发的刚愎自用,傲慢自负,全然不似从前那个慈父了。


    李辞盈看着曼妙的身影,恍然想起曾几何时,他还是孩童时的情景。


    那时父亲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就番的藩王,他将一只黑色的小猫送到自己怀中,摸着他的脑袋谆谆教诲。那时的父皇很信任自己的家人,钟爱妻子,待子女慈爱。


    不像现在,宁王府中,塞进来除不掉的探子,父皇也几乎听不进建议。


    李辞盈思及儿时不免伤感,他轻轻摇了摇头,抬手去拢博山炉飘起的烟。


    这些从前多思无益,不如顾好眼前:“对了并生,林诲言呢?”


    “殿下,林先生说他探查回来了,要亲自给殿下奏报。”方并生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文书,呈上去:“可实际上,他并未进行任何探查,出去一趟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此人恐怕早生异心,殿下不如...”


    手中的烟气拢起不过几息,便会自行散去,什么也抓不住,


    往事如烟。


    “罢了,去找个人继续看着他吧,若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不必来报我。”


    林诲言是皇兄的家臣,对他忠心耿耿,人死如灯灭,林诲言也算皇兄挚友。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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