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潇叹了口气,平静地站在裴怀枝身前避而不答道:“阿枝对我很重要。”
裴怀枝嘴角提了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反问道:“只是重要?没有其他想法?”
徐林潇抬起手,可能是打算拍一下裴怀枝,最后后悔了,抬到半空中的手缩了回去,几不可闻道:“不该有其他想法。”
“不该?”裴怀枝咄咄逼人起来,“前有不敢懂,现在又不该有,徐大人当真活得无趣,比遁入空门的大师还要戒律严格,真是……令人惊叹!”
徐林潇给自己贴了一张“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面对裴怀枝的冷嘲热讽也无动于衷。
反而接道:“徐某就是个无趣的人。”
裴怀枝:“你……”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裴怀枝突然抬起手捂住口鼻,瞬间没有声音,裴怀枝的指缝中慢慢有鲜血流出。
“遁入空门”的徐大人突然一脚入了凡尘,立即有了七情六欲,整个人紧张无比,语气焦急道:“怎么回事?”
裴怀枝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觑了他一眼,声音在手掌下闷闷的,“被徐大人气的走火入魔了。”
徐林潇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近,一手扶住她的头往上仰,另一手快速地从旁架子上取下帕子,“仰头。”
裴怀枝瞪大双眼凝视眼前的徐林潇,他眼中的担忧一目了然,可她却没由来地感到难过,甚至愤怒。
她抓过徐林潇手中的帕子,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不劳烦大人,我自己可以。”
徐林潇怅然地盯着空空的双手,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将一点苦涩深深地藏在瞳孔里,脸色比刚受伤时还要憔悴,然而只一瞬,他就从怅然若失中脱离出来,低声道:“北方比南方干燥,平日里记得吃多些蔬菜瓜果,烧炭的房间里时不时洒上点水,出鼻血的症状就能缓解。”
裴怀枝手上脸色都是血迹,捂住鼻子半仰着头,脸颊气的鼓鼓的,突然大声道:“你就是块徐木头,谁稀罕你嘴上关心,我要你……”
忽然,敞开的门有一道异常凌厉的风破空刺向房中站着的二人,桌上的杯盏反射出一道尖锐的光,裴怀枝好不容易破釜沉舟出口的话,被突然扑上来的徐林潇打断。
徐林潇一把搂住她往旁边避让,手臂蓦地一紧,一根暗箭擦着徐林潇身侧而过,袖子应声而开,露出里面被破开的皮肉。
徐林潇一抬头,只见一个黑衣人闯进来。
可客栈外面都是习将军的中原军把守,这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刺客一击不得手,反而拿着弓弩一点点靠近,他扳动弩上的开关,又一根羽箭腾空而出,徐林潇抱着裴怀枝往旁边一滚,精准地躲开了。
徐林潇一把推开裴怀枝,一探手竟从被子里抽出一把佩剑,瞬间脱鞘,裴怀枝眼都还没来得及眨,徐林潇就提剑与那刺客过上了招。
徐林潇的伤口先前就已裂开,手腕翻转间血渍透过绷带将外衣也染红了,冷汗顺着耳旁流淌下来,他急喘了几口气,依旧提剑迎上去——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堪重负,才这几招手就已开始发抖,可阿枝在身后,他不能退,他必须杀了对方。
后面的裴怀枝也慢慢看出不对,徐林潇的身型变得踉跄起来,她当机立断,抄起凳子趁刺客不备,从后门狠狠地朝他头砸去,“咚”一声响,凳子结结实实落在刺客头顶,血柱从他发缝中流出来,徐林潇紧接着一剑刺入胸口,刺客直直朝前栽去。
裴怀枝看也不看刺客,一把搂住徐林潇的腰,轻轻托了一下他受伤的胳膊,“我扶你去榻上,你不许再动了。”
徐林潇胸口一片疼痛,心脏每跳动一次都扯得他肺腑生疼,连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他“呜”了一声,即使靠在裴怀枝身上他也不敢靠实了,浑身紧绷。
“没事,”徐林潇急喘了两口气,对上裴怀枝担忧的眼神,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裴怀枝慢慢地将他扶上床:“你别乱动,我去给你找大夫。”
“阿枝,”徐林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有些艰难地说道:“我知道阿枝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裴怀枝原本起身的动作一顿,被他抓住的那只手五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徐林潇:“可是我配不上阿枝,今日如果不是阿枝,我连对付一个刺客都吃力,我不希望阿枝有危险,可是我身边尽是明枪暗箭。”
裴怀枝茫然地僵立了片刻,一声不吭地抽回手,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徐林潇闭了闭眼,紧紧攥住的拳头骨骼突出,他突然觉得身上的疼不及心上的分毫,他好像弄丢了一个人,一个填满他心的人,如今人丢了,心也空了。
“公子,您没事吧?”
听到声音的徐林潇迅速调整好心绪,缓缓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床边的两人,偏过头去看门口,几不可闻地喃喃道:“阿枝呢?”
一旁的明落没听清,指挥大夫上前,“动作快点。”
不料徐林潇挥开大夫伸过来的手,声音比刚才大了点:“阿枝呢?”
大夫偏头看了一眼明落,好半晌明落才反应过来这句阿枝指的是谁,忙回道:“裴小姐被她兄长带走了。”
徐林潇闻言没再出声,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大夫摆弄,换药的过程一声不吭,混不在意伤痛,也激不起他多余的感官。
送走大夫的明落看着徐林潇仍一动不动地望着床帐顶,试探说道:“裴小姐到后属下吩咐他们不要打扰,恰好听说不远处有东阳王余孽出没,属下带人去查看,到地方只有几个百姓才反应过来中了记,赶到正好遇到出门找大夫的裴小姐。”
良久徐林潇才开口,“她兄长亲自接的她吗?她……走之前可曾留下什么话?”
“赶回来途中遇到裴统领,他与我们一起到的客栈,裴统领还说要看望一下公子,被裴小姐阻止了,裴小姐说……”明落直觉后面的话他家公子不爱听,顿了顿才继续道:“说徐大人身经百战,独善其身,不喜他们这些人打扰。”
徐林潇蓦地转过头:“准备明日启程回京。”
明落连忙道:“公子,您的伤……”
“之前一直拖着就是为了避一时锋芒,”徐林潇打断道:“如今东夷人的火已经烧到我身上了,再避皇上就更该疑心我的动机了,不如趁此机会主动出击,去查,将刚才刺客的身份,还有给你们传消息的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查清楚,连遭两次刺杀,是时候向皇上哭一哭委屈,让一些人也跟着倒霉一下。”
明落:“是。”
徐林潇:“……等等”
他一下又回到刚才那个失魂的状态,方才那个指点江山的徐大人只一瞬就消失了,“回京后,去礼部将我的进贡水果的份额取出来送去裴府。”
明落原本去开门的手伸到半空愣住了,进贡的水果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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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将军也没资格赏赐,他家公子每年的都是孝敬给长公主的,这次竟……
明落回头看了看床上失神的徐林潇,他家公子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将裴小姐划为他的人了。
此时回京的路上,使徐林潇失神的罪魁祸首正在气头上,裴怀枝来的时候欢天喜地,满心的欢喜溢到空气中都是甜的,离开的时候却已经成了一只人形河豚,戳哪都会冒出气变鼓。
才止住血的鼻子,隐约又有液体滑落,她胸口中进出的气息凝聚成一团烈火,烧的她都忘了冬日的寒冷。
裴怀枝坐在马车里长出了口气,将头靠在车壁上闭住了双眼。
她当然知道徐林潇身边危险重重,也早已下定决心与他共同携手,她伸手翻出衣襟里的黑鲩石,牢牢地握在手里,可她却无法诉诸于口——苍白的承诺改变不了徐林潇的执拗,还会显得她格外幼稚可笑。
裴怀枝突然睁开眼睛,想起徐林潇的那两句话,眸光闪了闪,一瞬间福至心灵,想道:“徐林潇你在感情上固步自封不肯迈步,我偏偏就要你主动迈出来。”
七情为神魂颠倒,六欲乃人之常情,身在红尘中,如何不沾衣?既已动情,哪能轻易割舍?
马车缓缓地往京城驶去,第三天清晨,刚落家的兄妹二人就加入了搬家行列,裴府举家迁往将军府,御赐恢弘的牌匾高挂,磅礴大气的铜门两开,连内里的景致都优雅如画,从院里一抬头,就能看见朝霞下皇城里金碧辉煌的飞檐,裴怀枝难得感叹一句:“不愧是皇上赏的宅子,够唬人的!”
走在她旁边的裴怀裕闻言提醒道:“可别被阿爹听着这话,这宅子在他心里宝贵着呢。”
“知道,”裴怀枝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咱们裴家的体面。”
裴怀裕偏头看见下人抬着的大箱子,忽然有点唏嘘地问道:“听说你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书,你何时如此用功了?”
裴怀枝眼珠一转,随口答道:“都是些民间话本子,大哥想看可以拿去,有些挺有趣的。”
裴怀裕一噎,“你还是留着自己看吧!”
裴怀枝笑了笑没说话,有些东西越是藏着掖着越是引发人无尽好奇,倒不如大大方方摆出来,反而断了那份新奇感。
裴怀枝指挥下人将她的“话本子”放好,不料穿梭在箱子中间的一个下人不慎绊倒了一个箱子,里面的书“哗啦”散了一地。
下人连忙认错:“奴才该死!”
裴怀枝拾起脚边的一本书,淡淡道:“下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裴怀枝一一将它们捡起来放到箱子里,收到最后一本书她的动作一顿,跟箱子里其他书不同,这个还真是货真价实的话本子,名字与它泛黄的封面一样老旧——元武二三事,是元武年间的事。
裴怀枝翻了翻,忽然有点惊讶:“夫子竟会留这样的书?”
绿茵好奇道:“写的什么啊?小姐。”
“唔,”裴怀枝皱了皱眉,将书轻轻合上,“写的元武帝的爱情故事,胡乱编诌,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裴怀枝把箱子关好,将她口中的不好看塞进怀里带走了。
绿茵不解,“小姐您不是说没……”
“嘘,”裴怀枝竖起一根指头,悄悄靠近绿茵耳边,“我就借鉴一下别人是怎么谈情说爱的。”
绿茵闭了嘴,没再多说——她家小姐这是还没拿下二公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