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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无稽

作者:故迟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明落低声道:“没有,那日属下只顾得上公子,万丈高崖,中原军只下到一半,底下实在陡峭,按理说这个高度下去,也难找到全尸,后来充分准备去到底下,果然……只有血迹与衣物碎片,东阳王尸体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没说完,徐林潇也懂了,覃林谷山崖下人际罕至,但野兽横行,赵承瑄这一落,简直是送上门的野餐,至于下落,徐林潇对明落道:“倒杯酒来,送送他。”


    徐林潇一手接过明落递过来的酒,一手端起茶水相互碰了一下,举杯饮茶而尽,旋即将酒洒在地面,“凑合吧!托你的福,不能喝酒。”


    也希望你的那句话能得偿所愿,来世生在寻常百姓家。


    明落站在边上注视着徐林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


    躺了多日的徐林潇未竖冠,披头散发,与他平日严谨肃然的形象大相径庭,配上苍白的脸色,竟让人觉得脆弱,此时以茶代酒落寞举杯,更添孤独寂寥。


    明落脑子里虽然多是浆糊,但多晃荡几下也能晃出点东西,偶尔有清明的时候,比如现在他就想道:公子愿意敬酒的人少,大多是别人奉承,徐林潇爱答不理,主动多是因为此人有可用之处,可罪大恶极的东阳王哪里入了公子的眼?


    徐林潇当然不认为赵承瑄有啥值得称赞的地方,只是赵承瑄身上诡异的蛊毒,还有那句决绝前的祈愿,拨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


    皇上对亲弟都如此,他这个一点微末关系的表亲会如何呢?而他被逼到最后是不是会和赵承瑄做出同样的选择?


    徐大人答不出,元武先帝寄予的厚望以及徐家忠君报国的家训如一块钢板,结结实实地钉在他骨头缝里,让他生不出多余的念头。


    他们二人心里复杂得一言难尽,所幸最后竟都跳过东阳王避而不谈。


    明落问道:“何时启程……公子!”


    原来是徐林潇突然扣住床沿,双脚蹬地想要站起身来。


    那一刀擦着徐林潇的后心而过,虽保住了性命,但也失血过多且伤到了肺腑,此刻身体状况根本容不得他下地,双脚刚一落地,人就晃悠朝后倒去。


    明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您有什么事交代就好,”明落这会儿可一点都不怵他家公子,反而振振有词,“您这伤要静养,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徐林潇重新躺回床上,吩咐道:“给我拿纸笔来……”


    “大夫说您失血过多,要多休息。”明落有理有据地打断道:“豫州的事习将军已经派人向皇上一五一十禀告清楚了,皇上传信让您安心养伤。”


    徐林潇虽有心但也真力不足,动了两下就头晕眼花,最后索性安心休养生息起来。


    三天后,皇上下旨追责东阳王罪行,并宣称其畏罪自杀,与圣旨一道而来的还有大批名贵中药材,赵承颐让徐林潇不必急于回京,身体养好要紧。


    自从徐林潇卧床不起,明落就好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每日换药都要耳提面命一番,“都要您不要乱动了,伤口又裂开了,您这样很难好的。”


    受伤的老虎威严大大打了折扣,徐林潇也找不出反驳的话,生硬道:“出去,别吵我。”


    显摆完的明落听话退下了。


    精力不济的徐林潇缓缓地闭上眼,可还没等他与周公打照面,剧烈的推门声陡然响起,将他的睡意驱逐干净。


    徐林潇眉头一皱,冷声道:“滚出去!”


    说完,屋里安安静静,仿佛刚才的推门声是他的幻觉。


    徐林潇疑惑地扒开床帐偏过头,这一看,顿时失色,险些一跃而起。


    在他床头不远处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本该在京的裴怀枝。


    裴怀枝自从听闻徐林潇受伤就惴惴不安,想跑出来,却被裴松阻止了,直到他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回京,她才松了口气,软磨硬泡终于让裴松同意她出京。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徐林潇,缓缓走到塌边。


    徐林潇的衣襟下的绷带氤氲出血迹,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有些茫然,紧紧抓住床帐的手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不安。


    裴怀枝坐上徐林潇床榻,将徐林潇的手从床帐上拉下来,随后牢牢扣住,身子微微前倾,贴近徐林潇耳旁,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吓死我了。”


    这四字顷刻间让徐大人钢铁铸的心软化成水,大气不敢出地僵直在塌上。


    她好像总是这样,不直接表达她的心意,却时时刻刻流露她的真心,真的在乎他,真的关心他。


    可就是这份炽热美好都给他,让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因为徐林潇实在找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能得她如此青睐,总担心她哪一天清醒过来会追悔莫及。


    裴怀枝避开他的伤处,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指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刮蹭了一圈,嘟哝道:“瘦了,才一月不见就瘦了这么多,脸都没以前好看了……”


    徐大人的心好像化成水流走了,他几乎下意识想道:自己还有脸能吸引她。


    裴怀枝:“刚替皇上解决扬州那么大一摊子事儿,又在豫州经历凶险,怎么什么都赖你身上?这皇上真是的,自己弟弟谋反不好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还连累……”


    “阿枝!”听着她的话越来越离谱,徐林潇不得不出声打断。


    裴怀枝愣愣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听见徐林潇唤自己阿枝,上一次还是她昏迷醒来听到绿茵的转述。


    对于清冷守礼的徐林潇来说,这个称呼出口的一瞬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味——徐大人不再将那份特殊藏起来,而是宣之于众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


    “你唤我什么?”裴怀枝何其会察言观色,一瞬间感受到他心境的变化,瞳孔难以抑制地微微一缩,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再唤一次!”


    徐林潇迎着裴怀枝的目光,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难过。


    这些年来,徐林潇身边除了江暮安这个只能地下见面的朋友,好像也就只剩下徐家,一点心血全耗在江山社稷上,官场上人情往来,互相吹捧,可吹到徐大人身上竟变成了“奸佞当道,手段狠辣”,除了表面上躲不掉的,其余都对他避而远之。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祸害,沾上他能有几个好下场,他的真心和好也值不得几个钱,兴许还会招来谩骂——物以类聚,他们都不是好人。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一门心思地靠近他,变着花样地对他好,他稍稍予以一点回应,对方就恨不得开心地蹦起来,他何德何能遇如此佳人,倘若明知自己身边都是洪水猛兽,还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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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扯入,那他真的……罪该万死。


    徐林潇脸上的难过与不舍一闪而过,不过眨眼就被他收了个干干净净,轻轻地捏住裴怀枝在他脸上作怪的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他将与裴怀枝相扣的那只手抽了出来,“裴家与徐家交情深厚,我又年长裴小姐许多,以兄长身份喊你一声阿枝不为过。”


    江南的温柔乡徐大人没能做出选择,豫州的鬼门关走过一遭,“要么斩情丝,要么结连理”终于见了分晓。


    裴怀枝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她简直要被气笑了,大力地将手缩回来,点了点徐林潇的胸口,“你?”旋即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


    她嗤笑道:“兄妹?”


    徐林潇有些吃力地将身子撑起来,裴怀枝连忙伸出手扶住他,不料徐林潇竟向后一躲避开她的双手,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回榻上。


    扯到伤口的徐林潇倒吸一口凉气。


    裴怀枝看着垂在半空的手,余光一抹鲜红闪入她的眼角,转过头才发现徐林潇的伤口裂开了,绷带浸红了一大片。


    裴怀枝瞳孔一缩,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去叫大夫。”


    “不用麻烦,”裴怀枝脚步一顿,只听徐林潇在她身后道:“阿枝是个好姑娘,只是徐林潇不是良人,也没有阿枝心中那般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阿枝如若不嫌弃,可将我视为兄长,我一定……待阿枝好。”


    裴怀枝僵立良久,突然转过身,垂眸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徐林潇。


    多年来,她已经习惯翻开书页,看到的满满都是关于徐林潇的一切。


    裴怀枝从小就倔,认定的事头破血流也难悔改,那时候经常觉得这个弃武从文的大人心里有很多不甘,琢磨多了,她突然有种奇怪的疑问,徐林潇……他会不会就此认命呢?


    想那披着霞光出生的贵公子,自带命格,一骑绝尘,何其尊贵,可偏偏就在获得无上殊荣崭露头角后,被新皇逼着入了歧路,从人人敬佩到名声狼藉……一个人倘若从云端落入泥潭,哪怕他不想惹尘埃,也无法轻易抹去身上的泥泞。


    裴怀枝对“君要臣死,不敢不死”深有感触,她听过太多忠臣委曲求全的故事。


    而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家国天下放在首位的人,真的会身外无物、舍弃情长吗?


    裴怀枝突然恨极了社稷民生,将一个人磨砺的如此偏激冷淡,连一点私欲都要斩断于无形。


    她魔障似的上前一步,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忿忿道:“我有兄长,不牢大人上杆子来当。”


    徐林潇眉头搅在一起。


    裴怀枝哂笑道:“我的兄长,他不会想亲我,不会抱着我不放,更不会许我咬他脖子。”


    徐林潇失声道:“阿枝!”


    “可这些徐大人都与我做过了,”裴怀枝一脸决绝地说道:“徐大人还想把我当妹妹看?”


    徐林潇没吭声,他当然不把裴怀枝当妹妹,只是他想不出别的身份还能将阿枝留在身边。


    他才发现自己其实自私的很,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心仪的姑娘,既想时常看见她,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她。


    徐林潇艰难地起身,裴怀枝看着他慢慢地走到自己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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