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中。
一名戴着尖顶软帽的黑色卷发少年坐在黄金果园中的秋千上,青翠欲滴的葡萄藤蜿蜒着爬满藤架,饱满的果实垂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果香。
但那名少年只是托着腮帮子,坐在那儿沉思,一句话也不说,目光涣散,连最爱的葡萄酒香也唤不回祂的思绪。
“阿蒙,你怎么了?”
空气中缓缓浮现出空想天使的身影,亚当捧着书本,疑惑地问着祂的兄弟,
“这几日你和伯特利都缺席了我的故事会。”
阿蒙抬眼,看了祂一会儿,突然咧嘴一笑,模仿着梅迪奇的语气说:
“哦,你的故事太无聊了,我都能把结局猜出来了,所以亚当宝宝,赶紧听父亲的话去游历大陆,补充你的阅历库吧。”
亚当:“……”
能开玩笑,那看来没什么事。
亚当沉思着走远了。
而原地,假装嬉皮笑脸把兄长打发走的时天使又恢复了漠然的表情。
阿蒙晃了晃小腿,秋千架下的这一片土地没有生长花草,而是被光秃秃的泥土占据。
‘你说,什么是死?’祂对自己的心说着,‘伯特利请假回家去参加祂长辈的葬礼,我看见祂在哭。’
祂的心中陡然响起另一个声音,和阿蒙的声线别无二致,可措辞与语调却天差地别:‘原来你在烦恼这个?’
‘明明是你提议让我偷偷跟在伯特利后面的,’阿蒙蹬了一下地面,秋千晃荡起来,葡萄叶也跟着在风中微微招手,‘怎么临了却不愿意和我讨论?’
‘我只是帮你找了个逃课借口而已,亚当的语文课实在太难听了,而且奥赛库斯也不在,留在那里做什么?给耳朵找罪受吗?’
阿蒙瘪了瘪嘴:‘反正,你提的意见,你就得跟我探讨。’
‘好吧好吧,’心中的另一个“阿蒙”投降似的说道,‘尽管分享你的心得体会吧小阿蒙。’
‘你是我的分/身,别没大没小的,’阿蒙先纠正了这个错误,尔后才步入正题,‘所以——死亡到底是什么?即便是知识水平最高的约书亚也从来没教我这方面的知识,只有妈妈和我说过,但那时祂把我当小孩哄。’
‘说实话,我觉得奥赛库斯的教法很对,你是天生的天使之王,父亲即将成为支柱,你能够理解到的死亡层面最多也就是奥赛库斯哄孩子那套了。’
‘你比亚当的故事会还敷衍。’阿蒙有些气闷,‘我不是小孩了。’
‘好吧,阿蒙小少年,伟大的时天使,我来告诉你——死亡是无所有,死亡是目盲的世界,死亡是空房间,死亡是家乡,魂归故里拥抱安宁,满意了吗我的乌鸦宝宝?’
‘……’阿蒙嘴角抽了抽,强忍住拍打自己脑壳的冲动——就算祂把脑门打红了那个分/身也不会受到损伤的。
自从跟随约书亚上学,阿蒙和“阿蒙”的关系在日复一日的研学探讨中突飞猛进,竟成了比亚当还要亲密还要无话不谈的朋友。
阿蒙有时候恍惚以为祂们俩就是一个人的两面,但想想又觉得确实很有道理。本体是阿蒙,分/身也是阿蒙,那就是一个人嘛!
难怪即便是双胞胎哥哥,相比较之下还要往后退一步呢。
‘看在我们是一个阿蒙的份上,’阿蒙叹了口气,‘那就请你详细解释一下,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死亡本身一无所有,我只是找了比较合适的类比而已,如果你想听,我能够举出无数种例子,但它们的本质就只是帮助你形象地理解死亡而已。’
阿蒙眨眨眼睛:‘可是葬礼上,大家都在说,伯特利的那位长辈是父亲的虔诚信徒,祂死后会升入神国。’
‘这句话,你信吗?’那心声嘲弄般说道,‘还是说,你在光辉的神国中见到那名老人的魂灵了?’
阿蒙低头不语:“……”
‘看吧,我就说,’心声笑了一下,‘你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就像约书亚的课堂作业,每次你的解密学者能力都得到运算结果了,还是非得要等我帮你确认一遍。’
‘阿蒙,你不需要任何人帮你解释死亡,你在自己找到答案。’
心声慢悠悠地说着,
‘你在悲伤,你在迷茫,你看到伯特利的眼泪——所以你突然发觉奥赛库斯幼年时给你的安慰只是甜美的糖衣,下面埋藏着的苦涩才是死亡的真谛,只不过你是天使之王,所以你的糖衣几乎无穷无尽,你可以永远享受父亲庇护下的光明,每一天都能照常醒来,不用担心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突然闭上眼睛与你永别。’
‘但是——’心声悠然地讲述着,‘你想挣脱这个温柔的困境,你想出去走一走,去看一看,所以你才开始思考死亡,甚至于找我,让我为你提供动力。对也不对?’
阿蒙没有做声,于是心声接着说道:‘那就去吧——伊甸园就有。在东郊,白色橡树林的后面,有很多很多低矮的坟堆,那里有哭泣,遗忘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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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落下雨水,泥土散发出湿漉漉的苦涩味道。
一双便靴踩着无数前人踩出的道路,步入了橡树林。
一处泥土还很新鲜,像刚翻上来不久的低矮土堆前,有一个栗色头发的姑娘正往白色的十字架挂上项链。
便靴轻轻地停在她身后,湿润的泥土吞没了脚步声,以致于当阿蒙蹲下来,和那姑娘距离不过一米时,一不留神回过头的她险些被吓得坐到地上。
“城、城主?”她显然认出了伊甸园的领袖。
阿蒙歪歪头,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目光在姑娘脸上转悠了一圈。
祂认识这个女孩子,也认识坟堆里躺着的人。
那个永远睡在地下的家伙,就是第一个在飘窗上种满鲜花,吸引年幼的乌鸦前来采撷,因此被全城人感叹好运气的人类花匠。
但她已经再也不会用那双长满茧子的手娴熟地扎好太阳花束,等待毛绒绒的白色蒲公英团子落到窗台上了。
“你在纪念你的母亲吗?”阿蒙问。
这个姑娘没有继承花匠的手艺,但她很擅长编织项链,用金线、银线、丝线,各种各样的线,总之能够把米粒大小的珍珠编成新娘头上的披纱、把针眼一样的宝石缝合成滴水不漏的披帛,因而她的内敛沉闷也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优势,可以尽情去做喜欢的设计。
当然,遇到阿蒙时,栗色头发的姑娘不得不开口了:“是……是的。”
也不知她多久没说过话。
“我以为你会挂上最精美的工艺品,”阿蒙偏过脸,盯着那十字架看,不再给人类视线压力,“我记得你有好几套拿了大陆设计师赛的作品。”
“……它们,它们不合适。”
“合适?”人类的脑袋和神话生物的脑袋到底是不是构造不一样,阿蒙怎么也想不出来“合适”这个词用在这里的必要性。
祂往前蹭了两步,靠近那个悬挂的银链子。
很细腻的光泽,几乎没有氧化的痕迹,像是经年累月手指老茧摩挲带来的,可吊坠上镶嵌的珍珠早已发黄,时间的影子既明显又虚幻。
阿蒙眨眨眼睛,偶然注意到珍珠镶嵌卡位旁边的一道很稚嫩的刻痕——“给妈妈。”
“我小时候不会说话,只有妈妈不愿意放弃我,”那姑娘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我做的第一条项链。”
“现在,妈妈该戴着它睡觉了。”
也许是雨天太阴沉,阿蒙忽然思念起了飘窗上的太阳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