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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4章

作者:槎与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提起外男,沈美娘倒是想起她房里还藏了个男人。


    她还得处理好那人的安置问题。


    她主动提议:“李嬷嬷和之前那班护院们想来是大夫人的人,不知司马大人可否给美娘换些伺候的人。”


    “那是自然。”叶司马知道大夫人盯着沈美娘,如今还闹出这种事来自知理亏。


    “青词有个表亲要来投奔她,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让他到奴这里。”沈美娘怯怯道,“奴也是怕日后再碰上大夫人为难的事……”


    叶司马连连点头:“可以。”


    这个青词是沈美娘被底下人献给他时,就跟在沈美娘身边的人,和青词这种叶府家生子不同。


    他一直都担心沈美娘会和青词偷跑,才会派这么多护院盯着她。


    不过有其他护院盯着,多一个沈美娘的人,应当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沈美娘笑着送走了叶司马,方捡起地上的石头进屋。


    果然她的床榻上已经空无一人,床上的风铃也被人拆了。


    “宋江江,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沈美娘坐到椅子上,给自己沏了杯茶。


    衣柜门打开,宋江江一瘸一拐从里面出来。


    “坐吧。”沈美娘让青词给宋江江搬了椅子,看他艰难的动作难得有些好心,“能坐得住吗?”


    “可以。”宋江江道。


    几个时辰前还昏睡不醒的人,眼下就可以用石头救她,还能和她坐着说话了。


    沈美娘要不是信得过青词,都要怀疑这人之前的伤是不是装的了。


    “好,那我就直说了。”沈美娘直直看向对方,“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看宋江江嘴唇微动,她又打断道:“不必急着回我。”


    “这石头是刚才你扔的吧,隔这么远,这准头这力道……哪个商家子弟有这么好的功夫?”沈美娘掰着指头一一数着少年的不合理之处,“何况哪个商人家里敢穿绸衣。”


    两人之间一时格外沉默。


    许久后,宋江江先妥协。


    他盯着沈美娘的眼睛,认真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骗你。”


    “我出身游侠之家,我也是剑客……我是想去明州找我娘,投奔我外祖家的。”宋江江道。


    少年的眼睛格外干净,好像藏不住一点心事,说这些话时也不见半点虚伪。


    原来他是游侠啊。


    那就不奇怪了,侠者以武犯禁,不遵守律法偷偷穿个绸衣,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沈美娘端起茶喝了一口:“那你爹呢?”


    宋江江听到这话肉眼可见的心情低落了一些:“我娘早就同他和离了,我如今也和他没关系了。”


    “和离?”沈美娘放下茶盏,“令堂当真是女中豪杰。”


    大燕民风开放,可真要说和离还真没几个人和离的,尤其是女方主动与男方和离。


    沈美娘对宋江江的兴趣又多了不少。


    “你当真叫宋江江?不是随口胡诌的名字诓骗我的?”沈美娘问。


    “自然不是!”少年生怕沈美娘不信,急忙辩解道,“我娘喜欢江水。她说大江滔滔不绝,终究汇于汪洋,是决绝固执、锲而不舍的,她喜欢江水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决绝固执、锲而不舍?”沈美娘听不懂这些高深的词语,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怎么不叫‘宋江’呢?”


    宋江江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我娘说,如果叫‘宋江’的话,我在我娘的家乡,会从十来岁被人笑话到进棺材的。”


    “我娘就直接在后面多加了个‘江’字,做了我的名字,江水嘛,多多益善也没什么的。”宋江江有些害羞腼腆地挠了挠头,“这下你信我了吗?”


    “好吧,勉强相信你。”沈美娘将茶盏放下,“不过,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以后和我说话,不许说那些文绉绉的词。”


    “什么决绝、不舍,还有多什么膳的……”沈美娘没记清刚才那几个词。


    宋江江连忙道:“是决绝固执、锲而不舍和多多益善。”


    “我知道!谁要你提醒了。”沈美娘一点都不为自己肚子里没墨水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命令宋江江,“总之就是,这些都不许说。”


    宋江江有些担心:“你是听不懂吗?”


    “听不懂又怎么了嘛。”沈美娘从不觉得自己没理,“我没读过书,听不懂不是很正常吗?你以后不许说这些词,免得到时候我还得猜意思。”


    “你没读过书?”宋江江惊呼。


    没读过书怎么呢?天底下不识字的白字先生才是最多的。


    沈美娘越发好奇这小剑客打哪里来的。


    该不会从前都没出过家门吧?


    “你这小剑客当真蠢笨——”沈美娘双手撑着桌子,凑到宋江江眼前,“我就是个奴婢,还没成奴婢前呢,也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农女。我要是读过书才是奇了怪了。”


    宋江江愣愣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沈美娘瞧他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愈深。


    不管这小剑客打哪来的,人倒是十分有趣。


    宋江江却是呆呆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少女的红袖上:“你袖子被茶打湿了。”


    “坏了——我的衣裳!”沈美娘很小心地拂去袖上的茶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几件衣裳了!”


    “都怪你!”沈美娘轻呵了一声宋江江,“都怪你不早些提醒我!”


    沈美娘将身上的大袖衫脱下,急忙交给宝儿让她拿去晾晾。


    “你!”宋江江急忙背过身去。


    他没想到沈美娘会说脱就脱,只看了沈美娘襦裙外露出的雪白藕臂一眼,就臊红了脸不敢多看。


    沈美娘低头瞧了眼自己。


    她老老实实穿了衣裳啊,要不是为了应付今早那些人,她平常都喜欢这么穿的。


    南州热死了,谁有事没事还在外面套件又大又碍事的衫子啊。


    “你们上京人不这么穿吗?”沈美娘问。


    她听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不是说,上京的夏天也不凉快嘛。


    “倒是也有,可是哪家娘子会……会像你这样在外男面前这样。”宋江江涨红脸。


    沈美娘捋了捋袖子挡住露出来的小臂和手腕,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是不该在外男面前如此。”


    “不过嘛,谁说你是外男了。”


    宋江江皱眉:“你什么意思?”


    “青词。”沈美娘唤了一声,“告诉他,他现在欠我多少。”


    青词拨弄手中的算盘:“草药一副三十文钱,到你病好至少需要六副药,合计一百八十文。”


    “你弄坏了沈娘子的风铃,至少得赔一百文。”


    “我那是为了救沈娘子,迫不得已才拆了那风铃,不是有心的。”宋江江辩解。


    “好吧,那我风铃只算你八十文。”沈美娘颇为“好说话”的样子。


    宋江江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沈美娘继续道:“我昨夜把你运回来,手都弄疼了,你瞧——”


    沈美娘晃了晃自己的手,上面确实有一两处有红印子的地方。


    “这个恩情和我出的力至少得值十两银子!”沈美娘道。


    “哪里有那么多?”


    “原来公子觉得不值吗?”沈美娘说哭就哭,眼泪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珠帘:“难道公子的命,加上我昨夜受的苦连十两银子都不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好,十两就十两。”宋江江只好应下。


    “还有,”沈美娘擦了擦眼泪,继续和宋江江掰扯:“青词那么好的医术熬了整夜替你配药,怎么也得值十两银子吧?”


    “这会不会太……”宋江江“太多”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沈美娘又作势要哭只得改口,“也行。”


    沈美娘:“还有……”


    “还有啊?”宋江江有些坐立难安。


    “那当然了,宝儿也忙前忙后跑了整晚,怎么也得值五两,不,怎么也得值十两银子吧。”


    宋江江沉默了一下:“好。”


    “所以,你现在合计欠我家娘子三十两白银又二百六十文钱。”青词伸出手,“宋公子,请给钱。”


    宋江江听到说给钱的话低下头,声如蚊蚋:“我、我……”


    “是没钱吗?”沈美娘善解人意地笑开:“如果钱不够的话,拿别的东西来还也是可以的。”


    宋江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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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公子武功高强,正好我缺个信得过的护院,不如宋公子就留下替我做护院。”沈美娘道。


    好说话的宋江江,这次却毫不犹豫摇头拒绝:“我还要去投奔外祖家,沈娘子能不能等我日后到了外祖家再将钱寄给你。”


    少年的眉目疏朗,是“涉世不深”四个字最好的注脚,若换了别人些许就答应了。


    可惜沈美娘本来就是看上了这小剑客的一身好功夫,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


    “那便不用了。”沈美娘泪眼汪汪,用绣帕擦了擦眼角:“奴婢不过一介飘萍,日后也是要被司马大人献给其他贵人的。只怕公子有心,奴也是收不到了。”


    沈美娘蹙眉若西子捧心,不像之前泪珠不断,此时她泪眼朦胧,却始终没掉下一滴泪。


    这样将哭未哭,反倒最惹人怜惜。


    “你且不要哭。”宋江江想伸手安慰沈美娘,又碍于男女大防收回手,“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当真?”


    宋江江爽朗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吧,虽然奴不知道‘什么君子,什么难追’是什么意思,但公子既然说了,那奴就信一下。”沈美娘破涕为笑。


    宋江江看到沈美娘的笑颜,也不由跟着抿唇轻笑。


    他仔细解释:“这句话是圣人说的,意思就是说一句话既然说出了口,那就是套了四匹马的马车都追不上,这才是君子所为。”


    “明白了。”沈美娘神色复杂地瞧了眼宋江江。


    这个宋江江单纯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了。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沈美娘还是“不忘初心”演戏:“既是如此,那就说定了。”


    “青词,你说。”沈美娘成功给宋江江下完套,就把剩下的事情都扔给别人了。


    “司马府上的护院一个月月钱是二百九十文,咱们娘子心善,给你每月多添十文。”青词噼里啪啦一阵拨算盘。


    “宋公子,你只用给我们娘子做八年又四个月的护院,就可以还清这笔钱离开了。”


    “啊?”宋江江彻底愣在原地,“可是……”


    沈美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宋公子自己说的哦。”


    宋江江的嘴开开合合,最后还是一狠心点了头:“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美娘粲然一笑,“宋公子记好了,以后你就是青词远方来投奔的亲戚了,青词是夔州人,你以后就也是夔州人啦。”


    “谁问起都千万不要说漏嘴了。”沈美娘叮嘱他。


    她向叶司马编了宋江江是青词远亲,就得把这个谎言圆回去。


    宋江江点头。


    他再是天真,如今也弄明白了沈美娘绝不是她面上那么柔弱可欺。


    她才不是什么娇花,而是能趁人不注意,就把人不知不觉蚕食掉的绞丝子。


    “宝儿,我那衣裳不是那么晒的,你别晒坏了!”沈美娘冲院子里道。


    沈美娘如今已哄得宋江江八年都离不开,眼里就只有远处的华美衣裳。


    “哎呀,我自己来算了。”沈美娘跑到院子里,教宝儿该怎么晒她那件衣裳。


    等她弄好一切,心情颇为愉悦,蹦蹦跳跳进了屋。


    宋江江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沈美娘。


    她腿上不是还有伤吗?


    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不简单,但宋江江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善意提醒:“我看你腿上不是有伤吗?还是让青词给你瞧瞧吧。”


    今早,他就被沈美娘腿上那触目惊心的淤青伤痕吓到才出手的,结果这人怎么还是到处乱跑啊。


    实在是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了。


    “什么?”沈美娘没反应过来。


    宋江江指了指她的小腿。


    他觉得指着未婚女子的腿有些逾矩,但到底还是好心:“腿受伤了,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好吧。”


    “你说这个啊——”沈美娘若有所思。


    她撩起裙摆的一角,用沾了茶水的绣帕,在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上用力一擦,小腿就恢复如初。


    “你看,是假的啦!这可是我特地花了一个时辰画的哦。”沈美娘看向宋江江,眉梢轻挑,“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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