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中一片水深火热,海宁城中的小东院倒是一片悠闲自在。
腊月十二杀了母鸡,黄澄澄的鸡汤炖上笋干,满院子都是鸡汤的香味。
腊月十六一家人开始往炸过的油豆腐里头塞肉,油香爆汁,鲜美异常。
腊月二十,灶台上蒸了两大笼宴球,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腊月二十四小年的汤圆和南瓜糯米饭更是甜的让人笑眯了眼睛,恨不得长出几个胃出来。
如此胡吃海喝的后果便是——唐阮长胖了。
新衣裳的腰围比以往多了两寸,胸口那里更是鼓鼓囊囊的,放宽了足足四寸。
“不能再吃了!”
唐阮盯着铜镜的脸,怎么看都比之前大了一圈,就连下巴也圆润许多,不复之前尖尖的模样。
且不说好不好看的,主要是怕不健康。
唐母仔细打量一番,“瞎说,明明一点儿也不胖”。
在她看来,唐阮如今倒像是家中没出事前那副从没吃过苦的模样,不胖不瘦的,正正好。
倚棋也跟着点头,不仅不胖,甚至比前些样子瘦的时候还要好看,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像是一个将熟未熟的蜜桃。
身边最仔细的两个人都这般说,唐阮便迅速抛开心头这点烦心事,转而为过年做什么颜色的衣裳发愁。
粉色的细棉布好看,但是她有许多类似的,鹅黄色的十分鲜嫩,但她自觉自个儿又大了一岁,不好再穿那种幼稚的颜色。
葱绿色和天蓝色冷滋滋的,总觉得与冬日的冷寒不搭。
唐阮跑到前头的布铺来回溜达,像是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那般,将柜台上的布匹挨个评头论足一番。
“奴才倒觉得大红色的最衬您”。
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响起,唐阮扭头一看,正是那个讨厌的路管事。
“主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但大红色的最衬肤色”,小路子快手快脚地将大红色的布匹摊开,“过年又讲究喜庆,来年必将红红火火”。
唐阮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儿”。
自从她回到小东街,这路管事像是一个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迅速从明园摸到这里。
白天在铺子里头帮忙,晚上就装可怜说自个儿没有地方去。
赶也赶不走,撵也撵不跑,若是将人拒之门外,大冬天的夜里就可怜巴巴地守在门口,直到第二日布铺重新开门。
这一来二去的,唐阮还没说什么,唐母倒是先软下了心肠,如今成了这店铺里头的伙计,吃住都在唐家。
唐阮直接冷下脸,“一天天的怎么哪都有你”。
不知为何,近些日子她总爱莫名其妙的发火,像是来月事那种不顺心的闷火,窝在心里头,难受得紧。
她不愿对亲近的人发脾气,这股子郁气就全落在不请自来的路管事头上。
唐阮觉得也不能全怪自己——路全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举手抬足间却有股子傲气,藏也藏不住。
说白了,他见过她落魄潦倒的模样,发自内心的不够尊重。
小路子看上去有些失落,“奴才是主子的人,自然是主子在哪,奴才就在哪儿的”。
唐阮嗤笑一声,这人虽低着头,但眼角眉梢里却透着股倔意,实在是阴奉阳违的一把好手。
她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挑好布料,转身回了内院。
小路子一直默默地跟在唐阮身后,待人回了内院,便将自个儿缩成一团,沿着墙根溜进角房里。
他左右看了看,年前的最后几天,众人都在前头的铺子里帮忙,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便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又将小桌子搬到窗户边上,借着微弱的光拿起毛笔。
一束光透光窗户直直的照在雪白的宣纸上,看不清楚上头的字,只大约是个家书的样式。
不多会儿,他又探头探脑的出了门,直接寻到倚棋跟前。
倚棋的一双手只拢在手炉上,似乎并不曾看见什么书信,“我眼下已不是暗卫,帮不了你”。
她的拒绝之意十分明显,但小路子却不死心,“你就甘心一辈子在这破烂的小城里呆着?”
主子已经被丢弃在这里,再不学着邀宠媚上,便永远回不去京城,做不了那人上人,而身为主子奴才的他,会悄无声息的老死在这偏远小城中。
“我乐意”,倚棋的视线落在手炉上,这手炉是主子特意在南货行买的,家中的女眷一人一个——她也拥有其中一个。
不仅如此,她的屋子就在主子屋子旁边,坐北朝南的布局,一大早就有太阳晒到被子上,又暖又软,像是躺在温暖的云端。
她可以立刻起床,也可以无所事事的赖一会儿床。
等到太阳升得高高的,她就拿着烘热的衣服去寻主子,两个人吃过早上留好的饭,出去溜达也罢,逗逗猫狗也罢,自由自在的做什么都行。
哪怕是虚度整日光阴。
倚棋掀起眼皮,“你愿意做什么我不管,但是我这儿,你甭想了”。
她喜欢这里,不想离开这里,愿意一辈子和主子待在小东街。
小路子碰了一鼻子灰,又去寻陈家帮忙,可陈霁却如同一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根本不愿粘手。
他一日急过一日,嘴上长出一圈一碰就痛的燎泡,却依旧毫无办法。
——直到他发现隔壁家的药铺在往京城送信。
小路子素来是个脸皮厚的,加上银钱开路,那封命途多舛的书信终于有机会去往京城。
京城,许是王院判妙手回春,又或是皇上殷切的期盼,雍郡王的身子终于大好了。
不仅每日都进宫赴宴,紧闭的府门也开始迎客。
无数的拜帖雪花似得飞到王府,门房老陈送到书房的书信和拜帖一日比一日重。
这日,老陈照例是先将所有的书信分类好,却在其中发现一封没有印章的信件。
时人以印章为记,也是身份的标志,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书信是怎么送到王府的?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打开,上下翻找一番后,在书信的最下方找到一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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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名字——路全。
老陈不由得犯了难,就在两个月前这位路公公还是前院里头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海宁之行后,便销声匿迹了无踪影。
到底是留在海宁有差事,还是惹了王爷不快被发配边疆,谁也拿不准。
他正犹豫间,眼角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苏培盛新收的徒弟小安子。
“安公公请留步”,老陈连忙叫住人,“能不能劳烦你一件事儿?”
小安子不耐烦地回头看去,见是最近炙手可热的门房管事,到底还是露出一张笑模样,“您吩咐便是”。
老陈抱着一沓书信,“我这儿正忙得紧,能不能劳烦公公将这些书信送到书房去”。
小安子拿眼一瞧,最上方的书信上有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
一瞬间,他便想起了王仁的下场,想起柴房里不曾停歇的哀鸣声,还有那怎么洗也洗不去的血腥味。
小安子全身的肌肉全都紧绷起来,脸上却笑得愈发的亲热,“瞧您这话说的,顺手的事儿”。
“您放心”,他一面说着,一面将那摞书信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封也不会少!”
——————
书房里,四爷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用温热的茶水漱口。
药虽苦,但他喝了好一阵子,也算习惯了这个味道,只是药效不大好,胸口总是烦闷得紧,而且闻不得鱼虾的味道。
——应当是喝的药败坏了胃口。
寂静一片的屋中,茶碗落在桌上的声音格外的清脆,像是瓷器破碎的声音,“南边可有什么消息?”
什么南边?哪个南边?又是什么消息?
苏培盛将最近的事儿都在心中暗过一遍,却只能想到碧波院,但那里空荡荡的,说出来更惹人烦,只好含含糊糊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好在,他还没出门王爷又改了主意,“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
四爷如往常一般沐浴洗漱,处理完公务又看了两刻钟的书才熄灯。
昏暗的房间中,孤零零的身影垂眸看向左手的腕间,那里的绿色丝带虽不复往日的鲜亮,但在长明灯的光下,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好看,却实在刺眼。
许是被光刺痛,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怒火挟持下,四爷掀开灯罩,将那恼人至深的发带置于烛火之上。
火苗轻轻舔舐,猛然化为一大团灼热的火焰,理所应当地烧伤攥着发带的指尖。
疼痛袭来,他下意识地松开手,却又更快将那团火焰投入一旁的冷茶中。
短暂的明亮过后,屋中变得更加的昏暗,不知过了多久,烧伤的指尖在浑浊的茶水中捞出一条发带,好看的淡绿色早已不复存在,空余焦黑到丑陋的乱麻状丝线。
许是为了吹灭蜡烛,屋中传来微不可见的叹息声。
沉闷至极的黑暗中,四爷摸索出枕下那只有些丑的荷包,将带着伤疤的发带仔仔细细地装进去。
在灼烧的烟熏味中,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