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他的夏日(完) 色彩斑斓……
“最近没有休息好?”
克莱德目光落在昏昏欲睡的雄虫身上, 略显担忧。
兰易斯半趴在桌面上,往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灿金色眼眸此刻半阖着,眼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黑, 银发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肩膀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不着痕迹地与克莱德拉开了些许距离, “一直在做噩梦。”
克莱德的笑意微微一顿。
近期他校内表现出色, 积极进取, 背靠大树,成功作为年级级长兼同学们的显眼包在校领导前挂了名。
作为军校一年级新生,破格参加了多项没什么危险性不太重要的军事活动。
大多是跟着小型部队去附近围剿异兽、打扫战场、探查新星球之类的, 基本当天就能回来。
主打一个履历好看,毕业即有四年工作经验。
他心中打鼓是不是回来时冲澡太急, 身上的血腥味没消干净, 不经意间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口。
眉眼几度变换, 雌虫眼神愈发温软无害起来:“是什么梦?”
不过他没意识到,即使有意收敛,上过战场的虫在校园内依然气势惊人,眉眼暗含锐意,原来还敢挑衅他的同学现在都绕着他走。
问就是危险雷达响了。
现在温声细语地模样的有点像不怀好意的狼外婆,不远处的同学惊悚地盯着他。
传下去,克莱德是个夹子。
雄虫似乎困倦的狠了,一直半垂着眼不看他, 只是身后悄然冒出一根精神力触手,左右晃了晃,鬼鬼祟祟地从兰易斯背后的绕了一圈,软绵绵地搭在了克莱德的左手上。
克莱德余光瞥见, 紧绷的手腕微微放松。
兰易斯这几天睡眠不足,天天迷迷糊糊听课做笔记,下课就趴着补觉,吃饭时都恨不得睡过去,没感受到精神力偷偷摸摸的动作。
他不自在地瞅了克莱德一眼,又烫到似的垂下来,含糊道,“唔,就是之前那个梦啦。”
被人掐着脖子干掉全家什么的。
奇怪,明明想瞒着不告诉克莱德的……
可一对上那双盛满担忧的碧绿眼眸,就觉得欺骗他是件天大的错事。
而且,克莱德笑着不说话,安静注视人的模样带着股莫名的压迫感,兰易斯诡异的从他身上找到点雌父的影子。
虽然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也足以让他清醒几分。
“就是之前那个梦啦……”兰易斯不自在地瞥了克莱德一眼,又像被烫到似的垂下目光。
奇怪,明明打定主意要瞒着克莱德的,他就觉得欺骗对方是件天大的错事。
一定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兰易斯晃了晃脑袋,语气轻松地安抚道,“不过我身边已经没有危险的雌虫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预知能力就是这点不好,等三个月过去就不会再做这个梦了。”
“真的?”克莱德半信半疑。每只雄虫的精神力状况都不一样,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的。”兰易斯少见的积极起来,打开光脑翻了翻聊天记录给克莱德看,“二哥帮我找到了那只卖茶的雌虫,假装让他中奖移居到别的星球了。“
“……那就好。”克莱德的目光在聊天界面上快速扫过。
雄虫的联系人还是那么寥寥无几,一眼就能望到头。
但不对劲的是,兰易斯与家人的联系突然密集了许多,最近的是今天上午,早些的也到昨天晚上。
有问题。
克莱德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脑中飞快复盘。
兰易斯有事瞒着他,不想让他掺和进去。
问题很可能还是出在那个危险的雌虫身上。
如果是普通威胁,克莱德自信能护住兰易斯直到支援到来。
如果是政治报复,曼斯菲尔德阁下不可能毫无动作……
“克莱德。”思索间,兰易斯转过头。
暖灯下灿金色的眼睛蕴含着莫名复杂的情绪,脸颊旁的婴儿肥隐在阴影中,五官轮廓愈发深邃立体。
他严肃的样子蓦然成熟许多,语气郑重得像在许下什么承诺,眼中却泛起了点点笑意,“我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克莱德怔了怔,对视间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嗯,”他轻轻点头,指尖不着痕迹地收拢,将那只偷偷摸摸的精神力触手温柔包裹,笑着应道,“我知道了。”
*
“你知道的就是给一只寿命300年的雄虫补办18岁成年生日?”
被拽过来给好友打黑工的提西里面色惨淡地攀在树上,动作利落地挂着灯条,早知道他就不该贪图克莱德一顿饭。
——他压根看不懂什么开灯后如星屑散落的灯光设计。
虫族寿命冗长,生存环境恶劣,今天生明日死的比比皆是,从来不兴生日这套。
近来才从外族学来了这一套,大多是为了举办宴会用的幌子。
“你不是一年要过好几次生日?”克莱德眼神揶揄。
提西里:……
那是他吃好吃的借口!
“那我一年也只吃一次方便面,哪像你家的这么麻烦。”
提西里对食物口味不太在意,主打经济实惠能填饱肚子,十分好养活,偶尔会和克莱德一起吃路边摊。
这次克莱德下血本在咖啡店请了他两个小蛋糕,提西里捏着鼻子去问阿尔里斯家的老管家,贵族过生一般是什么流程和规格。
被迫听老管家讲了一大堆贵族生日的弯弯绕绕,规矩比星舰操作入门还多。
哪怕是最简朴、最低调的那种,把他和克莱德哥俩打包卖了都负担不起,租一个像样的宴会大厅都够他俩口袋空空了。
克莱德当即拍板决定,搞一个自制小型双人生日宴,规格向提西里看齐。
“主要是,”搅拌着面粉的克莱德抬头笑了笑,面前播放着如何diy一个三层蛋糕(新手防塌版)。
他准备做一个兰易斯喜欢的缀满新鲜莓果和巧克力碎屑的三层蛋糕。“之前那阁下为你庆生,你不说……印象深刻吗?”
提西里一噎。
那是他真正过的一次生日,即使简陋,那份独特的心意回想起来依旧心头温热。
“重要的不是规模,是一起度过的回忆。”
不远处传来阿普的声音,作为家中独子,他很幸运的享受过每年一次生日的待遇,后来离家工作也有雌父的生日礼物。
“我把音乐室的悬浮音响借来了,你看看还缺什么?”
身形高大的雌虫一手提了一个半人高的纸箱子,传来叮叮咣咣的声响,路过时顺便评判了下提西里的作品,“缠的跟蜘蛛网一样。”
提西里不服气的把阿普拽到了树上,把密密麻麻的灯光设计图拍他脸上,“你行你上。”
“我瞅着挺好。”阿普一打眼,密集恐惧症都要好了,眯着眼打量了半晌,最终没找到嘴硬的地方,想跳下树认怂,被提西里死死抓住了胳膊。
好在他的好学生克莱德冲过来解救了他,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
调音响,挂彩带。
虫甚至无法共情五分钟前的自己。
“这么大费周章,你也不怕会错了意。”
阿普对着克莱德提供的设计图纸笨手笨脚的系着蝴蝶结,和提西里成了一对难兄难弟。
“那也无所谓。”
“他最近睡不好,我想让他开心一些。”
克莱德发现兰易斯最近有意无意表达好几次自己已成年了,可以保护他了,问有没有需要他帮忙解决的事,一副成熟靠谱的姿态。
谈话间还总是会把话题拐到家人生活的现状,各种对比(拉踩)。
毫无对自己生命的忧虑,都是对自己已经成年的重视。
经克莱德分析成年可能对兰易斯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成年前雄虫因为诡异的运气只能呆在家里,昼伏夜出。
比起他两个恶名(划掉)远播的兄长,外界甚至很少知晓他确切名字。
他习惯于站在阴暗的角落,可目光却总是落在热闹的人群里,艳羡地望着其中的焦点,小小的愿望也是成为整个虫族的模范优秀雄虫,成为大家喜欢崇拜的虫而已。
克莱德想,他可能一生都无法为兰易斯举办一个符合贵族标准的、奢华盛大的成年生日宴。
昂贵的场地、繁复的礼仪、各界名流的觥筹交错……暂且还是交给他的亲生雄父雌父来办吧。
毕竟他只是一个生长在b级星,平平无奇的普通雌虫,小时候的愿望也没出息,想找只条件还不错的雄虫当雌侍,抱紧有钱有权的雌君大腿好好过日子。
提前练就了一身在雌虫间的好人缘。
可惜,大概是练偏了。
……克莱德再一次沉痛的反省自己,歪门邪道要不得,提升自身能力才是正路。
但至少有一点,他现在可以做到。
在克莱德眼中,兰易斯是唯一的焦点。
*
最近兰易斯确实兴致缺缺。
梦中的阿尔里斯走后,兰易斯就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做自己被掐脖子的梦。
好在梦多了也就习惯了,梦里的雌虫最多把手放到他的脖子上,也没什么痛感。
加上有了几个话痨哥的梦疗,兰易斯从刚开始的恐惧慌张,现在已经能面无表情的打量周围环境了,甚至能靠着惊人的记忆力开始在梦中预习功课。
但可能是事关己身的缘故,周围都是或明或暗一滩摊的马赛克,隐约分辨出环境有些眼熟,似乎是自己家附近。
为了以防万一,兰易斯默默决定这个暑假不回家了。
问题就出在兰易斯发现自己可能是流氓虫这天。
他从小到大清清白白,正人君子的一只虫。
他不会像他的大哥一样,一直扭瓜强制人家吧。
明明雄父在雌父身边那是不讲道理的随地大小贴、大小躺,二哥更是成年后每天都在随地大小睡。
抱着这样的怀疑和恐惧,兰易斯晚上做梦都没做消停,一直看不清脸的雌虫脑袋上突然长了一团小金毛。
兰易斯一下心都凉了,梦里跟人家商量,咱们都一起住这么久了,能换个色吗?
再说了这头发颜色不正宗,应该是浅金色的。
跟马赛克意念交流了一晚上后。
第二天,对方特别好商量的把小金毛拿掉了,长出了一双充满愤恨的碧绿色眼睛。
兰易斯面无表情的要求,脸上不许上色。
他家雌虫眼神一直温温柔柔的。
第三天,雌虫又恢复了一团马赛克,只是手上似乎受伤了,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痕。
看得兰易斯心惊肉跳。
当场就气醒了。
克莱德一定是被欺负了!
于是兰易斯一夜没睡,瞪大眼睛找了一夜可能欺负克莱德的凶手。
大早上半梦半醒时,插空紧急骂梦里的雌虫糊一脸马赛克不知道长嘴啊,没出息。
洗了把脸赶到教室后,兰易斯打开光脑,敢在八点二十九给参加演习的克莱德扣了个1。
意思是我到教室了。
本来他们是互相拍照报备的,后来发现在军校基本是按着课表各个教学楼跑,休息时间两人就又见面了。
后面克莱德跟着小部队参加任务,不能随时看光脑,干脆互相就扣1了。
报备完成后,兰易斯想克莱德梦里看着很生气,还惨兮兮的一定是被欺负了。
要不就是被谁不小心带坏了,好像还有点躲着他?
听说雌虫间等级阶级很鲜明的,克莱德天天这么忙碌,休息时间还总和自己在一起,一定没时间处同学关系。
他脾气那么好,不会骂人不会打架,会不会被霸凌了呀。
被欺负了也不敢告状,只能委委屈屈忍着不哭的样子……
不过,兰易斯又看了遍克莱德的行程,除了必要时间在教室,他基本忙得脚不沾地,身边不是老师就是领导,同学应该没空欺负他。
兰易斯略微放下了心。
难道是在部队里被欺负了?
克莱德看着比普通雌虫小一圈,别人会不会看不起他,故意指使他干这干那。
……不过,军校里基本都知道克莱德是科索斯雅家的雌虫呀。
雌父偶尔还会问些他的情况,没有虫那么不长脑袋,顶着如日中天的权贵家,去欺负克莱德吧。
兰易斯想了想,把外因给划掉了。
梦里的雌虫衣领下的肩颈处若有若无露出一点金色的虫纹,可能是虫化状态。
精神力紊乱导致虫化状态是没有理智的,难道是他没有给克莱德信息素吗?
难道他不小心渣了克莱德吗?
不行,明天再悄悄给一点信息素。
嗯……
要是克莱德被抓了怎么办,主星上犯法真的很难跑。
来不及毁尸灭迹。
可克莱德是很讲道理的人。
既然我全家都躺那了,有没有可能我全家都欺负他了。
诶……诶诶诶!
顿时,兰易斯念头通达!
外人欺负不了克莱德,那就很有可能是内容欺负的克莱德。
他作为一只高阶雄虫,年轻时不努力好好学习,毕业了连工作都没有。
零花钱被限制,捉襟见肘。
没有收入来源,在家里如履薄冰。
他作为一只雄虫都这么卑微了,那身为他雌君的克莱德一定生活的更加困难。
他只能看法斯特的眼色过活,大概在别墅里只有一间200平的小屋子,出行的飞行器不能用最新款,上班就很容易迟到,衣服挂不满整个衣帽间,很容易被说不够时尚,就连治疗舱都得等法斯特用完才能用,地位低下。
惨,太惨了。
他家欺雄霸雌的两个哥哥,本就道德不明,万一背后偷偷取笑,被他家的雌虫一听。
啊,你家弟弟这么完蛋。
那我欺负欺负他家雌虫也无所谓吧。
克莱德被他家霸凌了!
兰易斯震惊地得出结论。
他决定找两个兄长谈谈心,紧急缓和下家庭关系,提升下家庭地位。
再旁敲侧击(明令禁止)他们管好家里的雌虫。
他是成年雄虫了,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雌虫的!
他趁课间的时候紧急拉了个家庭小会,主动和布鲁斯、莱尼亚打了个招呼。
这样好感度就能加一了,连续打招呼100天,就能改变克莱德的命运。
嗯,100天,太慢了,还是一天打五次电话吧。
“呃,小兰易斯,有什么事吗?”
兰易斯打了招呼就把他们晾那了,布鲁斯和莱尼亚等了一会,主动询问道。
“嗯。”兰易斯自觉已经和兄长联络完了感情,皱眉措辞了一会,委婉道,“让你们的雌虫离克莱德远一点。”
不等莱尼亚反应是他家的哪个雌虫,布鲁斯先轻呵一声。
他脸色苍白地虚咳两声,“明明是你家的雌虫把阿普喊走了。”
两手一摊,似笑非笑,“怎么还贼喊捉贼呢?”
“我作证哦~”屏幕中,法斯特从莱尼亚身后蹭地坐起来,发丝散乱,与往常的精致模样比起来显得不修边幅,眼睛倒是亮得惊人。
“最近小曼,嗯,你们雌父也神神秘秘的,好像在弄什么名单,但是竟然藏着不给我看。”
“说是答应克莱德了,是他们的秘密。”他不爽地皱了皱鼻子,“哼,他们倒有秘密了。”
兰易斯:……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他硬着头皮问,“你怎么在这。”
“我现在是莱尼亚的顶头上司,看着他加班呢。”法斯特扒拉了两下发丝,突然想到什么笑道。
“你小子运气变好了,莱尼亚加了一周,好不容易攒了两天假期,平时他可接不到你的电话。”
兰易斯眼神复杂:运气好了,命换的。
“说起来,和克莱德走的最近的雌虫是提西里吧。
……别这么看我,我喜欢的是亚雌,那只雌虫才来多久,长相出名的好看,我才顺便关注了一下。”
然后就被阿尔里斯压着加大班了,还拿亲爹看他。
莱尼亚懒懒向后一仰,看热闹不嫌事大,加重了语气满是不可思议的总结道,“家人们,这么看,克莱德最近和几只雌虫都很近。”
布鲁斯附议,他着重看了眼兰易斯,低下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还总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密谋什么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
“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被工作折磨多日莱尼亚决定找点乐子,见法斯特和布鲁斯明里暗里怨气深重,压低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们到底瞒着我们在做什么?”
法斯特轻哼一声,“我对雌虫的事不感兴趣。”半边身子倚在墙上,一旁耳朵高高竖起。
布鲁斯一脸单纯认真:“我相信阿普。”
一张脸正正好好的摆在屏幕中央,不赞成不反对,暗搓搓鼓励莱尼亚继续说下去。
兰易斯觉得这形势不对,眼看着要变成围剿克莱德了,难道克莱德虫化的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他小脸一木,就要挂通讯,“不用了,我觉得……”
“啊!”布鲁斯猛然开始吟唱,“我听说荒星来的雌虫雌雄不分,荤素不忌,最喜欢好看雌虫了。”
法斯特跟着低眉,像是在翻找材料,恶魔低语,“那种地方没有雄虫,雌虫和雌虫在一起很常见。”
莱尼亚忧心忡忡,“听说那边的雌虫不讲感情,只看实力,睡过即拥有。”
兰易斯:……
莱尼亚好心提醒他,“对了,兰易斯你刚刚想说什么?”
兰易斯茫然的张了张嘴,“……那他们在一起是有点危险。”
“叮——”
短讯的声音响起,兰易斯可算找到理由摆脱他们,忙不迭说道,“克莱德接我出去,我先走了。”
莱尼亚趁着兰易斯没挂断通讯,“天色快暗了,你要去哪里?”
布鲁斯貌似关心,“是啊,你一只雄虫晚上出去可不安全。”
兰易斯报备习惯了,下意识秃噜出一个地址,便挂断了通讯。
剩下法斯特三个面面相觑。
“……这地方,不是我们家附近吗?”
别看他们个个脸上不忿,嘴上说的离谱,其实心里都不信。
一方面是见兰易斯神情不对想逗逗他,一方面也真是勾起了好奇,想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对视一眼。
嗯,为了兰易斯的安全。
他们提前埋伏过去,看看克莱德带着家里的雌虫在做什么。
*
暖金色的光线如同碎落的星光,彩带和气球装点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新鲜奶油、烤制甜点和淡淡花香的甜蜜气息,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淌。
正中央的长桌上,是一座三层蛋糕,深褐色的巧克力淋面上点缀着饱满红艳的莓果和闪闪发光的银色糖珠。
“辛苦啦。”
克莱德皱眉审视着餐桌,总觉得哪里还不够完美。烛光不够亮?鲜花不够新鲜?还是蛋糕顶层那颗草莓摆歪了?
提西里红发汗湿地贴在额前,随意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摞空餐盘,阿普半死不活地靠在门框上,手里懒洋洋地拽着一只气球。
听到克莱德终于宣布任务结束,提西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地看着长桌上堆积如山的精致点心:“这么多食物,你们两个吃得完吗?”
浪费可耻!
克莱德爽朗一笑:“等彩排完,你和阿普教官可以把它们带回去。”
……???
“彩、彩排?”阿普瞪大眼睛,手中的气球绳子差点滑落。
“一定要尽善尽美。”克莱德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丝毫不觉疲累的解释道。
辛苦置办的场地一次用完也太可惜了,他准备了三波客人。
第一波只有他和兰易斯,是个表明心意的好时机。
第二波就是兰易斯心心念念的家人,克莱德想了想有意义的记忆还是他一手承包比较好。请帖的事拜托给了曼斯菲尔德阁下。
第三波就是兰易斯学校里比较合得来的同学,其实不少雄虫还挺崇拜兰易斯的……
“阿普教官,提西里麻烦你们先躲到后面去。”
有人看着影响他酝酿情绪。
瞪——
叮——
“咳。”克莱德在树后摆了快野菜布,细心摆好每样点心和果酒,又细心地把累“瘫”的两只雌虫搀道座位上。
还贴心地拿小扇子给两个扇了扇,双手合十,眨眼道,“谢啦,过两天请你们吃真正的大餐!”
安排好了提西里和阿普,克莱德平复心情走到远处。
想象自己带着一无所知的兰易斯到达现场。
雄虫总是很信任他的,猛然被带回家,眸子里大概会有一点无奈与不解。
到了附近会有一点点故作不在意的好奇,等到自己告诉他,应该会有那么一点点开心吧。
克莱德想,他要在这多站一会,好看清雄虫眼中的每一瞬表情,无论是好是坏。
接着再怪自己“自作主张”,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蛋糕前,祝他生日快乐,恭喜他成年,在雄虫最愉悦的时候表明心意。
嗯,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他这时他该说什么呢?
克莱德猛地顿住了,因为知道身份悬殊,他变习惯了刻意示弱,引导着对方掌握感情的主动权。
明明他有一百种方式把话说的妥帖动人又漂亮,此刻却笨口拙舌,一片空白起来。
该说什么呢?
碧绿色眼眸闪烁着茫然不安,克莱德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出了问题,那直白、滚烫、灼热的心意堵在喉间,却无法吐露,着急的额上都浮上一层薄汗。
他焦躁不安地在倒退了两步,恰逢夏夜的风拂过,他不意间回首抬头,只见漫天星光倾泻而下,银河如练,月色如洗,背后暖黄的灯光如注,恰如初遇的那个夜晚。
他的门口有一团饿得不行半夜趴人玻璃的大黑球。
“饿了?”
“只有这一顿哦。”
“哎,就算这么看我,我也不能养你。”
“我很穷的,这是要花钱的知道吗?”
“什么都没有啊,那你以后护着我?”
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克莱德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胸膛里无可抑制的鼓动。
咚、咚、咚——
猛然他不想再彩排,也不想再等待了。
他在夏风中奔跑起来,发出的消息也少了平时的婉转,咄咄逼人起来。
“我现在去接您。”
“好,去哪?”
“我们初遇的地方。”
*
说是不去听,提西里和阿普坐的位置却离中心越来越近。
嘴里一边吃东西喝酒,一边振振有词,“嗯,我帮他参谋参谋,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折腾了我一天,我要好好笑话他。”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某种共识,蹭蹭蹭地抬着野餐布就换了地方。
他们也吸取一下先进经验哈。
克莱德最近成长飞快,不亚于普通a级雌虫,提西里和阿普都屏住呼吸,刻意压低了存在感,等克莱德进来。
他们等了一会,就见克莱德的远处来回踱步然后手舞足蹈的走了……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来。
阿普:“有没有可能彩排结束了。”
提西里:“不能吧,照克莱德的性格会告诉我们的,再说租的飞行器还在这呢,他能去哪。”
阿普提醒:“他家在附近。”
提西里:……
阿普和提西里默默对视了一眼,秉持着对克莱德的信任和食物的执念以及对先进经验的追求,又屏气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见到一只雌虫的身影。
身形高大,气质冷肃,正是主星连日来大屏宣传的路人脸——曼斯菲尔德。
他眼神轻飘飘的扫一眼,提西里阿普背上就浮现出一股凉意,瞬间明白自己被发现了,乖觉地从隐藏处走了出来。
曼斯菲尔德目光缓慢在他们身上划过,似乎是在记忆中对应他们是谁,片刻后准确的叫出了他们的名字。“阿普,提西里。”
被警告过的某只雌虫阿普瞬间站直,“到!”
提西里被阿普带得也紧张起来,“是、是!”
“不用紧张。”曼斯菲尔德随意安抚了一句,四处看了看,不知道法斯特为什么约自己来这里见面。
很快一辆贴金描银的违章飞行器滑翔过来,一落地,一个身影就打开舱门冲了出去,闪现般贴在了曼斯菲尔德身上。
布鲁斯打开车窗虚弱地笑了笑,向阿普招了招手,询问道,“兰易斯呢?”
“兰易斯……?他应该和你们在一起、吧?”阿普迟疑道,眼神询问提西里。
提西里摇了摇头,今天是克莱德的彩排,为了保持完美和神秘,肯定不会去找兰易斯的。
何况他俩还在这呢。
阿普徒劳地拉着提西里挡了挡身后的布置,“你们这是……”
布鲁斯不满地从车窗伸出手,直到阿普握上,才笑了笑,滴水不漏的回道,“这条路再往前就是我们家了,恰巧看到你就停下问问。”
布鲁斯诶了一声,语气带了点幽怨,“兰易斯说去找克莱德了,还以为他和你们在一起。”
毕竟这两天阿普跟着克莱德忙上忙下。
阿普/提西里:……
果然这家伙说什么彩排,就是见色忘友把他俩忘这了吧!
阿普猛然放松下来,眼神示意一会把这群祖宗送走,两人就把这堆好吃的打包带走。
*
克莱德一时激动,跑了十分钟,窜出了好几公里,怕被好友笑话,硬是咬牙又租了个飞行器去接兰易斯。
金发雌虫身上的头发丝都飘飘然地诉说着喜悦,碧色的眼眸像是一汪春水快要溢出来,一路上笑盈盈地望着兰易斯。
不加掩饰地表示他要搞个大事,瞅着兰易斯笑了又笑。
兰易斯被瞅得心里发毛,刚分析出自己是罪魁祸首的雄虫本就心虚,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回不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干啥吧。
下定决心的克莱德动作大胆多了,兰易斯往后一退,他就往前一进,最后垂眼握着兰易斯的手放在心口,酝酿了半天,嘴唇动了动,小声道,“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呼——
礼物啊。
兰易斯一下放心多了,理智回归高地后,一下看出了雌虫镇定下的紧张,反握住克莱德的手晃了晃,“你送的都喜欢。”
克莱德先牵他的,这不能算骚扰了吧!
克莱德心满意足,肾上腺素飙升,满腔情意都快溢出来了,握着兰易斯的手那是呼吸呼吸再呼吸,隐忍隐忍再隐忍,就等着飞行器到地方进行一个完美的告白。
舱门打开后,乱糟糟的吵闹声声顿时突破耳膜。
“喂,那块带最大草莓的蛋糕是我的!”布鲁斯咬牙警告道。
他挑剔了半天才让阿普切出来这满意的一块。
“先到先得,亲爱的兄长。”莱尼亚挑衅一笑,叉子精准地叉走了草莓放到嘴里,扬长而去。
“你站住。”布鲁斯见状,顺手拿了盘葡萄,轮椅开到高速,一边追莱尼亚一边砸他。
阿普不知道他怎么敢把轮椅速度调这么快,认命地追在他身后怕他掉下去。
曼斯菲尔德正认真研究一艘用白巧克力做的小巧星舰模型,猜测道,“似乎是无畏者III型?”
法斯特随意地应了一声,挽着曼斯菲尔德的一直手臂,另一只手优雅地端了一杯酒品了又品。
不知道是哪里出的新品,他从来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他觉得有点醉了,有点上头。
他喝一口,就醉一点,趁机一点点往曼斯菲尔德身上瘫。
“唰——”
“啪嗒!”
一辆轮椅快得像一阵风略过,几颗葡萄嗖嗖嗖从法斯特眼前掠过,一块装饰用的奶油花被碰掉,砸到了法斯特锃亮的皮鞋上。
法斯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皮鞋,只觉晴天霹雳,一下就站不稳了,一口喝了杯里的酒。
把头埋到曼斯菲尔德怀里,疯狂摇晃他的手臂,“菲尔德~你看他~~”
曼斯菲尔德安抚地摸了摸法斯特,眼神一厉,在布鲁斯和莱尼亚再次路过的时候一手一个拎了下来。
“回去写2000字检讨。”
阿普愣神的功夫,无人控制的轮椅四处乱撞,Duang的一下撞到了树上,震地上面几颗系着的气球向天空飞去。
阿普忙过去追轮椅了。
提西里托腮坐在台阶上,眼红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吃一口小蛋糕算一笔账,“我的苹果、我的葡萄、我的油饼……”
“怎么还是这么爱记账。”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阴影,脸上猝不及防就被糊了块蛋糕,提西里抹了把脸缓缓转头。
“阿、尔、里、斯!”提西里一呲牙,顺便把唇边的蛋糕舔了一圈,“你怎么在这里?”
阿尔里斯帮提西里把脸上的奶油刮掉,任由对方报复似的抹自己一脸。
“我跟着克莱德他们来的,平常的地方见不到你,我猜你们在一起,就想着碰碰运气。”
“哦……嗯???”提西里惊恐地四处张望,“克莱德!他、他们?”
“是啊。”阿尔里斯双手扶着提西里的脑袋,好心地帮他和眼冒寒光的克莱德对视,“他和兰易斯一起来的。”
“咦——!克莱德你听我解释。”
金发雌虫回过头,侧脸温柔如初,仿佛什么事没发生一般和身侧的雄虫温声细语的嘱咐了什么。
再转过身眼光杀气腾腾,不加掩饰地杀意,成功吸引了在场雌虫的注意。
提西里一个鲤鱼打挺,就想推开阿尔里斯,“你先放开我……”
眨眼间,一道金色旋风冲过来,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啪”地一声就给提西里精心打理珍惜无比的红发扣上了一块巧克力奶油。
阿尔里斯义正言辞地往提西里身前一站,就要说话。
提西里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道,“他虫化了。”
阿尔里斯默默坐了回去。
提西里心疼地整理头发,不敢说克莱德,靠着阿尔里斯小声埋怨他,“你怎么弄到我头发上了。”
话音未落,克莱德去而复返,气势汹汹的又糊了阿尔里斯一脸奶油,“浪费粮食。”
接着又一手一爪蛋糕浑身冒着黑气的找人去了。
阿尔里斯这次学乖了,等克莱德彻底离开才说话,一语双关道,“雌虫,都是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
提西里给了他一肘子,极有眼力的隔着几百米冲克莱德装死表忠心,“克莱德说你浪费粮食就是浪费粮食!。”
“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克莱德温柔地盯着带着轮椅上树的阿普,虫化的指甲若隐若现的闪着寒光。
阿普疯狂摇头,一语不发,仿佛和大树融为一体。
“那好吧。”克莱德无奈叹气,下一瞬虫翅展开,衣服撕裂的声音响起,阿普只觉得眼前一闪,接着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甜腻与冰凉的力量就狠狠拍在了他脸上。
“你最好今天都不要下来。”克莱德凉凉道。
阿普两眼一翻,当即挂在树上,与世长绝。
布鲁斯和莱尼亚兄弟俩又和好了,正兴致勃勃地站在一起,边剥橘子边看热闹,看着看着发觉不对,克莱德走来的方向好像是他们。
不、不会吧。
布鲁斯看了眼“阵亡”的阿普,强装镇定,和莱尼亚互相打气安慰道,“没事的,我们是雄虫,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一转眼发现刚刚的好兄弟已经跑到曼斯菲尔德身后了,“雌父救我!我是路过的。”
曼斯菲尔德已经知道这是克莱德的“彩排”,本以为是主角彩排结束,谁知道正主刚要正式开幕。
曼斯菲尔德心中愧疚,在克莱德过来之前“啪”“啪”糊了笑容灿烂的法斯特和自己一脸,硬是带着法斯特准备躺下了。
法斯特笑容一僵,边躺边委屈,“我没有浪费粮食,我只喝了一杯酒。”
曼斯菲尔德:……那是克莱德现学现做好不容易成功的。
行了罪加三等。
刚弯腰又觉得离俩倒霉儿子太近容易被误伤,于是迎着克莱德越来越近的身影,毫不客气的又糊了自己和法斯特一坨奶油,找了个舒服的阴凉地躺下了。
“啊——我,我们死了。”
就地一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走的相当安详。
法斯特见曼斯菲尔德不动了,也美滋滋地贴过去不反抗了。
全场只剩下布鲁斯莱尼亚两兄弟还在负隅顽抗。
两只一左一右的逃跑,跑的速度没多快,喊的一个比一个惨。
“啊啊啊,救命啊,杀虫了。”
“兰易斯,兰易斯,我方有兰易斯!”
莱尼亚一边举手投降一边往兰易斯身边跑,本来追逐布鲁斯的克莱德旋风般转身。
沾满奶油的手如同铁钳般抓住莱尼亚的肩膀,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足有盘子大小的厚实蛋糕胚,带着风声,“啪叽”一声,结结实实、严丝合缝地盖在了他那张总是挂着促狭笑容的俊脸上。
力道之大,让莱尼亚整个人都懵了,往后踉跄了两步。
“你有阿尔里斯也没用。”克莱德冷酷道。
“克莱德你疯……” 布鲁斯看傻了,他这柔弱的小身板哪禁得起一扣啊,话未说完。
克莱德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他身后。
布鲁斯觉得后脑勺被一个柔软却极具冲击力的东西重重一击,当即扑街,半挂在了椅子上,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坍塌,狼狈不堪。
精准!高效!无情!冷酷!
克莱德如同冲入羊群的猛虎,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惨叫与惊呼不绝于耳。
他面无表情,眼神冷冽,混乱的现场竟被他一个人的暴力镇压,硬生生打出了一片诡异的死寂,正中央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克莱德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举目四望,一片悲凉,他丢开手里残存的蛋糕,粘腻的手指在桌布随意抹了两下,留下几道刺目的痕迹。
他转过身,冷冽面孔一瞬间垮了下来,硬忍一晚的兴奋化为无边的委屈和无处发泄的怒火,碧色的眼眸迅速浮上了一层水色,在死一般的寂静踏过狼藉的地面,蔫巴巴地走向一直僵立在门口的身影。
兰易斯站在那里,灿金色的眼睛睁得极大,里面清晰地映着克莱德一步步走近的身影,与梦中的场景一点点重合。
略显散乱的衣服污渍斑斑,凌乱的金发沾着奶油,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线,还有那双死死锁住他、仿佛燃烧着幽暗火焰,又好像受了天大委屈要哭出来似的碧绿眼眸。
兰易斯眼看着他越走越近,眼神逐渐从震惊迷茫不解化为恍然。
原来真的是你啊。
原来是这样啊。
真好。
原来他做的一直都是一场美梦啊。
灿金色的眼眸仿佛盛着融化的夕阳,里面荡漾着细碎的星光,无法抑制的笑意从那里扬了出来。
迎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兰易斯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他终于明白梦中瞬间的恐惧害怕后,那慌乱不已的心跳是什么了。
直面真相的兴奋,和仿佛要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美梦成真的期待。
只是他误把这一份忐忑当做了害怕。
“抱歉。”克莱德在兰易斯面前站定,皱了皱鼻子,似乎极力想整理好情绪说些什么失败了,干脆身体一晃,就埋到了兰易斯的肩膀里。
声音里是十二分的委屈,沾着奶油的发丝在兰易斯怀抱里蹭了蹭,“抱歉,本来想给你庆祝……”
兰易斯反手摸了摸他的发丝,声音是少见的鲜活,带着少年的明亮快乐,“谢谢克莱德带我参加家庭宴会,我很高兴。”
他刻意将干净的脸颊压在了雌虫柔软的发丝上,压的脸上一道一道的。
克莱德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发现兰易斯是真的很高兴,也跟着弯起眼眸轻轻笑了笑。
视线扫到兰易斯被蹭的一团乱下衣领,克莱德脸色微变,想要伸手帮忙整理一下,抬手才发现自己手上更是脏乱,尴尬地想要缩回手。
却又被兰易斯早有所料般握住了,浑身都散发着开心泡泡的雄虫凑过来,与他额头相贴,“克莱德的心意我收到了,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鼻尖调皮地蹭了蹭,张嘴间不小心碰到雌虫脸颊上的奶油,“那——克莱德说的礼物是什么?”
你想要告诉我的话是什么。
“我……”
“想恭喜您成年,生日快乐兰易斯。”克莱德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嗯,谢谢。”兰易斯眯起眼睛,睫羽交错在一起,带来些许痒意,他维持着额头相贴的姿势,显然还在等待什么。
克莱德眼神抖了抖,又坚定地望了回来,“我还想跟您报备,我想——”
我想以雌君的身份一生守护你。
话未说完,异变突起。
“克莱德——!!!” 一声狞笑猛地炸响!
为首的是脑袋上糊满巧克力奶油、发型彻底报废的提西里,身后是同样“遇害”的阿尔里斯、阿普等受害者。
“该说的说完了吧!”
“按住他,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还敢挣扎,你也不想兰易斯被报复吧!”
眼见克莱德的“狂暴”形态过去,还装模作样!柔弱不已!的和兰易斯郎亲妾意地贴贴起来。
“尸横遍野”的虫们哪还能忍,见状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达成了共识,瞬间化身复仇者联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反攻,直取克莱德要害。
沾满各色奶油、果酱、蛋糕残骸的手,从四面八方涌来,遮天蔽日的奶油蛋糕倾盆而下!
啪叽!噗嗤!哗啦!
笑死,他们都惨烈躺尸呢,能让你这家伙成功告白?!
给爷死!
“小兰易斯,生日快乐!”见兰易斯想去救人,法斯特一伸手就把他勾了回来,布鲁斯和莱尼亚亲热的一左一右架住他。
“别急,家庭聚会少不了你。”法斯特笑声畅快,接着一大块迟来的奶油结实地盖在了兰易斯的小脸上。
“这样我们看着才像一家人!”法斯特满意地点点头。
“是吗?”兰易斯若有所思,下一秒精神力触手凝聚成实,卷着长桌上残余的蛋糕四处出击。
莱尼亚瞬间跳远,“你这是作弊。”
布鲁斯弱弱地往法斯特身后躲,“比赛中雄虫不可以对雌虫使用精神力,是作弊。”
笑闹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来拍全家福了。”
家用小机器人气势汹汹地飞在半空,似乎在催促谁没有归位。
‘寿星’兰易斯被推到了正中间,像从‘奶油池’里捞出来的克莱德被推搡着,和兰易斯肩膀撞着肩膀,紧紧贴在了一起。
法斯特站在他们身后,大笑着把试图清理脸上奶油的曼斯菲尔德拽到身边,搂住他的腰,曼斯菲尔德顶着半边脸的白色奶油,向来冷硬的嘴角极其不自然地向上弯着。
布鲁斯拽着阿普站到了兰易斯的右手边,纠结地在轮椅上坐下又站起,总觉得自己怎么都显得没有气势。
阿普看着他烦恼,闷不吭声地把他背到了背上。布鲁斯愣了一瞬,眼睛一弯,像只树袋熊,双臂紧紧箍着阿普的脖子,冲镜头露出一嘴小白牙。
莱尼亚闲庭信步地溜达到兰易斯左手边,一身银灰色的西装革履,侧身单手插兜,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向镜头,帅得雅痞。
被阿尔里斯不客气地往里推了下,“让让。”
新任虫皇陛下笑容满面,揽着提西里的肩膀硬是凑了进来,“我雌父出身于科索斯雅家。”
“看镜头!三、二、一——”
*
新虫历1年夏晴星月交辉
参加了一场不怎么成功的生日宴。
得到了一张色彩斑斓的全家福。
还有一直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