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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缭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他是甜的 收留我吧


    “……这是您点的甜点。”


    在银发雄虫的死亡凝视下, 推门进来的服务生目不斜视、动作僵硬地将几盘小甜点摆在了桌子上。


    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躲躲闪闪地看了法斯特好几眼,面色逐渐涨红,磨磨蹭蹭地移到了门口处, 面露犹豫之色。


    那视线隐藏的不算高明, 里面暗喻的情感堪称灼热。


    身侧的雄虫本就是万众的焦点,曼斯菲尔德对此习以为常。


    他压下睫羽, 神色无端地冷淡几分, 压在法斯特锁骨处的指尖微微用力, 又很快收回,似无声催促对方处理好惹来的风流债。


    在空中的指尖被法斯特飞快地捉住,变本加厉地握在了手心, 覆盖在雄虫的脸颊。


    昳丽的雄虫冲曼斯菲尔德眨了眨眼,金色的瞳孔流倾斜出不加遮掩的笑意, 声音是与表情截然相反的冷淡, 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身材高大的雌虫神色冷峻,坐姿端正,垂眸不语时隐隐有种压迫感,仿佛不是身处甜品店,而是在开什么严肃正经的会议。


    他身旁的雄虫眉目含笑,握着雌虫地指尖,神情慵懒地托腮撑在桌上,衣领随意地敞开, 锁骨修长,待人亲吻,身体前倾,几乎快要坐到雌虫怀里, 从侧面看去无比亲密无间。


    门口的服务生面色通红地望着地面,不自觉抱着托盘便挡住了整脸,又控制不住般地露出两只眼睛向两人望去,目露纠结,脸色古怪。


    听到法斯特的问话,服务生浑身一抖,深呼了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般,移开挡在面前的托盘紧紧抱在胸前,战战兢兢道,“……阁下,我们是正经的营业场所。”


    法斯特:?


    法斯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环顾了一圈屋内,首先排除屋里一身正气的曼斯菲尔德,门口包的严严实实的小服务生,摆盘精致完美的小甜点……


    最后颤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衣衫不整的自己。


    骂谁呢?


    他不正经?!


    曼斯菲尔德你看他!


    见法斯特只是一幅摇摇欲坠快碎了的模样,难受地背过身蹭到了雌虫怀里,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服务生松了一口气,遇到要脸好脾气的雄虫就好办多了。


    他对着曼斯菲尔德冷冰冰地一张脸也不见害怕,先是展示了肩膀上微微泛黄的仪器,说话也流畅起来,“抱歉,屋内信息素超标需要清理。”


    是信息素吗……


    曼斯菲尔德安抚地拍着法斯特后背的手顿了顿,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同意,目光不动声色地追逐着服务生的背影。


    服务生先是歉意地笑了笑,便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跑来开了窗,还在屋内的四个角落放了消除信息素的便携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想开口说什么,但不知闻到了什么味道,面色巨变,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憋红了脸一副强忍着的模样,着急地低头小跑了出去,带上门后,还能听到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曼斯菲尔德望着服务生的背影,隐隐有些出神。


    信息素影响着虫族间的标记与吸引力,往往在虫族动情时才会浮现,总是带着些勾引缠绵的意味。


    怀里的身躯柔软而温暖,鼻尖的气息干净而清冽,是与硝烟暗沉的边境星上截然不同的,类似于阳光般充满希望的味道,令人着迷上瘾……


    哪怕闻不到信息素的曼斯菲尔德也能确定,法斯特的信息素一定是温暖的、诱人的,让陌生雌虫都如此厌恶如临大敌的气味,定是来源于自己。


    曼斯菲尔德无意识抿了抿唇角,垂眼望着怀中对此毫无所觉般的雄虫。


    对方银色的长发如展开的绸缎般,亲昵地铺了自己一身。


    感受到上方的视线,他便抬首弯了弯眉眼,璨金色的瞳孔亮得耀眼,专注地、满满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曼斯菲尔德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面前的雄虫几乎毫无抵抗力,只是望着对方的眼睛,便狼狈地溃不成军。


    陌生而汹涌的情绪浩荡溢上胸腔,涌上大脑,吞噬理智,曼斯菲尔德不得不极力控制自己,才能消下去那股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恶意。


    ——请永远这样看着我,在外身侧,不要离开。


    原来,那可怕又不受控制的信息素,早已将自己卖的干干净净。


    对方的厌恶,似乎穿成了线,隐隐又有迹可循以来。


    可看着法斯特如常的表情,亲昵的举动,曼斯菲尔德又不确定起来。


    如果,他能闻到对方的信息素就好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只雄虫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


    “你……”


    曼斯菲尔德张了张口,几乎控制不住地要问出来。


    可隐隐又发觉这个问题极其可笑。


    天生的残缺令他感知不到信息素的存在。


    他也无法确认,二十余年,法斯特是否从未对自己散发过信息素……


    似是感受到雌虫低落地情绪,埋在胸前装哭地雄虫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顺势蹲坐在曼斯菲尔德身前,将雌虫的手拢到了胸口,桃花眼中满是笑意,语气中带了几分鼓励。


    “嗯?菲尔德想问什么。”


    曼斯菲尔德深深望入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中,金眸中含着目空一切高高在上,藏着漫不经心的冷淡薄凉。


    也有着诱他深陷不可自拔,毫不掩饰,难以分辨的情意。


    告诉他,法斯特是不会骗他敷衍他的。


    曼斯菲尔德知道此刻应该装作无知无觉的模样,顺着法斯特的话语回到过去,偏偏念头一起就再难压下,催促他问个明白。


    掌下的心跳匀速有力,眼前的青年笑意盈盈,曼斯菲尔德蜷了蜷手指,似要逼自己打碎面前虚伪的平静般,低声问道。


    “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信息素?”法斯特不自觉一愣,“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曼斯菲尔德从来没有问过信息素相关的话题,法斯特还以为他不在意。


    要是再往前推十多年,他能就曼斯菲尔德身上复杂的信息素写一篇小作文血泪史,但现在两个人身上的味道都纠纠缠缠分不开了,自己也早已经习惯。


    曼斯菲尔德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网上说信息素是婚姻和谐的主要因素。”


    他快速补充道,“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相当此地无银三百两。


    噢,那就是说。


    不准备离婚了是吧。


    怎么还是这么好哄又好骗,他还没来得及施展百分之一的魅力。


    法斯特诶了一声,故意低着头戳了戳曼斯菲尔德的膝盖,避免自己笑出声来,慢条斯理地问道:


    “我知道你闻不到雄虫的信息素,原来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吗?”


    法斯特当然知道曼斯菲尔德闻不到,这才故意一身烟味地去蹭对方方,见菲尔德隐忍的表情才好受了一点,总不能他一个人白白吃苦。


    曼斯菲尔德不知法斯特的险恶用心。


    回答自己的缺点时不自觉有些泄气,“闻不到。”


    又有些犹豫地追问,“很难闻吗?”


    法斯特长长地嗯了一声,思考状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起身从桌子上抽了盘甜点,不怎么走心地切了切。


    在曼斯菲尔德关切地眼神下,猛地塞了对方一大口小蛋糕,又自己吃了小一口。


    曼斯菲尔德:……?


    法斯特盯着正艰难咀嚼,腮帮子鼓起一点,疑惑望着自己的曼斯菲尔德,叼着叉子笑吟吟道,“是甜的。”


    就像小蛋糕一样。


    曼斯菲尔德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里面写满了不信。


    法斯特倒了杯水推给他,怕他噎到。


    “真的真的。”


    就是甜得齁得慌,他们没福气享受。


    曼斯菲尔德瞥向门口一眼,又收回来。


    用眼神严肃地告诉法斯特,不用骗我,刚刚服务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法斯特好笑地望着曼斯菲尔德小口小口喝水,眼神紧盯自己要个答案的模样。


    “哎,看来是瞒不住了。”法斯特严肃了表情,坐在了曼斯菲尔德身边,沉痛道,“他闻到的,其实是我的信息素……”


    “?”


    “你知道的,我认识很多雌虫……”


    法斯特小心地看着曼斯菲尔德的表情,哀哀地垂下眼帘。


    “可他们都嫌弃我的信息素,你闻不到我的信息素,我就故意没告诉你。”


    这点法斯特倒是没骗人,毕竟信息素勾勾搭搭地调情是感情拉扯必不可少的手段。


    奈何法斯特的信息素攻击力极强,不要说暧昧试探了,上来就是辛辣醇厚的烈酒浇头,任哪一只雌虫闻了不骂一声流氓。


    然后他就被迫换赛道了。


    法斯特拿小服务生不怎么友好的退场姿势举例,言之凿凿,“他就是嫌弃我的信息素,还、还说我不正经。”


    法斯特又搬着椅子委屈巴巴地蹭到了曼斯菲尔德身边,眉眼低垂,露出半边线条流畅,五官完美的侧脸,破碎感拉满,语气是极其刻意的哀怨,还带了两分自嘲。


    “我这种年老色衰的雄虫,早就已经不受欢迎了……”


    说着,他勾了勾曼斯菲尔德的衣角,“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曼斯菲尔德下意识摇了摇头。


    法斯特:?


    “……要的。”


    迎着法斯特略显呆滞的目光,曼斯菲尔德抿了抿唇,反握住法斯特扯住衣角的手,一句句回复道,“你的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正经,一直很好看,受欢迎。”


    明明是刻意在卖惨装可怜,但当微凉的指尖被雌虫温热的手掌笼罩,琉璃色的眼眸满是自己的倒影,笨拙的话语坚定而认真……


    法斯特仍是心中一动,仿佛有什么空缺的地方隔着时空被认可和肯定。


    他一向清楚自己伪装成加西亚温柔的模样才受到欢迎。


    真实的法斯特缺爱偏执还任性,除了好看的皮囊一无所有,是永远会被抛弃的备选项。


    偏偏面前这只承受他最多负面情绪雌虫,似乎可以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告诉他,你是最好的。


    “真是的……”


    法斯特泄气地趴在桌上,靠在胳膊上,从下到上描摹曼斯菲尔德安静的侧脸。


    感觉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那,不生气了。和我回家好不好?”


    战场归来的冷峻气势压制了曼斯菲尔德出色的五官,总给人又冷又凶的感觉,其实不过是在发呆罢了。


    细看就会发现雌虫的眼尾钝钝的,很是无害,专注地望向你时,看着像未出门的大学生一样。


    但是周围人总是会被他冷淡的气质所阻隔,忽视了他的好懂和真诚。


    如果曼斯菲尔德真的去上学,人缘一定很好,比兰易斯带回来的那个小金毛受欢迎多了……


    想到这,法斯特又有些难过,从那么偏远艰苦的边界星回来后,曼斯菲尔德仍是个娇气好养的家伙。


    要是他能早一点遇到曼斯菲尔德,把他养的难养一点,就好了。


    “没有生气。”或是雄虫的眼神太过炽热赤忱,毫不掩饰地将一腔情意倾斜出来,反倒灼地曼斯菲尔德无处可逃,略心虚地般垂下了眼睛。“不会生你的气。”


    曼斯菲尔德极少会有愤怒这种略极端的情绪,反倒是法斯特天天被自己气得心律不齐,天天来回上下楼锻炼身体。


    似乎预料到接下来说的话会令法斯特不快,临时补课的曼斯菲尔德难得领会了一点说话的艺术。


    他谨慎地酝酿着措辞,一向冷淡的语气开始发飘,“以后——你教我怎么哄你,我去学。”


    法斯特不假思索,“嗯,学不会也没事,我会自己哄自己。”


    曼斯菲尔德嗯了一声,眸光柔和,他伸手将法斯特垂落的鬓发掖到耳后,“抱歉,最近我并不打算回去。我有……想做的事情。”


    法斯特陷入沉默:……


    第一次明面拒绝法斯特的曼斯菲尔德虚心求教,“这该怎么哄?”


    “……哄什么,我又没生气。”


    法斯特悄悄探出手勾着曼斯菲尔德的指尖,无意识绕了两圈,又一点点从指尖点到了对方手背上,眼眸里难得透出了些难为情的情绪。


    “不如说——你有想做的事情,我很开心。”


    不再被迫把所有精力用在自己和幼崽身上,下班后无事可做和家里的家务机器人抢活干,看似忙碌又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天。


    曼斯菲尔德疑惑抬眼,“您不问什么事吗?”


    当初曼斯菲尔德去军部任职,法斯特便十分不乐意,最后勉勉强强放雌虫在后勤当了文职,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早早回家,别一只虫在街上乱窜。


    法斯特:……不用问,都知道是那群该死的政治投机骗子。


    对法斯特来说,曼斯菲尔德八百个心眼子一千个想法简直都写在了脸上,尤其是不自觉气完自己后的懵逼和茫然,根本无从作假。


    估计现在曼斯菲尔德还以为法斯特是因为他和对方讨厌的雌虫交际而生气。


    其实,法斯特哪有精力和时间记住讨厌那么多雌虫呢。


    若是换一种场景,他只会开心他的菲尔德就是如此优秀受欢迎。


    他只是在气,曼斯菲尔德第一次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暗中进行不告诉他,难道他不是菲尔德最重要、最值得信任的人吗?


    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一边恨不得曼斯菲尔德撞南墙回来,一边鬼鬼祟祟骂骂咧咧地出门给曼斯菲尔德收尾。


    天天诋毁那群雌虫只是想告诉菲尔德——你身边的雄虫,可比那些莫名其妙的雌虫靠谱多了,为什么不试着告诉我,依靠我呢。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问了。”


    你不想说谁能撬开你那张嘴。


    法斯特弯起眼睛,握着曼斯菲尔德的手贴到脸上,温柔贤惠得有些瘆人。


    “不回家也没关系,别被人骗走就好了。”


    大不了一起换个地方住,专心被我一个人骗就好了。


    “有什么想做的就放手去做吧,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就试着来问问我吧。”


    问我!懂?


    “对了,我现在住得地方连张床都没有。可以收留我吗?”


    “嗯,谢谢。”


    “啊,反正离婚了还要住一起。”


    “那就不离婚了吧。”


    第32章 他的怪异 离婚重开


    “雄父的电话打不通, 光脑也没有回。”单肩背着小书包的兰易斯面露不爽。


    “或许是两位阁下进展颇佳?除了特别重要的事情,约会时不看光脑才是常事。”克莱德耐心道,毕竟他们从小就受着与雄虫阁下——


    “约会时看光脑是不尊重的表现。”


    这话兰易斯就不爱听了, 肩膀向下一斜, 背后的兔子耳朵跟着小书包抖了抖,面无表情地扬了扬嘴角, 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用平板无波地表达了十分的愤怒与怨念。


    “我就是特别重要的事, 他不看光脑就是在不尊重我。”


    “……对,法斯特阁下太过分了。”克莱德顺了顺兰易斯身后的兔子耳朵以作安抚,“不如我们去餐厅里找法斯特阁下, 他们应该谈的差不多了。”


    “不过我现在的形象不太适合进店。”克莱德抬起手,展示了拎着的一大包‘算账本’, “看来我只能在楼下等您了。”


    重点不是形象问题, 是兰易斯家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小少爷对家里收纳的物品一窍不通, 勉强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到小学用的书包后,对着雄父海量的日记本比了比,果断到法斯特卧室拆了他的床单,打包出了一个堪称丑陋的包裹。


    克莱德心思敏感,明显察觉到法斯特对自己不喜,换位思考一番后,精准把自己定位在了——骗走家里刚成年傻白小酷哥的溜街黄毛上。


    毕竟在虫族历史上,被家里养的油光水滑不谙世事的少爷雄虫, 上个学逛个街就被诡计多端花样百出的雌虫骗走的例子屡见不鲜。


    他手里这些狗血禁书据说还是由雄保会和宣传部联合发行,邀请了知名的爱情骗子作为参谋。


    发行后只在雄虫间流传,避免小少爷们被骗,敲响警惕狡猾雌虫的警钟, 奈何似乎起了反效果,娇养的雄虫阁下们恋爱脑大爆发,结婚率空前高涨。


    就是大多是贵族与平民间的跨阶级跨等级恋爱,婚是结了,虫是睡了,精神力信息素差太多完全不搭噶,根本不能孕育天然高级的幼崽,纯纯浪费雄虫资源,让分手就抱在一起大喊我们是真爱,增加结婚名额都没用。


    家长愁的头都秃了,毕竟雄虫自古以来就是一种玄学又脆弱的东西,心情不好、受到刺激、没有感觉,就会产不出信息素,虫核枯萎,死给你看。


    于是他们转变方针,被雌虫骗是因为没见过雌虫,那就从小就给你们发雌虫,年年发,月月发,样貌不同的,性格各异的,出门也要跟着虫,还能被路边的雌虫骗了吗?


    事实证明,改的很好,现在雄虫大多对雌虫没兴趣了呢。


    谁会对自小随手可得,随意更换的物品付诸真心呢?


    对贵族雄虫来说,烂大街的雌虫就像是家中的卫生纸一样,毫无特色,随处可见。


    谁会对家里的卫生纸疯狂产出信息素啊!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在大范围高阶阁下恐婚后,当年的狗血禁书就不知何时又悄咪咪地流落到了民间——


    雌虫崽崽赶紧学啊,我们这的雄虫超好骗的,试一下不亏的!


    代入一下法斯特,那就是好吃好喝养大的成年儿砸出去转了一圈。


    带回来一个没工作没文化没家产,靠看着不入流烂俗小说专门蹲守富家少爷的三无雌虫说——我们结婚了。


    由于自己处于感情危机,还没来及接受这个事实。


    第二天家里一向乖巧听话懂事教养好的儿子就把家拆了,拿着他的床单,包着他的日记招摇过市。


    克莱德都不敢想,法斯特看到自己手里的床单布,血压得拉多高,几乎都能听到好感down,down,down的声音。


    他就是来做个兼职,也不至于真的把公爵阁下给得罪了。


    克莱德灵活拉开兰易斯身上装饰大于实用的小书包,找了个干净地方把包裹拆开,往里面塞了一本看着有些年头的“算账本”。


    嘱咐道,“曼斯菲尔德阁下订在三楼左转第六个房间,要是找不到的话,就问服务生……”


    想了想兰易斯的说话习惯,克莱德又给他写了张纸条,“要是找不到的话,把这张给服务生让他带你去。”


    “知道。”兰易斯闷闷答道,没有去接纸条。


    他不太喜欢克莱德这种柔声哄幼崽的方式,好像自己什么都不会一样。


    他故意板起脸,扬了扬下巴,不动声色地垫了垫脚,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下,“我又不是小孩子。”


    身高勉强和兰易斯持平的克莱德:……


    痛、太痛了。


    想要二次进化的心从来没这么强过。


    身高比不过那群牲口军雌就算了,怎么还比不过一只雄虫啊。


    虫族成年雌虫平均身高在一米九左右,军雌更是往两米蹿,身强体壮,肩宽腿长。


    成年雄虫则是一米七五左右,超过一米八就算高了,身形娇小,肤白貌美。


    作为营养不良的B级雌虫,克莱德心中一大痛点就是长得不够壮硕,上了大学身高才将将突破一米八大关。


    他为数不多的梦想就是二次进化后,变得脸型硬挺,凶神恶煞,身高直冲两米,肌肉发达,成为虫族标准壮硕的军雌身材。


    ——拳头握起来有碗大,周围人看了都害怕,根本不敢来找自己麻烦,不知道有多爽。


    科索斯雅家不知道是基因好还是营养到位,法斯特身高直逼一米九,脖子以下全是腿,和标准身高的曼斯菲尔德站在一起也只矮了一点点。


    就连刚成年的兰易斯超过了一米八,甚至比自己还高一点……


    克莱德眯起眼睛,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他屈指在兰易斯的大腿上碰了碰,“小朋友,脚落下来。”


    兰易斯:……


    磨磨蹭蹭地落下来一点,努力昂首挺胸。


    克莱德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兰易斯高高仰起的下巴上,微微用力,一点一点把雄虫的脑袋推回了原位,和自己平视。


    嗯,这么看自己还是比兰易斯高的,还好还好。


    腰板挺得笔直的克莱德暗暗松了一口气,顺手把兰易斯脑袋上翘起抢身高的呆毛压了下去。


    兰易斯:?


    迎着雄虫惊讶睁大的眼睛,克莱德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手中毛绒绒的手感太好,他没忍住又撸了几下。


    “嗯,头发不算在身高内哦。”


    金发雌虫眉眼弯弯,看似一本正经地靠近兰易斯,不让对方作弊。


    实则不动声色地、轻巧地将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借着姿势给了兰易斯一种,他正在被俯视的错觉。


    “现在怎么说,小朋友?”


    兰易斯小朋友:……


    小朋友想说你靠的有些太近了。


    甚至能感受到雌虫清浅地呼吸扫过耳畔,打的耳尖发热。


    一偏过头,随着克莱德动作垂下的金色发丝便轻柔地拂过脸颊,呼吸间都充满了对方身上温暖干燥的气息。


    抬眼便是过于柔和漂亮的五官,翡翠般的眼眸碧波荡漾,闪着一点好胜促狭的光茫。


    “……就是比你高。”兰易斯无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那双促狭的眼中变成了疑惑,才猛然找回了呼吸,不自在地嘟囔了声,慌乱地抽过克莱德手中的纸条揣在兜里,气势汹汹地跑走了。


    刚跑出去没多远,就听上方几声鸟鸣。


    他警觉地向后蹿了一下,就见刚刚站过的地方新鲜出炉一排热乎乎的鸟粑粑。


    “……”


    大意了。


    他躲回屋檐下,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大晴天中凭空多出了一小块乌云,目测落点就是他的头顶。


    再一打眼,周围的来来往往的雌虫全都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一拳能打两个他,说不定里面就有隐藏的犯罪分子。


    兰易斯顿时缩回了探出的jiojio ,感觉周围处处是危机。


    果然白天一个人出门还是会倒霉……


    趁着兰易斯离开,克莱德可算有机会把手里丑出特色的小包裹重系一遍。


    ——兰易斯把日记小山往床单中心一推,四个角提起来混乱滚了两圈,缠了两下就包好了。


    克莱德刚把散乱下日记本整整齐齐的码好,准备重新打包,桌边便期期艾艾地冒出了一道影子。


    刚刚气势汹汹说着‘我不是小孩’跑走的小少爷垂头耷脑,发白的指尖恨恨揪着垂下的床单。


    呆毛丧气地落下,目光飘忽闪烁,唇瓣抿成一条直线,鼻腔里发出可疑的声音,在原地哼哧了半天。


    最后以一声短促疑惑的‘嗯’结尾,猫眼似的金眸试探又期待地望了回来。


    一个字没听懂的克莱德:……


    没关系,只要微笑就好了。


    金发雌虫佯做思考,左右看了看后,颇为为难地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仅剩的几个星币递到兰易斯手里。


    “只可以再买两个小甜点,不可以多吃了。可以先去门口的试吃台看看……”


    兰易斯:……


    “咳。”兰易斯不自在地紧了紧衣领,声音几乎压低成气音,“外面太危险了,你陪我去。”


    克莱德冷静地望了眼手里的床单和外面的阳光大道,雄虫只需要过一条马路,进入甜品店,上到三楼而已。


    他委婉拒绝,“这里是主星,安保措施很完善 。”


    “可是,白天对我很危险。”


    肤色苍白到病态的雄虫轻声道,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抿起的唇角无端透出了一股倔强。


    揪着床单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克莱德的衣角,面前也多了一个看着就很好rua的银色脑壳。


    “说好,要把幸运分我一半。”


    “你不会放下小朋友不管的,对吧。”


    克莱德:……


    *


    “对了,我现在住得地方连张床都没有。可以收留我吗?”


    “啊,反正离婚了还要住一起。”


    “那就不离婚了吧。”


    不知为何,明明是请求的话语,从法斯特口中说出来便有种本该如此,不容拒绝的味道。


    银发雌虫实在有一张出色的面孔与会说话的眼睛,明明是高贵华美的样貌,却生了双含笑多情的眼睛,满载一室春光。


    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几乎没有人会想拒绝他,也从来没有人拒绝他。


    他早已习惯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设下语言陷阱,明明自己势在必得早有打算,偏偏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好似别人求着给他一般。


    ——一切是你答应我的,也是你主动给我的,是你否认当初的承诺吗,怎么会是我的错呢?


    曼斯菲尔德安静地注视他,几乎就要毫不迟疑地、如同以往般答应他。


    偏偏脑海里有什么在阻止着他。


    一边在疯狂地催促他。


    啊,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答应他,和他回家,生活马上就会恢复原样。


    另一边在咄咄地警告他。


    这真的是你等待的答案吗?


    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再回到那个地方。


    趁势说出离婚时,除了迷茫不甘外。


    那种轻松解脱的情绪又是从何而来呢。


    明明室内一片明亮,窗明几净,阳光温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曼斯菲尔德却如临大敌,仿佛回到了在灰暗破败的边境星,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沙盘做出抉择时。


    只是那时的他远比现在冷静,无情,毫不犹豫,直觉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方向。


    正如此刻,曼斯菲尔德的大脑、身体、血液、心脏,都在此刻疯狂叫嚣。


    确认无比的告诉他——


    法斯特很重要,但他想离开他。


    偏偏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难以遵从心意,对雄虫说出拒绝的话语。


    琉璃色的瞳孔倒映着雄虫的身影,闪过激烈的挣扎,他在脑中僵硬地辩驳着。


    这是他的愿望,我不该拒绝他。


    是他引导我在主星生活,我不能离开他。


    他高于一切指令,甚于我的生命。


    ……


    久违的沉默,令信誓旦旦的法斯特也感到了不安,他不动声色地握住手中的指尖,隐隐感到细微的汗意。


    脑中飞快闪过刚才的一幕幕,几乎不用细想,都知道自己可怜的模样示弱话语无懈可击。


    后知后觉的,心中浮起一丝丝忧虑烦躁。


    他为什么还不回答我,他在犹豫什么?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他不喜欢了吗?


    法斯特垂下眼,遮住那一瞬升起的阴霾,神色僵硬,唇角却惯性地翘起,声音一如既往地含笑清朗。


    “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我不会生气的。”


    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不答应我?


    他亲昵地蹭了蹭曼斯菲尔德的手心,像是引导孩子的家长一般叹息。


    “菲尔德有自己的想法,和我不一样也是正常的。你是独立的个体,又不是我的附属,当然会有自己想做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法斯特一点点舒展手中开握紧手掌,叹息般埋入曼斯菲尔德的手心,亲亲吻了一下。


    “每只虫都是这样的,他们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也有不想和其他人分享的秘密。”


    长长的眼睫眨了眨,刮在手心带起一点酥麻的痒意。


    所以——


    “菲尔德是怎么想的呢?”


    法斯特抬头,漂亮的面孔露出困惑的神色,随即眉眼舒展又温和,膝盖上的五指不动声色收紧至发白。


    “可以试着告诉我你的情绪和想法吗?


    ……即使是拒绝我,我也会很开心的。”


    法斯特默默地叹了口气,


    是真的,会为你开心啊。


    法斯特温和地、循循善诱地语气轻易地抚平了曼斯菲尔德的不安与困惑,脑中的剧烈地警告也不知何时偃旗息鼓没了声息。


    ——他说,这是正常情况,我是对的,那并不是难以理解糟糕透顶应该抛弃的情绪。


    雄虫的话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在曼斯菲尔德脑海中霸占主要地位,为他指出前路。


    曼斯菲尔德迟疑地摸了摸法斯特的眉心,隐隐发觉雄虫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一般和煦。


    偏偏法斯特笑得一派春光灿烂,无懈可击,唇角的弧度像是钉死在了脸上,甚至标准地露出了八颗牙齿。


    曼斯菲尔德分析出,法斯特想让自己觉得,他心情很好。


    他收回手,认真地望着法斯特的眼睛,张了张口,却发现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干涩,几乎难以为声。


    “……”


    他忍着身体的抗拒,刻意放缓了速度,艰难地用沙哑不成声调的字句,第一次遵从自己的心意,认真地拒绝了他。


    “我想——离开你一段时间。”


    话说出口,似乎有无形地枷锁从曼斯菲尔德身上离开,眼神一瞬更加明亮坚毅起来,后面的话也顺畅许多。


    他莫名轻笑了一下,甚至反驳了法斯特话语中的漏洞,“谁说离婚的虫族不能住在一起。”


    那丝笑意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法斯特的错觉。


    “家门口的盆栽下有备用钥匙,副卧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入住。


    我在军部有员工宿舍,最近加班就不回来了。”


    法斯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怔怔地望向对面的雌虫,心中一片茫然,甚至觉得眼前是一场梦境,眼前的曼斯菲尔德是他的幻想。


    假的吧。


    菲尔德才不会拒绝他,也不会这么圆滑的说话,半遮半掩地把他钓在路上。


    可事实是,法斯特听见自己笑着说——


    “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一切想法。”


    甚至手中仍亲密地握着对方的指尖卖乖。


    “你瞧,说出来是不是很简单,我也没有没那么可怕?”


    曼斯菲尔德脸上出现的明显的困惑,他摇了摇头,抚上法斯特的脸颊,似乎酝酿着想要说什么,还未张口便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咚咚咚——”


    曼斯菲尔德下意识放下手,又被法斯特抓着贴回来了脸上,“继续,不用管他。”


    服务生自己会走。


    “……”曼斯菲尔德将眼神从门口收回,吸了一口气,眼神温和许多,“你不——”


    幼崽令人冷静又头秃的平静电子ai音传来。


    “雄父,开门。你让我找的日记已经带回来了。”


    法斯特:……


    幼崽接着在门口毫无波澜地邀功,“你不是要和雌父算总账,我把你从2xx年开始写得日记都带过来了。”


    曼斯菲尔德:……


    “总账?”


    甜品店的隔音不如家里,兰易斯敲完门就发现里面的交谈声消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给他开门。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雌父的疑惑,“是的,雄父说你是大麻——”


    法斯特额头青筋直蹦,忍无可忍地提高声音,“门没锁。”


    可能正经的甜品店怕不正经的虫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房间门并不能从里反锁。


    转动声响,曼斯菲尔德和法斯特同时往门口处望去。


    兰易斯一开门就发现两人坐的极近,法斯特更是直接单手托腮撑在了曼斯菲尔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还握着雌父的手心。


    他感觉里面气氛怪怪地,小小地欸了一声,没敢迈进去。


    拎着半敞开的小书包谨慎提问,“你们已经和好了吗?”


    直面法斯特那双已经隐隐泛红,放佛开了狂暴的眼睛的克莱德:……


    他觉得没有,望着他的眼神像杀虫一样。


    默默地把床单包袱往后藏了藏。


    果不其然,曼斯菲尔德冷静地声音传来:“已经确定离婚了。”


    “毕竟,我是个大麻烦。”


    *


    “都怪那个小黄毛,否则菲尔德就答应我了……你和他离婚。”


    拿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法斯特脸色阴沉地窝在房间里复盘。


    被迫上岗模拟雌父的兰易斯:?


    “关克莱德什么事?凡事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兰易斯让克莱德去上网课了,雌父临走前特地让克莱德按时提交作业,不要落下功课。


    法斯特反省了下,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出门,吃饭的地方离民政局太近。


    曼斯菲尔德下定决心八头牛都拽不回来,弱柳扶风的法斯特还没来得及解释,人已经在民政局按完手印了。


    “……他当年结婚都没这么积极。”


    法斯特婚后大半精力都放在了曼斯菲尔德身上,对他解码能力极强,能明显感受到,雌虫之前态度再冷漠,对离婚这件事是犹豫不决的。


    今天直到听到大麻烦三个字,才浑身一怔,目光一凝,彻底下定了决心。


    心虚的兰易斯:“……那是我说的又不是克莱德说的。”


    “都是那个小黄毛的错。”法斯特哼了一声,“让你去拿日记,你只会摸到一本就带过来,根本看都不看。”


    “那么多的日记本一定是那个小黄毛翻出来的!”


    法斯特恨铁不成钢地叩了叩桌面,“你怎么那么懒,歪个腰很费事吗?”


    吃撑了的兰易斯:……有点。


    法斯特面无表情地恢复案发现场,“你确定不了那本日记是不是我要的,需要确认我的笔迹,导致你知道了一点错误的日记内容。”


    “归根结底,就是那只多事的小黄毛的错。”


    “那你应该把日记分开藏别放一起。”兰易斯不服道,“别什么事都怪克莱德,他只是陪我回家而已。”


    “没有克莱德,那天你们不也已经在谈离婚了吗?”


    “离婚是因为你和雌父的感情早就出了问题,你不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总把矛盾归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一会说外面的人奇奇怪怪,一会说雌父惹你生气,现在还怪到克莱德身上,难道你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吗?”


    “讨厌奇奇怪怪的人就把他们赶走不再接触,雌父惹你生气你就去和他说个明白,天天在家里离家出走很好玩吗?我要是雌父早就不管你了。”


    法斯特冷笑一声,长腿一伸不悦地踢在了茶几上,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提高声音——


    “可这些问题明明已经解决了!


    菲尔德想要接触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好,我不拦他。


    我生闷气,我改,我把自己放在案板上给他剖的明明白白。


    对,我蛮横,我不讲理,我和他低头道歉。


    明明都已经解决了的……”


    法斯特承认他是迁怒,比起打不得骂不得的幼崽,克莱德明显更适合作为他怒气发泄的对象。


    他十分懂得曼斯菲尔德的好骗和心软,几乎时刻拿捏着曼斯菲尔德的软化和反应。


    所以万万不能接受,在如此示弱的情况下,被一句大麻烦打回原形。


    曼斯菲尔德甚至坚决到都不听他的解释,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才是被迫不及待抛掉的大麻烦。


    明明才说过,不会不要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已经全都答应菲尔德了,明明已经做出菲尔德最喜欢最不能拒绝的样子了。


    他到底还要什么呢?


    兰易斯挠了挠脸颊,“可这都是你认为的解决了,有没有可能这些事在雌父眼里,完全不重要呢。”


    曼斯菲尔德是目的性很强的人,几乎确认目标后就要全力做到最好,期间的困难和阻力并不会阻挡他的脚步对他造成困扰。


    “不是道歉了就要获得原谅。


    雌父和你不一样,说了不生气,那就是真的不生气。


    他说要离开你一段时间,可能就是两个人呆累了想休息一下。


    为什么把他看的那么紧?”


    休息一下……


    是了,曼斯菲尔德在边界星的时候明明很喜欢窝在自己的小草窝里。


    到了主星后,却更喜欢在外面发呆散步,很晚才回来。


    他那时以为曼斯菲尔德更向往战场,便刻意忽视了。


    要是,问问就好了。


    “你以为我想管他吗?”法斯特半张脸隐于暗处,看不清神情,下颚线紧紧绷起,“那是他的身体不好,路上随便一只高阶雌虫的攻击都能引起他的精神海紊乱。”


    “以雌父的精神力,完全能在受到攻击前躲开。”


    甚至还能按着对面揍一顿。


    边界星回来的军雌,和温室长大的军雌根本不是一个level。


    “你真的有考虑过雌父的想法吗?”


    法斯特:……


    曾经是考虑过的,后来被法斯特刻意忽视了。


    反正曼斯菲尔德不会在意,反正曼斯菲尔德根本不懂,反正曼斯菲尔德不会拒绝……


    逐渐便习惯了,高高在上地替他做出决定。


    哪怕是今天,他绞尽脑汁想的也是如何让曼斯菲尔德心软原谅他。


    而不是去考虑,是什么让曼斯菲尔德下定决心离开他。


    他总觉得,对方离不开自己。


    其实,早已不是曼斯菲尔德离不开他。


    离不开曼斯菲尔德的是他才对。


    这是他骗来的雌君。


    他当初爱极曼斯菲尔德冷淡专注的模样,单纯又好骗,真诚又炽热,万众瞩目下,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仍毫无疑义的与如自己般糟糕的雄虫签下婚约。


    不知何时法斯特又变得敏感多疑,害怕起他这副冷淡模样——


    哪怕当初出现的不是我,他对谁都会这么好。


    这让法斯特陷入患得患失的地步,急于自证般缠着曼斯菲尔德,行事不知不觉间也刻薄极端起来。


    更可怕的是,他总是能找出一堆大道理的那一方,告诉曼斯菲尔德他该怎么做,言语行为仿若一道道无形的枷锁,缠得曼斯菲尔德愈发沉寂无法动弹。


    法斯特按住额头,狼狈地承认,“他说的对,他早该离我远一点。”


    在被他彻底吞噬掉之前。


    “就让他安静地休息一段时间吧。”


    十分钟后——


    法斯特溜达到兰易斯身边,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道,“你雌父明天预约去医院了,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我怕他钱不够住不起医院。”


    兰易斯:……


    醒醒吧雄父,大龄雄虫带崽离婚是不会一夜暴富的。


    明明家里的钱大多在雌父手里。


    还有,“你怎么知道雌父去医院的。”


    “咳咳咳。”当然是有位置共享软件,法斯特扯了扯衣领,面不改色,“家属通知。”


    “民政局光网这么慢吗……”兰易斯为政府的工作效率瞠目结舌,随即一口回绝,“不去,想知道你明天陪着雌父去,或者问一问不就好了。”


    法斯特:?


    法斯特登时站起来绕着兰易斯走了一圈。


    “我陪他,他需要我陪吗?我说了,要给他留出充足的私人空间。”


    拍桌坐下做结案陈词,“为什么要问他,我很关心他吗?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我配吗?”


    兰易斯:……


    小心翼翼地后仰并推开面前的喷火虫,“那我明天去看看。”


    一天后——


    法斯特死鱼眼:“等等,你再说一遍。”


    兰易斯面瘫脸,迟疑着向前倒了一句:“雌父,怀蛋了?”


    法斯特:……


    缓缓倒退并捂住额头,“你等我捋捋。”


    第33章 他的伪装 家境贫寒(是主cp)……


    被家里无能狂怒的老父亲烦得不行, 兰易斯一大早就整装待发,拉着克莱德到医院蹲守曼斯菲尔德。


    不得不承认法斯特的顾虑还是有点道理的,这座医院地处偏僻, 设施陈旧, 哪怕戴着口罩,一进门浓郁的酒精和消毒水味仍充斥鼻尖。


    大厅和走廊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护士和病人, 每个病人都行色匆匆, 愁眉苦脸, 接待的护士有气无力半死不活,半耷拉着眼皮瞅了两小只一眼,丝毫没有起身接待的意思。


    兰易斯神色一凝。


    不对劲, 这一看就不是正经医院。


    除了克莱德家传的杂货店,小少爷这辈子没来过这么破旧的地方。


    为数不多来过几次医院, 都是往总统级套房离一坐, 窗边是海景, 手边是零食,最新游戏影片随意挑选,医护人员个个热情温柔和蔼可亲。


    让兰易斯遗憾地就是检查时间太短,不能常住。


    小时候还故意闹着去医院,可迎接他的不是温柔的护士哥哥,反而是家里冰冷的治疗舱,身上沾满黏糊糊地营养液。


    小兰易斯委屈了好久,暗中观察地形, 昼伏夜出,大半夜翻山越岭跑出门吹冷风,奈何身体素质过硬怎么作都不生病,回来委屈巴巴地自己泡夜宵奶粉吃, 窝在沙发里边吃边打瞌睡,洗完碗被曼斯菲尔德拎回小床上,体重飙增。


    后来还是法斯特忍不住,偷偷戳着小兰易斯的小肚子告诉他。


    他参加的医院体检是国家赞助项目,咱们家里只有雌父一只虫赚钱养家,供大哥住院已经很艰难,很穷,根本负担不起去医院的费用。


    闻此噩耗,小兰易斯泪眼汪汪地看了一晚上月亮,终于原谅了家里的贫穷和雌父把自己生的如此健康,吃住在医院的梦想就此破灭。


    至今,在兰易斯心里去医院检查住院,都是要耗费大量金钱才能勉强体验一会的奢侈生活。


    面前的医院占地狭小、阴气沉沉,兰易斯当即就提起了一级戒备状态,警惕地环顾四周,指尖极其熟练地滑到光脑的紧急报警按键上。


    长腿一撤,凑到不知为何神情有些恍惚的克莱德耳边,压成气音,“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不对,雌父是不是被骗到黑心小作坊做检查了?”


    说着微微低头,鼻梁上的墨镜随着惯性下滑,露出半双金灿灿的瞳孔,猫猫祟祟地向外一瞥,用眼神询问克莱德,他们要不要先跑。


    顺势亮出手中的报警键,抽象地在空中一抖,然后把这个黑心作坊一锅端了。


    克莱德:……?


    看着如临大敌的兰易斯,从到了医院门口神色便有些古怪的克莱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抓住兰易斯的手腕,轻巧地拨开即将按下报警键的手指。


    哭笑不得地解释,“虽然看着有些寒酸,但这确实是正经的公立医院。”


    走医保,给报销,相当经济实惠且亲民。


    兰易斯眨了眨眼睛,不太能接受儿时的童话破灭,勉强鼓起脸颊充满挑剔了看了一圈,入目仍是惨白的顶灯,鬼鬼祟祟的病人,丧气沉沉的医护,完美符合恐怖故事里的一切要素。


    他不死心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正经医院?”


    “嗯……”克莱德沉默了一秒才若无其事地开口,“因为我的雄父在这里住院。”


    “……噢。”兰易斯摸了摸鼻子,嚣张地气焰灭了许多,小声问道,“那你刚刚怎么神色僵硬,在门口左顾右盼不太想进来的样子。”


    克莱德:……


    因为兼职领证这件事他没告诉雌父和雄父啊。


    要是被内心敏感脆弱迎风流泪的雄父知道自己兼职结婚,绝对会自责到哭成泪虫的。


    当然这件事也不能和兰易斯说,否则面前的雄虫一定会瞪大眼睛追问难道我是什么很拿不出的虫吗。


    克莱德陷入了诡异的烦恼之中,好在时间还早,他脆弱的雄父不睡到中午吃完午饭是不会下楼遛弯的。


    他果断轻咳两声转开话题,震惊道,“只是没想到曼斯菲尔德阁下竟会来这种医院看病……”


    兰易斯顿时垂头耷脑,怕克莱德误会他开不起工资。


    可家中艰苦的条件实在难以掩藏,只好闷闷嗯了一声,小幅度地踢了踢地面。


    “是啊,我家很穷。


    只靠雌父一个人养家很辛苦。”


    克莱德:“……”


    少爷你是不是对贫穷有什么误解。


    但兰易斯实在悲伤地太真情实感了。


    没接触过什么豪门贵族的克莱德只好勉强让自己相信,科索斯雅家如今贫穷到只能穿金戴银了。


    ……可恶的资产阶级,还是无法接受。


    最高一天兼职八份工的雌虫默默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仇富的可怕嘴脸。


    “我的意思是……”克莱德微微用力,报复似地向下压了压兰易斯的帽檐。


    “你这样的打扮似乎太过显眼,会很容易被曼斯菲尔德阁下发现。”


    “不会。”兰易斯推了推墨镜,把口罩往上提了提,说出的话也瓮声瓮气起来,自信道,“这是我最低调的一身衣服。”


    为了跟踪曼斯菲尔德,兰易斯特地翻箱倒柜,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黑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黑帽将银发紧紧藏起,墨镜遮挡住标志性的金瞳,黑色口罩挡住犹带点婴儿肥的小臭脸。


    兰易斯确信,站在这没有一只虫能发现他科索斯雅雄虫的身份。


    “那您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有、点、亮?”


    克莱德压低声音,露出得体的笑容,大大方方地将周围隐射过来目光盯了回去,带兰易斯躲到了楼梯后面。


    “或许这并不是您的本意,但您本就是引人注目的雄虫阁下。


    再穿上知名设计师的作品,进入医院的人实在很难不被您吸引。”


    或许是受到法斯特新潮前卫的穿搭影响,科索斯雅的雄虫似乎在穿搭上对华丽的追求,从那金丝银线缀着耀眼宝石的床单便可窥一斑。


    明明本该低调可疑的一身黑,偏偏小少爷衣服上绣有暗纹,帽子上似乎镶有碎钻,墨镜的材质可疑。


    阳光一照,灯光一打,整个人流光溢彩,不同部位交相辉映地折射出不同的光芒。


    生动地展示了什么是穿了一身五彩斑斓的黑,像一团会移动的大型污染源。


    过于直白地赞赏令兰易斯不自在地搔了搔脸颊,小声解释道,“不是名家设计。”


    “衣服是堂哥送我的,是皇室和迈普联名的雄虫限量款样衣,帽子是五十万星币在拍卖会上捡来的,墨镜是参与皇室宴会赠送的,这里,有隐形标记。”


    所以引人注目,纯是他长得好看。


    挺胸。


    悄悄夸了自己一遍后,兰易斯没有听到隔壁传来熟悉的、正正好好地戳到心巴处的夸夸声,便偷偷偏头看了一眼。


    “那我现在要换身衣服吗……呃,克莱德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温柔雌虫身后的气场隐隐开始扭曲起来,唇角微微抽动,好像在强忍什么似的。


    克莱德心中不断默念,是甲方,是老板,是雄虫,才忍住了摘下兰易斯的小黑帽,狠狠压着他的脑袋揉搓一番的冲动。


    “放心吧,老板。


    我对这里还算熟悉,可以借到多余的病号服。”


    指尖轻轻一点,正中兰易斯的眉心,一点点下滑到鼻梁,顺势拨下墨镜和那双露出的充满懵逼不解的金瞳对视。


    温柔无害的雌虫微微一笑——


    “只要伪装成看病的雌虫,绝对不会被曼斯菲尔德阁下发现的。”


    翡翠般的眼眸中碧波荡漾,闪烁着幽幽微光。


    克莱德摘下兰易斯的小黑帽,视线随着手中的小黑帽微微向下,一起停留在兰易斯今日平滑的腹部上。


    “这家医院,主要治疗遗传基因病和……雌虫生育科。”


    曼斯菲尔德这种从边界星退役的雌虫,自然没有遗传基因病的烦恼。


    “呐,老板。”


    漂亮的金发雌虫言笑晏晏,惨白的走廊灯光映在他身上,纯洁温柔的像小天使一样。


    “您也不想任务失败的,对吧。”


    第34章 他的梦想 臂上跑马(是主cp)


    “真的不会认出来吗?”


    帽子和墨镜都被克莱德收走了, 科索斯雅家标志性的银发金眼便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就留了一个黑口罩。


    兰易斯揪着袖角,不适地扯了扯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身上的衣服小了一码, 露出了一小截手腕和脚踝, 让惯于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雄虫十分不自在。


    “放心,军校有伪装课。”就是还没开始上。


    克莱德安抚一笑, 不容拒绝地把薄薄的小抱枕塞到兰易斯怀中。


    他将红药水在绷带上抹了抹, 绷带反折几层, 半蹲在兰易斯身前,在对方露出的脚踝上缠了几圈。


    多年不见阳光的雄虫,皮肤本就透着病弱的苍白, 加上雄虫骨架天生比雌虫小了一圈,小腿细瘦, 绷带一缠登时有了弱不经风营养不良的味道。


    克莱德微微走了下神, 又剪了段干净的绷带举在身前, 抬眼望向兰易斯,“手。”


    绷带一绕,裸露出的那块皮肤终于不用和空气做直接接触了,兰易斯暗暗松了口气。


    闻言,立刻乖乖地把手放到绷带上。


    看着克莱德熟练地将手腕包扎好,还打了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接着从一旁的袋子里抽出来卷发棒。


    金发雌虫面色为难地解释道,“其实染个发色效果更好……但时间紧急, 只好烫一下了。晚上睡一觉就会恢复原样。”


    兰易斯对自己的头发倒不是很看重,无所谓地点头背过身去,趁势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腕脚腕。


    暗想雌虫指尖偏烫,被碰过的地方仍残留些许热意, 灼地那一小块肌肤微微发痒。


    “低头。”


    很快,修长的指尖温柔地穿过发丝,兰易斯舒服地眯起眼睛,冷不丁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的克莱德,“为什么你不伪装?”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很抱歉麻烦了您。”金发雌虫手中动作一顿,语气低落。


    “但我的雄父在这住院,雌父天天会来看他。”虽然是下午。


    “如果被发现的话——”


    修长的指尖从身后绕来,点了点兰易斯怀里的小抱枕,“您要对它负责吗?”


    哪怕看不到表情,也能通过语气想到雌虫蹙起的眉眼和失落的表情。


    “为什么不行?”在兰易斯反应过来前,已经无意识从喉咙里小声回了句。


    随即一点热意涌上了脸颊,后知后觉发现让克莱德扮演怀蛋雌虫是在甩流氓,兰易斯忍不住脚趾抓地,紧紧抠住了手里的小抱枕。


    思维被带偏的雄虫根本没考虑还有其它病号扮演的可能性。


    “嗯?什么不行。”好在克莱德没有听清。


    兰易斯僵着背,大脑一片空白地冷静找补,干巴巴道,“我是说,行不行的,得好好考虑。”


    克莱德轻笑一声,捋了兰易斯的小银毛一把,“嗯,那您慢慢考虑,记得把小抱枕在衣服里藏好。”


    兰易斯噢了一声,匆匆把小抱枕埋到衣服下面,一低头,顿时陷入了深沉思索。


    ……怎么感觉和他吃撑时差不多。


    克莱德没注意到兰易斯突如其来的安静,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雄虫脖颈上的小卷发。


    兰易斯并不经常打理头发,肆意生长的发丝已经到了脖颈。


    克莱德本想往内扣几个大卷,主要遮住兰易斯颊边的婴儿肥,混淆雄虫的年龄,降低他的存在感。


    可兰易斯的发质太好,和法斯特耀眼的亮银色发丝不同,是偏灰一点的暗银色,灯光下显得十分质感,像小动物养得油光水滑的皮毛。


    克莱德实在没忍心祸祸,心里唾弃自己,手上诚实地给兰易斯烫了一头漂亮的小卷发。


    外面看着动作自然如常,脑子已经在想用什么理由跟兰易斯解释了。


    比如引人注目也是另一种出色的伪装……


    收起卷发棒,克莱德小心翼翼地绕到目光直勾勾、阴恻恻盯着大门口的兰易斯身前,顿时被惊艳地一阵恍惚。


    这头刚出锅的小卷毛确实很好地展露了雄虫的颜值优势,露出饱满的额头,眉眼更加深邃立体。


    更重要的是——


    哪怕极力将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这忧郁阴沉的眼神、不合身的病号服、缠满绷带的手腕脚腕、细瘦的身躯、微隆的小腹……


    无一不在诉说这是一只阴郁不受宠,婚姻不幸福的孕中雌虫。


    这种莫名拉满的幽怨俏寡夫气质是怎么回事啊。


    “哪怕是坐在您的对面,曼斯菲尔德阁下也未必能认出您。”


    克莱德沉默一秒,无比真诚地开口。


    “我相信你。”兰易斯恹恹地收回视线,神色恍惚,语气郑重,“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克莱德扣上兰易斯的小黑帽,带上兰易斯的小墨镜,扮演陪兰易斯看病的好友,“什么?”


    “我在想——


    怎么在人群里找到雌父。”


    “?”


    兰易斯小学毕业后就没怎么出过家门,身边接触过的虫族不多,但长相都各具特色,十分鲜明,属于扔到人群就眼前一亮不会被认错的存在。


    刚刚大厅里陆陆续续来了些看病的虫族,兰易斯打眼一扫,不知为何觉得每一只虫身上都有点雌父的影子。


    兰易斯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用十分凌厉的小眼神审视每一位进门的虫族。


    雌虫的五感十分敏锐,脾气好点还好,脾气暴躁一点已经握紧拳头准备找到目光源干一架了。


    结果就猝不及防地和一只瘦弱忧郁一看就生活不如意的怀孕雌虫对上眼了。


    哎,算了算了……


    在克莱德没看到的地方,兰易斯已经用阴暗的注视瞪走许多虫了,眼睛都瞪花了,恍惚间觉得每只进来的都是雌父。


    兰易斯这才发现,现在的问题不是被雌父发现,而是如何在一群人里发现雌父。


    “这是什么问题。”克莱德哭笑不得,“曼斯菲尔德阁下气势惊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兰易斯皱起眉头,明明每个人身上都有雌父的影子,总不能克莱德比自己还熟悉雌父。


    他虚心求教,“雌父身上有什么好认的特点嘛?”


    “当然。”克莱德自信满满,“曼斯菲尔德阁下他——”


    克莱德卡住了。


    奇怪,明明是仿若冰雪铸就,气质凛冽极具个人特色与魅力的雌虫。


    但仔细回想起来,五官却逐渐模糊起来,仿佛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路人,毫无深刻的印象。


    “他——”


    克莱德挣扎着回忆了下,不得不泄气地承认。


    “真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啊。”


    兰易斯:……?


    他目露指控,“你刚刚说,很简单就能认出来。”


    克莱德虚握成拳,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气势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如果曼斯菲尔德阁下走过,我一定能认出来。”


    “比如——”


    克莱德拉长了声音,越说声音越小,视线不自觉牢牢锁定住一只路过的雌虫,目光执着而专注。


    兰易斯见克莱德不出声了,奇怪地向后看了一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见到了一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面容凶戾、吓哭小孩的成年雌虫。


    “……”


    这眼神还不如他呢。


    兰易斯伸手在克莱德眼前晃了晃,“这只绝对不是雌父。”


    克莱德拿下兰易斯作乱的手,下意识放在手里捏了捏,眼神真诚而灼热,语气艳羡而飘忽。


    “我知道那不是曼斯菲尔德阁下,但您不觉得哪位先生的身形很完美吗?”


    兰易斯:?


    什么?你是指那个长得比雌父还高还大还凶的虫吗?


    “嗯。”克莱德肯定地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眼神亮晶晶地,发出一种兰易斯从未听过的梦幻语调,“真希望我突破二次成长期时,能进化成那位先生一样。”


    金发雌虫快乐地给自己打气,“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相信一定能进化成功。”


    兰易斯:……


    他下意识把眼前清俊无辜的脸庞安到刚刚路过的雌虫身上。


    脑海里涌现出虎背熊腰的克莱德泪眼盈盈地冲自己跑来,每一个脚步落下都引得地面一阵颤抖,声如洪钟地颤抖着哭着告状,“兰易斯,他们欺负我。”


    弱小无助的雄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甚至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欸,您不这么觉得吗?”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雄虫的抗拒,克莱德不解地问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难得有了同龄人的模样,小声地据理力争道,“这是雌虫间最受欢迎的体型了。”


    代表着力量与强大。


    眼前的雌虫难得雀跃,温和的眉眼都似乎鲜活起来。


    “……”兰易斯试探着望向小山般离去的背影,又一秒收回来。


    迎着克莱德期待的目光,缩了缩手指又试着看了一眼,连忙闭上眼睛磕磕巴巴道,“……挺、挺好的,祝、祝你心愿成功。”


    “谢谢。”金发雌虫愉悦地弯了弯眉眼,细碎的光芒在翡翠般的眼眸中跳动,声音温润清脆,仿若潺潺流过的小溪。


    看着克莱德开心的模样,兰易斯觉得良心好像也不是那么痛了。


    不过——


    “我觉得这样有些太引人注目了,很容易招惹麻烦。”


    “嗯,会吗?”


    克莱德的一大烦恼就是长得太过无害,性格又难以拒绝别人,总是容易被拜托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每天忙碌的没有自己时间。


    他曾和兰易斯说过希望变得有威慑力一些,如果和兰易斯一样就好了(这句划掉),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雌父讲过,强大的雌虫往往是虫群的焦点,会有源源不断的挑战者,希望打败他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所以回来后没多久就病退了。


    克莱德:……


    没强大过不知道,就知道现在有一群弱鸡雌虫天天想踩着他证明自己不是倒数第一。


    “所以,我们应该强大的不起眼一点。”


    “有道理……”


    不知为何,他们似乎都无比笃定克莱德二次进化能够心想事成。


    两小只当即凑在一起开始勾勒未来图景,就着路过的患者开始鼓鼓秋秋起来。


    “这个有些瘦弱,不是很有气势,可以比他再壮一点点。”


    起码要保证不会被欺负。


    “这只眼神有杀气,感觉容易被警局误伤。”


    曾因嘲讽脸体验警局一日游的雄虫如是说。


    “唔,这只普普通通没有特色,但肌肉流畅标准,看着很能打。”


    还有点莫名眼熟,给人隐隐的压迫感。


    “嗯……”


    “嗯?”


    正贴着脑袋说小话,苦思冥想低头猛记地两小只猛地抬头。


    “刚刚过去的是不是雌父?!”


    “曼斯菲尔德阁下是不是进去了?”


    两小只:……


    第35章 他的偏心 爱人之外


    或是到了医生的上班时间, 大厅里的虫渐渐多了起来,刚刚还空荡荡的等待区,不知不觉被坐满。


    两只刚成年、还未二次进化的虫族, 顿时被一群一米九大高个的包围, 仿佛是一堆大树里凹进去了两朵小蘑菇,显眼, 可怜, 弱小又无助。


    根本看不到曼斯菲尔德的情况。


    两小只只好狼狈地转移到了走廊尽头洗漱室附近的角落, 虽然视线不好,只能看到但胜在隐蔽,不会有很多虫经过。


    “雄父明明早上还很想来, 不知道为什么不来陪雌父。”


    兰易斯刚刚在大厅观察了会,发现很少有雌虫单独看病, 顿时感觉雌父惨兮兮的。


    克莱德拉着兰易斯的手腕, 帮他把绷带解开, 头也不抬,眼下有不明显的青黑。


    “可能是法斯特阁下一夜没睡,今天精神不济。”


    “不可能。”兰易斯摇了摇头,科索斯雅家三餐作息极其规律,法斯特更是到点就困的典范,为了美貌从不熬夜。


    空着的手随意抽出怀里的小抱枕,动作很是潇洒,隐隐听得空中‘滋啦’一声。


    银发雄虫顿时僵在了原地, 瞳孔地震,余光小心翼翼向肩上裂开的缝隙看去。


    ……他把克莱德雄父的衣服,穿坏了。


    兰易斯默默把小枕头举高了点挡在肩上,眼神飘忽, 干巴巴地提醒克莱德,“今早雄父来敲门,暗示我们要来医院。”


    克莱德动作一顿,不自觉抬起眼重复了一遍:“……暗示?”


    他全程在场怎么没看出来一点。


    兰易斯忙心虚地换了只手扶住小枕头,把另一只手递给克莱德,示意他帮忙解一下。


    “嗯,雄父不是拿了一人份的早饭。”


    这两天他觉特别轻,几乎法斯特一敲门他就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就见克莱德小心翼翼推开门的背影,轻声问了句法斯特阁下?


    法斯特不知为何在门口站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最后不客气地突然推了克莱德一下,斜着眼哼了一声后,刻意把脚步声放得很重。


    进来后看着迷迷糊糊的兰易斯,法斯特又默默放轻了脚步,恶狠狠地把一人份的早餐放到兰易斯床边。


    恨铁不成钢地捏着兰易斯的小脸,黑着脸咬牙蹦出一句——脑子不好使就去医院看看。


    “我们有两个人,他却故意带了一个人的饭,明显是他脑子不好,暗示我想一起去医院看看。”


    兰易斯不自觉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回忆道,“雄父双目有神,不可能一宿没睡。”


    开门被法斯特瞪了半天,还被扒拉一下的克莱德:“……您说的对。”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发现幼崽屋里多了一只鬼火黄毛的愤怒。


    不知道幼崽屋里多了只五官敏锐的雌虫,半夜偷渡到隔壁主卧的法斯特懒得建立精神屏障,十分放飞自我。


    昨晚,克莱德就听着隔壁的法斯特在床上滚来滚去,翻来覆去,好几次夜深人静时直接蹦下床,绕着床转了好几圈,神经兮兮、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凭什么丢下我,


    为什么要骗我?


    (滚来滚去)


    真的不要我了吗?


    第一次有人这么对我,绝对会后悔的!


    (猫猫拳暴打小枕头,愤怒质问)


    你会后悔的知不知道,嗯?


    (陷入安静)


    到底生了什么病啊,会不会很严重啊……!!


    (咬牙切齿地蹦下床)


    在外面病着算了,不是身体很好,对自己很了解吗。


    不要想让我陪你去医院,住院我也不会去看你的!


    (围着床绕来绕去)


    对,医药费也不管!


    生不生病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摔到床上,卷起被子,陷入安静。


    在克莱德快要睡着的时候,隔壁又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诈尸,愤愤道,“哼,谁惜得管你!”


    “……给兰易斯多发点零花钱?算了还是把这小子光脑拿过来保险。”


    接着又披着被子在屋里骂骂咧咧了一圈,这次语气明显弱了很多,似乎在确认什么般,委屈又小心,“真的不要我了啊……”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


    惊醒的克莱德:……


    更可怕地是隔壁的诈尸循环总会以一句叹号开始,从愤怒到委屈无缝切换。


    克莱德连人带脑袋都缩到了被子里,被吵得一晚上没睡好,天快亮了才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就硬生生被敲醒了,和黑眼圈更严重的法斯特大眼瞪小眼。


    *


    不知道曼斯菲尔德检查的是什么,半晌没有出来。


    没休息好的两小只坐在楼梯上,目光呆滞地望向诊室,怕自己睡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大概复述了遍失败的约会实况。


    “原来昨天没有吵起来啊,怪不得……”克莱德语气有些遗憾。


    雄虫懒洋洋地靠在自己身边,不愿动弹,克莱德只好调整姿势,让兰易斯靠得舒服一点,肌肤的热度透过衣料传了过来。


    鼻尖也若有若无萦绕着一股淡淡地甜味,引得倦意和疲惫一点点涌了上来。


    “嗯。为什么要吵起来?雌父和雄父从没有吵过架。”


    兰易斯杵着下巴避免脑袋垂下去,衣服坏掉的肩膀紧紧贴着克莱德,生怕坏事被人发现。平淡的声音里藏了些许懊恼,后脑的呆毛丧丧地耷拉着。


    “雄父说要不是我突然敲门进去,雌父要被哄好了。”


    ““哄~好?””克莱德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因为困倦,雌虫大半个身子靠在墙面上,说话不自觉有些慢,尾音如往常般微微扬起。


    不知道是不是兰易斯的错觉,和往常的温柔不同,带了一点嘲弄的意味。


    “从没有吵过架,感情真好啊。”他拨了拨兰易斯的小卷发,好奇似问道,“您是曼斯菲尔德阁下的幼子,有没有发现曼斯菲尔德阁下对你们和法斯特阁下的态度有些不同?”


    “非常不一样。”兰易斯怨念满满,对此相当有发言权,差点就从克莱德身上跳了起来,想起穿坏人家的衣服,又默默贴了回去,掰着手指告状。


    “对我们就条条框框,这不行那不行!犯错还要受惩罚。”


    “对雄父特别好说话,言听计从,没有底线。”


    偏心,赤裸裸的偏心!


    曼斯菲尔德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总会把莫名其妙的育儿守则奉为圭臬。


    哥三个犯了错,他就是铁面无私的公正老父亲,三只幼崽一起抱胳膊抱大腿撒娇卖萌都不好使,只能抓耳挠腮引经据典地和雌父讲道理,再被一条条无情地反驳回来。


    法斯特就不一样了,他无论编出什么离谱的理由,曼斯菲尔德都只会卡顿一会,思考片刻后神色如常地表示,“嗯,你说的对。”


    ——雌父的思考时间视法斯特理由的离谱程度而订。


    克莱德感觉袖子都快被紧紧贴着的兰易斯蹭掉了,不自在地向后仰了样,学着兰易斯的模样,单手托腮轻轻重复了一遍,“言听计从,没有底线。”


    “我想,这就是问题所在。”


    面对亲密无间的爱人,本该是情感最自在放松的时候。


    而曼斯菲尔德却恰恰相反,在外面如鱼得水,在法斯特面前却紧绷呆滞的像一块木头,不敢泄露丝毫情绪。


    法斯特重视曼斯菲尔德,但一直把对方看的过于脆弱,庇护在在自己的羽翼下,何尝不是一种压力。


    “或许,在曼斯菲尔德阁下眼中。


    法斯特阁下不只是亲密的爱人,也是严厉的家长,挑剔的老师……”


    甚至是引路的神明。


    二十余年来,他下意识把自己放在更低一等的地方,多重身份叠加在一起,压的曼斯菲尔德无法动弹,不会拒绝,不想反驳,毫无情绪。


    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早已到达了临界点。


    克莱德弯起眉眼,“所以我告诉曼斯菲尔德阁下,他可以试着发发脾气,把这么多年的不满一点点说清楚,问明白。”


    “我以为曼斯菲尔德阁下积累了不少怨气,说不定能借着狠狠大吵一架的机会彻底说开,没想到……”


    克莱德似乎已经脑补出了当天的场景,无奈地摊了摊手,“曼斯菲尔德阁下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做了一晚上准备稀里糊涂就轻易被对方牵着走了,是习惯还是感情谁能说的清楚呢。


    不过——


    “其实这次分开也是个不错的机会,让他们考虑清楚。”在感情还未被彻底磨灭前。


    克莱德点了点下巴,“否则就算现在恢复如初,潜藏的问题早晚也要爆发的。”


    就如脆弱的冰湖,看似平整坚硬,实则暗流汹涌,脆弱不堪。


    “那——要是想不明白呢?”


    兰易斯摩挲着指尖,还是觉得靠他俩想明白的可能性不太大。


    前一天还两边都有和好意向呢,关一个屋打算解决问题,一眼没看住就彻底离了。


    “他们已经离婚了,就算想不明白也无所谓了。”


    克莱德语气轻松,发觉兰易斯表情有些奇怪,试探道。


    “你当时就想让他们离婚,也算完成心愿?”


    “……不能离。”兰易斯沉默了一会,显然心情有些不快,低声道,“没有雌父的话,雄父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克莱德眯起眼睛,注视着兰易斯眼下的一小片阴影,蓦地开口问道,“最近,又做梦了吗?”


    兰易斯五官深邃,眉眼下压带了点厌世的味道,阴影很深,淡青色的黑眼圈并不违和,平添一股恹恹的味道。


    除了第一天没注意让兰易斯偷看了一晚上小说,后面每天克莱德有负责的把夜猫子哄睡,黑眼圈不该这么明显才对。


    兰易斯飞快地眨了眨眼,垂头看着地面,过了一会才抿唇纠正道,“是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克莱德拧起眉头:“……天天?”


    兰易斯点了点头。


    预知系的雄虫虽少,但并不十分稀有,甚至功能有些鸡肋。


    是相当不科学的直觉系精神力,根本无法应用到大型战役和实验里。


    经前辈总结,他们会无法控制地感受到未来的某一场景,在面临危险前的关键抉择时直觉更加明晰。


    像兰易斯这样每天重复做梦,只能说BE结局快走到脸上了。


    看来法斯特和曼斯菲尔德离婚可能确实会对兰易斯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他的精神力才会不断预警提醒。


    就是明显隐瞒了什么。


    他不说,克莱德当做不知道,顺着兰易斯的方向思考,“归根结底,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出了问题。”


    既然这段不平等的感情持续太久,曼斯菲尔德已经无法抬头。


    “我们不妨试着,让法斯特阁下走下来看看。”


    法斯特似乎不愿意让曼斯菲尔德接触过于复杂的工作,可事实上——


    “最近王室、议院、军部举办的各大活动,都有曼斯菲尔德阁下参与的身影。”虽然大多是后勤工作,网上也没有报道。


    纯来自克·打工小王子·莱·事业粉·德的亲眼肯定。


    “曼斯菲尔德是位很优秀的人,我想法斯特阁下一定没见过他在外人时的样子。”


    他早已在主星找到并开辟出适合他的战场。


    “……应该没见过。”兰易斯赞同地点点头。


    不期然脑海里飘过一幅画面。


    小小的兰易斯早已显露出麻烦吸引源的质。


    雌父冷着脸在主星大街上砸了两架飞行器、打架、抓人、徒手撕虫翅,雄父抱着丢丢大的他在后面给雌父交罚金,笑得脸都裂开了。


    *


    “刚刚走的是雌父吗?”


    “雌父进的是那个门吗?”


    两小只唠了半天,制定了下一步计划,终于看到诊室的门被推开,又很快合上。


    奈何拐角处的视角实在算不上好。


    他们只能观察到两条腿从里面出来,很快又有两条腿走了进去。


    以克莱德出色的目力,也只能说第一条腿比第二条腿瘦一点,黑色裤子的颜色深一些。


    兰易斯:……


    “咳,是不是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趁热打铁,别让法斯特自己想明白。


    这种骄傲的雄虫可不会主动低头,最多留在原地等别人回头找自己。


    两边分开想想,想玩估计就彻底散了。


    克莱德拉着兰易斯走到生育科2诊室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兰易斯非要走自己后面,克莱德只好牵着他走。


    “?”


    法斯特阁下早晚会亲自问清楚并确认的,反正就是这两天的事。


    嘴上:“相信我。我是这届军校第一的雌虫。”


    *


    兰易斯把拍下来的孕期报告递给法斯特,“事情就是这样,雌父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虫蛋了。”


    “……”


    法斯特对着报告看了五分钟,眉头越拧越紧,摩挲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将光脑拍到了兰易斯的额头上,“不可能。”


    兰易斯单手捂着额头,“真的。”


    他板着小脸严正控诉,他在医院呆了一上午,现在身上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凭什么不信?


    法斯特揪了揪兰易斯小卷毛,“我让你去跟着菲尔德,你偷偷出去烫头?”


    兰易斯向后躲了躲,站到克莱德身后,“克莱德给我烫的,雌父没给你烫过吗?”


    克莱德这么大一只虫站在那里,法斯特硬是当看不见,单手把藏在兰易斯背后的小购物袋拿过来,“嗯,那你买回来的是……病号服?!”


    还是一看就小一码,质量很差,一看就很不抗撕的病号服,小小年纪就玩这么花吗?他都没给曼斯菲尔德买过!


    法斯特呵呵一笑,大长腿一伸硬是把兰易斯拎到了背后,俯视着克莱德:


    “我信你个鬼。”


    第36章 他的发绳 连夜加班


    “菲尔德不可能怀蛋的。”


    法斯特把兰易斯往身后一扒拉, 微微用力把他按在了沙发里,自己半坐在沙发扶手上,刻意背对着克莱德。


    他垂首注视着兰易斯的小脸, 两指捏着嫩滑脸颊轻轻拉扯, 似叹息似后悔地感叹道,“要不是当初被加西亚那个混蛋骗了, 家里还没有你呢。”


    “唔要碰窝的脸。”兰易斯拍掉脸上作乱的手, 握拳揉了揉脸, 口齿不清地询问,“为什么?”


    他向后窝了窝,半撑起身子法斯特身后招了招, 呆毛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声音清脆响亮, “克莱德, 这里。”


    法斯特:……


    介于某只虫左遮右挡得太严实, 兰易斯看不到克莱德的表情,视线里只能看到一点浅金色。


    小金毛似乎迟疑了一会,左右望了望,这才缓缓向自己的方向移动,兰易斯立马没骨头似地陷进沙发,一边拽着克莱德的衣角示意他坐在身边,一边仰着张微微泛红的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法斯特。


    法斯特抽了抽嘴角, 斜倚在沙发上戳了兰易斯两下,“你说呢,咱家的小超生蛋。”


    见兰易斯磨牙霍霍试着想咬自己,指尖食指一弯便敲了敲兰易斯的额头, 语气轻佻而温柔,“孕期的雌虫很脆弱,要知道怀蛋可是很辛苦的麻烦事。”


    更主要的是——


    别人家雌虫怀孕时大多生理心理双重脆弱,要雄主陪着释放信息素,大多吃好喝好歇着睡觉度过柔弱期。


    而曼斯菲尔德不一样,他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很强,发现会被蛋蛋影响后,面上不显,白日看似一切如常,夜里难受得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半夜爬起来把家里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还不够,翻出锄头犁了二里地,把法斯特都看傻了。


    别人家雌虫是生理心理双重脆弱,怎么到自己家就双重亢奋了呢?


    法斯特连夜上网咨询,被告知孕期综合症状有很多,不能从一而论,但是能从一而治。


    信息素、信息素、还是TMD的信息素。


    雌虫孕期不稳定,一定是雄虫不够努力的原因。


    已经很努力的法斯特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一边出去把快虫化的曼斯菲尔德拉回来。


    好消息,虫回来了、


    坏消息,虫没服气。


    眸若碎冰,唇线紧抿,身姿笔挺,哪怕是一身睡衣,雌虫身上的气势令人胆寒。


    要不是法斯特牵着,估计还不能回来。


    法斯特回屋拿小毛毯子把曼斯菲尔德包了起来,握着他的手严肃地第一时间找到罪魁祸首。


    小心地摸了摸曼斯菲尔德的小腹,对曼无用的信息素在空中乱飘,轻声问:“疼吗?”


    顺手默默恐吓还没出生的虫蛋,看把你雌父折腾的,再不听话就不要你啦。


    睡好好的半夜和曼斯菲尔德体验特种兵生涯的虫蛋:……


    虫蛋委屈,虫蛋难过,虫蛋不会说话。


    虫蛋也不敢乱动怕被扔掉,只能不服气地回去睡觉。


    自觉帮忙管好了宝宝,法斯特半支起头,从下往上问询般地望向曼斯菲尔德,想看看他有没有好一点。


    金色的瞳孔因困意泛起点点水光,夜色下显得有几分温柔。


    曼斯菲尔德垂眸,在法斯特眼中解读出了期待的情绪,对视一眼后,他十分配合,毫无感情地开口捧读,“啊,好疼。”


    法斯特:……


    漂亮的桃花眼沮丧起来,半边脸贴在曼斯菲尔德的小腹蹭了蹭。


    小声嘟囔道:“坏家伙。”


    曼斯菲尔德怕痛,但忍耐力极强,如果他没发现,还不知道虫蛋怎么折腾他。


    法斯特认命地垂下头,加班吧。


    微凉的指尖掀起衣摆,抚摸顿时变了味道。


    曼斯菲尔德:……


    刚刚是假疼,一会是真疼。


    法斯特加了一宿的班,奈何曼斯菲尔德有虫蛋加持愈战愈勇,精神奕奕,让法斯特鲜明地体会到了雄虫和雌虫间的体力差距。


    动作大一点,锁骨还差点被啃两个血窟窿出来。


    ——牙齿咬进锁骨里的那种。


    法斯特觉得,能坚持这么久,他已经很坚强了。


    每次精神安抚他鼻尖不是烟味就是血味,还要集中精神不被床边人吃掉。


    曼斯菲尔德好没好不知道,法斯特自己快要碎了。


    他抓着安抚地摸了摸正舔舐自己脖颈,蠢蠢欲动想在那下口的曼斯菲尔德,指尖不客气地插入他的头发,把曼斯菲尔德揪出来,背过身抱在了怀里。


    “睡觉!”


    辛苦一晚上的雄虫说睡就睡,当场歇菜,呼吸一秒均匀而安稳。


    曼斯菲尔德懒洋洋地窝了会,蔓延至的酥麻感逐渐散去,双目逐渐清明,身体回归了掌控。


    他是最会苦中作乐享受的虫,发现疼痛无法避免后,很快便发现那种脱离理智和思考的失控状态使他着迷。


    大脑停止了无休止的思考状态,像是放了一个大假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整只虫都轻松了不少。


    就是全身上下感觉怪怪的,要等一会才能回归控制,偶会伴有手软脚软腰痛的情况。


    意识回归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下的床单换掉,偏偏睡过去的雄虫拉着手腕不撒手,曼斯菲尔德只好调整了下姿势,把雄虫背了下来。


    接着马不停蹄地背着雄虫换床单,洗澡,回床上。


    不得不说,这一套流程下来,曼斯菲尔德更清醒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数着耳边雄虫的呼吸声。


    嗯,睡熟了。


    曼斯菲尔德刚想下床,法斯特就翻过来,把一只胳膊放在了他的胸上。


    “……”


    曼斯菲尔德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拿下去,刚想翻身,法斯特的腿就压了上来,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不撒手。


    “……”


    曼斯菲尔德被缠得动不了,只好心平气和地闭眼画主星地图。


    越画觉得要干的事情越多,越想气压越低,精神海活跃地翻滚起来,成功影响到一边的法斯特。


    透支的法斯特眼睛懒得睁,迷迷糊糊揽着曼斯菲尔德,贴着雌虫的头发和耳朵亲了亲,“你饶了我好不好?”


    曼斯菲尔德烦躁地无法控制的心绪,诡异地随着这句含糊不清的话平静了下来。


    他蓦地很想看看法斯特的模样,偏过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鼻尖在黑暗中碰撞,呼吸不经意交织在一起,在脸颊处留下热意。


    法斯特躲了躲,将下巴压在曼斯菲尔德的肩上,鼻尖在近在咫尺的脸颊上戳了戳,“不要乱跑了。”


    他摸着骨节分明的手腕,仍是觉得不保险,闭着眼睛从曼斯菲尔德的枕头下抽出一根长长的发绳,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安心似地垂下头睡了过去。


    离得太近了,曼斯菲尔德想。


    近的他能感受到颈间清浅的呼吸,平稳的心跳,温热的体温,却偏偏看不到雄虫此时的模样。


    他只好将目光移到,被雄虫紧紧握着,摇摇欲坠地搭着一条发绳的手腕上。


    想了半晌,偷偷伸手,把那条发绳紧了两圈。


    第37章 他的退却 畏缩不前


    “怀蛋对雌虫和雄虫都是十分艰难的考验。”


    法斯特感慨万千, “当时如果不是我天天看着你雌父不让他乱跑,可能你大哥都不能平安出生。”


    “从那以后,我们就决定响应皇室政策, 生够两只雄虫崽崽就不生了。”


    虫族对雄虫的义务和权力大多写在婚姻法里, 除了按时安抚家中雌虫,就是名下有足够多的天然幼崽。


    雄虫>雌虫, 质量>数量。


    科索斯雅家的基因一向争气, 生完家里这三只高阶雄虫崽崽后,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双向深入的精神标记了,怀蛋几率近乎于零。


    兰易斯反手指了指家里的第三崽。


    “宝贝~”法斯特眨眨眼,俯身亲昵地搓了搓兰易斯的发梢, 语气沉痛。


    “加西咳,你大伯的精神力也是预知系。


    当时他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说你的到来对科索斯雅家乃至虫族的未来都很重要。


    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


    结果加西亚那个狗东西找人后台操作, 拿小兰易斯当借口, 以科索斯雅家这代雄崽够了为由,把自己从系统匹配名单摘了出去直接跑了,现在还在外面浪着没结婚。


    法斯特衷心祝愿他死在外面。


    “预知系的雄虫一个比一个会骗人,千万不要相信漂亮雄虫。”


    法斯特说的相当真情实感,想起来家里的小倒霉蛋也是预知系,看着眼前初具端倪的小嘲讽,目光的逐渐诡异了起来。


    平心而论,兰易斯是只五观精致模样好看的雄虫。


    不知是不是长期在家晒不到光的原因, 皮肤是病恹恹的苍白,身上隐隐散发出对万事的冷漠与倦意。


    眼尾下压,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露出一点无机质金色的瞳孔, 毫无情绪波动却能被轻易看穿潜藏的高傲不耐。


    面无表情的模样又自带冷笑,不经意看他一眼就有被骂到——


    垃圾,离我远一点。


    凡人,不要打扰朕飞升。(bushi)


    好在还未二次发育,兰易斯的长相还带了点稚气,脸颊带了点婴儿肥,眼角微圆而钝,很大程度中和了面相上的戾气。


    再长开点,那就是一上路就是容易引起街头干架的危险分子。


    法斯特百思不得其解,兰易斯这张上街就会挨揍的脸,那绝对天天有危险,觉醒预知系能力有啥用?


    他怀疑按兰易斯耿直的性格,今天预知到明天挨揍,当场能干到凶手家里,自以为友善实则语气挑衅跟对方商量,你好,明天能不打我吗?


    把挨打时间提前一天。


    “我没骗人。”


    兰易斯被法斯特诡异地眼神看得直起鸡皮疙瘩,伸手盖在法斯特的大脸上,把他推远。


    “好好好,没骗没骗。”


    法斯特敷衍地应了几句,打心底地为兰易斯开始发愁。


    似乎预知系雄虫天赋加持,一个个大多仙风道骨神神叨叨的,要不单纯可爱亲和力拉满。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边上那只小雌虫长得确实挺好看,看着就很会骗人。


    问题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到时候两只虫一起挨打吗?


    见法斯特莫名其妙又开始眼神不善地盯着克莱德,兰易斯伸长脖子挡了挡,拉回法斯特的注意力。


    “你被大伯骗了要生蛋,雌父也被骗了吗?”


    法斯特不明所以地收回眼神和兰易斯对视,揉了揉他的脑袋,“为什么这么问?”


    关菲尔德什么事。


    兰易斯目光了然,下巴压着怀里的抱枕,笃定道,“你如果和雌父商量了,就不会被骗。”


    这算什么理由。


    “那你可说错了。”法斯特低下头,好笑地和兰易斯对视,语气得意,“要知道,你雌父一向听我的呀。”


    何况,要是不背骗,你这个小倒霉蛋怎么会出生呢?


    法斯特目光柔和。


    “诶……”兰易斯蹙眉鼓起脸颊,似乎完全不在意两人口中的蛋是自己,眼中浮起一点疑惑,“可是,雌父怕痛,肯定不想再怀蛋。”


    雌父虽然总是告诉他们这不能做那不能做,但也说过做虫要有底线,不要迎合别人委屈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


    法斯特呼吸一滞,笑容寸寸僵硬退却,扬起的嘴角干巴巴地挂在脸上,难看极了。


    “是啊。”


    胸口被莫名的情绪感染,仿佛被什么堵成了一团,发胀发涩。


    长长的睫羽垂下,遮住眼中的表情,语气轻不可闻,“你都知道,菲尔德是个受不得疼的家伙……”


    法斯特想,他也知道的,很早很早之前。


    那时,曼斯菲尔德还不是这副模样,压抑的如一滩平静的死水。


    他只是反应慢了些,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即使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遇到喜欢的东西眼里有光,有意地放慢脚步回头去看。


    遇到不解的事物会陷入困惑,哪怕查阅到资料,也要等自己回来确认一番。


    不开心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反应就会慢好几拍,但睡一觉就会恢复原样。


    强大冰冷地外表下,全身心地依赖着自己。


    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忘和自己分享……


    逐渐地,无聊至极的主星,固定轮回的花草树木也新鲜可爱起来。


    外人看来曼斯菲尔德或许沉默无趣,在法斯特眼中却鲜活而漂亮,军雌身上无形而澎湃的生命力强烈地吸引着他。


    不知何时那股鲜活的生命力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变得安静而温顺起来,隐忍而沉默。


    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曼斯菲尔德仍是一如既往,蓬勃而耀眼,他汲取着新鲜的知识,愈发优秀受欢迎起来。


    为什么啊?


    是不在意自己,自己并不重要了吗?


    是啊,他的身边不是只有自己了。


    自己无法如当初那般帮助他,引领他。


    似乎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法斯特给自己找了很多的理由,想尽办法装傻卖乖,其实只是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罢了。


    他甚至害怕戳碎明面上的和平,不敢大大方方的、故作洒脱地去问,“喂,你是不需要我了吗?”


    表面毫不在意,暗地苟延残喘。


    哪怕吵架时,好几次几乎要嘲讽着脱口而出,“你早就想离开我了,对吗?”


    偏偏,舍不得。


    也,


    不想断掉。


    害怕开口后无法挽回,也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法斯特记不清了。


    可他愈是若无其事的模样,眼中曼斯菲尔德的冷漠与敷衍便无所遁形,浇得他心头发凉。


    算了吧算了吧。


    他告诉自己。


    偏偏脑里有个不服输地声音,劝他。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都是误会,很快就好了。


    无形地裂痕弥漫在两人之间,让维持和平的法斯特可悲又可笑,每天看着曼斯菲尔德都悄悄告诉自己——


    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是故意的。


    他什么都不懂。


    等到哪一天,法斯特没了耐心,就会彻底的放开手,嘲笑自己累了当不了什么情圣。


    偏偏,兰易斯撕开了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你不和雌父商量吗?”


    “他怕疼。”


    “一定不愿意的。”


    或是刻意或是无意忽视的细枝末节就这样清晰的显现在了脑中。


    冷漠的雌虫不自觉抿起的唇瓣,微颤的瞳孔,后退躲避的指尖,僵直的背脊。


    法斯特熟悉曼斯菲尔德的每一个表情。


    他是曾想过拒绝的,甚至是疑惑茫然的,可看着法斯特雀跃的眉眼,听着他兴致勃勃地讲述,便默默咽了回去,一如既往地容忍退让了下去。


    他是不是当时也曾想过。


    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想法,要为了所谓的面子伤害他呢?


    “是啊。”法斯特苦笑,嗓音微微沙哑,肩膀也落了下去,“我没和你雌父商量,所以他生气了。”


    “要不,你小时候怎么是你大哥二哥和我一起带大的。”法斯特揉了揉脖子,尽量让语气变得轻快,“你雌父那时候忙天天加班。”


    说完,法斯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工作时,他很少主动去找曼斯菲尔德,现在想想,当初到底是不是真加班也不一定了。


    本以为风平浪静的婚姻生活,回首去看早已支离破碎伤痕累累。


    他又该如何一点点弥补这些伤痕,让过去恢复如初呢?


    值得吗?


    有必要吗?


    向来自信偏执、不死不休的法斯特少见的畏手畏脚起来,让他直面发现并承认自己的错处,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指点点,简直比死还难受。


    不得不承认,刚听到的曼斯菲尔德怀蛋的时候,法斯特是有几分隐秘的欣喜的。


    虫族的自然受孕率极低,往往需要信息素精神力的辅佐,孕期更是离不开信息素的帮助。


    曼斯菲尔德又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回到他身边。


    法斯特理所当然地想着。


    忘记了,曼斯菲尔德不告诉自己,不也是一个信号吗?


    “至于你弟弟。”法斯特颓然地拍了拍兰易斯的肩膀,懒得想真的假的,甚至没一眼瞪克莱德就想离开,“他不喜欢就算了。”


    法斯特与兰易斯想法相似,偏远地区价格低廉的小医院一定不正规。


    兰易斯:……


    怎、怎么突然就丧气看破红尘了呢,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求救地看了一眼克莱德。


    克莱德安抚地点了点头,飞快地眨了下右眼,用刻意压低但能让雄虫听见的声音开口。


    “我们走吧,让法斯特阁下静一静。”


    克莱德忧虑道,“曼斯菲尔德阁下现在……情况特殊,他准备辞去军部工作,去西城区找些普通虫的工作。


    像太空站、科研院的安全巡逻,一天至少12个小时。


    开采收集宇宙能源,至少要在太空中呆一周,还要抵御辐射感染。


    这些工作本就辛苦了,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能不能吃的消,我们可以去帮曼斯菲尔德阁下找合适的工作。”


    话音未落,一阵轻风刮过。


    再一转头,法斯特小臂上搭着制服外套,在门口换好鞋,扬着眉毛一副要去找事的模样。


    “咳,作为监察院的检察官,好久没有没有去军部看看了。”


    兰易斯/克莱德同步点头,“噢……”


    法斯特打开门,脚迈出了半步又收了回来,“作为检察官,一只虫去太没有排场,兰易斯,你和我一起去。”


    滩成一滩的兰易斯:啊?我吗。


    第38章 他在那里 视线所及


    “家属登记, 档案管理员曼斯菲尔德的雄主和雄子。”


    “请录入身份识别芯片。”


    登记处的雌虫小哥忙得飞起,闻言头也不抬,手掌向左前方指了指, 慢半晌反应过来。


    雄虫?


    两只?


    除工作要求, 极少有雄虫主动拜访军部,何况还是那位的家属……


    嘶, 怀着吃到大瓜的兴奋。


    他佯做镇定地抬起头来, 紧紧咬住两腮才没露出过于不雅的笑容。


    眼前的雄虫身材颀长, 气质矜贵,长睫下的桃花眼含情带笑,似乎多望一秒就要溺入甜蜜的深渊, 又被金色的眼眸无声散发淡淡地疏离与冷意而阻挡。


    虫神在上,这么好看的阁下是真实存在的吗?


    阳光轻柔地为他渡上一层金色, 柔和了他的轮廓, 模糊了眼中的冷意, 微风扬起每一根发丝都根根分明,仿佛是跨次元降维打击的美貌。


    雌父!他在发光!


    受到近距离的美颜暴击,雌虫瞳孔顿时不自觉地变大,手腕上的身体情况检测仪滴滴响了起来,这才屏住呼吸才艰难地移开目光,落到稍远些的雄虫身上。


    不远处的雄虫稍小一些,穿着不太合体的西装,哪怕带着墨镜和口罩, 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我很不爽,不要惹我,给老子爬’的怨念和怒气。


    雌虫一秒恢复冷静。


    没错,这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研究院同款怪咖阁下。


    怪不得曼斯菲尔德上将这么努力工作, 家里的经济情况果然不容客观,娇贵的雄虫怎么是一只雌虫能养得起的……


    没有经济基础的婚姻果然会以离婚收场。


    雌虫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心中默默哭泣,好雄虫就算流落市场,也不轮到自己捡漏……


    自己微薄的月薪看着都不够眼前阁下一天花的。


    这种阁下没有十只高阶雌虫怎么供得起啊……


    雌虫三秒飞速失恋,面上仍不动声色,公事公办道,“抱歉,尊贵的阁下。前夫不属于家属范围,不符合拜访要求。”


    说完将目光移到后面捂得严严实实,穿得奇奇怪怪的雄虫身上,“小阁下,您的拜访申请已登记,请到隔壁进行安全检查。”


    “诶?”后面的兰易斯正和身上西装小心翼翼作斗争,生怕动作大一点衣服就滑下去。


    闻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超酷地开口,“那我进去了。”


    法斯特:……


    你进去有什么用。


    法斯特单手勾住路过兰易斯的后衣领领子,脸上猛地绽放一个灿烂地笑容,另一只在光脑点了点,语气温和了八个度,彬彬有礼地冲雌虫点了点头。


    “监察院督察专员,按上部规定要求,对军部基础工作情况,及规章制度推行情况进行检查。”


    *


    “竟然就这么进来了……”


    兰易斯顿时对军部的管理制度产生的怀疑,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悄悄提了提裤子。


    ——介于法斯特的无理要求,西服是从曼斯菲尔德衣柜里翻出来的,大了兰易斯两圈。


    克莱德帮他挽完袖口挽裤子,别了好多别针才穿出来,兰易斯总觉得身上空荡荡的不踏实。


    明媚的阳光,刺激了兰易斯心中的阴暗,他超难过地想着——


    雌父雄父离婚,雌父加班养幼崽,雄父犯罪去医院。


    难道自己要成为没家的孩子,所以今天才穿不到合身的衣服吗?


    也没人告诉他预知系是这么用的啊。


    他蔫蔫地提醒犯罪的爹,“欺骗政府人员,被发现要手写检讨,并视情况进行义务劳动,还要在各大平台公开道歉,收到1000赞才能回来。”


    虫族对雄虫一向宽容,娇养长大的雄虫对法律与金钱都缺少足够了敬畏,为此上层特地为他们开发了专属的精神攻击法。


    公开处刑硬生生拔高了整体的雄虫素质。


    “说什么呢?”法斯特屈指敲了敲兰易斯的脑袋,顺手帮他整了下衣领。


    “你雄父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政府官员,十个部门五个部门我有正式职位,身下三个部门我是挂名顾问,还有两个太穷没去。


    这次属于出门免费帮监察院干活……


    不行,回去我得打个报告,申请一下外出补助。”


    兰易斯眼神都不对了,感觉天天在家吃吃喝喝写写画画的雄父更是导致国家腐败的蛀虫,他左右看了看,“吃空饷啊?”


    “我怎么就不能是个遵纪守法的虫族公民。”法斯特抽了抽嘴角,狠狠往下压了压兰易斯的帽檐,


    “没有见过你上班。”兰易斯拍掉法斯特地手,拿掉帽子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卷发,“不要碰,有发型。”


    “好好好,还知道臭美了。”法斯特啧了一声,一脸没眼看地模样,嫌弃地后退了两步,“那是因为你雄父我~可以居家办公。”


    法斯特当年也是奋斗批,虽然路走得歪了一点,斜了一点,捷径了一点,但身上零零碎碎虚职挂了一堆,也曾差点触碰到权力中心。


    后来发现真正有权力的位置,被雌虫死死把持得压根没自己的位置,关于工作自己就是各部门的吉祥物,露个脸就完成了一半的工作。


    婚后修身养性,就一个雄保会副会长还算有些实权。剩下的虚职也没全扔,方便需要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插一手。不定时处理下工作赚零花,还能通过工作□□流了解的最新政策信息。


    兰易斯凑上去看了看,发现法斯特挂名的工作部门一页都写不下了。


    “这么多……”


    “总不能真的就靠你雌父赚钱养家吧,档案员能赚多少星币。


    雄虫幼崽的衣服食物比雌虫幼崽的贵了快十倍,养你们养的都快破产了。”


    法斯特抹了抹不存在地眼泪,回想起当年奢靡的生活,“我当年出去玩一晚上就出去小几百万,拍卖会从不认输。”


    法斯特是个好面子的虫,身边追求者不断,酒肉朋友数不胜数,到哪都呼朋唤友一大帮,笑一笑就有虫抢先争后地帮他结账,花钱如流水。


    他对大多事物都是一时新鲜和好奇,哪怕价值千金的东西到手里就不在意了,星币对他而言就是一串数字听个响。


    结婚后,没了外人的簇拥,终于发现了自己余额不多经不起花的事实,家里有崽后,买点什么都不自觉开始对标雄虫幼崽奶粉,乱花钱的毛病也治好了。


    “现在穷了,朋友都散了。”


    法斯特假模假样地感叹道,“世态炎凉啊,为什么我现在不爱出门。


    走在路上都要怕被欺负,还好你雌父能打保护我,要不你雄父现在就是任谁都能踩一脚的小可怜。”


    兰易斯:?


    你出门少不是因为要在家打扮半天,非要pikapika闪亮亮嘛。


    法斯特无视兰易斯的质疑,话锋一转,“你那只小雌虫看着身体不好,二次进化很可能被评定亚雌。”


    兰易斯自信反驳,“克莱德是这届的军部第一,二次进化就会变成


    兰易斯目光黯然。“……肌肉雌虫了。”


    虫族是慕强的种族,精神等级、身体素质、战斗力是他们评判雄虫的标准。


    成年后的二次分化,精神力与身体素质都不达到B的雌虫会被划分为亚雌,担任了虫族大部分基础工作岗位。


    整体特征为身形瘦弱,战斗力低(不妨碍一拳打死一只雄虫),样貌秀美,大部分重点工作岗位无法担任,相比雌虫缺少很多机会。


    法斯特忍住笑,当没看到兰易斯暗淡的小眼神,“无法进入军部,就缺失了平民雌虫逆袭的最佳通道。


    他家室平平,以后你们怎么生活……他端盘子,你当网管,你俩一起喝西北风吗?”


    兰易斯作为从小冲浪的阴暗阿宅,在网上披荆斩棘的经验教会他永远不要自证陷入对方陷阱。


    当即反问道,“雌父的工资不高 ,你也和雌父结婚了。”


    “我们家很穷,你跟着雌父吃苦了吗?”


    法斯特:……?


    他哼笑一声,摸了摸鼻尖,恍惚间似乎又闻到了独属于他的味道,心情颇好啧了一声,“可不是天天吃苦。”


    算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兰易斯定定地看了法斯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哦了一声便移开了目光。


    法斯特觉得兰易斯有点不对劲,正常情况下,叛逆幼崽就该板着小脸,言辞犀利地追着杀了。


    吃苦还结婚,不做好榜样。


    这婚你结得,我凭什么结不得。


    我们不会赚钱不打紧,我有遗产待继承。


    ……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兰易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你自己要问的模样,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


    “你把我和克莱德带回来的衣服撕坏了。”


    法斯特:?


    有这事吗?他不就是指尖勾了一下。


    兰易斯语气肯定,“肩膀那里,坏了。”


    法斯特不确定地背上一口黑锅:“……我说了你那件衣服质量太差了,回去再顺路买一件。”


    *


    “雄父,可以去问一下,雌父的办公室在哪。”


    军部占地颇大,兰易斯和法斯特走了半天,除去路过的训练场,也才见到了一个7号办公楼。


    据法斯特回忆,当年曼斯菲尔德入职的时候,办公场所在3号办公楼。


    法斯特假模假样地看着光脑屏幕,上面是放大的军部地图。


    “端正态度,兰易斯同学我们是暗访的督察小组,要切实地收集发现军部的工作情况,要避嫌家属。”


    兰易斯:?


    “你不是怕雌父去外星工作,想要找他的领导谈谈不让雌父辞职吗?”


    “兰易斯同学你有空可以看看军部广场的卫生好不好,有没有果皮纸屑,这也是观察军部精神面貌的方法之一。”


    法斯特微笑地看着兰易斯,温柔地教导他如何工作,转头就瞪着眼睛开始狠戳屏幕,疯狂放大缩小军部地图。


    “我来这里和曼斯菲尔德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不想让他辞职,和军部的老家伙打个电话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来这里。”


    “我来这,是因为是热爱工作。”


    “作为无情冷血公平的督察官,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问路的!”


    法斯特呼出一口气,抚了抚头发,“当然,你要是实在想检查3号办公楼,也可以问下接待人员位置在哪里?”


    免费看了一串变脸的兰易斯:“那我让克莱德帮我……”


    问问。


    话未说完,兰易斯想起来只有自己一只虫,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巴。


    浑身散发出“我是社恐,莫挨老子”的幽怨气息,站到屏幕前挤开法斯特,开始认地图。


    法斯特:……


    两只娇贵的雄虫憋着一口气,硬是穿着皮鞋穿过树林、踏上小径、路过食堂、抵达广场……


    有路过的虫想要上来帮忙,就会在一米外被杀人般的眼神劝走。


    兰易斯灵魂出窍地走了一会,后知后觉地发现法斯特没在自己身边。


    呵,走不动了吧!


    兰易斯眼神登时亮了一个度,墨镜上方配合地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他骄傲地挺起小胸膛,额上脸颊汗噗噗地,幽魂般地飘到站在原地不动的雄父身边,催魂一般阴恻恻地开口,“走啊,找雌父去……”


    怎么不找了,是走不动了吗?


    法斯特轻笑一声,小臂轻轻压在兰易斯地肩膀,扬了扬下巴适意他往广场看,“诺,找到了,你雌父。”


    兰易斯顺着他的方向转眼一看,全是身形相似,穿着统一服装训练的军雌,密密麻麻地分散在战场上。


    放眼望去基本一模一样,根本看不清虫。


    兰易斯不太信任地斜过眼,“没有看到。你是不是累了,想想偷偷休息?”


    “骗你做什么?”


    像是哭闹不已的孩童找回心爱的玩具。


    法斯特弯起眉眼,眼里闪烁着轻柔而细碎的光。


    “他在那,我就看到了。”


    第39章 他的工作 视线之外


    远方的雌虫似乎注意到了远方的视线, 手上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似要偏头望来。


    法斯特呼吸一滞,不知为何便用精神力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像只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猛地消失在了原地。


    不服输的兰易斯还在虫海里艰难地搜寻自己的雌父,并且毫不客气地把每一只望回来的军雌瞪了回去, 回神后顿时懵在原地。


    ——他既没发现雌父, 还把雄父丢了。


    兰易斯左张右望, 迟疑、孤独地在路边转了个圈,不太确定地想,他这属于被雄父托孤了吗?


    迷茫间, 肩上被雄虫的精神力戳了戳。


    这才发现法斯特整个身子都躲到不远处的梧桐树后,脑袋一个劲地向后缩, 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似的, 偷感很重地朝他招了招手。


    兰易斯:……


    不是很想被发现认识。


    穿得就不像好虫的兰易斯拒绝挥手和他相认, 偏过头装作没看到法斯特的模样,扬着下巴,背着小手,横走四方步。


    像只横着走的小螃蟹一样,鬼鬼祟祟(划掉)自然地蹭到了梧桐树边,控制着嘴唇不动,压低声音问法斯特,“怎么了?”


    “咳, 刚刚菲尔德往这边望了一眼。”法斯特也不看兰易斯,盯着地面拊掌小声道,“万一他误会我是来找他的怎么办?”


    解释还是不解释。


    要是对方满怀期待地过来了,不是会很扎心吗?


    法斯特开始焦虑地挠树皮, 蹭得指尖微红。


    兰易斯冷静地看了眼广场:“放心,我觉得雌父没发现你。”


    “你不懂军雌的恐怖之处。”法斯特指尖一顿,蹭地一下抬起头,特务接头似地悄声道,“每次我一出门,无论躲在多邪门的地方,你雌父都能一眼发现。”


    你在骄傲什么啊?


    兰易斯心想,你天天打扮地跟七彩电灯泡一样,锃光瓦亮地,被发现可能跟军雌没关系。


    “噢,那我们快点走,装作没看到雌父。”


    法斯特不动,语气深沉,“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你把菲尔德检查资料再给我看看。”


    孕期时,曼斯菲尔德哪怕清楚地知道是生理影响,仍会陷入莫名的莫名焦虑之中。


    似乎为了找回对身体的支配权,浑身上下都处于紧绷状态,强行给自己安排了忙碌的工作日程,根本闲不下来,稍稍靠近都能感受到精神海深处逸散出令惊人的压迫感。


    像是被逆着梳了一遍毛的大型猫科动物,整只虫陷入了漫无目的的烦躁与慌乱。


    而此时的曼斯菲尔德军装笔挺,目光从容,周身气场闲适放松,正安静地望向场内,不时低头做记录,偶尔与附近的军雌低声交谈几句,状态良好,根本不像过去揣崽地模样。


    法斯特来回看了看,“确认这张检查单你雌父的吗?”


    兰易斯点了点头,“医生跟我确认雌父的长相后,才同意告诉我检查结果。”


    法斯特顿时打消了怀疑,目光中仍是不解,摸了摸下巴,“那应该没问题……毕竟谁能认错曼斯菲尔德呢。”


    兰易斯:心虚.jpg


    等等,他有点不自信了


    “其实……”


    “嘘。”法斯特发现曼斯菲尔德似乎结束了工作往这边走,连忙把光脑往兰易斯手上一扣,把他往外推了推,“菲尔德往这边来了,你随便随便编个理由,别说我也来了。”


    随着一声哨声响起,广场上的军雌四散开来,三三俩俩聚在一起。


    “兰易斯。”


    很快,曼斯菲尔德便迈着匀速地步伐走了过来,迈出的每一步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不知是不是阳光下造成错觉,曼斯菲尔德似乎在不远处悄悄放慢了脚步,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雌父。”兰易斯揪着袖角站在原地,讷讷地应了一声,扬起的下巴默默地收了回去,看着就像偷穿大人衣服被发现的小孩。


    “没事吧?”


    路上卷入什么麻烦了吗。


    琉璃色眼中藏了些许焦急,曼斯菲尔德皱眉看了看兰易斯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家幼崽,确保他没断胳膊短腿身心健康。


    他左右看了看,强迫症发作下意识帮兰易斯挽了挽衣袖,叠成明显的棱角来,不太放心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兰易斯似乎从小和阳光犯冲,光天化日之下极其倒霉,吸引各路犯罪分子,卷入麻烦的漩涡,小小年纪,已是警局常客。


    似乎医院、警局、军部这种杀性重的地方是少数镇得住他的倒霉运气地方。


    当年的警察先生表示,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小兰易斯,就有种想把他拷进所里的冲动。


    从小被眼神诡异、笑容古怪的壮年雌虫包围,导致兰易斯对长得壮一点雌虫都敬谢不敏。


    潜意识里觉得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青面獠牙,一拳一只兰易斯,哪怕明知道警局军部是再安全不过的地方,也有种朝不保夕的错觉。


    他宁愿在家宅着,也不愿意出来在警局放放风,军部散散心。


    曼斯菲尔德看到穿得乱七八糟兰易斯,脑内等式一做,就是幼崽大街上受欺负了。


    直面雌父的目光,兰易斯无意识地翘了翘嘴角,摇头摇了一半又僵硬地转了回来,下颌线崩地死紧,矜持道:“应该是。”


    曼斯菲尔德自动转换为是一只虫来告状哒。


    不带感情地嗯了嗯了一声示意兰易斯继续说,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冷意。


    大概意思就是,不怕爹在呢,说个名现在就把他扬了。


    兰易斯:……


    不会说谎的兰易斯目光闪烁,脚趾抠地,心虚气短,沉默片刻后在曼斯菲尔德逐渐犀利的目光下,一咬牙一跺脚,把法斯特告了。


    “雄父欺负我。说克莱德不好,穷、弱。”


    雌父——


    兰易斯用一双死鱼眼无声地呼唤。


    你管管他。


    “……”


    曼斯菲尔德动作一顿,沉默一秒后,缓缓帮兰易斯将衣服捋正。


    “事实如此。”


    “想要获得尊严与认同,就要有相匹配的实力。”


    “过度在意他人的评价,毫无意义。”


    雌虫语气冷漠,与他手上温柔的动作毫不相符。


    兰易斯眨了眨眼:令人尊敬的实力。


    不过——


    “克莱德确实是很有天赋的孩子。”


    相较于家里三个厌学逃学不想学的雄虫崽崽,曼斯菲尔德确实在克莱德身上体验了一把老师瘾,离婚当天都不忘帮他批作业。


    曼斯菲尔德凝视着兰易斯,陈述道,“军校课程现场课堂效果更好。”


    “新生军训还没开始,克莱德现在的课程简单学业轻松,可以视频上课,休息日外也需要他陪你吗?”


    经曼斯菲尔德观察,他认为兰易斯黏着克莱德,是因为和对方出门不会发生意外。


    怎么这样?他好不容易骗、雇回来的。


    闻言,兰易斯不太情愿地别移开眼,脚尖点了点地面:“我可以陪他去上课。”


    “确实是可行方案。”曼斯菲尔德思索片刻,军校每年都往军部及前线输送大量人才,质量堪比警局。


    应该镇得住兰易斯诡异的运气,就算发生恐怖事件,军校的教官老师也能迅速反应,安全性不容置疑。


    他打开光脑,郑重地把这件事记了下来,目光柔和一瞬,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羡慕的情绪,“大学快乐,兰易斯。”


    曼斯菲尔德扬了扬唇角,“提前祝贺你获得线下全日制大学毕业证。雄、法斯特阁下说过,希望你可以重点补修下虫语应用,记得按时交作业。”


    兰易斯:就、就这么水灵灵地安排了吗?


    他和虫语不共戴天。


    “家里穷,不上。”


    “没关系,各大院校对雄虫的招生指标十分宽松。你可以作为克莱德的家属入学,成绩优异可以免减学费。”


    想到小儿子千里迢迢的诉求,又加了句,“我会为克莱德找到适合的老师,相信他会成为理想中的雌虫。”


    曼斯菲尔德似乎很忙,光脑上的消息提醒滴滴的响。


    和在家时安静看了看时间,示意兰易斯自己还有工作要做,指了指身后了办公楼,询问道,“我的办公室在十二楼左转第三间办公室,内间有军用星际战场模拟舱。


    你是去玩一会,等我下班送你。还是现在回家?”


    *


    兰易斯着急回家缝衣服,开着法斯特的飞行器就走了。


    临走前还贴心地转了打车钱,附上公寓地址,以防老父亲走丢。


    法斯特确认曼斯菲尔德走远,整只虫都放松下来,打着督察的旗号,相当嚣张地做电梯直接溜达到了曼斯菲尔德的办公室。


    1203外间对放着两张堆放着各类文件办公桌,桌上摆着新鲜的小绿植,照相框和一些造型奇怪的小摆件,椅子没有回归原位,似乎是刚离开不久。


    中间有着一面宽大的单向磨砂玻璃门,门后才是曼斯菲尔德的办公室。


    推门而入便见大片阳光随着落地窗洒进来,显得办公室宽敞明亮,角落的绿植生机勃勃,空气都清新几分,屋内还配备了一个单人休息室。


    ……


    等等,我家雌君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档案室管理员吗?


    由于雄虫整体数量寿命都短于雌虫,更偏向进行脑力工作,上层除了对外代表性的虫皇外,高层权力大多掌握在雌虫手中。


    科索斯雅家因较高的雄虫繁衍率而出名,世袭公爵头衔,看上去挺唬人,但实际权利还是看当家雌君给不给力。


    ——高阶雄虫自然引来大批高阶雌虫追求。历代祖宗过得还挺舒心,不说在主星横着走,欺雄霸雌随地大小疯是没问题的。


    如无意外,法斯特也是该在上层雌虫里挑一个潜力十足的发展股,保障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奈何被兄长加西亚刺激到变异,走小道扎进了雌虫圈子,从此身边新老狐狸交替,各个笑面虎出身,绵里藏针,目的性强,从不吃亏。


    外人看来法斯特花团锦簇风光无限,实则觉得没劲透了,脸上笑得春风拂面,天天都想一睡不起一了百了。


    和曼斯菲尔德结婚后,法斯特更是不想和过去的黑历史扯上一点关系,下意识也不想让曼斯菲尔德接触,生怕他家学习能力极强雌君被带坏了。


    要不是曼斯菲尔德看了什么,坚定地说雌虫需要一份工作,是创造价值的体现。


    法斯特都不想放曼斯菲尔德出去。


    ——像把一只小白兔扔到老虎窝狐狸堆,那不一坑一骗一个准。


    他怕曼斯菲尔德升职太快掉坑里,精挑万选了一个毫无办公室斗争的养老职位,档案管理员。


    法斯特记得曼斯菲尔德的办公楼在3号,也是因为最初军部给曼斯菲尔德安排的是六人间的大办公室,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忙忙碌碌,嘈杂不堪。


    法斯特看得直皱眉,特地拖人给曼斯菲尔德安排了个小一点的单人办公室,除了基础的档案归档及查阅工作,基本可以达成喝茶看报歇一天的成就。


    曼斯菲尔德回家说得也大都是今天的工作很顺利,很轻松,上级对他的工作很满意,他可能要升职了,最近要涨工资了之类的话。


    法斯特便没怎么操心过。


    他对金钱一向没有什么概念,完全是一串数字,有可以没有也无所谓,反正祖宗给力,余额里还有九位数,饿死不了就行。


    直到看到曼斯菲尔德的办公室,法斯特才隐隐对对方口中的升职加薪有了实感。


    这是,晋升成档案室室长了吗?


    探出的精神力感到传来门口动静,连忙缩了回来。


    法斯特做贼心(狠狠划掉)悄无声息地用精神力包裹住自己,如果不是高阶雌虫有心探查,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两只的雌虫各抱了一堆文件,一前一后进入了办公室。


    抬眼看见玻璃门紧紧关着,下意识松了口气,“上将还没有回来,可能又去哪里帮忙了。”


    曼斯菲尔德在的时候,中间的门是打开的。


    他们随手放下材料,伸手揉了揉脖颈,去饮水机旁接了水,有一搭没一搭的唠了起来,对曼斯菲尔德颇为推崇和向往。


    “怪不得上将是领导眼中的大红人,无论多少工作,都能准时完成,从不加班。听说现在议会、长老院、法院一直找关系,想把上将挖走。”


    “这就是大佬啊。武能上阵撕机甲,文低头能写材料。”苦报告久已的元帅都乐开花了,说着他有些愤愤不平,“法院那几次明摆着是找上将背锅的,说判就判,真不怕得罪虫……”


    “都知道上将大人只看证据,不讲人情。”几乎是另一种公平。


    雌虫装模做样地吹了口热茶,接着仰头灌了进去。“程序上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反正后面还有这么多大佬兜着呢。”


    “不知道上将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历史悠久网上没有记录的纸质法律依据都能找到,帮议院起草了不少立法提案,那边想把上将大人要过去很久了,好处许了一大堆,上面硬是没松口。”


    “你忘了上将大人当初怎么出名的,以少胜多的天才战役,这可是军部的活招牌呀。每次借调上面都能拿不少好处,怎么可能放上将走。”


    “是啊……可惜上将阁下这么优秀,感情生活还是不顺利,”


    法斯特本来听得津津有味,有种我雌君就是这么优秀的骄傲,听到后半句顿时蔫了,心想曼斯菲尔德少言寡语的,怎么手底下的两个兵嘴这么碎,进来这么半天活一点没干,光唠嗑了。


    他们带上1203的门,颇为不忿,“当初上将回来结婚,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声,又是黑幕又是不配的,把上将从头到尾拿出来骂了个遍。还有谣言说上将权势压人,囚禁雄虫,要联名去雄保会告状的……


    也不想想边界星回来的雌虫能有多少实权,怎么惹得起主星的世家雄虫。”


    雌虫撇了撇嘴,“那位阁下的风流债一大堆,一群没脑子的狂热粉追着上将骂了好几年,麻烦、拖累、垃圾……一个比一个难听。


    真不知道现实中是什么阴暗的爬虫,也不想想就算没有上将,那位阁下也看不上他们啊。”


    “不知道上将怎么想的,非要把评论一条条看完再联系网信部删掉。后来实在删不完,干脆让网信部把自己的名字屏掉了才算消停。”


    “要我说上将大人还不如直接把那位阁下的消息封掉,看他们怎么跳脚。”


    “啧,你不知道吗?上将大人是那位阁下的个人论坛管理员,现在论坛运营费用都是他出的。”


    胸口发堵的法斯特:……


    听到这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


    真是的,根本无法将曼斯菲尔德和论坛管理员联系起来。


    硬朗的外表,冷淡的神情,看着就是不会关注网络信息,被外界影响的虫。


    怎么能默默地,窝在办公室,一条一条地去翻网上对自己的谩骂啊。


    法斯特年少时评价毁誉参半,身侧流言蜚语众多,相信眼见为实,对网上半真半假的消息大多一笑置之,不关注的推送到眼前有时都懒得看一眼。


    明明,他都舍不得说曼斯菲尔德一句重话。


    结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曼斯菲尔德默默承受了多少年呢。


    雌虫堪称恐怖的记忆力,他再清楚不过了。


    怪不得曼斯菲尔德听到麻烦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真是笨啊,


    他怎么会是麻烦呢……


    怎么就不来,问一问他呢?


    想到这,他又有些感谢这两只一边聊八卦也不耽误工作雌虫了。


    远处军靴落地,不紧不慢地脚步声传来,似乎有意将步子放重,提醒他人自己回来了。


    法斯特心头一跳,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躲进了休息室里。


    他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见曼斯菲尔德,可真的马上又见到了,又不知道和曼斯菲尔德说什么,还是,还是等着曼斯菲尔德发现他吧。


    门口还义愤填膺唠八卦的两只雌虫神情一肃。


    等曼斯菲尔德转开办公门时,里面已经沉浸在工作的海洋,两虫神情专注,桌上的文件东一份西一份地铺展开来,屏幕满是密密麻麻的符号,他们的十指舞出残影,随着键盘上跳跃出噼里啪啦的声线。


    匆匆扫过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上将,您回来了。”


    曼斯菲尔德步子微不可察地一顿,其实每次他都想问问,他们是怎么在几秒中造出自己很忙的假象的。


    但是对方显然并不想让自己知道,曼斯菲尔德只好默默忍着。


    曼斯菲尔德简单询问了他们工作的进展情况,便回到办公室有条不紊地处理起来堆积的工作,从容不迫地打开文件夹,翻出一个又一个文件,放大的屏幕映在他的脸上,不断在眼中留下明明灭灭的细碎光影。


    法斯特造型都凹好了,就等曼斯菲尔德来问时,怎么自然不露怯地开口,结果曼斯菲尔德沉迷工作,似乎压根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法斯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点失落,他小心地移了移位置,就着休息室留下的一点缝隙,默默地看了曼斯菲尔德一下午。


    曼斯菲尔德是真的很忙,才坐下没一会。


    工作信息不断,光脑滴滴作响,吵得让人心惊。


    来访者络绎不绝,留下或多或少的文件,一层层堆积成小山。


    好半晌才恢复安静。


    曼斯菲尔德像一台绝不出错的精密仪器,目光沉着冷静,不带一丝犹豫茫然,回答滴水不漏,工作有条不紊。


    恍然间法斯特发现,那只生长于风雪间,驻足街边不敢向前的雌虫。


    早以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孤身一人向前走了很远了。


    又笨拙地为他回头,听话的滞留在了原地。


    乖巧地等着自己牵着他走过一条条并不拥挤的宽敞马路。


    一瞬间,法斯特为自己卑劣的借口脸红的发烫。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你不是麻烦啊,曼斯菲尔德。


    法斯特几乎想要张口去问,


    原来是我,绊住了你的脚步吗?


    一墙之隔,法斯特和曼斯菲尔德几乎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


    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一凝视一垂首,安静得室内只余逐渐同步的呼吸与心跳声。


    心照不宣似得,似乎谁的呼吸声大一点,心跳快一点,就会惊扰到另一个存在。


    时间悄然流逝,夕阳映照,天边被霞光染上一点暖橙色。


    代表下班的钟声响起,安静垂眼坐了很久的曼斯菲尔德这才有些犹豫地合上未翻动的文件,一点点将桌面恢复原样。


    他起身视向落地窗望了望,顷刻间便被大片金光细碎地洒了满身。


    日光落入他的眼底,琉璃色的眼眸仿若澄澈的湖面,清可见底。


    他不知对何人开口,轻声道,“我下班了。”


    这才迈步离开。


    法斯特下意识想张口喊住他,全身却僵在原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余光怔然地望着地面上流连晃动片片光影。


    心中轻声问着纠结了一下午的问题:


    是我拖累了你吗?曼斯菲尔德。


    “奇怪,今天是哪边送来的工作,上将竟然晚出来了两分钟。”平时是踩点下班小能手,绝不多呆一秒。


    “没有发现有特别的工作,不过上将离开时没有锁门……难道是有特殊情况要加班。一会我问问上将回不回来,不回来帮他锁上好了。”


    法斯特回神连忙起身:……对,曼斯菲尔德说他最近都要住单位。


    现在不走一会就撞上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怕见到曼斯菲尔德?


    外面安静了一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雌虫尽力压低的低音炮穿过并不咋隔音的玻璃门,“我觉得是受情伤了。”


    法斯特:神他妈情伤。


    雌虫猛拍大腿,说话极其嫉妒偏颇,“没听说吗?他的前夫来了,不知道是来找谁的。


    咦,那长相比网上照片还邪乎,好多虫偷偷看他都撞树上了,还是连环撞。”


    “长成那样是人家的本事。”


    法斯特暗暗点头,另一只雌虫说话客观多了。


    客观虫继续开口,“长得一看就不像什么好虫。你看上将,辛苦工作,赚钱养家,怀蛋生子,跳脸被骂。还不是离婚了。


    现在下班都不积极了,这受到的打击得多大啊。”


    “所以我们还是适合安分工作,情伤这种高级的东西还是得领导吃。”


    “上将也挺坚强,感情不和还硬拖着那位阁下二十年……”


    听到拖这个字,法斯特当即炸毛,忍无可忍地在两只雌虫惊恐地目光中冲出来拍了桌子,“谁说我们感情不和!”


    两只雌虫:……?!!


    他们一致地直起脖子屏住呼吸,看了上半身笔直后仰,僵硬地看了看曼斯菲尔德离去地方向,目露绝望。


    救命,背后蛐蛐领导,被领导尚有奸/情的前夫抓个正着怎么办。


    两虫眼珠滴溜溜地狂转,转动间对视一眼,确认了死不承认方针。


    当即一个脑袋向左,一个目光向右开始检查地板,查花纹。


    法斯特嫌弃地伸出双手,把一左一右两个脑袋揉在了一起,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都知道我们离婚了?”


    左边雌虫龇牙咧嘴地举手:不少虫都想拉拢上将,很关注他近期的情况。


    右边雌虫口齿不清地补充:可不嘛,还让家里的雄虫都准备好和上将相、亲……


    法斯特冷漠地松开手,熔金色的眼底燃着微弱的火光,“哦,下次记得转告他们。”


    “我们离婚,是为了重新结婚举办一场像样的婚礼。”


    “让他们准备好,随一大笔礼钱吧!”


    *


    “兰易斯。”


    昂首挺胸潇洒离去的法斯特一回家,就像一坨软烂的稀饭啪地一下,砸到了到了专心低着头缝娃娃兰易斯身边。


    整张俊脸摔到沙发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一滩虫缓缓从靠背缓缓滑落。


    “你去把菲尔德打晕绑来,给我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吧。”


    兰易斯抓着缝到一半的娃娃,一个闪腰,身子妖娆地躲开法斯特的核弹攻击,猜测雄父为何发疯。


    “……惹雌父生气了?”


    埋在沙发里的法斯特偏过头,露出小半张脸,眼神委屈且不可置信,嘴唇动了动:“¥……%#¥%&”


    兰易斯关掉作为背景音的军舰理论,尝试翻译,“你和雌父一句话没说就回来了?”


    “……”法斯特双臂垂下,艰难地用脸拱了拱,憋出了一个嗯字,像咸鱼似得自己翻了个身,头发乱糟糟地压在身下,目光忧郁语气颓丧,“是你雌父故意不理我。”


    “不会的。”


    雌父的回话设置跟固定人机一样,只要找他聊天,必定事事有回音,不让你的话掉地上。能不能说道一起另算。


    “你有去找雌父吗?”


    法斯特语气不明地哼唧了两声,翻过身背对兰易斯:“……他就是故意不理我。”


    他在办公室呆了那么久啊。


    呼吸声那么大,心跳也没停。


    曼斯菲尔德都没发现他,他不信!


    兰易斯戳了戳他,小嘴一张一合,“这样的话,要试试克莱德老师售价88888一节的情感咨询课吗?”


    够有实力了吧。


    第40章 他的卑劣 以爱之名


    “88888?”


    “都快赶上你的奶粉钱了。”


    法斯特埋在沙发里, 周身隐隐散发出颓丧的气息,语气沉闷听着没什么精神。


    “年纪轻轻,肯定没有从业资格证。除了你还有哪个冤大头会信。”


    说着伸出一根食指, 懒洋洋地在兰易斯眼前晃了晃, 充满了嘲讽与挑衅。


    “克莱德很有经验。”


    至于顾客,兰易斯托腮想了想, “雌父?他交了包月咨询的钱, 评价很好。”


    法斯特:……


    很好, 曼斯菲尔德奇怪的原因找到了。


    “你以为我像你雌父那么好骗?”


    法斯特翻了个白眼,翻过身背对着兰易斯抽了抽嘴角,满是不屑。


    “你帮我听一节录回来, 明天我好去嘲笑菲尔德,告诉他是怎么被骗的。”


    嘀嘀咕咕, “要不是怀了蛋, 我才不管他。”


    并打赏了一罐奶粉钱。


    [叮~银行卡到账100001星币, 请注意查收。]


    兰易斯眨眨眼,想把多的退回去:“你自己听。”


    下一秒,冷漠的智能语音回荡在空中——


    [尊贵的兰易斯阁下,您的银行卡标记为未成年易诈骗高风险限额账户,现检测收到大笔不明转账,账户已被冻结。


    请于本周工作日9:00至17:00携监护人以及本人身份证前往银行解冻。逾期本行将作报警处理。]


    兰易斯:……


    法斯特半倚在沙发上,眉飞色舞地抛了个媚眼。


    “诶呀糟了。银行卡被冻结就没办法养小雌虫了吧。


    解封要监护人,小兰易斯是找认真严厉雌父去, 顺路好好解释一下前因后果,避免银行卡加倍限额。


    还是要善良好说话的雄父陪你去?”


    *


    兰易斯小课堂开课啦。


    “首先,要确认你们相处间是否产生以下问题——”


    兰易斯臭着脸打开光脑屏幕,脸颊一鼓一鼓, 不情不愿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这是他从曼斯菲尔德的抽屉里找出来的,下边垂着长长的金色链条,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不舒服,兰易斯总想拨一下。


    “……老师。”对面的法斯特表情莫名有些一言难尽,弱弱地举起了手,“我能申请您把眼镜拿下来吗?”


    “不行。”兰易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眼也不抬,理直气壮,仪式感相当强烈,“当老师就要带眼镜!”


    “……给给给给你。”法斯特偏过头,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平光镜。


    也就哄着曼斯菲尔德晚上看书的时候戴一戴,将他眼中冷淡悄然遮挡。


    灯光下雌虫气质柔和许多,衬衫穿的板板正正,扣子系到第一颗,安静垂首翻看着书卷,指节劲瘦修长,垂下的链条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在空中闪光清冷的光芒。


    法斯特看够了,便喜欢端着一杯浓浓的咖啡凑过来,半靠着书桌吸引曼斯菲尔德的注意,巧妙的让那双眼中只有自己。


    再一点点从扣在书页上的指节吻起,轻咬着他的喉结,扣住他的双手,听他逐渐紊乱的呼吸心跳,舔咬着解开颈间的衣扣。


    直到干净的镜面一点点被雾气遮挡,冰冷的链条被呼吸与肌肤捂得温热……


    法斯特越想头越低,经不住垂首捂脸,硬撑着不让自己脑袋垂到桌面上,温柔地中潜藏着一丝威胁,“乖把眼镜还我,雄父给你买新的。”


    很快,在法斯特的金钱支持下。


    兰易斯老师不但拥有了新的眼镜,还有了配套小黑板,小书桌,小教鞭,甚至还有了一套小西服和一套不知哪个学校的大号校服。


    兰易斯勉强认同了法斯特的求学之心,仰着脑袋小眼神撇了撇,高傲地点了点头,就捧着新到手的装备美滋滋地找克莱德了。


    帅气雄崽,在线等夸。


    换好后发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衣袖长,裤子长,腰带松。


    克莱德这次挽袖子熟练多了,几个夹子就给兰易斯收拾好了,举了个拇指,语气肯定,“包帅的。”


    总是穿不到合适衣服的兰易斯:……烦。


    面对兰易斯幽怨的小眼神,法斯特语气镇定:“……买习惯了,忘改尺码了。


    老师,可以上课了吗?”


    *


    克莱德这几天就没有闲着,白天陪着兰易斯乱跑,插空听完网课做完作业,晚上那是整宿整宿的看狗血爱情小说,各种整理大纲画逻辑图,分析各种主角们的感情矛盾。


    可算整理出了一套看上去十分唬人的调查问卷,并给了兰易斯一个万能公式,“一切感情问题,都源于安全感不足!”


    兰易斯刚说完,法斯特就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兴致缺缺,“不可能,缺乏安全感的虫巴不得天天刷存在感缠人身上,24小时联系查岗,你看你雌父像吗?”


    兰易斯愣了愣,他稍加思索,回忆片刻后,迟疑摇了摇头。


    前风流浪子法斯特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侃侃而谈,似乎深受其害。


    “还有那种随意一件小事,对别人多说句话,笑了笑,就开始脑补对方有问题的。”


    “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了,变怀疑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对方的……”


    法斯特诡异的顿了一下,有点勉强的继续道。


    “脾气时好时坏,要死要活证明对方爱自己的……”


    法斯特越说越慢,越说声音越小,脸色不知不觉沉了下去,金色的瞳孔在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兰易斯翻着克莱德的笔记,发现大多都对上了,不由得摸了摸下巴,眼睛瞪得溜圆,“你很懂?”


    法斯特咳了一声,偏过头轻轻放下手里岌岌可危的杯子,脸上的笑容无害起来,“我当然不懂,我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这么看来你的小雌虫还是有两把刷子,那么小老师,那我该怎么办呢?”


    兰易斯:等我现找一下。


    他照本宣科地一条条开念,“是否存在过度依赖伴侣,恐惧对方离开的情况。”


    这题刚刚答过,“很显然,雌父没有。”


    兰易斯刚准备翻页,法斯特的大脸蓦地阴恻恻地凑过来,语气抑扬顿挫。


    “我觉得你雌父有,你可能没发现,他今天在广场的状态很不好。后来明显在强颜欢笑。”


    根本没找到雌父的兰易斯看着法斯特的黑眼圈:?


    “那,这种行为属于占有欲与控制欲过强。”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法斯特松了一口气,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笑道,“哎,菲尔德是高阶雌虫,占有欲和控制欲确实强了一点。”


    似乎要证明一般举例,语气中颇为自得,“不想别的雌虫多看我一眼,晚上十点半接我回家。”


    兰易斯:“主要表现为担心被伴侣抛弃,时刻寻求对方的保证。”


    法斯特:……下一条。


    “怕暴露自己的短处与弱点,伪装成完美恋人,难以建立亲密关系。”


    “好像这条也没有。”兰易斯看法斯特脸上不好,不太确定掰指头他算了算,“雌父的弱点,top癌,强迫症晚期,怕疼,反应慢。还有吗?”


    法斯特目光发直地喃喃自语:“嫉妒,小气,记仇,睚眦必报,没同理心,心理阴暗,想法变态……”


    兰易斯:……?


    “不要趁雌父不在,这么光明正大的说雌父坏话啊!”


    “情绪不稳。”


    嗯,雌父情绪很稳,雄父情绪不稳的也很稳定。


    “回避沟通。”


    兰易斯在后面打了个小勾。


    也不能怪他们不沟通,沟通完不就离了吗?


    “自我牺牲。”


    不喜欢生蛋还有生,勾上!


    ……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无形中被扒光地感觉法斯特坐立难安,眼神飘忽,强装镇定,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一动不动,桌下双腿不时并起,身体一会前倾靠着桌面,一会倒在椅背上,像一只挣扎的螃蟹。


    兰易斯对此毫无所觉,按部就班的到了治疗环节。


    “这种情况就是你与雌父沟通不良,信息不畅,感情不对等导致安全感不足产生的感情矛盾,是非常典型的案例!”


    兰易斯在自己小黑板上比了比,按着克莱德的笔记等比放大,在上边写了安全感三个大字。


    他像模像样地拿教鞭敲了敲,引起法斯特的注意,“那么,安全感是如何产生的?”


    法斯特: “……”


    真奇怪,他为什么会不安呢?


    从来只有前男友缠着他要证明什么?


    他可从未有过这种畏手畏脚的感觉。


    他冷眼瞧着,只觉可笑。


    可心中再冷漠,也不妨碍他面若春风,温声细语。


    因为他知道,总会在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榨出足够的价值。


    可他并似乎未未考虑过要从曼斯菲尔德身上获得什么……


    法斯特眼神迷茫一瞬,过去的回忆交织,脸上若有若无浮现出一丝冷笑,声音里无端多了几分漠然。


    “当然是足够的实力、权力与财富。”


    兰易斯摇了摇头,他欣喜于法斯特的错误,扯了扯嘴角,得意地露出了一点小虎牙,“不,是特殊性。”


    法斯特有些恍然,“什么?”


    “大概是明显有别于他人的偏爱与特殊。”简称双标。


    “哪怕是简单的称呼。”


    兰易斯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你对雌父的称呼太普通了,哪怕是雌父的朋友、同事、上司也会称呼他为菲尔德。”


    法斯特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


    菲尔德婚后都管自己叫雄主的。


    “雌君,阁下,先生这种称呼更是满大街遍地都是,毫无新意。”


    法斯特:……


    好像确实是缺了些亲昵。


    “小说中的主角都要称呼对方的饱含意义的小名。”


    法斯特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离谱,但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手指难为情地蜷起,眼神闪烁,“你的意思是——”


    让他们互相再取一个有特殊意义名字吗?


    他早就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太好听。


    想一想,千万人中,喊着只有彼此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的名字。


    也不是、不行……


    “不错。”兰易斯露出满意的神色,“我建议你管雌父叫——”


    “小曼。”


    法斯特:……


    自觉学以致用的兰易斯等待夸夸,就见法斯特脸色一僵,被人打了一拳梦想破灭的模样,好奇地问道,“在想什么?”


    他在想——


    法斯特僵硬地转了转眼球,看着真情实感求夸夸的儿砸。


    小法也不好听啊。


    根本感受不到一丁点爱意呢。


    “我觉得,喊小曼不太合适。”


    其实法斯特觉得喊小曼挺可爱的,但想到曼斯菲尔德眼神冷淡的喊自己小法,就有种回归职场受顶头上司压迫的错觉。


    要是他在家眼神柔和旖旎穿着清凉,干柴烈火的时候喊自己小法,法斯特更是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吓得浑身一抖。


    看着法斯特如遭雷击的神情,兰易斯一边翻书一边语速语调平静无波地建议,“那就,曼曼?亲爱的、宝贝、宝宝……”


    法斯特脑中浮现出曼斯菲尔德的模样,兰易斯每说一个词,脑海里的雌虫就跟着复述一遍。


    法斯特身上自带的柔光就黯淡一分,期待的表情也逐渐化成为了痛苦面具,背后几乎要具现化黑线垂落的阴暗表情。


    “停一停。”法斯特颤颤悠悠地伸出手,快速操作隐藏了界面的文件,冲兰易斯展现自己的光脑屏保。


    一身戎装的高大雌虫逆着光,宽大的灰黑色骨翅安静地在背后蛰伏,垂至地面,裸露出的几处肌肤上几乎遍布瑰丽神秘的暗红色虫纹,发丝几乎随着血液凝结成块,浑身沾染着褐色的尘土,背后的炮火如炫目的礼花般将一地的断壁残垣照亮。


    他站在满目疮痍间对镜头随意一瞥,重瞳中是近乎无机质的冷漠,仿若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剑。


    法斯特手掌上翻,示意兰易斯看看隔着屏幕都遮挡不住的杀气的曼斯菲尔德,心平气和,“来,你对这张照片喊一声宝宝。”


    兰易斯在心里大喊了一声爸爸,当即移开了眼。但面上仍是成竹在胸,不动声色,张口就来道:“你连宝宝都不敢喊,凭什么说爱他。”


    法斯特顿时浑身一震,看了看光屏上的曼斯菲尔德,又转头看了看一脸冷静的兰易斯,来回数次后,恍然大悟,喃喃道:“难道他,真是这么想的?”


    法斯特目光坚毅:“还有什么?”


    兰易斯:……原来没发现他爹这么适合挖野菜。


    “嗯,坚持每天光信问好早安晚安,接送上下班,休息时间送午餐,朋友圈秀恩爱……”


    法斯特战战兢兢地摘抄笔记,不可思议,“这些都是很简单的小事,有什么特殊?”


    兰易斯也不太懂,“可能就是大家都知道你们关系好,会祝福你们?”


    外界的评价对感情影响也很大。


    法斯特若有所思,眉眼无端轻松起来:“原来,是这样……”


    趁着法斯特疯狂抄笔记,兰易斯去茶几下找没缝完的娃娃继续补了几针,盯着两眼放光,唇角带着笑的法斯特,总觉得哪里不对,冷不丁开口,“雄父,我真的是你和雌父亲生的吗?”


    真的不是捡的吗?


    埋头苦抄的法斯特:?


    兰易斯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你看着太笨了。 ”


    眼里明晃晃写着,生不出我这么聪明的崽。


    “要不是亲生的,你能好好活到现在?”法斯特无语地白了兰易斯一眼,“你的出生证明还在,要不要查一下。”


    “出生证明也能造假。”


    兰易斯莫名有点执拗,他噔噔噔跑到法斯特身边,把手里草草收尾、极具特色与想象力的抽象娃娃塞到了法斯特怀里。


    法斯特:“……给我的?”


    兰易斯语气认真,“放在床头,加深记忆。”


    法斯特看了看缺胳膊断腿,只有一会五官不齐毛发不全的脑袋,诚恳道,“你想换个雄父可以直说。”


    不用缝个娃娃半夜咒我走。


    *


    法斯特还是捏着兰易斯亲手缝制的抽象毛头(球)回了房间。


    倒霉孩子说着什么这是自己一生的请求,是亲爹你就帮帮我,只要一晚上就好的话就冲上来了。


    法斯特笑了笑,随手将它放在洗手池的架子上,将冷水开到最大,草草地洗了把脸。


    粘了湿气的发丝被主人随意向后捋起,毫无遮掩地露出锋锐冰冷的五官,水珠沿着脸颊下滑。


    水汽下的镜面,俊美的五官隐隐有些扭曲,偏偏清晰倒映出一双金色的眼眸。


    冰冷,病态,偏执。


    真好啊,法斯特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不知道兰易斯误打误撞拍来了谁的检查单。


    但打着关心虫蛋的旗号,他又有理由光明正大去找菲尔德了,不是吗。


    法斯特表面放手的痛快,其实心里一直在想怎么示弱把对方骗回来。


    他想要的,谁也甩不脱挣不掉。


    哪怕离婚了,曼斯菲尔德身上也都是自己的烙印,要让别人提到曼斯菲尔德就想到他。


    他从小到大,最擅用的就是这份皮囊,利用周围或怜或爱或惧或怕情绪。


    他改变不了曼斯菲尔德,赌不了他的心软,那就潜移默化曼斯菲尔德身边的人,大家都觉得他们感情很好,法斯特是个深情的家伙,离开曼斯菲尔德就会死掉。


    今天有好好的、认真的上了一课,知道了雌虫眼中的爱情是什么。


    曼斯菲尔德会再次掉入他精心编织的陷阱,这次他会更加小心谨慎,不让对方跑掉。


    只有愚蠢的虫才会相信,爱一只虫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不安与卑劣。


    法斯特看着自己的手腕,和青筋分明的脖颈,血液在脆弱的肌肤下脉脉流动,拿刀片比划了下位置。


    真是的,他也很怕痛啊。


    再有下次,是不是真的要这么把人骗回来呢?


    嗯,他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有下次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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