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四合，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在空中燃起。一阵清风吹过，灼灼的桃花花瓣落入了碧绿的湖水中。
湖中的亭子正坐着姜揽月和宿渊二人。
姜揽月抬起眼：“我真的很想回去。”
宿渊也神色怏怏：“我也是，让我回家吧。”
这时，亭子前的小路忽然经过了一对牵着手的男子和女子。
那女子穿着青色的交领长裙，行走时如碧波荡漾，面容清冷，鼻梁秀挺，唇若丹霞，不点而朱，整个人仿佛天上谪仙。但这位谪仙莹白的耳垂却坠着绿色的翎羽，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为她的气质又添了一丝妖异。
而她身边的男子也生得俊秀不凡，穿着袭玄色窄袖劲装，眉眼疏淡，如墨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挽起，宛如翩翩公子。
二人手牵着手一起行走在小路上，面容笑容盈盈，像是一对甜蜜的壁人。
这让姜揽月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宿渊在一旁在解释道：“那是蓬莱的少主东方霁，他身边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青瑶。青瑶原是蓬莱的弟子，修的是符咒之道，为符咒之道的天才。二人有一次一起出任务，东方霁遇袭，青瑶救了她，自此东方霁便对她情根深种，二人便结了婚约。”
姜揽月道：“听起来真是一桩两情相悦的美谈啊。”
宿渊抬眼：“你和谢思量不是？”
姜揽月被呛到，只得回答：“我们也是。”
这时，宿渊又说道：“不过，我倒是还听说一个小八卦。”
“什么八卦？”
“原来的东方霁是有一位未婚妻的，听说是他的青梅竹马，但是后来那位青梅却生病去世，然后，又过了几年，他便和青瑶结下婚约了。”
姜揽月愣住，才几年，男的变心这么快吗？
不过，毕竟不是她的事情，她也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不好评价。
宿渊看着她：“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姜揽月：“你问啊。”
“谢思量不是无情道的吗？你们是什么情况？传言说谢思量是因为报恩和你结为道侣，我看不像啊。”
“那你猜错了，我和谢思量就是因为这个成婚的。”姜揽月道。
宿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姜揽月道，“他可是无情道，你觉得无情道会动心吗？动心那就不是无情道了。”
见姜揽月这幅样子，宿渊闭了嘴，没说上辈子他与谢思量交手的时候，谢思量已经不是无情道了。
二人从亭子走回了桃花林，听到几个蓬莱弟子在讨论——
“天哪，听说丁师兄回家了。”
“好可惜，丁师兄那么年轻就入了金丹，怎么说不修就不修了。”
“听说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娘亲，丁师兄出生就没有父亲，一直都是他娘亲将他拉扯大，这次娘亲生病，自然想要回去好好侍奉母亲。”
“原来如此，丁师兄真是孝顺。”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苗子。”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二人又陷入了相思的情绪。
宿渊：“我妈肯定很想我，还好现在还有我爸陪着我妈。”
姜揽月也道：“不知我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行至了昆仑的院子，她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宿渊：“嗯，明天见。”
*
待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谢思量刚刚沐浴好。
只见他头发半干未干，柔顺地披散在脑后，皮肤极白，唇色极红，穿着白色的长袍，只用一根腰带勾勒出紧致的腰身，看起来清纯又妖冶。
姜揽月的内心颤了颤，嘴上却道：“你回来的这么早啊。”
谢思量：“结束后我便回来了。”
他看向姜揽月：“外面好玩吗？”
“还不错，这里的桃花很美。”姜揽月道，“桃花酿很好喝，桃花露也很好喝。”
她拿出一瓶桃花露放于桌上：“我给你带回了一瓶桃花露，桃花露算是饮料，没有度数，可以尽情喝。”
她知道谢思量不喝酒。
听闻此话，谢思量的嘴角轻轻弯了弯，虽然他不喜欢喝，但这是姜揽月给他带的。
“那你先喝，我去沐浴。”
“嗯。”
待她沐浴结束后，谢思量已经坐在榻上了。
在外二人是道侣，睡在一间房中理所应当，而姜揽月如今也习惯了，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这也幸亏谢思量眼盲，但凡谢思量能看到她都不会这么自然。
她将烛火吹灭，自然地躺倒了榻上。
春日已至，空气中渐渐多出了一丝燥热，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姜揽月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转过身，面对着谢思量。
她知道谢思量基本不睡，或是睡得很浅。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洒了一地白霜。
“谢思量，”少女忽然开口，“你还记得你之前参加青云盛会的时候吗？”
上一届的青云盛会在听潮书院举行，听潮书院位于西海附近。
上辈子姜揽月正溜达到这那里玩，见听潮书院汇聚了好多人，很是热闹，便装作是一名普通弟子混了进去。
少女坐在观众席，睁着乌黑的双眸，惊异地看着台上各种各样的术法。这些术法或是剑术，或是咒术，或是刀法，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有趣。
原来她的兴趣一直都在这些术法之上，直到那个少年出现。
少年的年纪与她当时差不多大，他如墨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雪白的袍子。他的眼瞳是少见的琥珀色，乌黑的睫毛又长又卷，嘴唇是淡淡的胭脂色。
如此漂亮的一个人，面上的表情却是冷冷淡淡，没有一般少年人的傲气。
姜揽月当时看的内心一动，不知不觉便注视了他很久。
每当他出手之时，天空便会下起纷纷扬扬的白雪，落雪配美人，观赏性极高，台下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当然，这些都只是观战众人的想法，谢思量对面的对手可不是这样想的，只觉得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半刻钟后，这场单方面压制的比试便结束了。
谢思量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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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台的时候，忽然抬起长睫，向观众席投下淡淡一眼。
是姜揽月所在的那个方向。
当她与那双琉璃般的瞳孔对上时，她的内心忽然一颤。
身边的弟子谈论起他，她这才知道原来他叫谢思量。
原来他是昆仑仙宗的弟子。
原来他是十五岁就入元婴的少年天才。
她在听潮书院待了好几天，直到问道比试结束，晋级的弟子都进入一个秘境中，她这才离开了那里。
所以当时那句“自青云盛会后，我便倾慕仙君”，并不是一句假话。
姜揽月凝望着面前的谢思量，他的唇今晚是殷红色的，像涂了口脂，不像当时浅浅的蔷薇色。
她忽然想到，即使当时没系统，她应该也会救谢思量的。
身旁的青年在此时开口：“当时怎么了？”
姜揽月目光盈盈：“我当时也在，你应该不知道吧？”
谢思量没有言语，他回忆起当时空中那股淡淡的冷香。
静默片刻后，他道：“你在弟子中。”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姜揽月笑了：“对。”
随后她回忆道：“我当时独自一人在大陆和海中游荡，经过听潮书院时，发现那里在举行青云盛会，所以就混进去看看了，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你当时在问道比试，拿着观雪，一出剑天空就会下雪，好不引人注目，当时我身边坐着的弟子全都在谈论你。”
“那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姜揽月道，“不对，应该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当时还不认识我呢。”
黑夜中，谢思量静静地看着她，指尖不受控制地缠上她的长发，他记得，不过那当真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到底在哪？
在他九岁时的中秋，皇家一起乘船游玩，当时他也在，船还未行驶一半，他便被人推入了水中。当时他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根本无人在意他。
而他迷迷糊糊间，却感觉有人救了自己，但是他当时身子弱，在水中的时间太长了，发着高烧，根本见不到救了自己的人，只记得那淡淡的冷香。
后来，青云盛会中，他闻到了记忆中的那股冷香，却不敢确定。
再后来，他追那条蛟龙直到太虚海，在太虚海又闻到了记忆深处的味道。
他曾经好奇过是不是所有的鲛人身上都有这股淡淡的香，但是在救下师萝樱后，他才发现只有姜揽月身上才有这个味道。
原来他们很早就相遇了。
他与姜揽月，是命中注定。
“谢思量，怎么不说话？”
“嗯，或许吧。”谢思量道，“不过或许我们也曾在其他地方擦肩而过，只是我们不知道。”
姜揽月瞪圆了眼珠子，她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身穿白衣手拿观雪的身影，不由自主勾起嘴角：“确实也有可能，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脑洞这么大。”
谢思量笑了笑，尽管在黑暗中，少女的眸子还是很亮。
“明日还有比试吧，睡吧。”
“嗯。”姜揽月裹紧了被子。